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门口筹钱的人捐过款了。”云绘倚在窗前，说起刚才的情况：“两份钱，你一份，我一份。”


    明和刚做完康复训练，面前堆积着许多卡片，像小孩儿刚学发音一样练习看图说话。


    橘子、桃子、苹果、菠菜、空心菜……花花绿绿，最上方放着一张桃子卡片，在蔬菜水果堆里显眼。


    明和似乎没听到云绘说话，就盯着这张发呆。


    云绘拿起桃子卡片，“这张有什么特别吗？你想吃桃子了？”


    她从果篮里拿出一个粉白相间的脆桃，用削皮刀开始去皮：“我记得你喜欢吃脆桃子，小时候还因为脆桃子好吃还是软桃子好吃跟我吵过架，哎，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直到桃子被切成小块儿摆放在明和面前，她似乎才回过神来。


    桃子果肉摆放在碗里，清香诱人，她机械地把桃子塞进嘴里，牙齿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一样，机械地咀嚼，味蕾迟钝地接收着味觉信号，好半晌，明和终于觉得很甜，太甜了。


    “你怎么了？”云绘用手背贴了一下明和的额头，“感觉烧已经退了，要不要再量一下体温。”


    MH：【好。我刚才走神了，不好意思。】


    打字的手指也有些僵硬，往日写一句话不过几秒的功夫，但这次却删改了好几次。


    “还跟我不好意思上了，我真诚地祈求你语言功能快点恢复吧。我天天看你微信消息，这用语也太书面了，整得跟我俩刚认识一样。”云绘把床上桌桌面的卡片收起，放到盒子里。


    MH：【那再加个表情包？】


    “别，不用。你少玩会儿手机比什么都强。”云绘只请了一天假，大一课程很多，很难缺勤太久，她絮絮叨叨好半晌，“我明天就回学校了，到时候都没人监督你了，你可不准敞开了用电子产品。”


    “保镖一直在，你可以直接跟他们联系，我都跟他们说清楚了。


    “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国庆节我再来看你。以后不能像这次这样了，什么都不跟我说。”


    云绘看着乖巧点头答应的明和，总觉得还少点什么，“真不用给你请个护工？”


    MH：【真不用，总共就住一周院，等咱们查清楚护工，确保她跟盛业没有联系，我都出院了。】


    MH：【而且，“护工”已经来了。】


    “啊？你什么时候找的。你又不跟我说。”


    明和看着云绘惊讶的表情，笑着指了指病房门，有人正在敲门。


    “动作这么快？是正经护工吗？”


    云绘打开门，看到提着保温盒的季往站在门前。


    她让季往进来，站在门口扫视他忙前忙后的背影，对着明和悄悄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左手食指和中指交替在右手手心行走，用肢体语言告诉明和：“我走了”。


    明和点头，云绘关上门离开。


    绘画的云：【我以为谁的，原来是季往，那他确实挺合适的（前排吃瓜）（看好戏）（抓住树藤火速荡走）。】


    MH：【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绘画的云：【小猫点头.jpg】


    “鲜肉丸子豆腐汤。”季往把保温盒打开放到桌子上，“要吃点吗？是你上周四中午在学院楼吃过的那一家。”


    明和没有肢体语言，也没有给他发消息，直接拿起勺子开始吃。


    季往坐在椅子上，认真看明和吃饭，两个人都沉默。


    发圈串珠在他手心里留下压痕，腹稿打了多次，最后说出口的却还是和之前一样：“你还要吗？”


    “已经消好毒了。”


    明和像是终于意识到屋里还有其他人，抬眼看向季往，他换了一身衣服，领口很低，颈边的伤清晰可见，只是脸色有些不好。


    MH：【你感冒了吗？】


    “没有。”


    MH：【哦。】


    傍晚收到明和让他去医院的消息时，他手中的水杯差点打翻，期待隐秘地在心底生根发芽。


    但现在手臂僵在半空，串珠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意识到明和真的不会再要，季往心口钝痛。


    明和把空碗装回保温盒，半躺在床头，翻出床头柜中的镜子。


    季往把发圈重新握回手心，戴在手腕，收起保温盒和桌子。


    也好吧，以后多了一件可以睹物思人的东西，季往安慰自己。


    MH：【你给我扎头发。】


    然后明和把梳子和镜子都递给季往。


    季往讶然，但没有犹疑，接过梳子和镜子，补充说：“我没有扎过，可能会不太好看。”


    MH：【那你学一下，看个教学视频。】


    “好。”


    MH：【你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脖子上的伤。】


    明和大度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


    季往把教学视频暂停，抬头看着明和：“因为不想让别人误会你跟我的关系。”


    明和不信，这个理由漏洞太多，看来机会真是白给他了。


    MH：【谁会知道你的伤是我咬的，除非你自己说。】


    “沈随之知道。”季往说得平静地说：“他已经误会了。”


    MH：【啊？你们打架是因为这个吗？】


    “嗯。”


    季往改看文字教程，一目十行，不经意地问：“你要跟他解释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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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H：【解释什么，你的伤本来就是我咬的。】


    “他会误会你跟我的关系。”季往已经大致学会了几种编发样式，又看了一个无声的教学视频巩固。


    MH：【不会，我跟他说过了。】


    “你怎么说的？”季往尽量装得心不在焉一些，像是自然而然对话时随口问出的问题。


    MH：【我们什么关系？】


    明和不答反问，但季往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把问题抛回去：“你想是什么关系都可以。”


    MH：【你想问就直接问，我不想跟你之间有什么误会。沈随之只是我哥哥，我不喜欢他。有什么苦衷、原因，能不能马上说，以后不要这样，我不喜欢。】


    “好。”季往知道明和是在说今天下午在学院楼的事情。


    他很高兴，深色的眼眸里全是明和的倒影，不是因为知道了明和不喜欢沈随之。


    明和今天下午是在惩罚他，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直接转身离开。


    天花板的灯太刺眼，尤其躺着的时候，给人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照耀在灯光之下。


    明和把灯关掉，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昏黄的暖光包裹着她，海岛绒睡衣也足够保暖。


    在安静的秋夜里，她终于感觉到一点安心。


    手机桌面上她的照片、不经意地问她对沈随之的态度、毫不犹豫地去捡发圈……太多证据了，明和拍了拍蘑菇形状的灯，不用再试探了。


    季往喜欢她，她知道了。


    MH：【学会了吗？】


    “嗯。”季往把凳子搬到床前，给明和看手机上的几种发型款式：“你想梳哪一种？”


    明和指向最简单的马尾辫。


    很快就要睡觉了，其他的都太麻烦。她坐在床上，背对着季往。


    季往把她的头发都理到后背，轻轻用梳子梳通，暖黄灯光下头发折射出淡淡的浅金色。


    好看，但其实是缺铁性贫血的表征。


    “你还在吃补铁药吗？”


    他昨天其实看到明和在吃多糖铁胶囊，发丝在骨节分明的手中滑过，心跳声太过鼓噪，季往掩饰性地跟明和聊天。


    明和没有回答，季往把她的头发握在掌中，用红色发圈绑好，绕了三圈，应该正好，不会太紧。


    马尾辫简单，很快就完工。


    但季往没有告诉明和已经扎好了，而是用手指悄悄捋过她的头发，感受指缝里细微的触感。


    有几根头发滑落，金灿灿的，季往捡起来，握在手心，准备装进口袋。


    他察觉到明和微微转身，动作一滞：“我弄疼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