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杭霆“罢工”，李潇潇彻底不管合唱比赛的事了，对杭霆的态度又回到了从前，爱答不理，时不时还飞个白眼过来。


    班长杨谦生病请了两天假，林诗雨的性子比较软，又优柔寡断的，做不了决定，合唱比赛练到一半就那么中断了。


    林诗雨还是会找李潇潇来求助，每到这时候，李潇潇就会故意提高声音：“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班委，我说的话谁会听，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自习课那场闹剧还是传到了李雯君那里。


    李雯君专门开了个班会，对全班同学说：“我知道期中考试马上来了，这是检验你们半学期学习成果的重要考试。但是，集体活动也同样重要，这是展现班级凝聚力的机会，全班同学都要重视，咱们班委和李潇潇同学为了这个比赛牺牲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希望大家能看得见别人的付出，好好配合。”


    丁琰还期盼着李雯君会提一下李潇潇不让她上台的事，李雯君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两次，却只字未提。


    她心里有那么一丝失落，又没有杭霆那样硬碰硬的勇气。


    李潇潇“勉为其难”地重新担起了重任，没再提不让谁上台的事了，甚至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她脸上挂着李雯君同款表情，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屁话。


    偶尔视线相交时，丁琰在李潇潇眼中也看不到任何愧疚，反而衬得她斤斤计较。


    丁琰期待杭霆不会再给合唱比赛伴奏了，又一次希望落空。最终排练的时候，伴奏的还是他。


    原来班会后，李雯君叫李潇潇和杭霆去教室外面说了会话，在李雯君的协调下，杭霆跟李潇潇为了“班级荣誉”握手言和。


    丁琰觉得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李潇潇只是中间人，杭霆是看沈韩嘉玮的面子。


    合唱比赛当天，丁琰才对省重点学生的好胜心有了直接感受。有些班级定制了服装，有些排了舞蹈动作，听说十六班更夸张，直接把一首参赛曲目改成音乐剧了，还穿插着剧情表演。


    果然优秀的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三班唯一的亮点是有自己的钢琴伴奏。看别的班阵仗这么大，班委们又有点儿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太行，在比赛开始前紧急补救，跑去附近的批发市场买了几支泡泡枪，在唱《光阴的故事》的时候，由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手拿泡泡枪，增添点梦幻氛围。


    林诗雨对身边几个女生说，多亏了潇潇让杭霆伴奏，不然咱们班就一点儿优势也没有了。


    丁琰心想，这不应该是多亏了杭霆愿意伴奏吗？李潇潇一开始明明对杭霆冷嘲热讽的。


    李潇潇心态果然好，一副自己是大功臣的表情，跟那些颁奖礼上提名却没得奖的明星一样大度，说：“其实都是因为李老师和同学们的支持。”


    放屁。丁琰默默翻了个白眼。


    三班是第六个上场，前面班级表演时，他们都在观众席观看，轮到三班去后台准备时，丁琰才见到了杭霆。


    他跟大家穿得不一样，甚至有点正式，白衬衫黑裤子，衬衫很合他身，勾勒出他宽阔的肩线，领口随意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明晰的锁骨，高大笔挺，清爽结实。


    他的寸头还没长长，和规整的白衬衫碰撞出一些不羁，不像他的风格，却又很适合他。


    班里男生跟杭霆开玩笑，说他可以登校草排行榜了。


    李潇潇翻了个白眼，用不大不小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臭痞子。”


    虽说两个人和解了，可杭霆那天当着全班面给她难堪，她可是一点都没忘。


    杭霆听见了，只是置之一笑。


    隔着人群，丁琰时不时看杭霆一眼。那个人是他，又不像平时的他。


    他其实有一副很好的皮囊，一个混不吝，突然正经起来，反而更让人想多看他几眼。


    杭霆像是有预感似的，突然看过来，跟丁琰正好对上。


    他脸上带了点标志性的坏笑，好像下一秒就要问她，看什么看。


    丁琰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赶紧移开视线。


    七班刚演完，一群人突然涌到了后台。


    方奕涵看见丁琰，从人群中挤过来跟她打招呼。


    “终于结束啦！”


    “真遗憾，没能看成你们班的表演。”丁琰说。


    “中规中矩啦，重在参与嘛，哈哈。”方奕涵问她，“你不弄弄头发化化妆？”


    后台化妆间有镜子，班里几个女生正围在一起，对着镜子擦口红，用卷发棒卷头发。这是她们为数不多可以光明正大化妆的机会，大家都跃跃欲试。


    丁琰摇头。她在班里没有要好的朋友，没人叫她。


    方奕涵瞧了瞧她的脸：“其实你也不用化妆，皮肤比我的粉底液色号都白……天生丽质！”


    方奕涵觉得丁琰像头小鹿，又原始，又纯净，又无害，还有点倔。


    丁琰摇了下头：“不，我挺土的。”


    “你家有镜子吗？有的话请多照照好吗，多漂亮的一张脸蛋啊！”方奕涵捏捏她的脸蛋，正好杭霆路过她们身边，方奕涵一把拉住杭霆，“哟，今天怎么人模狗样的！”


    杭霆朝老同学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要目送这位小美女上台。”方奕涵捏着丁琰的脸，转向杭霆。


    丁琰已经准备好接受杭霆的毒舌，没想到他只是摇头笑了下，就走过去了。


    “对了，你等我一下，给你介绍个新朋友！”方奕涵突然想起点什么，然后四处张望。


    在人群中，丁琰看到了沈韩嘉玮，沈韩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还化了妆，扎了光滑漂亮的丸子头，像一只骄傲美丽的天鹅。


    好漂亮。丁琰心里不知怎么的一阵泄气。


    方奕涵终于找到了人，她朝人群中某个方向招手，让对方过来。


    一个清瘦斯文，戴眼镜的男生走了过来。


    “这是章岩，我们班学习委员。”方奕涵一把薅过章岩，“这就是丁琰，我们是一个小饭桌的！”


    章岩被拽了个踉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跟丁琰微笑说你好。


    丁琰带着疑惑打了个招呼，心里却在想这是谁啊？


    没想到章岩笑着说：“你果然不认识我。”


    她更疑惑了。


    聊了几句才知道，章岩也是康县人。


    康县中考前几名都被省城的各个高中挖走了，她不记得那里面有章岩。


    章岩笑了笑，说他小学毕业后就来安城念初中了：“不过我们是小学校友。”


    “你也是北关小学的？”丁琰惊喜地问道。


    章岩点点头：“当时你在一班，我在四班，想不到现在还能遇见。”


    丁琰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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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地笑了，说她不太跟外班的人交流。


    章岩好像对她了如指掌，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的成绩，知道她的过去，甚至他还认识安然。


    “我和章岩坐前后桌，那天无意提了一句，发现我们都认识你，你说是不是缘分？”方奕涵说。


    “我也可以来请教你题目吗？”章岩插了句。


    丁琰心想，他是学习委员，应该成绩不算差吧，正想着，杭霆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还没目送完？”


    丁琰才想起来方奕涵说她是“小美女”的话，脸不自觉地有点儿发烫。


    方奕涵和章岩这才发现七班的人全都撤了，三班该准备上台了，两个人匆匆回去了。


    杭霆回头看了眼那两人的背影，冷嘲热讽地说了句：“红人啊。”


    -


    三班上台，在台阶上列队站好，灯光渐暗，伴着钢琴声，歌声响起。


    春天的花开 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


    像是翻开了一个人的另一面，平时的嚣张和混不吝都不见了，只有严肃认真。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出奇地熟练流畅，看得出指尖和键盘配合得有多默契。


    真是看不出来，他这样恣意妄为一个人，居然弹了一手好琴，还透着几分优雅。


    丁琰的视线定格在杭霆身上，她人在台上，嘴巴机械地跟着其他人，却又沉迷在了舞台上的钢琴角落。


    她做不到像方奕涵那样大方自然地跟他打招呼，就连普通同学都觉得自卑，她又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跟他很熟？就因为坐同桌？因为住得近？物理上，她是离他很近，这一刻，她却觉得他们很远。


    她只是一个把成绩单当圣旨的庸人，她和他，也就能一起度过三个春夏秋冬而已。


    两首歌结束后，所有人都等着杭霆一起谢幕。


    一秒，两秒……快十秒钟过去了，杭霆却还坐在那里。


    他在干什么？全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


    主持人在旁边小声提醒，就要上台救场的时候，忽然，台上钢琴声又响起了。


    琴键一落下，丁琰就听出来，那是《加勒比海盗》的主题曲。


    面对这个突发状况，三班所有人都愣在台上，这一段没排练过，大家都不知道该不该撤场。


    所有人都很困惑，杭霆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在舞台上开始了一段solo，越来越激昂。


    后台的人也不准备了，都好奇地跑来看发生了什么，还有人吹口哨和怪叫起哄。


    底下观众席也跟着沸腾了，欢呼起来。


    年级主任的脸已经变成了绿色。


    怎么敢这么玩的？校领导还在观众席上，学校还请了媒体，他简直是置所有人于不顾。


    丁琰下意识往李潇潇那里看了下，李潇潇已经濒临崩溃了。


    曲子逐渐到高潮，杭霆也越弹越激昂，有人顺势玩起了人浪，还有人把校服外套抛到空中，整个礼堂乱成了一锅粥。


    杭霆像是开了个口子，这群一本正经的好学生开始了短暂的释放。


    丁琰看着台下，竟然咧开嘴笑了。


    规则之外，这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