75. 第 75 章
作品:《水山城》 今天已经是卫长风事故后的第五天了,和前几天一样,听护士说,在不允许探视的时间里,卫长风有好几次短暂地睁开过双眼,但整个人暂时还是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听医生转述当时救援的消防官兵的话,卫长风是事故三人中,唯一还能自主行动的一个,但在一系列的详细检查过后,失去意识的张奇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卫长风却被送进了ICU。
或许是因为他的伤更多地集中在四肢和胸腹,又或许是因为警校四年的训练和身为警察那强于常人的信念感,在事故现场,他硬扛着多处内脏损伤,救下了张奇,也尝试要救出后座的陆建彬。
林清穿着还没来得及脱下的探视服,倚在ICU的玻璃门上,她和卫长风的距离明明只有两三米,可她知道,她在生的这边,正看着生死边缘的卫长风无声地挣扎着,摇摇欲坠。
卫长风的直系亲属,如今只剩下他奶奶一个,老人八十多岁的高龄,儿子又是烈士,为了老人的身体着想,局里没敢直接跟老人说卫长风的情况,王赫知道了卫长风的事,当时就要冲向医院,被曾局强行扣了下来,无奈之下向局里申请,通知了林清。
那一通电话,来电的究竟是什么人,林清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卫长风、重伤昏迷、抢救、ICU,听清这几个词之后,林清试图理解他们的意思,可耳朵里只剩下一片轰鸣。
等耳鸣终于停下,理智回归大脑的时候,她一路颤抖着,来到医院。
在亲眼见到卫长风之前,她始终都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但那些潜意识的理性判断却不顾她的主观意愿,一股脑地往她脑子里钻。
卫长风是刑警,是冲锋在一线的在职警察,他在侦办的,是足以让一部分人判处死刑的案子,那些人有钱,有权,或者两者皆有,他们的困兽之斗,是不计后果的,哪怕谋杀专案组和刑警这事听上去有多么骇人听闻。
直到来到ICU的门边,直到看清那一张伤痕累累的脸,林清不得不相信,卫长风现在伤得很重,或许今晚,或许明天,还会出现更坏的消息。
林清的指甲深深地陷在自己的掌心里,面对生死,她没办法做任何的努力,正因为她的无力,才让此刻的恐惧和痛苦都被无限放大,可她能做的却只有等。
她只能这么数着自己的心跳,在ICU门前站了一整夜,在她感到双腿麻木,呼吸困难的时候,她就轻轻地喊卫长风。
那是很轻很轻的呼喊声,别说里面的卫长风听不见,就连林清自己也很难听见,可是上天却似乎听见了。
在ICU里呆了一天一夜后,卫长风也终于脱离了危险,被转入普通病房。这起事故二死三伤,又涉及中央挂了号的税收案件,出于保密考虑,也为了保护卫长风,在专案组的要求下,卫长风住进了单独的特殊病房。
转入普通病房后的卫长风虽然各项生命体征都已恢复平稳,可人却还没有恢复意识,病房里时常有人前来看望,警局的领导同事、1017专案组的调查人员,甚至是市里的领导,如果他们来的时候赶上了傍晚时分,他们总会看到一个女孩,坐在床前,安静地看着卫长风的脸。
随着入了夜,探视的人就都消失了,如果不是身上的伤痕和身边的仪器,林清其实觉得,现在的卫长风看起来和睡着了差不多,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她站起身,用棉签沾了沾水,打湿了卫长风的嘴唇,然后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
“卫长风,过两天就是除夕了,上次电话里,你说专案组会给你们放三天假,你要跟我一起回外婆家,老太太前几天还打电话问我,你喜欢吃咸口多一点,还是甜口多一点,如果你吃咸口,她就多做点萝卜糕,爱吃甜口呢,她就做芋头糕。”
林清低下头,轻轻地将卫长风的手靠在自己的脸上:“那些糕点可不经放,你要是再不醒,我们就不给你留了啊。”
除了卫长风刚从ICU转出普通病房的那一天,林清就再也没有哭过,每天下了班,她就会来到医院,静静地坐在卫长风的身边,像从前那样和卫长风说几句话,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回应她的只有卫长风的呼吸声。
小米和艾力也已经听说了消息,这两天来了好几回,不过林清拒绝了艾力过来给卫长风陪护,卫长风还没有恢复意识,白天她需要工作,只有到了晚上,她才能有足够的时间陪着卫长风,艾力替林清买了一张折叠的小床,这样,她就可以牵着卫长风的手,睡在他的床边。
“没关系,卫长风,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有多辛苦,我也知道那天你有多想把人都救下来,现在你累了,如果你想多歇一阵,那你就再睡两天,我会看着你,等着你。”
“但是。”林清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卫长风的手里,她不想暴露自己脆弱的表情,让卫长风发现刚才的话她说得有多么违心:“你说过,不管我打算去哪里,你都会陪着我。
我想走,卫长风,我想离开水山城,我从来就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它的封建教条,也不喜欢它的野蛮生长,不喜欢它总是啃食着女人的血肉,也不喜欢它总是立那些假仁假义的牌坊,我一辈子只打算活这一回,你说得没错,卫长风,我想走出去,只是一直不敢承认。”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清的眼泪已经打湿了卫长风的手心:“所以,卫长风,你不能一直睡下去,你不能敲开了我的窗子,等我开门的时候,就不在门口等我了。”
这一辈子,林清第一次这样近乎无礼地对一个人提出自己的要求,她食言了,她没法像她之前以为地那样不强求,她迫切地需要卫长风,需要他回到自己的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清从卫长风手上抬起了头,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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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没能戏剧般地使卫长风醒来,医生说了,卫长风的伤势并没有集中在头部,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不至于昏迷这么久,他之所以一直未醒,一方面是多器官受损后,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创伤带来的惊恐,让他在精神上始终处于紧绷和抗拒状态,推迟着清醒的时间。
但卫长风不是一个普通人,作为一个刑警,对于自己可能会受到故意伤害,乃至于因公殉职,他一直都有这样的预期,林清甚至认为,因为父亲的死,卫长风已经早早地为自己设想了一个最终的结果。
所以与其认为卫长风是因为惊恐导致的紧绷和抗拒,倒更有可能是卫长风因为事情走向了自己预设的结果,而陷入彻底的消极抵抗的状态。
林清熄灭了病房的灯,听着房间里仪器的机械声,等着天亮的到来。
那几天的林清一颗心都在这张四四方方的病床上,不知道此时的水山城,正因为这起被伪装成意外的凶杀案,而彻底迎来发展命运的转折,它的余震之深远,甚至于十来年后,每当人们讨论起港口城市,都会提起这一座,因为一场交通事故,而彻底陷入发展僵局的水山城。
撞向卫长风他们的,是一辆五座白色轿车,车主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在事故中当场身亡,警方对其进行尸检,发现其不存在酒驾毒驾行为,车身毁损严重,但是经过专业鉴定,发动机、刹车等主要装置也不存在机械性的故障。
那究竟是为什么,这辆车会在视野开阔的临近机场公路,以一百六十迈的速度,撞向一辆前方正常行驶的轿车?
但不管这司机的身份再怎么普通,看上去再怎么跟1017专案毫无关联,都没有人相信,这起车祸只是一起意外事故,而不是一场蓄意的谋杀。
1017专案总指挥官,在进京报告的前一日车祸身亡,同样不相信的,还有京城。
就在事故发生的次日,一只由正部级领导带队的200人专项调查组,从北京出发,于同日抵达水山城,全盘接手1017专案组,并继续严查水山城出口骗税一案,中央下达重要指示,水山城偷税案必须自下而上,由内到外全盘排查,严厉打击出口骗税行为,严判相关涉案人员,既要打击犯罪团伙和个人,也不能放过撑在他们头上的任何一把保护伞。
甚至于有传言,高层领导放出话来,水山城里,有的人该杀。
这话的真假无从得知,但是毫无疑问的是,随着专项调查组的到来,在临近春节的节点上,水山城刮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寒风,在这发紧的风声中,城里有太多人是过不好这个年了。
陆建彬死了,但他用生命最后一掷,留下的材料还在,1017专案势必不会如某些人所愿,在大火中化作灰烟,正相反,又一轮新的严查开始了,这一次,不到滤尽水山城最后一粒沙,专案组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离开水山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