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璃无处躲闪，千钧一发之际，那只被她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被她甩出，匕首的刃刺入刺客的左肩，温热鲜红的血喷涌开来。那刺客也因为疼痛终于停止了进攻。


    刚刚还慌慌张张、抱头逃窜的顾希晔此时却挺直了腰板，僻静的西竹园不知何时多了十数名盘发、裸露右肩右臂的人，这些人不光身着奇装异服，手里面的兵器也复杂多样，只眨眼瞬间已经将刚刚那三人擒住，扭送到顾希晔身边。


    “说说吧，是谁派你们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人来杀我？”


    顾希晔提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把长刀，将刀刃轻轻划过其中一人的脸，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杀了我们吧，我们是不会说的。”


    顾希晔冷笑，“牙齿里面没□□药，要么是对刺杀没经验，要么是贪生怕死，不管怎样，在下都能让诸位开口。”


    顾希晔朝那些奇装异服的人摆了摆手，这些人便将三名刺客押走。


    屋内只剩下卫璃和顾希晔两人。


    卫璃的匕首沾了刺客的血刺入木制的门框之中。顾希晔看了看匕首，那张本就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杀意，伸出手来掐住了卫璃的脖子。


    “说，你出现在此是何目的，你与那些刺客是什么关系？”


    卫璃涨红了脸，透不过气来，费了好大力气终于说出话。


    “奴婢只是偶然路过，那刀是奴婢用来在玲珑阁防身用的。”


    顾希晔手上力道不减，径直将卫璃逼到门口，然后用另一只手将嵌入门框中的匕首取出，匕首的刀身顺着着卫璃的脸轻轻向下滑动，将先前那刺客的血留在卫璃脸上。


    “顾大人若不相信，大可拿这把匕首杀了奴婢。”


    卫璃明明很痛苦，看向顾希晔的眼中却透着不可磨灭的坚定。


    一个久居宫中的宫女不到两个月前才第一次见到他，实在没有理由以卵击石，愚蠢到那个水果刀就想杀了他。


    顾希晔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正当此时，卫璃的眼眸变得楚楚动人，几滴滚烫的泪缓缓落下，落到顾希晔的手背。


    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实在美不胜收，素来对女子没什么兴致的顾希晔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一下，对于卫璃生出些许怜悯。


    他松开了掐着卫璃脖子的手，问：“说说吧，你来见本官究竟是为何？”


    “阿璃想请顾大人救我。”


    卫璃双膝跪地，哭得恳切，着实让人动容。


    “阿璃本该是尚服局的司衣，日后本可做尚服、尚宫，奈何世事难料，我却被废帝……顾大人，阿璃不想一辈子默默无闻生活在贫困的角落，就连死了都没副棺椁下葬。”


    “所以你就藏着把刀来见本官。”


    “那刀是用来防身的，我不想被有权有势的权贵动手动脚，大不了鱼死网破。”


    卫璃这丫头分明生的柔柔弱弱，偏偏这双眼睛，桀骜不驯，就像是少年时的他自己，顾希晔握紧拳，脑海中浮现起冰冷雨水里一个被人鞭打却从不认错服软的奴隶少年。


    顾希晔轻叹一声，“你起来吧。今日之事不准与废帝讲半个字，有机会我会助你重新回到女官之位。”


    入夜，萧屹川坐在窗前的小凳上，抬头望着月亮，他身后是个头戴斗笠，衣衫破旧的中年人。


    “这便是夫人今日的遭遇了。”


    “顾希晔，行刺。”


    月色黯淡，叫人看不清萧屹川面上的神情，可在江湖上闯荡几十年的玲珑阁主姜易周身却泛起寒气。


    姜易感受到萧屹川心中的怒意，按照从前，接下来萧屹川应该动手杀人了。


    “只要川弟开口，顾希晔他活不到天亮。”


    “不必，还有些事情，我还没搞清楚。”


    萧屹川站起身，走到姜易身边，抚上姜易的肩膀。


    “这段日子，多谢姜大哥了。”


    “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当年走江湖的过命兄弟，我还想着自己能耐有限，能帮你做的太少呢。”


    萧屹川浅浅笑了笑，柔和的月光照在他一侧脸颊，令他冷峻的脸庞多了些许柔美。


    这些年萧屹川似乎改变了不少，那个仿佛削铁如泥的宝剑的少年已然渐渐远去了。


    屋外传来脚步声，姜易闻声用了轻功从旁处的窗子离去，隐匿在黑夜之中。


    卫璃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贫巷她与萧屹川的小屋。她推开吱呀作响的门，进了屋，只见萧屹川负手而立，背对着她。


    “公子，我回来了。”


    “嗯，吃晚膳了吗？”


    萧屹川抿了抿嘴唇，深深呼吸，而后朝卫璃说道。


    “嗯，在玲珑阁吃的，我还带了两个喷香喷香的肉馅大包子，给公子尝尝，呐。”


    萧屹川点燃了蜡烛，回过头去，只见卫璃笑盈盈地朝他伸出手，手上捧着从玲珑阁拿的肉馅大包子。


    “今天管事都让你做什么了，你看上去有些疲惫？”


    卫璃有些心绪，眼神飘到别处，“都是与平时一样的清扫活计，许是快到月事，身子比平日倦怠些。”


    “月……事？”


    萧屹川听过这词，但对于月事并没什么概念。


    卫璃低着头，羞涩地向后退了退。


    “公子，您先吃着，我去给您烧水。”


    “阿璃……”


    卫璃回头睁大眼睛，等着萧屹川的后文。


    “算了，你去吧。”


    一口一个公子，叫得好生分，萧屹川叹了口气，坐到屋内最里侧的角落。


    皇帝寝宫中，忽明忽暗的烛光将如蝉翼的纱幔映成赤橙色，迸发出的热烈让人忍不住想要释放压在心底的欲望。


    张阿三的身上不着寸缕，跪在萧明津的龙床上，他身下是个衣冠不整但容貌绝色的女子，这女子是萧明津一个月前刚刚纳入后宫的。


    一场畅汗淋漓的翻云覆雨后，美人被内侍卷在被子里抬走了，凌乱的龙床上只剩下张阿三一人。


    橙红色的纱幔之后渐渐现出个人来。


    “今日你表现得不错。”


    萧明津绕到张阿三身前，看着这个与自己有着同样容颜的男子，露出的笑容却带着阴森。


    “把药吃了，便回密室去。”


    乳白色的药丸被萧明津扔到床边的地板上。张阿三爬着下了床，迫不及待将药丸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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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肚中，走进他常年居住的密室。


    徐美人被人用被子卷着回到自己的宫殿，待她屏退众人准备歇息时，她卧房阴暗的角落里显现出一个身姿挺拔的人影。


    “说说吧，你觉得你被宠幸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徐美人朝着人影所在的位置走来，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指尖滑过金小五的下巴，最终停在他的小腹之下。


    “啧啧，你这模样，做太监真是可惜了。”


    金小五拦住徐美人想要继续向下的手，面色阴沉几分，“说，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徐美人不急不缓地转过身，道：“硬要说不同，那倒也有些。我觉得寝宫中的陛下比平日里我们见到的陛下少了许多气势，还有在他与我做那事的时候，从不与我开口讲话。我能提供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虽然信息不够多，但也算有所收货，金小五准备立即将这些发现告诉萧屹川。


    “喂，你别忘了你答应本宫的事，给本宫一万两白银，然后带本宫离开这个鬼地方。”


    “徐美人大可放心，我从不食言。”


    接着金小五用了轻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卫璃躺在床上，背对着萧屹川，明明应该疲累得闭眼就睡去，可她却毫无困意。她一旁的萧屹川平躺在床上，呼吸比平日轻上许多，也不知他是睡是醒。


    今日顾希晔说要帮助卫璃重新回到女官之位，若果真如此，她与萧屹川就要分道扬镳。到那时，萧屹川恐怕就要一个人在贫巷或者更艰苦的地方讨生活。卫璃悄悄动了动身子，扭头看了看仿佛熟睡的萧屹川，心口酸酸的，好不舒服。


    正当这时，屋外传来石子撞击门框的声音，接着又是一串猫叫声。


    萧屹川闻声当即起身，朝屋外走去。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正乖巧地趴在院中。


    萧屹川摸了摸小白猫的脑袋瓜儿，将手伸到小白猫的腹部，取出一张帛纸来。


    萧屹川并不多言，回到屋内，取来许久未吸过的烟袋锅，坐在角落，一边深入思索，一边吞云吐雾。


    “咳咳。”


    卫璃知道萧屹川是遇到事了才如此，并不制止他，忍了许久终于咳出声来。


    “抱歉。”


    萧屹川熄了烟袋锅，起身推门出了屋，坐到旁边的草垛上。


    “公子在想什么，可否与阿璃讲讲？”


    “想宫里那位，想那位秦先生，也在想你。”


    卫璃抬头看向月亮，掩饰她的心虚，只听萧屹川用极温柔的语气朝她道：“我想保护你，不让你受一丁半点的委屈。我想看着你穿着凤袍受万众敬仰，成为大虞朝最尊贵的女子。”


    萧屹川轻而易举说出的这话却让卫璃心中汹涌澎湃，原本白皙的脸颊瞬间红得发紫。


    就算她再迟钝，也能听明白萧屹川这话表达的意思。


    初识萧屹川，卫璃只觉得萧屹川是个无能，又自暴自弃的人，惯会说些伤人的话揶揄她。接触时间久了，卫璃又觉得萧屹川这人细致体贴，是个能为人遮风挡雨的，如果抛开其他，萧屹川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只是卫璃背负得太多，不值得萧屹川托付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