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众目睽睽之下,我的第一反应既非紧张害怕,亦非羞愧愤怒,反而是无比震惊。


    没想到,我脑海中那个“说书人”的话竟然真的应验了。


    在这之前,我向来都不信它,也一直强迫自己别把它当回事。


    可现在却……


    当我还在盯着地上的玉佩碎片发愣时,圣上主动出声为我解了围:


    “果然还是朕熟悉的那个熹儿,都这般年纪了,还跟儿时一样马虎呢。”


    陛下看似是在训我,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包容。


    此外,我亦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


    方才到底是谁绊了我,就莫要追究了。


    圣上趁此换了话题,正好让众人的视线都从我的身上转移:


    “此次生辰宴,朕还有一件要事宣布——”


    我的眼皮开始狂跳。


    下意识的,我想起了脑海中那个“说书人”的话:


    难道陛下真要给太子殿下选妃?


    “太子于今日已年满十九,朕打算借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从在场的各家闺秀中择一位千金,并以‘预太子妃’的名义住进东宫。”


    圣上的话音刚落,全场沸腾。


    特别是那些精心打扮过的千金小姐们,纷纷开始蠢蠢欲动。


    再无任何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在刚刚出了糗的我身上。


    不过我也没有精力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因为我的脑子现在已经快要爆炸了:


    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为什么我脑中的那个“说书人”能预测到这些事情的走向?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个侍女不知从何处跑了过来,恭敬地扶住我:“颜姑娘,奴婢送您回座位。”


    当我麻木地回到原位重新落座后,璟乐摇了摇我的胳膊,安慰道:


    “知熹,不要紧的。我皇兄他对这些礼物从来都不在乎,你别放在心上。”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其实根本就没听璟乐在说什么,我仍在消化着那些已经灵验的“预言”所留下来的震惊感。


    但我还是有些肉疼地看了一眼刚才摔碎玉佩的地方。


    虽然它不是很贵,但那枚玉佩毕竟是我精挑细选的。


    可那个地方在此时竟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丁点碎片都看不见。


    好吧,我更肉疼了。


    非常遗憾,我都还没来得及给那块可怜的玉佩开个追悼会,“说书人”的“预言”又来了:


    [圣上有意择颜家女为太子妃]


    这句话让我震惊得如遭天雷劈了一般:


    这怎么可能?


    在梦中的话本子里,新帝娶的皇后并不是我啊!


    故事情节前后矛盾,这“说书人”肯定是假的!


    得出这个结论后的我反而松了口气。


    此刻,旁边的璟乐公主忽然冲我眨了下眼:


    “我想到溜走的法子了!”


    说完,她果断拿起桌上一盏半凉的茶,毫不犹豫地淋湿了自己的裙角。


    “父皇,儿臣方才无意打翻茶盏,把裙子弄脏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主座上的人,“还请父皇允许儿臣提前告退。”


    圣上对自家女儿的性子早就了如指掌,并没有拆穿她的小把戏,索性摆摆手任她而去。


    “知熹,你陪陪我呗。”计谋得逞的李璟乐兴冲冲地拉上我,准备开溜。


    偏偏这时,弘帝犀利的眼光扫了过来:“乐儿,你若要提前离席,可以;但熹儿,必须留下。”


    05


    我朝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


    宴席上,要是有哪一对公子小姐看对了眼,便可主动给心仪之人敬一杯桃花酒。


    若是郎有情、妾亦有意,那对方便会同样回敬一杯桃花酒,二人需同时一饮而尽。


    因此,我终于知道了,为何圣上执意要让我坐到他的身边去。


    璟乐当然不想丢下我独自离席,但陛下已然发话,势必要将我留下。


    在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后,弘帝便立即让我挪座到了他的身旁。


    我看着桌上多出来的那一杯桃花酒,心中直打鼓。


    “赴宴的各家千金皆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着实把朕看花了眼。”圣上先是将在场的各府小姐齐齐夸赞了一番,紧接着便将这“烫手山芋”交到了自家儿子的手上,“不知现下,太子可有中意的人选?”


    弘帝此话一说完,宴席之上的千金小姐们个个都放轻了呼吸,投向太子殿下的视线里充满了期待与希冀。


    全场可能只有我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脑中的那个“预言”成真。


    尽管被众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太子仍然保持着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一只白瓷酒杯,缓缓起身。


    李琮旭的目光先是于宴席之中礼貌地流转了一番,最终,他看向了坐在圣上旁边的我:


    “颜小姐,孤敬你一杯。”


    霎那间,我的脑子直接“嗡”的一下,像炸开了花一样:


    那个“说书人”的“预言”,居然又又又灵验了!


    见我还在发愣中,圣上“温柔”地催促道:“熹儿,不给你的太子哥哥回敬一杯吗?”


    陛下都发话了,我难道还能拒绝?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圣上其实早就将我内定为了“预太子妃”。


    而这场所谓的生辰宴选妃,不过只是个幌子罢了。


    至于弘帝为什么选我,我比任何人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我的身后是颜府,是当朝将军,是整个颜家军!


    如果没有做过那场梦,我或许还真就傻傻地以为,太子哥哥是因为对我有情,所以才会选我。


    其实不然。


    太子妃是谁根本就不重要。


    毕竟皇室需要的不是太子妃,而是一个有着雄厚背景的将门嫡女!


    我伸出手去,僵硬地端起了桌上的那杯桃花酒。


    酒水是淡淡的浅粉色,一圈一圈的涟漪微颤着。


    但不管怎么看,我总觉得它像是一个会将人给吞噬掉的可怕漩涡,仿佛下一刻就能让我万劫不复。


    迎上太子殿下向我投来的平淡如水的目光,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于众目睽睽之下又将手中的酒杯放回了桌上:


    “小女惶恐。”


    太子殿下对我的反应似乎感到有几分意外,但他也仅是轻轻地皱了下眉,仍然保持着举杯的姿势,一动不动。


    圣上亦没有生气,他甚至还笑着为我圆场:


    “朕知你定是受宠若惊,无妨。熹儿,朕为你担保,只要你入了这东宫,从今往后,将军府皆是朕的皇家人。”


    陛下这话中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这分明就是摆着要把我们颜家牢牢地攥在他的手心。


    太子的语调依旧没什么起伏,他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颜小姐,孤敬你。”


    说完,再不等我答复,他便径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压力又给到了我身上。


    此时此刻,我只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架在火上烤的鱼一般,浑身难受。


    我想,我可能把我这辈子的勇气都花在了今天的这一杯酒上,仍然没敢把它端起:


    “承蒙殿下厚爱,小女自知德不配位,还请殿下三思。”


    06


    全场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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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唏嘘。


    我仿佛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或是嫌我不识好歹,或是幸灾乐祸地坐等我被陛下降罪。


    但圣上却迟迟未发话。


    我知道,这也许就是暴风雨欲来前的宁静吧。


    我不敢扭头看他,亦不敢去看被我当众拂了面子的太子。


    就当我正打算原地跪下,主动请求圣上降罪时,太子殿下那冷淡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父皇,太子妃一位确实不能仅凭儿臣一人做主,颜小姐或许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太子殿下这是在替我打圆场?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看他。


    他正好也将视线投了过来,可我仍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若是孤不曾记错,颜小姐应是明年及笄,可对?”


    我怯怯地回应道:“回殿下,是的。”


    李琮旭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向主座上的人抱拳提议道:


    “父皇,依儿臣所见,不如就将择太子妃的时日推至明年。颜小姐如今尚未及笄,提早入住东宫也着实不合礼数。”


    陛下的脸上这才浮现了几分笑意:“果然还是朕的太子想得周到,那便依你所说的办罢。”


    说完,圣上应是对我刚才的表现仍不满意,刻意多提了一句:


    “既如此,那便定在太子明年的加冠礼上罢。届时,朕将邀请大昶所有已及笄的未出阁女子参宴。太子妃一位,不论家世与出身,人人皆有机会!”


    圣上此话一出,原本像花儿一样蔫巴巴的千金小姐们全都在这一瞬间又齐齐焕发出了活力。


    可我很清楚,陛下这句话明显是要给我一种压迫感。


    话中暗藏的意思就是,既然今年我不识好歹地拒绝了,那可就不要怪他在明年给我增加难度。


    等到了那时,可就远远不止在场的各家千金了,还有全朝上下的所有适龄女子,皆会是我的“竞争对手”。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对这太子妃一位也不感兴趣。


    最后究竟会花落谁家,我亦不在乎。


    只是我没想到,此次于太子生辰宴上的糟糕表现,被圣上给直接告到父亲那儿去了。


    ……


    爹爹是在七天后回到将军府的。


    他赶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还正好撞上了才从娘家参加完亲人丧葬而归的娘亲。


    是的,母亲在半个月前就回娘家了。


    由于将军府必须要有人去现身太子殿下的生辰宴,故当时便只留了我一人“单刀赴会”。


    现在我才知道,这个“有人”必须是我。


    因为爹爹和娘亲二人一回来就异口同声地让我跪下。


    看到多年未见的爹爹,我本来以为,这明明应该是父女重逢的温馨场面,可他一见着我,便指着我的鼻子开骂:


    “颜知熹!你究竟有没有把爹娘的话听进去?


    “爹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必须要当上太子妃!


    “我颜矩的女儿一定要做皇后!”


    也许便是在此时,我生出了反骨:


    “为何?


    “爹为何一定要让我做太子妃?


    “为何一定要逼我坐上未来皇后的位置?


    “爹娘如此算计,可考虑过熹儿的感受?”


    娘亲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我:“熹儿,娘还以为你已经长大了懂事了。可你,你为何还是这般任性?”


    我不服,亦不愿从,一声嘲讽:


    “我任性?那你们呢?千方百计地逼自家女儿当上太子妃,不就是为了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吗?”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清脆——


    是爹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