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驸马吵翻天的事，传遍整个元京城，萧珍也因这满城风雨，被元帝召去训话，让她好好在府中休息，暂时不要插手朝中之事，待流言蜚语平息，再做打算。


    如此一来，算是给众臣一个交代，此消息一出，凤仪宫那边高兴得不得了，众人以为萧珍会就此消沉，亦或是为自己辩解，重新博得父皇信任。


    但她并没有，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府中，睡觉。


    乾元殿。


    萧珍恭敬地站在一旁研磨，这几日她身子困乏，若不是父皇召她入宫，她也绝不会随意出来走动，毕竟她想知道什么，也不必亲自去探听，自有人将消息送到她耳边。


    今日殿中香太过刺鼻，萧珍没闻两下，便觉得反胃。


    元帝一直对面首之事有所耳闻，因此并未因面首一事，从而失去对萧珍的信任，反而对她按兵不动感到满意，至少这次萧珍没有反抗忤逆他的意思。


    “珍儿。”元帝蘸着刚研磨好的墨水，“朕命你在府中思过，你可怪父皇？”


    萧珍强忍着呕吐，乖巧地笑着说：“儿臣怎么会怪父皇呢，再者说，父皇说的是让我好好休息，又何谈面壁思过？”


    元帝微微点头，“那你接下来做何打算？”


    此话问得正合萧珍的心意，又不能流露出太多情绪，萧她不动声色地研墨，：“其实，舍行首在儿臣这里，向来都是来去自由的，儿臣不会强人所难。”


    元帝满意地点点头，“珍儿，你与驸马之间的事，朕不插手，父皇只希望，你能幸福。”


    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一阵忽如其来的头疼欲裂萧珍实在忍不住，后撤一步，掩面干呕。


    元帝疑惑地看过来，放下笔墨，出手扶住萧珍，“珍儿，你这是怎么了？”


    萧珍忍着难受的劲，摆摆手，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心口狂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元帝关心道：“怎么脸色差成这个样子，潘信赨，传太医。”


    听闻萧珍身子不适，凤仪宫的曲皇后消息灵通，打着慈母的幌子，连忙过来查看。


    萧珍身子本就不适，眼前围着的人也没有一个看着舒心的，只好眼不见为净佯装难受闭上双眼，心里万分想念陆今安。


    为萧珍诊脉的，是太医院新来年轻的太医，看着有那么一点眼熟，他刚一搭脉，陡然一惊，连忙跪拜。


    “恭喜陛下娘娘，恭喜殿下，殿下有喜了。”


    萧珍连同皇上皇后，一同发出疑问：“什么？”


    “微臣断不敢乱言，殿下却是喜脉，恐怕头晕呕吐也正是害喜症状。”


    心底升起的一股凉意，“铮”地一声，脑袋里有一根弦仿佛断了，萧珍一时无措地看向父皇，半天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时，第一个念头便是。


    她不信。


    除非是陆今安来为她诊脉，万一是这个狗屁太医想要陷害她呢。


    萧珍头脑一时间很乱，乱到她慌张不知所措，在这个关键时期，她还真不适合要一个孩子，可同时她又很惊喜，总之五味杂陈。


    但这屋子中的人一听到萧珍怀有身孕，都各怀心思，谁又不是心中五味杂陈。


    “好啊，好哇！”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元帝，已好久未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一瞬间萧珍仿佛看到了父皇的曾经的模样。


    “珍儿，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朕要抱孙子了！”元帝忽而意识到什么，“传旨召驸马入宫。”


    萧珍指尖微颤，放在小腹，微怔愣了好久。


    “珍儿~”曲皇后上前嘘寒问暖，“日后可要注意身体，万万不能过度劳累。”


    萧珍反应过来，浅笑着回道：“多谢娘娘关心，儿臣记下了。”


    婕玉闻讯赶来，曲皇后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下，不畅快的怒火从心底涌出，整个屋子里的人，就没能让她顺眼之人。


    “太医院的刘民刘太医，医术精湛，不如就让他去为珍儿诊脉安胎吧，只是刘民一直为玉妹妹安胎，恐怕有些分身乏术。”


    元帝轻咳一声：“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就没有一个能为珍儿安胎的？你。”


    脸生的太医，诚惶诚恐的跪拜，不敢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在下齐朗。”


    听到这名字，萧珍震惊地看向他，齐朗？和善堂的齐朗？瞧着是眼熟，可没想到是齐朗！


    “齐朗，朕倒是头一回听说你的名字。”


    曲皇后：“陛下有所不知，齐朗是元洲齐氏一族，乃是四大医家之首。”


    “哦？果真？”元帝随意一指，“那便由你去为公主安胎。”


    说话间，门被推开，潘信赨进来恭敬道：“启禀陛下，驸马到了。”


    萧珍安然自若地扭过头，怕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便掉下来，陆今安礼数周道地一一行礼，看不出喜色。


    元帝凝眉，“珍儿需要休息，雪天路滑，行动不便，今日便宿在宫中吧。”


    “父皇，儿臣哪那么娇贵...”萧珍可不想在这呆着。


    “殿下，你就听陛下的吧，妾也好与你聊聊天。”婕玉轻声劝导着。


    “好。”


    -


    长宁宫。


    宫廷侍卫护送公主回宫，婕玉也跟了过来，她满脸歉意地看向陆今安：“对不住，驸马，我有几句话想要同殿下说，你能不能？”


    隐忍许久的陆今安，急切地看了萧珍一眼，敷衍应下，皱着眉出去。


    “多谢驸马体谅。”婕玉扶着萧珍进寝殿，关上门后，屋子里只剩两个人。


    “怎么了？”萧珍看着心事重重的婕玉，“有什么话同本宫说？”


    “殿下，我想好了，我不走了。”婕玉释然笑着，她一直相信命运的安排，每次要做出选择之时，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数。


    “为何？”


    “殿下如今有了身孕，腹中胎儿万不可有任何闪失，若是...”


    “你不要想那么多，就算本宫不帮你，依旧少不了来害我和我腹中胎儿之人。”萧珍平静地说着，仿佛是局外人，在说着旁人的事，婕玉这才震惊地看向她。


    “原本就是如此。”萧珍用手轻抚着小腹，“这孩子是个意外，本不在本宫计划之中，可转而想来，宫中乱了阵脚的，又何止本宫？”


    婕玉抿抿唇，不知说什么。


    “况且，你如今尚未显怀，一切都有得盘算，若是一拖再拖，只怕会更危险。”


    “殿下...”


    “好了，难道你不相信本宫吗？”


    “自然是信的。”


    萧珍拉着婕玉坐在一起聊了好久的天，公主府的彩云听到喜讯赶到宫中，一进门便扑在萧珍怀里。


    “殿下，你真的怀小殿下了吗？”


    “还能有假？”


    彩云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相碰却也不敢碰，擦了擦眼角的泪：“奴婢一定会服侍好殿下和小殿下的！”


    萧珍忍俊不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忽而想起孩子父亲，好像被晾在一边好久了，连句话都没顾得说上。


    “本宫身子乏了，彩云你送婕妃娘娘回宫。”


    婕玉突然意识到什么，也立马起身，“殿下，那我就先走了。”


    萧珍侧卧在床上，盖着厚被，右手撑着头，看着不远处故作镇定的陆今安，还有来来往往宫女正在添炭火，忙着添加器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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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珍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陆今安身上，嘴角勾起玩味的笑，看着他清俊冷酷面容，眼底按耐不住的烦躁，轻笑一声，抬手道：“你们且先退下吧，本宫要休息了。”


    “是。”


    宫女零零散散地退下，结伴而行窃窃私语。


    “听说是陛下召驸马来宫，驸马才来的，要不然根本不当做一回事。”


    “是啊，你没看到驸马一脸不悦吗？两人之间因面首之事，闹出不小的矛盾，孩子绝不是驸马的。”


    “哎呦，此等杀头的话，岂能乱说？”


    “谁说我乱说，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从凤仪宫传出来的。”


    对流言蜚语毫不知情的萧珍，赶走了宫女后，陆今安正好朝她看过来。


    萧珍朝他招招手，陆今安一个箭步冲上来，先是为她把脉，微凉指尖轻触手腕，萧珍明显感觉到指尖颤动一顿，两人对视瞬间，周遭一切声音都变得安静，陆今安喉结滚了滚，一把将萧珍拥入怀，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看陆今安这神情和表现，看来她是真的有身孕了，萧珍心又悬了起来，可在陆今安用尽浑身力气的拥抱中，她的心又安放下来，暖意驱散惊恐未知的寒意。


    “好了。”萧珍有些喘不过气，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手，抬手轻抚过他的脸颊，坦然道：“陆今安，我有点害怕。”


    重生之后，萧珍自认为可以掌控全局，实则最大的不变就是变数，她也认为可以经历这些变数，也可以面对一切未知，可她不能拿自己孩子的命去赌，但也不能因此前功尽弃。


    陆今安紧握着萧珍的双手，源源不断热量顺着掌心，流入萧珍心尖，暖意顺着心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只要殿下想做的事，臣不会阻拦…”陆今安读懂萧珍眼底的忧虑，轻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声道：“我会护着你，护着我们孩子的周全。”


    萧珍深深吸气，压抑住失控的情绪，回抱住陆今安，安心地躺在他的肩头，困倦感袭来，她强撑着眼皮，轻声道：“陆今安，本宫只吃你调配的安胎药。”


    陆今安轻抚着她的背，缓缓地回道：“好。”


    “还有…从今日开始，本宫打算与你和好。”萧珍顿了顿，“再怎么本宫孩儿的名声可不能有损。”


    虽然两人关系不和，满京城人尽皆知，太过深入人心，可能不会相信了。


    陆今安有些吃醋地吻了下她的颈窝，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名声损了这么久，也没见殿下急啊。


    “若是母后在就好了，本宫不知道怎么做个好母亲...”


    两人轻轻说着话，说着说着萧珍睡着了，陆今安将她安置好，就这么一直在旁边守着，静静地看着萧珍，抬手用指尖轻轻触碰，略显清瘦的面容，愧疚蔓延开来，漫上眉间，微微蹙眉。


    他只怪自己做得不够好。


    萧珍不知睡得多久，醒来时已是晚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景王夫人一脸喜色，控制着怕惊着萧珍，跟哄小孩一样说道：“珍儿~醒啦~”


    萧珍缓缓起身，不见陆今安身影，李洵站在旁边，也呲牙笑着看着她。


    “舅母，表哥。”


    景王夫人想到什么，挥挥手道：“洵儿，你去看看驸马的汤炖的如何。”


    “是。”


    萧珍探究着舅母的神色，瞧着下人都被支开了，若大寝殿中只有他们两人，“舅母，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珍儿。”李氏欲言又止，轻拍了两下她的手，“眼下无人，你跟舅母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萧珍眉头为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舅母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