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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A装B,被O攻了》 第61章 特殊关照 你浑身上下,我哪没见过?……
谢隐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像煮熟的虾子,他下意识地把腰间的浴巾又使劲勒紧了一圈,内心无比后悔刚才没把浴袍带进来, 随即谴责道:“你这是什么变态癖好!?还偷看人洗澡?”
他的语气不太强硬,声音也因尴尬而略微发紧——睡都睡过了, 事后这种谴责不像埋怨,倒像调情。
“我那是偷看吗?我那是光明正大地看!”路危行对谢隐的用词表示不满。
“做这种事, 不用这么理直气壮吧?”谢隐无语了。
“你害羞什么?”路危行轻笑出声,非但没退, 反而故意似的向前逼近一步, 微微倾身, 目光在谢隐还挂着水珠的身上流连,“你浑身上下,我哪没见过?嗯?”
那声尾音拖得又轻又撩人, 带着十足的恶趣味。
这突如其来的逼近吓得谢隐魂飞魄散,猛然向后一退, 赤脚踩在湿滑的瓷砖上,身体立刻失去平衡, 眼看就要表演一个后脑勺着地, 享年二十八岁!
“小心!”路危行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地捞住了他的腰,将他拽了回来。
好死不死,那挂在腰间的浴巾, 因为谢隐剧烈的动作,掉了!
谢隐刚想蹲下去捡起来,又觉得“蹲”这个姿势很没出息, 于是,他默默转了180度,用屁股对着路危行。
然而,他的屁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路危行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大笑,他带着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愉悦,转身潇洒地离开了浴室门口,留下谢隐一个人站在原地,又羞又恼,但无能为力。
谢隐靠着墙,心比后背贴着的瓷砖还凉,想到今后清晰可见的,要被这个神经病Omega“负责”的悲惨命运,绝望地叹了口气。
洗完澡,叹完气,他拉开浴室的抽屉,拿出抑制剂,熟练而迅速地给自己打了抑制剂。
药液注入血管,快速压下了体内因激动情绪,和刚才近距离接触而再次隐隐躁动的信息素。
谢隐不禁叹了口气:在路危行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如此没有出息,有个风吹草动就亢奋。看来,在遇到“克星”之前,千万别嘲笑别人容易被诱惑,很可能自己还不如别人呢。
接下来的刮胡子,整理发型……等把自己收拾得能见人了,走出浴室,却发现客厅里飘来了食物的香气。路危行正把最后一道菜摆上小餐桌,动作娴熟得像个专业厨师。
“你倒是自来熟,用我的厨房都不打招呼的。”谢隐嘟囔了一句。
“你那个厨房,连水都烧过,都落灰了。一个废弃的地方,害怕自己我用?”路危行笑着,把最后一个盘子端上桌。
看着眼前让人食指大动的小菜,谢隐倒也不客气,连个“谢谢”都吝啬说,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路危行把他折腾得那么惨,做饭伺候他是应该的。
这几天在家自暴自弃,没日没夜地鬼哭狼嚎,有一顿没一顿吃盒饭,他都饿瘦了。
“不怕我给你下毒?”路危行坐在他对面,支着下巴看他狼吞虎咽,饶有兴致地问。
“不怕。”谢隐头也不抬,塞了满嘴食物,含糊但笃定地说,“我死了,你就少了个好玩的玩具。你不会让我死的。”
看到路危行笑而不语,谢隐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就是刚才,他在洗澡期间,经过缜密的思考,得出的无奈但确实的结论:眼前这位路总监,是个对他兴趣爆棚的有钱有势的神经病,就是扎着架子玩他的。不陪他玩够本,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他笃定,路危行对自己虽然也有点性趣,但不是根本目的,床上的征服只是他玩耍的一部分而已。
反正都睡了,还能更糟吗?
而且,站在另一个角度想,以路危行在讯安的地位和能量,对自己报仇的事说不定有点用。
都被睡了,利用他一下,不过分吧?
“好吃吗?”路危行就那么饶有趣味地看着谐音狼吞虎咽。
“h……”谢隐本想说好吃,刚发出一个音,马上改了口,“还行。”
其实很好吃,但他就是不想夸。
“你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谢隐咽下食物,忍不住好奇,“怎么会做饭?”
“留学的时候,一个人住,吃不惯白人饭,我住的地方又没什么正经中餐馆,就自己学了。”路危行轻描淡写,含笑的视线始终盯在谢隐的脸上。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哪?”谢隐忽然想起哪不对劲了。
“员工资料上写的。”路危行回答。
“不可能!员工资料上的住址信息,我填的是一家居民楼麻将馆的地址。”谢隐就是为了防止这种老板心血来潮找上门的情况。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还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
“哦,我跟踪你了。”路危行直言不讳。
“咳!咳咳咳……”谢隐直接被一口饭呛住,咳得惊天动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上写满了“What?Why?How?”的震惊三连。
他以为会是什么高科技手段,没想到这么原始和猥琐。
路危行淡定地给他递了杯水:“那天你从我家离开,状态很不好。我担心你出事,就开车跟着你,直到看着你安全进了这个小区,上了这栋楼。”
谢隐接过水猛灌了几口,顺过气,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安静地把碗里剩下的饭吃完。
被人默默保护,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吃完饭,两人出门,准备回公司上班。
谢隐原本死活不肯坐路危行的豪车,嘟囔着“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路危行只反问了一句“看见又如何?”
他答不上来,就一屁股坐进了副驾。
他发现了,对付路危行,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按他说的做,不然他总能用千奇百怪的方式跟你掰头,最后依然会辩服你,或者强迫你。不如直接顺从,还能省点唾沫和力气。
路危行开着车,目视前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个丢在我主驾地毯上的抑制剂空瓶,是你的杰作吧?”
“嗯。”谢隐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闷闷地应了一声。
“就是在稳态生物,发现我是Omega的吧?”
“嗯。”
“为什么不当即揭穿我?”
“每个人都有想要守住的秘密,没必要。”谢隐表面是说路危行,实际上是说自己。
路危行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回到阔别十天的讯安,谢隐感觉自己像回到了牢笼。
而路危行立刻马上身体力行地展现了他所谓的“对谢隐负责”——他直接叫来人,在谢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他那个在公共区域的工位,连人带电脑带杂物,一股脑儿搬进了他那间宽敞明亮的总监办公室。
谢隐的新工位,就在路危行巨大的办公桌旁边。
强迫的!毫无商量余地的!
美其名曰“方便指导工作,提高效率”。
这件事迅速蹿上了讯安内部论坛的头条,对原因,大家众说纷纭,最高赞的帖子是:大家上过学吧?讲台旁边的位置,是给哪种人做的,都知道吧?
众同事恍然大悟,还以为是特殊关照,结果是特殊“关照”。
一般来说,两个不该睡在一起的人,意外睡了之后,气氛总会有点莫名的黏腻和尴尬,彼此的态度也会带着点超乎寻常的暧昧和小心。
但他俩显然不一般。
除了浴室门口那次惊吓,两人之间的氛围跟“睡了”这件事仿佛毫无关系,依然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一个眼神不对付就能当场吵起来或者打一架。
于是,那些曾亲眼目睹醉酒的路危行被谢隐半扶半抱带走,私下疯狂八卦揣测两人必定“有一腿”的同事们,看到如今的情景,纷纷收回了自己曾经的决断,表示自己看走了眼——他俩是不动如山的积怨已深的上下级互不顺眼关系。
谁能想到,他俩在群众眼中最清白的时刻,竟然是上完床之后?
复工后,谢隐就被迫开启了地狱加班模式——路危行把一摞半人高的文件堆在他桌上,勒令他必须把这十天欠下的工作统统补上。
气得谢隐对着路危行走向会议室的背影,用口型大骂:“黄世仁!周扒皮!吸血鬼!”
晚上八点,外面的天早已黑透,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只剩谢隐一个人对着电脑忙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感觉灵魂都要被那些枯燥的报告吸干了。
就在这时,路危行开完会回来了,拿起外套,看样子准备下班。
看着自己满桌子没干完的工作,谢隐十分后悔,自己应该坚持辞职的。
半小时后,路危行竟然回到办公室,还给谢隐带了杯咖啡,温柔地对他说:“别干了,走吧。”
谢隐感觉天都亮了,喜上眉梢,刚要关电脑,路危行又补充了一句:“出外勤,这些活,你等下回来继续。”
谢隐此时无比想原地吐路危行一脸血。
路上,路危行给谢隐介绍新案子:
财阀家的Beta独子,去夜店玩乐,玩得太过火,致使Alpha牛郎信息素高度失控,腺体出现问题留下了后遗症,Alpha要告财阀少爷。
又是权贵子女不做人的恶性事件,谢隐无比麻木。
车子驶入一片顶级富豪区,停在一栋灯火通明,宛如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巨大豪宅门前。
车刚刚停下,一个满脸打钉,浑身纹身,皮衣皮裤,头发像彩色鹦鹉的漂亮男孩,走了过来。
他拉开路危行的车门,一屁股坐在了还没来得及下车的路危行怀里,搂着他脖子,甜甜地说:
“阿行,你来了?我好想你!”
什么情况?
第62章 未婚夫? 渣O吃干抹净就死不承认……
正当谢隐琢磨着二人的关系时, 路危行一掌把铆钉公子推出老远:“苗伊宁,你的钉子扎着我了。”
然后他熄了火,钻出车子。
谢隐万万没想到财阀公子是朋克风的, 更没想到这个风格的帅哥会去光顾牛郎店。
在他的刻板印象里,朋克们应该只会跟同样愤怒的摇滚乐队成员, 挤在散发着霉味,冬冷夏热的平民区廉价小平房里, 谈着彼此都伤痕累累,互相劈腿的“纯粹”恋爱。
点牛郎?谢隐心里暗笑一声:这倒是思想进步多了, 至少明码标价, 银货两讫, 省去了那些“渣攻贱受”“未婚先孕”“为爱要死要活”的狗血八点档落后版本,从某种意义上讲,还挺……先进。
谢隐也紧随路危行之后, 钻出了车子。
看着忽然冒出的这个外貌丝毫不逊色与路危行的陌生男子,苗伊宁疑窦丛生, 眼神涌出浓浓的警惕,他用刻意软化过的语气问:“阿行, 这人谁啊?”
路危行的介绍简洁到敷衍:“助理。”
语气平淡无波, 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冷漠,与他平日里逮着机会就要在言语上撩拨,占谢隐便宜的轻佻模样判若两人。
这刻意被强调的关系属性,莫名其妙地扎了谢隐的心口一下,一股情绪从扎开的孔洞里涌了上来, 裹着酸,涩和不爽,虽然细微, 却清晰存在。
谢隐被这斯陌生的情绪搞得一愣,但他没空琢磨这是这情绪的成因,只是迅速压下,并告诫自己:除了上下级,他们确实没有别的关系,上司怎么介绍,都是对的。
但……依然有点堵心是怎么回事?
“助理?”苗伊宁挑眉,穿着铆钉马丁靴的脚,往谢隐身边走了两步,用戴满骷髅戒指的手指,捏起谢隐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动作带着强烈的侮辱性,不像是对待人,而像对动物。
“挑这么帅的男人当助理……”苗伊宁那双漂亮的眼睛,死盯着谢隐,话却是对旁边路危行说的,“你看上他了?”
正当谢隐琢磨自己要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情况时——毕竟是客户,太激进不好,但太软弱自己又不爽……
“啪——!”一声脆响。
路危行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开了苗伊宁的手腕,力道之大,在公子的手上竟然留下了一个红印。
“疼!”苗伊宁叫出了声。
路危行高大的身躯向前半步,挡在了谢隐身前,声音满是警告的意味:“别动手动脚的。”
谢隐惊呆了。
惊诧完,一股奇异的疏爽顺着头皮扩散开来,窜遍全身细胞,欢欣跳跃的——这就是被“霸总”保护的感觉?
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自嘲地想,原来小说里写的那些情节,也不全是异想天开的蠢话?这感觉,确实能直戳人心啊!
路危行这明显的偏袒和维护,虽然让谢隐极度舒适,但明显让苗伊宁愕然和不爽,他对谢隐的敌意呼之欲出了。
他尖刻一笑:“呵!护得可真紧!怎么,你们睡了?”
“没有!”路危行的否认快得像条件反射,急于撇清关系的态度很是明确。
谢隐表面依旧维持着助理应有的波澜不惊,仿佛这段质问和回答的对话内容与他毫无关系,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像一锅被烧到滚沸的开水,咕嘟咕嘟地疯狂冒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涩随之不断涌出:
没有?这还真是吃干抹净就死不承认啊!?渣O!
“没有?”苗伊宁死死盯着路危行,“没有你这么护着他?当我三岁小孩?”他显然一个字都不信。
路危行绷着脸,给出了一个连谢隐都觉得苍白无力的理由:“他是我的下属,我带他出来出外勤,保证他的安全,天经地义。”
“下属?”苗伊宁的声音尖锐起来,“下属又如何!?我可是你未婚夫!阿行,我们将来是要结婚的!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你搞清楚!”
“未婚夫”三个字,让谢隐猛然明了,所有的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难怪撇清关系的话说得那么快,那么坚决,原来是正牌未婚夫在场啊。
他垂下眼皮子,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隐隐的晦暗——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挺好。
然而,路危行的反应再次出乎谢隐意料。
“未婚夫?”路危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满脸嘲讽地看向苗伊宁,“这未婚夫的名头是你自封的吧?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谢隐抬眼,视线惊疑不定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横跳。
路危行不承认?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商业联姻?可看路危行对苗伊宁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态度,又不像是对待一个需要虚与委蛇的联姻对象……谢隐彻底糊涂了,只觉得这豪门关系网复杂得让人头疼。
“早晚的事!”苗伊宁下巴一扬,展现出一种大局在握的笃定。
路危行懒得跟他争辩这莫须有的“板上钉钉”的婚约,他抱着手臂,嘴角渗出一抹冷笑,意有所指地问:“所以,苗大少爷,你指定我这个‘未婚夫’来给你处理你点的那些牛郎惹出的麻烦?这算是……婚前演练吗?还是,熟悉一下将来各玩各的流程?”
他语气里的讥诮毫不掩饰。
联姻不都是如此?谢隐在心底默默琢磨,表面维持着虚假的体面,私下各玩各的,互不干涉。未婚夫点牛郎玩得飞起,未婚夫睡个助理调剂生活,大家都有美好的出轨。
渣男渣男!
“那些都是逢场作戏!阿行,你才是我的真爱!”苗伊宁像是被路危行的话提点到,切换成深情模式,声音甜腻得能拉出丝来,张开双臂就朝着路危行扑过来,想要给他一个爱的抱抱。
路危行反应快得惊人,长臂一伸,毫不怜香惜玉地直接按住苗伊宁扑过来的脑门,任凭他怎么张牙舞爪,手也无法触碰到自己半分。
“省省吧,苗伊宁。”路危行的声音满是不屑,“我跟你没戏,演不了一点,收起你那套嘴脸,看着膈应。”
“不演演你怎么知道?”苗伊宁虽然被按着脑袋,但仍在奋力挥舞着手臂,试图突破防线,同时信誓旦旦地嚷嚷着,“结了婚上了床,慢慢就有感情了!”
还真是豪门联姻的经典套路啊。谢隐站在路危行身后,听着公子这番“高论”,内心疯狂吐槽。
先婚后爱?紧接着就是先做后爱……关键词都给集齐了。他甚至脑补出更狗血的剧情:要不要再来个“白月光出国多年,发现霸总找了个替身”?
第一章标题就叫《回国》。
然而,另一个更尖锐,更让他心烦意乱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顽固地一遍又一遍地冒出来,每次被他强行按下去,又在另一个角落倏然探头,像打地鼠一样:
你是要结婚的人,那睡我算怎么回事?
这个念头婉转曲折,带着强烈的不甘和酸涩,却又掺杂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清醒——被睡那件事,最开始,确实是自己见色起意,起了歹心,最后被反攻倒算,是自己技不如人。现在完全怪到对方头上,埋怨人家始乱终弃,尤其是嗔怪人家有未婚夫,似乎也不合理……
操!不想了!想也没卵用! 谢隐烦躁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强行掐断了这纷乱的思绪。
路危行显然已经耗尽了耐心,他收回按在苗伊宁额头上的手,顺势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往前一搡:“我们不是来找你的!还有正事。前面带路,别磨蹭。”
“又不是没来过,装什么不熟。”苗伊宁被推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没好气地朝路危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嘴里嘟囔着,蹦蹦哒哒地走在了前面。
苗家的大宅是纯中式的,贵得要死的那种风格,左边一个青花瓷,右边一个黄花梨,谢隐感觉自己进了个博物馆,而不是人家。
住在这种地方,得多小心翼翼啊,随便碰碎一个就是成百上千万的。
进入豪宅的正厅,谢隐见到了跟博物馆风豪宅十分搭调的一家人,看样子,他们对苗伊宁的事情还是很重视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四个长辈全都到场了。
这家人的穿着,简直就是低调奢华的典范,老爷子身上的料子谢隐都没见过,唯独高调的是两个苗夫人身上的珠宝,脖子上手腕间的翡翠绿瞎了谢隐的眼。
跟苗家人的聊完案情后,谢隐着实有点诧异——苗伊宁的全家,都是那种标准的传统精英,底蕴深厚,优雅知性,说话引经据典,谦逊低调,连家里的狗都是赛级犬。
苗伊宁在这个家里,可以用格格不入非常突兀来形容。
通过他们的对话,谢隐大概摸索出了路危行和苗家的关系脉络:路危行跟苗伊宁是典型的青梅竹马。
俩人幼儿园开始就是同班,一直到初中毕业,路危行出国读书,苗伊宁家里不让他离家太远,俩人才分开。
苗伊宁曾经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正统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歪成现在这样,每天就是烟酒,纹身,轰趴,牛郎。
苗家跟那个把歧视挂在嘴边的邹家似乎完全不一样,理性,尊重,包容,怎么会养出苗伊宁这样的奇葩?
看样子确实是世交,那联姻很是合理,那路危行的死不承认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的信息越多,谢隐脑子越乱。
第63章 疯批少爷 跟你上过床的人,都得死……
“阿行啊, ”苗爷爷叹息着,皱纹里刻满了忧虑,“你和我们伊宁, 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能看着他不管啊。”这情分牌打得情真意切。
“是啊, ”苗母用真丝手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声音带着哭腔, 担忧的方向却异常“传统”,“这件事如果闹大了, 伊宁的名声就彻底毁了!那以后还怎么结婚啊?那我死都不能瞑目的。”
这话听得谢隐想笑:仿佛“结婚”是衡量一个人唯一标准, 哪怕是如此巨富之家的继承人, 也要靠婚姻来确定人生价值。
人们想变得有钱,不就是为了拥有更大程度的自由吗?那些经济独立的普通人都可以选择不婚,为什么这些拥有极大财富的家庭, 反而给儿女设定了更多的限制和枷锁?
那他们赚钱的目的是什么?为了给枷锁上镶钻?
“无论如何,得让他闭嘴!”苗奶奶突然恶狠狠地插了一句, 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戾。
但极快的,她似乎意识到在路危行这个“外人”面前失态了, 收敛了表情, 又恢复了那副慈眉善目的老祖母模样,仿佛刚才的狠话只是在场所有人的幻觉。
这老太太的反应,让谢隐感觉苗家似乎跟面上表现的不太一样。
“唉,怪就怪伊宁自己,做事情太激进, 不懂得善后。这次,拿钱都没用了。”苗爷爷话语虽是对孙子的嗔怪,但语气却满是纵容。
苗家的期许是让那个Alpha撤诉, 他们肯花钱,但问题也在这里,那个Alpha既不肯要钱,也不肯撤诉。
苗父开口道:“伊宁毕竟年轻,阅历浅,识人不清,做事也欠缺分寸。”他语气全是居高临下的笃定,“那个Alpha说不要钱,无非是觉得我们开出的价码,还没达到他心理预期罢了。阿行,这世上每个人都是有价格的,尤其是他那种阶层的人,遇到这种能敲诈我们苗家的机会,简直难得,他肯定会死死抓住,想趁机捞一笔大的。我们需要更有耐心,找出他的底价。”
苗家爷爷和爸爸的声音和神态都很高贵儒雅,但说出的内容,谢隐怎么听怎么别扭。
他飞速地在脑中翻译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背后的真实含义——
苗爷爷:我这孙子不止一次这么干了,但以前都处理得很干净,这次太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拿钱都搞不定了。
苗爸爸:我儿子是被人设局骗了,那个低贱的Alpha就是贪得无厌,想趁机狠狠敲我们竹杠才咬死不放。他那种下等人,平日里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能接触到我们这个阶层,能狮子大开口的机会了,肯定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们。
啊,之前的怪异感受,瞬间合理的起来。
谢隐看着眼前这几位“高贵知性”“底蕴深厚”的长辈,只觉得一股虚伪的浊气扑面而来。这苗家和之前那个把歧视挂在嘴边的邹家,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一个是披着文明外衣,骨子里傲慢入骨的伪善;一个是嚣张跋扈,不加掩饰的明坏。
骨子里都是一路货色。
全程,路危行都沉默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苗家众人把“期望”表达完毕,他才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爷爷奶奶,伯父伯母,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这样,我们得先去深入了解那个Alpha的具体情况,背景和他的真实诉求,拿到第一手资料,再来跟你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具体解决方案。”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起身,一个眼神示意谢隐,两人便告辞离开。
那股弥漫在华丽厅堂里的令人窒息的虚伪,随着他们的转身,似乎才稍稍散去一些。
刚走出那沉重压抑的华丽大门,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谢隐才感觉稍微能喘过气来。
他忍不住侧头,压低声音问身边的路危行:“路总监,跟苗家这种级别的财阀是世交,你家应该也不差吧?”
路危行脚步未停,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一般。”
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谢隐锲而不舍:“那为什么不继承家业,或者,在家族企业上班,要出来打工?”
“历练。”路危行的回答依旧惜字如金。
财阀家的少爷出来历练,也应该选些高大上的公司吧?金融,咨询,高科技什么的。讯安?这种专门给各路傻逼和混蛋处理见不得光破事儿的公司,能历练出什么牛逼的能力?
总不能是为了提升容忍糟心事和傻逼的能力吧?
一个早就盘旋在心中的念头,被谢隐脱口而出:“你难道是……讯安的太子爷?”
路危行终于给了他一个有点反应的眼神,像是觉得这问题很可笑:“讯安哪来的太子爷?CEO才40岁,还没结婚。”
两人正说着话,谢隐的脚步一顿,一股危险的气息突然袭来——不是心理上的预感,而是生理上的直接反应。
作为Alpha,他对动物信息素有着天然的识别能力,此刻,他清晰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属于掠食性动物的浓烈气味。
怎么回事?
他怀疑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这又不是动物园,苗家深宅大院里,怎么会有野兽?
说时迟那时快,院角突然腾起两道灰影——两头灰狼弓着脊背蹿出,暗黄色的眼睛泛着凶光,死死锁定谢隐,涎水顺着獠牙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谢隐感觉汗毛刹那全部立起。
卧槽!狼啊!
两头狼喉咙里发出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嗬嗬嗬”的警告声,全身鬃毛炸起,呈现出最标准的进攻姿态,对准了谢隐。
紧接着,一声若有似无的高频哨声起,接到指令的狼,呲牙咧嘴,冲着谢隐猛扑过去。
就在它们后肢蹬地,腾空跃起扑咬的刹那,谢隐的Alpha本能先于思维做出反应——他单脚点地,腰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猛得旋身,后背几乎能感受到狼爪撕裂空气带起的风,堪堪避开了正面扑击,整个人转到了两头狼的侧后方。
然而,他脚跟尚未完全站稳,甚至来不及调整呼吸做出反击姿态,身后一□□起,他甚至没看清状况,只觉眼前一暗——路危行不知何时已快速横跨半步,结结实实地挡在了他与那两头凶兽之间,像一堵突然出现的墙,隔绝了所有扑向谢隐的致命威胁。
这突如其来的路危行的保护,让谢隐产生了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想法:这家伙怎么连这种情况下走路都没声音的?
那两头狼刚才一击扑空,并未立刻发动第二轮攻击。它们改为绕着路危行和被他护在身后的谢隐缓缓打转。尾巴低垂着,充满警惕,肩胛处粗硬的鬃毛依然倒竖,喉咙里持续不断地发出低沉而充满威慑的“嗬嗬”声,如同拉响的警报,随时准备再次扑杀。
“你闪开!我来对付它们!”谢隐下意识地伸手就要把挡在前面的路危行拽到自己身后。
Alpha的骄傲让他无法忍受被一个Omega挡在危险前面,更重要的是,这还是跟他有了亲密关系的Omega。
通常情况下,Alpha一旦睡了一个Omega,就会不自觉的对其产生占有欲和保护欲。
此时此刻的紧张气氛,让他彻底忘了,他才是被睡那个,要保护也是他被保护。
但他刚抓住路危行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发力,就听到路危行对着那两头狼身后阴影处厉声喝道:
“苗伊宁!让它们立刻后退!”
这俩狼是苗少爷的?谢隐惊呆了。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方向。
一声带着浓浓不甘和怨气的冷哼,从那两头狼身后的花架下传来。
谢隐循声望去,果然在花架阴影里,看到了抱着手臂,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苗伊宁。
“我若不答应呢?”苗伊宁仰起头,满脸的挑衅。
“你知道我对付你的手段的。”路危行声音沉下来,全是明确的威胁。
“啧,没劲。”苗伊宁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吹了一下脖子上的哨子,声音懒洋洋地命令:“招财!进宝!退后!坐下!”
那两狼虽然依旧对谢隐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不满的恐吓声,但四肢的动作明显收敛了许多。它们不再绕圈,只是停留在原地,凶狠的眼神依旧锁定谢隐,从蓄势待发的攻击状态,改成了充满威胁的观望。
路危行狠狠瞪着苗伊宁,声音因为怒火而微微发颤,指着狼吼道:“你疯了吧?放它俩出来咬我助理?你想干什么?”
苗伊宁看着路危行生气的样子,非但不害怕,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瘆人。
笑够了,他伸出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缓缓抬起,绕过路危行,指向了他身后的谢隐,脸上升起一抹甜美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跟你上过床的人,都得死。”
同时,他的手在自己纤细的脖子上轻轻一抹,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第64章 我们真没睡过 他对你做了什么?
谢隐终于彻彻底底明白了路危行刚才在苗伊宁面前为何那般决绝且干净利落地否认他们俩有一腿了——这哪是撇清关系, 分明是在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一股淡淡的错怪人的内疚,升上心头。
“我们真没睡过!”路危行再次否认,果然是搞危机处理的人才, 撒起谎来,如此自然。
“不可能!我的观察不会有错!”苗伊宁的声音高亢且笃定, “刚才你俩坐在沙发上时,你的膝盖和脚尖都是冲着他的!还有, 你用错他的茶杯,喝了他喝过的茶, 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更别说吐掉漱口了!之前, 你连被人摸一下喝水的杯子,那个杯子你都不要了。你们就是睡过!”
这细节放出,不仅搞得路危行脸色微变, 连谢隐都悚然一惊,忍不住侧过头, 用一种复杂的神情重新打量身旁这位跟自己有奸情的上司。
他有点恍惚:苗伊宁的分析合情合理,确实是行为心理学的内容。这路危行总不会, 真的是, 喜欢我吧?
“我喝错了吗?我真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我肯定立刻就漱口了。”路危行一脸严肃认真地解释,“至于膝盖方向?他是我助理,随时要沟通工作,另一边坐着你母亲, 难道我该把膝盖冲着你母亲的方向?那才是不合适吧?”
他试图用逻辑和职场规则来瓦解苗伊宁的证据链。
果然是意外,我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他怎么可能喜欢我?谢隐暗自吐槽自己自作多情。
苗伊宁似乎也被说服了, 眼睛眨了眨:“那,给我一个更有力的证明,能证明你们之间,清清白白。我就放过他。”
这次,还没等路危行发话,谢隐抢先开口了:
“他每天都欺负我!为了整我,他让我坐在厕所门口办公,那味道,简直了!还天天逼我加班到深夜,随时随地逼我出差,还把我下放到最苦最累的舆情公司当键盘侠!他还强迫我做他的助理,端茶倒水伺候他!最重要的,他现在的总监位置,是抢我的!不信你随便去我们公司问!整个讯安,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被他路危行针对?”
他声情并茂,真情实感,义愤填膺,一股脑儿把路危行的“罪状”和盘托出,试图将自己塑造成纯粹的受害者形象。
谢隐的控诉,让路危行不禁歪着头看向他,眼神中竟然出现了一丝,狐疑。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些行为是……欺负。
“哦?”苗伊宁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跳跃,“难道,不是那种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谢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正色反驳:“苗少爷,我们都是成年男性!超过十二岁的男性,就不用那种‘欺负人’的幼稚方式搞暧昧了。成年男人,要搞都直接来的。”
他刻意把“直接来”三个字咬得很重,故意渲染出粗粝的男性直率,试图彻底斩断所有暧昧的联想。
路危行依然在一旁安静听着,眼神若有深意地看向谢隐紧绷的侧脸,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里的情绪,愈发复杂。
“算了,”苗伊宁终于收回了那令人窒息的审判,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暂时放过你。不过……”他表情陡然凶狠起来,直直刺向谢隐,“别让我发现你勾引他。”
撂下这句狠话后,苗大少爷优雅转身,那两头狼亦步亦趋地跟上,消失在花园尽头。
令人窒息得氛围随着苗少爷的消失,恢复如常,两个一身冷汗的男人同时有种终于从海底浮出水面的获救感。
“你这个未婚夫……”谢隐心有余悸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未消散的惊恐,“有点可怕啊!”
他对苗伊宁最初的印象,仅仅是任性妄为的大少爷,此刻才明确,这分明是个道德感稀薄,行事毫无顾忌,不知轻重的疯子。
路危行只是淡淡地表示:“有点。”
他的态度让谢隐心头无名火起——首先,他未婚夫行为如此过分,路危行竟然不火力全开,跟自己一起吐槽?其次,路危行竟然丝毫没有纠正“未婚夫”这个称谓的意思。
这种默认和偏袒,像行进途中鞋里的小石子,不能停下倒出来,走路又硌脚,让谢隐十分难受。
离开的苗家的路上,车厢里始终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沉默——路危行不言,谢隐不爽,而且俩人都不想沟通。
路危行把谢隐送回他家楼下,便开车绝尘而去,一句话都没说,这就让谢隐更不爽了!
第二天一早,谢隐直接从家出发,去了医院,会见那个被苗伊宁伤害的Alpha。
走到病房门口时,谢隐的脚步一顿:一股异常浓烈,极具侵略性的Alpha信息素浪潮般从门缝里汹涌而出,浓度之高远超正常Alpha自主释放的水平,满是失控的狂躁和绝望,直冲鼻腔,让他腺体感到一阵不适的不适。
看样子,这个Alpha病得不轻。
他正准备进去,余光忽然看到路危行也来了,他带着口罩,脖子上还带着围巾,围巾下面肯定是有防护措施的,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路危行跟谢隐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要推门进去,却被谢隐伸手拦住。
谢隐皱着眉,冲他摇了摇头。路危行倒是淡然,用手拍了拍谢隐的肩,示意自己没事。但谢隐态度坚决,不容分说地将路危行挡在门外,自己进去了,还关上了门。
“路总监,你怎么不进去?有什么问题吗?”负责守门的马瑞刚买咖啡回来,看到被关在外面的路危行问道。
马瑞是个如假包换的Beta,根本闻不到任何信息素,自然也不知道病房内信息素浓度超标。
路危行只能跟他撒谎:“我的衣服如果沾上信息素的味道,家里的猫闻到会应激。”
马瑞恍然大悟。
病房内,谢隐屏住呼吸,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边,推开紧闭的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流入。他又迅速启动了墙上的强力换气装置。足足过了十五分钟,那令人难受的攻击性信息素浓度才在新鲜空气和换气装置的合力下,稀释到勉强可以接受的程度。
谢隐这才重新打开病房门,对路危行点了点头。
路危行和马瑞一起走了进来。
病床上的Alpha半靠在床头,睁着眼睛,但明显对外界的动静毫无反应,精神恍惚得如同游离在另一个世界。
谢隐问负责看守的马瑞:“怎么回事?看着跟废人没两样了?”
马瑞无奈地压低声音:“不打强效镇静剂,就会失控发狂,护士都按不住他。打了镇静剂,就是现在这样呆呆的。”
“那还能问话吗?”谢隐对眼前的状况,有点焦躁。
“看运气。偶尔清醒几分钟,能说几句完整话,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糊涂的,问东答西,或者干脆没反应。”马瑞说。
“只能等了。”路危行沉声道,拉过一把椅子在离病床稍远的地方坐下。
“不然,我在这里等着,你先回去,等他能说话了,我打视频电话给你?”谢隐不放心他一个Omega在一个信息素控制障碍的Alpha身边久待。
“不用。”路危行固执地摇了摇头。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谢隐和路危行在Alpha的病房等待了漫长的一个多小时。
谢隐的感官始终紧绷,敏锐地捕捉着空气中Alpha信息素浓度的细微变化,生怕那攻击性信息素忽然释放,伤了路危行。
终于,病床上的Alpha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你好,能听见我说话吗?”谢隐对着那个Alpha轻声呼唤。
Alpha那原本涣散无神的双眼,在谢隐的唤醒下,恢复了几分清明,虽然依旧空洞,但至少有了焦点。
“你先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谢隐立刻抓住这短暂的清醒期,企图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和来意。
然而,当“苗伊宁”三个字从谢隐口中吐出的时候,那个Alpha如同被高压电击中,从床上惊坐起,喉咙里发出嘶哑绝望的嚎叫,眼球暴突,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和腺体位置,整个人陷入彻底的癫狂。
病房里的信息素浓度迅速飙升,触动了信息素数值异常检测仪,刺耳的信息素警报声响彻走廊。
谢隐猛然将路危行扑了出去,动作十分果决,仿佛房间里有炸弹似的,看得马瑞一个愣,又一个愣。
“路总监害怕信息素?”马瑞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是!我没听出来是信息素警报,还以为有什么别的危险,就……反应激烈了点。”谢隐当然不可能在马瑞面前露出他跟路危行的秘密。
一名医生带着几名护士迅速冲进来,熟练而强硬地按住挣扎的那个Alpha,一针强效镇静剂毫不犹豫地推入他的体内,Alpha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嘶吼声戛然而止,眼神迅速被一片死寂取代,软软地瘫倒下去。
“苗伊宁这是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阴影啊。”谢隐忍不住感慨,随后他询问路危行,“咱们走吗?”
“再等等吧。”路危行说。
又熬过了一个小时,那个Alpha再次悠悠转醒。
这一次,谢隐刚准备询问,就被路危行按住还没说话,就被路危行按住:“我来。”
他向前倾了倾身体,平静地直视着床上脆弱不堪的Alpha:“听着,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可以把你受的委屈跟我们说。”
那个Alpha浑身肌肉紧绷,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路危行,满眼都是不信任。
“你是一个男人,一个Alpha,出了事不能提,不能说,一说就应急,你指望别人怎么帮你?”路危行似乎有点生气,语气很硬,“逃避不能解决你的问题,你得面对。”
那个Alpha愣了一下,低下头,半晌后,木木地点了点头。
路危行继续说:“他对你做了什么?”
这次,那Alpha的身体只是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再次应激,也没发狂,但是哭了起来。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肩膀剧烈抖动着,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在被子上。
通常情况下,Alpha都是很强悍的,能让一个Alpha哭成这样,说明他的主心骨已经被苗伊宁折断了。
哭了一会儿,Alpha努力抬起手背,擦掉满脸的泪痕,情绪似乎反而因此宣泄掉一部分,恢复了一丝说话的力气。
他叫余嘉牧,今年20岁,去年开始在那个牛郎店上班,开始只是陪酒,不出台,后来眼红别人来钱快,就开始荤活素活都接了。
那天,苗伊宁包了店里最贵的,隔音最好的豪华包厢,点了十几个牛郎进去。他知道,这种架势多半是银趴。他无所谓,反正干这行的,早就没什么节操可言了。
讲到这里,他的眼神开始飘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可是,我进去包厢后,感觉不对劲了。除了我,其他人都穿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沙发上喝酒,划拳,聊天。只有我……只有我……”
他几乎说不下去了。
第65章 纯种变态 谢隐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不爽……
说到这里, 余嘉牧声音开始哽咽,带着颤,吐字都跟着不那么清晰了, “……只有我,是被要求……不穿衣服进去的。进去后……”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最开始, 他逼我当众……当众做些……做些很下贱,很屈辱的动作……我不肯, 他就……”
说到这里,余嘉牧哽咽到无法说话, 他接过谢隐递来的水, 喝了两口, 缓了半天,才接着讲述:“苗伊宁让他的跟班……把我的手脚……捆在,包厢舞池正中央……的那个架子上!”
余嘉牧拿出手机, 给他们看了一下自己被捆在那个架子上的视频截图。
谢隐皱起眉来,感觉苗伊宁似乎是在刻意模仿达芬奇那张《维特鲁威人》的画面。
他感觉情况不妙, 这种会照着知名艺术品实施侵害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一般都跟“连环”二字有关。
余嘉牧卡在这里, 尝试了半天,但始终讲不下去,那刻骨的屈辱让他无法再次面对。
谢隐说:“有完整视频吗?我们可以直接看那个,你就不用逼着自己回忆了。”
顾及余嘉牧的情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 他从来都认为,当事人的讲述不完全可信。
人都会为了自己利益说谎,即便是受害者。
余嘉牧听到谢隐的要求, 表情很纠结,也很痛苦,似乎想给他看,但又顾虑重重。
看到余嘉牧的态度,谢隐赶紧补充,“就在你手机里看,当着你面看,不会偷偷拷贝和截图的。”
余嘉牧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调出那段视频,把手机递给谢隐和路危行。
视频的画面很昏暗,但依然能看得清楚苗伊宁用各种工具羞辱虐待余嘉牧的全过程。
那画面看的谢隐非常难受,不单单是因为虐待本身,而是苗伊宁的状态——他在实施虐待时,那种专注,冷静和掌控感,动作的熟练程度,根本不像是在虐待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像科学家在做实验。
直到余嘉牧无比卑微的求饶,苗伊宁才展示出一点兴奋和轻蔑。
最后,他笑嘻嘻地掏出一个小瓶子,对着余嘉牧的腺体喷洒了一种液体,紧接着,余嘉牧剧烈抽搐起来,很快就信息素失控了。
余嘉牧光是听到这段视频的声音,他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喷的什么?”谢隐猜测是信息素诱导剂,但余嘉牧的反应,明显不是被诱导失控,而是痛苦,极大的痛苦。
“是高浓度的攻击性人工Alpha信息素。”余嘉牧每个字,都带着恨意。
“什么?”这是谢隐完全没意料到的情况。
一个Beta,用Alpha信息素攻击另外一个Alpha,导致他们的信息素腺体残疾,这是何等歹毒。
“后来我才知道……苗伊宁以前也常来店里,但之前,他专门折磨Omega。他会用人工Alpha信息素,迫使Omega当众进入发热期。那些Omega根本控制不住本能,会……会变得不像人。”余嘉牧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兔死狐悲,“他们跪在地上,爬着,哭着,求在场的任何一个Alpha……那什么自己……还有求他们标记自己,像个……像个发晴的动物……毫无尊严……”
“而他呢?”余嘉牧瞳孔里烧起了怒火,“他就找一群人,围在旁边看着,喝酒!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表演!还不许任何人,碰那个……那个可怜的Omega!就吊着,看着……嘲笑!看着他在本能里备受折磨,彻底崩溃,发疯,直到被发热期折磨得昏死过去。然后他就再换一个Omega,继续折磨。”他痛苦地捂住脸,“他说,这是让信息素人,认清自己的动物本性……”
此时,病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压抑。
谢隐心里升起一股担忧:路危行那个未婚夫,这么恨信息素人,如果被他知道他是Omega,会不会对他不利啊?
余嘉牧继续讲述:
后来,苗伊宁的阈值越来越高,渐渐的,他觉得Omega太弱,折腾起来没意思,于是开始折磨Alpha。
对Alpha,他先是用高浓度攻击行人工Alpha信息素压制他们,让他们痛苦,发狂,再用人工Omega信息素让他们进入易感期,但捆着他们,一群人围着看,不让他们释放。
“他一边看信息素人发晴,一边笑得特别开心,嘴里还说……”余嘉牧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恨意,“你们这些信息素人都是动物!低等动物!你们根本就没感情!全是靠信息素支配的畜生!有了信息素,对谁都能发晴!装什么清高?”
听到这里,谢隐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极度的不适感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拳头:“就是说,他从来不跟你们发生关系,就只是单纯折磨你们?”
余嘉牧点了点头:“之前也有几个人想伺候他,被他打了,他说信息素人都是畜生,连喝他的洗脚水都不配,根本没资格上他的床。”
这话听得谢隐心中笃定,这人就是纯变态。
“他好像,特别恨我们,恨所有信息素人……”余嘉牧的声音虚弱下去,带着深深的困惑和痛苦,“他就是要,要扒掉我们身上,所有人类的尊严,逼我们承认,我们就是动物,是只靠信息素支配的野兽,只有像两条狗一样当众……他才觉得满意,才会暂时放过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绝望的呓语。
谢隐无法想象,一个有钱人家的漂亮的小帅哥,怎么能狠毒和心理扭曲到这种程度?
他又偷偷睨了一眼路危行,想看看他此时此刻是什么态度,但奇怪的是,路危行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满脸的事不关己,仿佛在说的根本不是他的青梅竹马,未婚夫。
这人?不怕吗?谢隐满头雾水。
路危行开口了,他问余嘉牧:“你想要什么样的赔偿?”
他似乎试图将话题拉回现实的层面,解决问题。
余嘉牧抬起头,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赔偿?”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泪水再次决堤,“我已经,腺体永久性损伤了!医生说,我再也不能人道了!而且,还要终身服用昂贵的药物,维持信息素平衡。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他死死抓住床单,青筋暴起,“我不要赔偿!多少钱都买不回我的健康!买不回我的人生!我只想要苗伊宁受到惩罚!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应该受到惩罚!法律的惩罚!”
谢隐看着眼前崩溃的Alpha,心头千斤重。他太清楚,让苗伊宁这种背景的人受到法律制裁,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在这个行业浸淫太久,太清楚权贵们的手段和伎俩,也清楚他们的只手遮天,对苗家而言,一个小小的牛郎,碾死他就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他不禁想到康池那差点无法挽回的绝望命运。
这个世界上所有蝼蚁的悲惨遭遇,似乎都那么的雷同。
他不经意地暗怀感激地看了路危行一眼,如果没有路危行,那么康池的结局,悲惨得显而易见。
他不想直白的毁了余嘉牧想要讨回公道的心,但又无能为力,思考了片刻,他对余嘉牧无比婉转地说: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你连个家人都没有,就算要告,也要等你痊愈了,冷静下来,再做决定。现在,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好好配合治疗。住院的所有费用,包括后续的康复费,误工费,营养费等,我们都会全部承担。”
他琢磨着,也许日子久了,余嘉牧就会面对现实了。
然而,路危行显然不打算给这个被愤怒和绝望冲昏头脑的年轻人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余嘉牧,作为处理过很多类似事件的人,我劝你现实一点,放弃告他们这个想法。”
他丝毫不理会谢隐示意他闭嘴的挤眉弄眼,继续说:
“选择不告,你会得到一笔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的巨额封口费,以及最顶级的医疗资源,确保你得到最好的治疗。如果你想彻底离开这个漩涡,远离苗家的阴影,我们甚至可以帮你换个全新的身份,送你出国,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但如果你选择告,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会有任何你期待的结果出现,甚至会更糟,你根本赢不了。你必须放弃那些浪漫主义的幻想,清醒一点!不要相信那种只身挑战权贵的孤胆英雄电影。在苗家这种资本巨鳄面前,人世间是没有正义的。”
路危行的话,虽然带着些威胁,但全是实话,按照苗家的伪善程度,与苗家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确将不得善终。
余嘉牧听完这番话,呼吸变得粗重急促,刚刚平息下来的信息素,重新剧烈地波动起来。
“护士!镇静剂。”谢隐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
护士再次冲了进来,又是一场混乱。
看着眼前的乱局,谢隐有些困惑:在康池的事情上,路危行不但没拦着自己瞎搞,还帮自己善后,怎么到了苗家,他这么……不近人情?
难道是因为,他跟苗伊宁的关系?
想到这里,谢隐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不爽。
第66章 吃醋 谢组长!有个姑娘找你!
谢隐严肃地对门口的马瑞交代:“看好他!除了我和路总监亲自下令, 不要让任何陌生人接近这间病房!特别是苗家的人!有任何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马瑞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明白!老大放心!”
交代完注意事项后,谢隐又看了一眼病床上重新归于静默的余嘉牧, 原本想埋怨路危行两句,但话到嘴边, 还是没说出口。
和路危行离开了病房,走出医院后, 新鲜空气让谢隐稍微缓过一口气,他停下脚步, 斜睨着身旁的路危行:
“路危行, 你这个未婚夫……”他刻意加重了那三个字, 语气充满了讽刺,“他不是有点可怕,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吧!?”
之前他还觉得苗伊宁只是缺乏道德底线, 被惯坏了,不知轻重, 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那根本是深入骨髓的施虐成瘾, 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极致体现。
是一个披着华丽人皮的恶魔。
这次, 路危行脸上从事不关己,换上了一层困惑:“他小时候完全不是这样的。相反,他是我见过最高贵,最温柔,最知书达理的男孩子。同情弱者, 悲天悯人,是所有人眼中完美的贵公子。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眼神里是真切的不解,“我真的不知道。我回国后第一次见到他时, 也吓了一跳。”
“贵公子?”谢隐嗤笑一声,显然不信路危行说辞,“贵公子怎么会养狼?”
“那两头狼啊……”路危行的思绪仿佛被带得很远,“是他初中时去动物保护协会做义工,从非法狩猎者手里救下来的小狼崽。他们当时受了伤,奄奄一息。他心软,就偷偷养了起来。那时候,我经常去看它们,喂它们吃的。”他补充道,“那时的他,确实是人好心善。”
“呵,人好心善?”谢隐的阴阳怪气几乎要溢出来,“路总监品味真独特,娶这么个人好心善的少爷,你晚上睡得着觉吗?就不怕哪天被他关进地下室,当成他的新玩具?”
路危行侧过头,眼神锁住谢隐带着怒气的脸,嘴角噙着笑:“谢隐,你在,吃醋?”
“吃醋!?”谢隐霎那间炸了毛,声音都拔高了一截,“怎么可能?笑话!我吃什么醋?”
“因为……”路危行向前逼近一步,盯着谢隐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因为他自称是我未婚夫?”
“别自作多情了你!”谢隐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脸上写满了被戳中心事的羞恼,“谁在乎他是不是你未婚夫!”
“我自作多情?”路危行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是谁主动把我送回家,把我送上床,还帮我脱衣服?又是谁主动亲上来的?谁主动……”
他开始慢悠悠地细数那天混乱又旖旎的细节,每一个字都像搔刮着谢隐紧绷的神经。
“别说了!”谢隐的脸毫无意外地红了又红,“意外!那都是信息素导致的意外!”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将来是要娶个温柔体贴的娇妻,生儿育女的!谁……谁会喜欢你这种硬邦邦,能一拳打死牛的大男人!”
他试图用未来的规划和取向来彻底否定那晚的一切。
“哦?是吗?”路危行眼中的笑意透着点狡黠,又透着点坏,“但那天晚上在床上,你好像,特别喜欢硬邦邦的我?”他刻意压低声音,语速放慢,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谢隐的身体,“还不停地……”
“闭嘴!!!”谢隐像被炭火烧到屁股一样,猛窜上去,惊慌失措地一把捂住路危行的嘴,阻止他继续说出那些让他恨不得钻进地缝的片段。
谁知,手心竟然被路危行轻轻咬了一下。
“你神经病啊!”心跳更快了!
回到公司后,他们椅子还没坐热,刺耳的电话铃声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路危行刚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苗家人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到那股滔天的怒火——苗伊宁的光辉“事迹”直接冲上了热搜榜首!
最奇怪的是,不知道是谁爆出来的。
苗家人电话刚刚挂断,副总满脸铁青地冲进了路危行的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狂轰滥炸:“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当事人不是控制住了吗?医院不是封锁了吗?为什么还会出这种纰漏!?你们行动部都是死人吗!?”
副总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路危行和谢隐脸上。
葱苗家的电话,到副总的指责,他俩没一句反抗,因为根本是懵的——他们明明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余嘉牧,封锁了消息,怎么会突然爆发?
谢隐立刻拨通了马瑞的电话:“医院那边怎么回事?余嘉牧醒了?有狗仔混进去?”
“绝对没有!老大。”马瑞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一直守在门口,连只苍蝇飞过我都认得!余嘉牧打了那针镇静剂后,就睡着了,根本没醒过!除了医生护士和我,没有任何可疑人员接近过病房!我拿脑袋担保!”
太蹊跷了!
没时间追查是谁泄露了的了,此时此刻,得先救火。两人立刻放下所有其他事情,动用一切资源紧急联系各大平台,砸下重金撤热搜,发动所有关系和能量全网删帖,删视频,压评论。
俩人忙得焦头烂额。
由于没有任何当事人出来说话,事情的真实性就被打上了一个问号,所以热度没有维持很久,再加上谢隐和路危行的全力以赴,汹涌的舆情被暂时硬按了下去,但网上残留的议论和猜测依旧暗流涌动。
事情此时并不是被解决,而是被压制,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还会再度烧起来,必须想个根本办法解决。
正当两个人焦头烂额,找不出什么方案时,路危行手机上的内部通讯软件急促地闪烁起来,是公司内部专门负责舆情深度挖掘和背景调查的情报部门发来的加急消息。
路危行点开,快速浏览着加密文件,紧锁的眉头竟缓缓舒展开:“找到解决办法了。”他靠向椅背,语气全是如释重负。
“怎么弄?”谢隐问道。
“情报部刚查实,”路危行将手机屏幕转向谢隐,上面清晰地显示着调查结果,“这个余嘉牧,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劈腿成性,是个标准的渣A。最恶劣的是,他曾经标记过一个Omega,玩腻之后就把人像垃圾一样甩了,导致那个Omega信息素紊乱,差点出事。证据链很完整。”
谢隐立刻明白了路危行的意图,声音沉了下去:“你是想用他的污点,转移公众对苗伊宁暴行的注意力?”
“不然呢?”路危行语气里都是诧异,“这不是我们最经常使用的办法和套路吗?”
确实,“不完美受害人”总是能最高效的转移走群众的火力,是最好用也最缺德的手段之一。
谢隐站起来,双手撑在路危行的办公桌上,“一码归一码!余嘉牧的私德败坏,跟他被苗伊宁蓄意,残忍地折磨致残,是两件性质完全不同,是完全独立的两件事!就算余嘉牧是个十恶不赦的渣滓,苗伊宁也没有任何权力对他动用惨无人道的私刑!更何况,苗伊宁折磨他之前,根本不知道他那些破事,他的伤害对象完全是随机的!无论如何,在这件事上,他不是活该被苗伊宁那样对待!”
“我没说他活该,”路危行冷静地反驳,语气带着理性的算计,“我只是说,他自身的这些黑料,现在可以成为我们化解这场危机的绝佳工具。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这些渣男行径,适时地释放给媒体和公众。当公众的注意力被他的人渣属性吸引,开始讨论受害者是否完美时,苗伊宁对他施加的暴力伤害,自然就会被弱化,被边缘化。
然后,我再去跟苗家那边谈,把给余嘉牧的封口费和后续治疗费,再往上提几个档次。最后,我们拿着新的筹码,再私下跟余嘉牧沟通一下,让他自愿承担这场舆论风暴的核心压力。这样,余嘉牧得到了远超预期的补偿,苗家的危机解除,舆论平息。双赢,皆大欢喜。”
他条理清晰地描绘着这个冷酷却高效的“解决方案”。
原本,谢隐也觉得余嘉牧的期望自不量力,他虽然中立,但多少是希望余嘉牧接受赔偿的,但此时此刻,他的逆反心理被路危行全数激发:“可余嘉牧不想要钱,只想让苗伊宁坐牢!”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由不得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了。”路危行越发冷酷。
谢隐明显感觉到了路危行的双标,他心里生出一个让他极为不爽的念头——路危行是站在苗伊宁一边。
他刚想拿康池和余嘉牧进行类比,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急切地推开。
一个同事探头进来,脸上带着好奇和八卦的神色挤眉弄眼地对着谢隐说:“谢组长!有个姑娘找你!人就在楼下大堂等着呢!”
被打断的谢隐不耐烦地问:“什么姑娘?谁?”
他脑子里正被路危行的“冷血方案”和苗伊宁的暴行塞满,一时根本想不起会有什么姑娘找他。
“呃……”那同事努力回想了一下,描述道,“黑长直头发,个子小小的,挺瘦,看着很温柔,很漂亮的一个软妹子!”
同事描述了一堆主观感受,没有指向性和特征,纯属废话。
听完这个描述,谢隐依然想不起是谁,但是路危行却警惕了起来,他眼神不怎么美好的直勾勾地看着谢隐。
第67章 路危行被揍 谢隐揍的
“知道了, 我马上下去。”谢隐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来到公司楼下的等候区,他的视线快速扫描着整个大厅, 最终落在一个略显局促的身影上——竟然是刘琦!
这让他万分意外。
似乎是为了不在高档写字楼中显得格格不入,刘琦专门换了套很职业的裙装, 高领的打底衫遮住了侧脖颈上的疤。跟平时穿着前卫时尚的她判若两人,如果不认识, 会以为她就是来上班的普通白领。
“谢先生……”刘琦的声音细若蚊蚋,眼神警惕鬼祟地瞄着四周, “有说话方便的地方吗?”
她的小脸白得几乎透明, 不见一丝血色。
谢隐心头一紧:“哪种方便?”他压低了声音。
“没人会去, 也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刘琦把要求说得极明确,每一个字都透着紧张和恐惧。
这下明白了,这姑娘换了风格穿成这样, 仅仅是为了在写字楼里不突兀,不引人注目。
谢隐想了想, 带着刘琦去了公司后面的暗巷里的那个监控死角。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给我做腺体摘除手术了。”刘琦没有任何铺垫,开门见山, 声音带着颤抖。
“怎么?”谢隐的心提了起来。
“因为, 他们需要摘除掉的健康腺体,进行贩卖,这才是他们生意的大头!”刘琦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脸色更加苍白了。
这个原因,虽然邪恶地令人发指, 超出了谢隐的想象,但也没超出太多,毕竟他的职业就是替人擦屁股的, 他知道这些人屁股多肮脏,知道世界多阴暗。
“有那么多人腺体有问题,需要移植腺体吗?”谢隐问。
“不是腺体受损!”刘琦急切地摇头,眼中恐惧和愤怒交织,“那些人靠移植腺体来维持健康和青春!”
“保持健康和青春?”他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刻意压低的声音难掩震惊,眼睛都不自觉地瞪圆了。
这个原因,才真的超乎谢隐的想象了。
“你可能不知道,对于我们信息素人来说,腺体就是生命的核心,腺体衰老,人就跟着不可逆地衰老。但,移植来的腺体是有保质期的。所以,他们会一直需要新鲜的,年轻的腺体!”
刘琦并不知道谢隐是Alpha,只把他当作一个可能主持公道的普通Beta了。
为了活下去移植腺体,谢隐尚能理解,如同器官移植,是绝望中的求生本能。但仅仅为了保持健康和青春,就活生生骗取和剥夺另一个健康人的器官?这种纯粹的,极致的贪婪和残忍,让谢隐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这比他预想中最肮脏的勾当还要邪恶百倍!魔鬼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据说,好多明星和富豪都做过。”刘琦补充道。
“你怎么发现的?”谢隐问出的声音都颤了。
刘琦眼眶一红,泪水快速蓄满,她用力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汹涌的情绪,她缓了半天,才勉强讲述出来:
她的未婚夫,一个男性Omega,俩人是在净化壁垒认识的,他之前有酗酒的问题,对很多麻药有抗体,在净化壁垒介绍下做腺体摘除手术时,麻药失效,半途醒了,竟然发现手术台旁边还有另一张手术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他当时吓坏了,想喊,但很快就被麻醉医师发现,又给他补了麻醉剂,再次昏睡过去,手术结束后他醒来质问,医生们却坚称那是麻药引起的幻觉,手术室里只有他一个病人,根本没有什么移植。
可他知道,那不是幻觉!他考过医学院,虽然没考上,但懂一些医学知识,那种情况,那种设备摆放和人员站位,分明就是在做腺体移植手术!
腺体移植手术跟脏器不一样,不能摘除后运输再移植,只能当场进行移植。
“后来,他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就开始偷偷调查净化壁垒,但三天前……”刘琦的泪水决堤,顺着惨白的脸颊汹涌而下,“他死了!坠楼!警方说是自杀。我不信!因为前一天,他还在跟我说找到新线索了……”
“昨天……昨天我忽然收到了一个包裹……是他寄出来的……里面是他的手机……”刘琦哭得几乎喘不上气,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手机里……只有一条他提前录好的自述视频……他说他发现了净化壁垒的核心秘密,很危险……但他绝不会自杀!他说他一定要活着揭穿这一切……谢先生,他怎么可能自杀啊!”
她泣不成声,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去。
谢隐心头巨震,他能体会到刘琦的无助和悲痛欲绝,谢泽死的那天,他就是这样。
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姑娘,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揽住刘琦颤抖的肩膀,让她虚弱的身体能靠着自己的胸口,同时扶了扶她瘦削的后背,让她呼吸顺畅些。
这个亲密的动作无关情感,纯粹是面对巨大悲恸和黑暗真相时,一种本能的,带着沉重同情的支撑。
刘琦哭了好久,继续说:“我本来想拿着手机去报警,但我不敢。我怕他们是一伙的。”
她想来想去,觉得似乎只有谢隐在乎这件事。
“你做的对,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谢隐严肃道。
“但是,他没留下任何有用的消息,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了。”刘琦啜泣着。
谢隐明白刘琦未婚夫的顾虑,他不想未婚妻受到牵连,毕竟知道这件事真相的下场,显而易见。
他的隐瞒,是在保护她。
就在谢隐全副心神都被刘琦带来的惊天秘密所震撼,被这血淋淋的罪恶链条冲击得心神颤抖时,丝毫未曾察觉,在不远处的讯安后门安全出口处,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伫立在那里了。
路危行面无表情,无声地注视着暗巷深处那两相拥的身影——谢隐正温柔地抱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纤弱温柔的,黑长直的漂亮姑娘。
刘琦离开后,谢隐独自在阴暗的巷子里站了好一会儿,简直心乱如麻。
净化壁垒真相的碎片似乎正在聚拢,指向一个庞大而恐怖的黑暗网络,但这阴影的巨大程度,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转身走向写字楼。
他刚踏进总监办公室,就看到路危行正坐在电脑前,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方,屏幕上赫然是余嘉牧“渣男”行径的“铁证”。
谢隐本就因刘琦的事心烦意乱,郁结的怒火和无处发泄的情绪霎间爆发,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在路危行按下发送键的前,拽住了电脑电源线,狠狠一扯!
“滋啦——”屏幕陷入一片漆黑。
路危行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打断惊得愣住,几秒后才缓缓看向他:“你疯了?”
谢隐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黑屏的屏幕,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你不能这么做!路危行!你这是混淆私德与公义!用这种下作手段去陷一个受害者与舆论风暴中心,就是在包庇苗伊宁那个心理变态的疯子!你到底有没有底线!?”
“底线?”路危行怒极反笑,声音拔高,带着尖锐的嘲讽,“我们是危机处理,不是主持公道的法官!我们的工作就是帮客户解决麻烦!不是让你站在道德高地去审判客户的道德表现和心理健康!更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人!”
“麻烦?余嘉牧的一生都被苗伊宁毁了!他现在是个腺体残疾的Alpha!即便如此,他都没拿刀去捅你的青梅竹马报仇,只想堂堂正正走法律途径告他!让他承担法律责任!这有什么错?我们就让他告!剩下的是非曲直让法官去判断不行吗?为什么要用这种龌龊的手段堵他的嘴?”谢隐感觉心力交瘁。
“我们的客户是苗家,不是那个Alpha!”路危行“善意”提醒谢隐他的立场,“而且,我这么做才是在帮他!息事宁人,他才能拿到足够多的赔偿!足够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赔偿!”
路危行盯着谢隐的眼睛,试图让他看清“现实”。
“他要的不是钱!”谢隐简直气急败坏,他第一次感觉跟路危行无法沟通,“他要的是正义!是苗伊宁为他的残忍付出代价!”
“正义?”路危行嗤笑一声,带着残酷的清醒,“命都没了,正义拿来上坟吗?谢隐,你这种廉价的同情心会害死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纵容他,让他去告苗家会有什么后果?嗯?就算他走了狗屎运官司赢了,你以为就结束了?苗家会放过他吗?他之后的人生,每一天都可能被苗家针对,打压!他也可能根本就没那个‘之后的人生’了!你这是在把他往绝路上推!”
“你在康池的问题上,不是这么冷血无情的!就因为苗伊宁是你的未婚夫?”谢隐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呵呵,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你跟苗伊宁,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冷血,一样的为富不仁!”
路危行难得一见地错愕,他尽量压低几乎咆哮而出的声音:“跟我睡过的人只有你!”此时此刻,他看向谢隐的眼神甚至有点……受伤?
但那股哀伤,瞬间长出尖刺,根根锋利,直刺谢隐:“但看样子,咱俩从一个被窝爬出来,也没变成一种人,我路危行还没下作到前脚跟人上完床,后脚就找个软妹子躲在暗巷里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你跟踪我?”谢隐脑中“嗡”的一声。
路危行看到了?他跟踪自己?刘琦的话,他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冷汗瞬间浸透了谢隐的后背。
“不跟踪你,”路危行扯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还不知道你这么能装!怎么,你那个楚楚可怜的软妹子,知道你谢大组长在床上被人按着艹的时候叫得有多浪吗?夹得……”
“嘭——!”
路危行刻薄恶毒的话没说完,就被谢隐一记带着雷霆之怒的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颧骨上!
使了全力。
第68章 被联姻 立刻跟我去苗家提亲
路危行猝不及防, 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丝,身体踉跄着撞在办公桌上。
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谢隐看都没看被打懵的路危行一眼, 胸中的怒火,被羞辱的难堪, 以及对刘琦安危的担忧混合在一起,完全爆发。他二话不说, 转身就开始粗暴地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文件夹, 笔记本, 水杯……一股脑地塞进箱子。
几分钟后, 他抱着箱子,像避瘟疫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路危行的办公室。
外面公共办公区早已没有空位。
谢隐抱着箱子, 站在过道中央,搜寻一圈, 最终还是选了那个熟悉的,靠近男厕所门口的位置, 大步走了过去, 重重地将箱子放下。
他宁愿继续看人尿尿,也不想看到路危行的脸。
这次冷战比上次规格更高,更彻底,两人完全成了哑巴,即使同处一个空间, 也视对方如无物。所有需要沟通的事情,一律通过马瑞传递。马瑞不在时,就随便抓一个倒霉的同事当传声筒。
“麻烦告诉路总监, 下午三点的客户会议资料放他桌上了。”
“路总监通知谢组长,即刻去大会议室开会,就差他了。”
“请转告路总监,这份报告需要他签字确认,副总催得急。”
“路总监问谢组长,上周的舆情分析报告什么时候能交?”
整个行动部的同事们一回生二回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从最初的惊愕八卦,到现在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流程异常熟练,眼神异常麻木,仿佛他俩冷战,只是讯安日常运转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设定好的既定程序。
谢隐正在厕所门口的“风水宝地”喝水,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尖锐地响了起来,是副总办公室的专线。
他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刚踏进副总办公室,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片低气压。副总的脸黑得堪比锅底,眼神像要吃人,他死死盯着刚被叫进来的谢隐和随后沉着脸跟进来的路危行。
“拿到那个Alpha是渣男的证据,”副总的声音压抑着狂暴的怒火,“为什么不曝光?”
路危行不说话,谢隐也不说。
“你们知道吗!?”副总一拍桌子,“就在刚刚!那些证据,被咱们对家公司的人截胡了!他们拿着那些东西,屁颠屁颠跑去苗家当投名状了!苗家刚刚正式通知,终止跟我们讯安所有的代理关系!所有!包括他们旗下三个核心子公司!你们知道损失有多大吗?”
副总桌子上的文具,都被他拍桌子拍得一直跳起来。
路危行不说话,谢隐也不说。
“你们俩!”副总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两人的鼻尖,“给我去!不管用什么方法!把苗家的代理人合约给我抢回来!月底!月底之前如果拿不回合作协议,你们俩,一起给我卷铺盖滚蛋!立刻!马上!滚出讯安!”
副总气得失去了理智,一挥手,将办公桌上所有文具,全部扫落在地,发出一片狼藉的哗啦声。
路危行不说话,谢隐也不说。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副总办公室,谢隐回到厕所门口继续“站岗”,路危行则是回到办公室,拿起车钥匙,穿上外套,出门去了。
路危行一路将车开得飞快。
抵达苗家那栋奢华得刺眼的大宅时,管家似乎早已等候多时,恭敬地将他引向书房。
苗家父母端坐在昂贵的黄花梨书桌后,脸上满是意料之中,掌控一切的从容微笑。
让人火大。
“阿行来了,坐。”苗母笑得端庄得体,仿佛只是寻常的晚辈拜访。
“伯父,伯母。”路危行微微颔首,没有坐,只是站在书房中央,开门见山,“关于代理人合约……”
“阿行啊,”苗父慢悠悠地打断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们其实找谁签这个代理人合约都可以的。你们对家公司那边开出的条件,也很优厚。”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不过嘛,这生意,最好还是交给自己人来做,才放心,你说是不是?”
“自己人?”路危行眉峰微蹙,心中警铃微作。
“是啊!”苗母笑得更深了,接过话头,语气带着诡异的亲昵,“你要是跟我们伊宁结了婚,这不就顺理成章是自己人了吗?哈哈!”
苗父也跟着干笑了两声,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精明的算计。
这回轮到路危行笑了,气笑的:“在伯父伯母眼里,我路危行的婚姻,就贱价到只值一份危机管理公司的代理人合约?是吗?”
“阿行,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苗母赶紧打圆场,笑容有些僵硬,“你跟伊宁本就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知根知底。咱们两家联姻,那是亲上加亲,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能说是交易呢?”
她避重就轻,试图用“情分”来包装险恶用心。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门外站着苗伊宁,他脸上染上梦幻般的幸福红晕,几步走了进来,极其亲密地伸手拉住了路危行的袖角,声音甜得发腻:“阿行,太好了!我们结婚这件事,没阻碍了。”
路危行看着袖子上那只手,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直冲头顶,他抽回手臂,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无语:“你们这一家人真是很好笑啊!从头到尾,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我不同意跟苗伊宁结婚!再说一遍!我!不!同!意!”
苗伊宁脸上的笑容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苗母脸色一变,急忙道:“阿行,你先别急着拒绝!你过来之前,我跟你父母通过电话了,他们是同意的!咱们两家联姻,这是双赢的大好事啊!”
路危行眼神扫过苗家父母,最后定格在苗伊宁脸上:“谁同意,你让谁跟他结。这桩好事,恕我无福消受。”
路危行已经不生气了,他被气到心平气和。
苗伊宁尖声质问:“路危行!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结婚!?我哪里配不上你?”
“这事跟配上配不上无关,我不喜欢你!”路危行感觉自己的耐心和容忍力正在被这家人彻底耗尽,这家人是群体性听不懂人话,“这句话,我从五岁起,就在不断跟你重复,重复了二十多年了!不喜欢三个字,很难理解吗?”
“那又如何!?”苗伊宁的声音再次拔高,充斥着扭曲的固执,“喜欢不喜欢,又不妨碍我们结婚!我只要你是我的!”
路危行有种深深的疲惫和挫败感,他在讯安锻炼了这么久,面对奇葩的容忍力竟然越来越差了?
他闭了闭眼,压下烦躁和深深的无力感,跟一个沉浸在自己偏执妄想里,完全拒绝沟通的人讲道理,简直是浪费生命。
他叹了口气,离开了苗家。
若不是为了保住谢隐那头犟驴的工作,他压根不会来这趟,但看来谢隐的工作是彻底的保不住了,不然,等那家伙被开除,再想办法给他找个别的工作吧。路危行边想,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他一路唉声叹气地开着车,刚回到家,就看到亲爹鼎振业坐在自己的客厅里,一张脸臭到极致。
看样子,苗家人告完状了。
鼎振业抬眼,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下达命令,声音充满了中式大家长的说一不二:“收拾一下,立刻跟我去苗家提亲。”
“不去!”路危行快速回绝。
“你说什么?”鼎振业吼了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怒,“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蠢到家了?苗伊宁是苗家独子!跟他结婚,就等于把整个苗家的产业都攥在手里!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天赐良机!你到哪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婚事!?”
路危行缓缓转过身,直视着父亲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抛出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咱们家,缺钱吗?”
鼎振业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更怒:“什么意思!?这跟钱有什么关系!?”
路危行故作无知地问,“既然不缺钱,那为什么要为了钱,把自己的儿子卖了?难道就因为,我不姓鼎?”
“你……你在胡扯什么!”鼎振业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眼神有一刹那的闪烁和狼狈。他立刻厉声呵斥,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并生硬地岔开话题,“那是钱的问题吗?那是权势!是资源!是你的捷径!跟他结婚,你就直接站在山顶了!你懂不懂!?”
“我不喜欢他。”路危行语气淡然。
“你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会说出这种屁话?”鼎振业站起身,指着路危行,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幼稚!可笑!情情爱爱值几个钱!?能当饭吃吗?能让你更上一层楼吗!?等你将来继承了苗家的家业,手握滔天的财富和权势,你想喜欢谁,喜欢多少人,那还不是随你心意!?到时候谁还敢管你!?”
“您当年不也为了如今不屑的情情爱爱抛弃了糟糠,跟我生母苟且在一起吗?”路危行冷笑一声,“现在又不认了?”
“你咳咳咳咳咳……”鼎老头被气到一阵猛咳嗽。
第69章 威胁视频 谢隐被吊在天花板的大梁上……
鼎振业是个Beta, 年轻时是个文化水平不高的文青,不仅荒唐,还自我意识过剩, 热衷于身份表演,企图用所谓爱情追求逃避责任, 但又舍不掉优渥的家境。
整个人又拧巴又愚蠢。
跟路危行如今差不多的年纪时,他迫于家族压力——这压力主要是不听话就断零花钱的“残酷”威胁——与门当户对的赵家Beta大小姐赵佳瑜联了姻。
婚后他每天逢人便控诉, 是家族用婚姻的枷锁残忍地绞杀了他的爱情,终日面目扭曲, 言语刻毒, 仿佛要向整个世界索命。
怨恨是怨恨, 但跟新婚妻子的床笫之事,他却丝毫未曾“懈怠”,在鼎振业“勤勉”的耕耘下, 赵佳瑜很快便有了身孕,
孩子呱呱坠地, 还是一对龙凤胎,鼎振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对着赵佳瑜冷冷宣告:任务完成了。
随即, 他便一头扎进了声色犬马的迷乱生活。
在一个个为“逝去爱情”假惺惺扼腕叹息,叫嚣着找寻真爱,实则纵情享乐的日日夜夜,他跟一个酒吧服务员,一个非常漂亮的Omega生出情愫。
两人相互写了几首酸诗, 主要还是上了几次床后,就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了。
并且,鼎振业把跟Omega的婚外情, 当成自己反抗封建家庭的无上光荣的旗帜,逢人就说。
在赵佳瑜不停的哭泣和祈求中,鼎振业还是跟那个Omega在外面搭建了爱巢,不到一年时间,路危行就诞生了。
但这老登却不敢让自己的“爱情结晶”跟自己姓,因为家里威胁他,一旦让私生子姓了“鼎”,就剥夺鼎振业的继承权。
所以,从路危行自出生起,便随了母姓。
别看路危行的生母美得不可方物,却是个十足的恋爱脑,每天幻想鼎振业会跟原配离婚,八抬大轿地娶她进门,就因为鼎振业说过,爱她。
而路危行,完全是被他生母拿来当工具人用的,一旦鼎振业不来她那边过夜,这个女人就会把小小的路危行淋上冷水,扔在寒风中,故意让他生病,促使鼎振业过来看儿子。
但鼎振业似乎并不在乎这个孩子,每次都只是派个人过来,把孩子送到医院而已。
这女人日日等,夜夜盼,没盼来鼎振业休妻,却因为思虑过度,而生了重病。
路危行4岁时,生母离世。
诡异的是,鼎振业竟将这个他并不喜欢的私生子接回了鼎家,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此举引爆了鼎家祖辈的震怒。
一方面是对鼎振业荒唐行径的极度不满,另一方面更是深深忌惮着赵佳瑜背后强大的赵家势力,他们不能让路危行这个野种入族谱。
路危行就一直姓路到现在。
讽刺的是,在路危行被接回后,鼎振业竟上演了一出浪子回头的戏码——
他痛心疾首地向赵佳瑜忏悔,声称当年的一切都是“为了反抗父权反抗封建”而产生的“不理智逆反心理”。兜兜转转半生,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真爱一直就在身边——就是这位他曾经视为枷锁的妻子赵佳瑜。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赵佳瑜竟选择了原谅,她以当家主母的威仪,接纳了路危行这个丈夫背叛的铁证——路危行。
她不曾刻意刁难苛待,却十分吝啬给予丝毫温情与亲切,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对待“妾室之子”应有的疏离和冷淡。
路危行稍微长大得知这一切后,只觉得剧情无比荒诞,自己和生母的一生,仿佛只是鼎振业这个“主角”成长路上,用来刷经验,提供磨难,最终被无情抛开的NPC。
他对生母生不出任何同情,明知对方有家室有孩子,却仍选择与之结合并生下孩子,在他看来,后来的所有苦难,不过是咎由自取。
总之,路危行觉得自己的身世,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他父母和赵佳瑜三个人,个顶个有病!
“父辈的事,你懂个屁!”鼎振业词穷理亏,只能狼狈地祭出“父亲”的身份来强行压制,色厉内荏。
“你的事我不懂,但我的事,我清楚的很,如果你执意逼我跟苗伊宁结婚,”路危行语气带着明确的挑衅,“我立刻召开记者会,向全世界宣布:我路危行,不是Beta,是Omega!”
“逆……咳咳咳!”鼎振业被戳中了软肋,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拐杖将地板敲得震天响,“逆子!咳咳咳……逆子!”
鼎振业这个老登,觉得光明正大在外面有私生子,不是过错,也不丢人,甚至将其视为某种“风流”,却无法容忍,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Omega。哪怕他当年正是因为爱上了一个Omega,才生下了Omega的儿子。
这是何其讽刺。
他对信息素人的歧视,已经深入骨髓了。
“既然你这么不屑这富贵生活,那这房子也别住了,车子也别开了!”气急败坏的鼎振业放出了经济制裁的大招。
“呵呵,”路危行嗤笑一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你操控人的手段,怎么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老土?翻来覆去就这一招?”
“生于大富之家,享尽荣华富贵的同时,就是要尽义务的!联姻也是义务!没义务就没权利!”鼎振业嘶吼着,试图用这套陈腐的家族逻辑束缚住眼前这只桀骜的鹰。
路危行嘴角一挑,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将车钥匙等所有象征鼎家财富与束缚的物件,统统扔在茶几上。
随即转身回房,只拎出一个简单的行李箱,装了些必要的物品,走到气得面目扭曲的父亲面前:“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出去买个咖啡”。
鼎振业眼睁睁看着那道潇洒又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满眼只剩下深深的无力与挫败:若不是自己那个精英Beta儿子命运多舛……哎,自己也不会被这个Omega逆子牵着鼻子走。
路危行拎着箱子刚走到楼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是一条视频。
画面里,苗伊宁躺在浴缸中,手腕处一片刺目的猩红,水已被染成淡粉色,视频定位是他那栋海边别墅。
路危行沉默了几秒,手指划开拨号页面,替他拨了报警电话。
报警电话刚挂断,第二条视频接踵而至。
原本以为又是苗伊宁一哭二闹三上吊内容的路危行,这次被视频内容惊得头皮发麻,瞳孔狂震,浑身的血液霎那间冻结——
画面中,谢隐被绳子紧紧捆着,吊在天花板的大梁上,身上的皮被人抽得绽开,鲜血淋漓,整个人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路危行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汗湿透了衣襟,他强迫自己镇定,手指颤抖着将视频反复播放了五六遍,屏住呼吸,死死盯住谢隐的胸口——他胸口在微微起伏,这微弱的生命迹象,像一道微热,终于让冻结的血液稍稍循环,给了他一丝喘息的余地。
然而,这短暂的喘息立刻被第三条视频彻底捏碎了。
背景依然是吊着的谢隐,而前景,是苗伊宁那张美丽的,笑得无比灿烂甚至疯狂的脸庞:
“阿行,想你的情人平安无事吗?”他的声音甜腻得令人作呕,“你来换他。记住,别再报警咯~你也知道,报警后,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他俏皮地歪了歪头,眼神却像最恶毒的蛇。
这次路危行肯定不敢报警了,他立刻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海边别墅的地址,一路催促着司机飞驰而去。
别墅矗立在夜色中,一片死寂的漆黑。
路危行没有立刻上前,他拎着箱子,绕着坚固的院墙谨慎地走了一圈,他眼果断地将行李箱用力抛过高高的院墙,紧接着,矫健的身影三两下便翻越而入,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内的草坪上。
他查找一圈后,用户外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敲碎了后门的玻璃,拧开门把手,进了别墅。
别墅内部是更深沉的死寂。
他一层层仔细搜寻,从空旷的客厅到卧室,再到功能间,连衣帽间和储藏室的角落都没有放过——空无一人。
他再次点开视频,昏暗的光线,没有窗户,只能是地下室!
可楼梯在哪里?
他开始在别墅内所有可能隐藏入口的地方,壁炉后,书架旁,装饰画背后……逐一摸索敲打。最终,他发现了厨房的大理石岛台下方,那里有一块地砖的缝隙显得尤为奇怪。
他蹲下身,手指沿着缝隙边缘摸索,摸到一个金属凸起,用力一按,“哗啦——”一声,暗门被打开,露出里面非常宽敞的,向下的阶梯。
没有丝毫犹豫,路危行顺着阶梯一步步踏入越来越浓的黑暗,当他的脚刚刚踏上地下室的地面——
“噗!”
一下轻微的刺痛从后脖颈处传来,他甚至来不及看清袭击者是谁,在哪,眼前便一片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的意识在粘稠的黑暗中翻滚挣扎,起起伏伏,终于,带着深深的疲倦,渐渐挣出水面。
路危行睁开眼,麻醉针带来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刺目的灯光让他眯起了眼睛,等他的眼睛适应光线的强度了,才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结实的绳索牢牢捆缚在一个金属吊架上,双臂高悬,双脚被分别绑在两边,动弹不得。
视线聚焦,走入眼帘的是穿着真丝睡袍的苗伊宁,他抱着肘站在路危行面前,脸上全是病态的兴奋感,然而,环顾四周——
但,没有谢隐!
“谢隐呢!?”路危行暴怒,身体因挣扎而绷紧,“你说好的一换一!他人呢!?”
第70章 病入膏肓 你凭什么对我始乱终弃?……
“啧啧啧, 这么在意,你果然睡了他!”苗伊宁撅起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一面是猜对了的嫉妒,另一面则是计谋得逞后扭曲的快意, “他有什么好?五大三粗的!”
路危行目眦欲裂:“少废话!他在哪?”
苗伊宁凑近一步,脸几乎要贴上路危行的脸:“这就是传说中的, 关心则乱?连我用AI合成的假视频,你急到都不查证一下, 就乖乖送上门来了?哈哈哈哈……”
他的怪笑在地下室里回荡, 很是恐怖。
“少废话!你到底想干什么!?”路危行气得眼前发黑, 气息都不稳了。
因为被苗伊宁说中了,他就是关心则乱,昏了头!在巨大的恐慌和担忧驱使下, 他甚至忘记了最基本的事实核查,一个电话就能确认的事情, 他竟完全忽略了!
“干什么?”苗伊宁绕着被束缚的路危行缓缓踱步,纤细的手指带着刻意的挑豆, 轻轻划过他紧绷的手臂, 激起路危行一阵生理性的厌恶与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然是得到你啊,阿行。”他的声音甜腻得发齁,眼神却如同盯上猎物的狼,“我等这一天, 等了太久了。”
“我们不可能!”死到临头,在这件事上,路危行依然不肯松口, 可见真的不喜欢这个人啊。
“啧啧啧,”苗伊宁停下脚步,歪头看着他,“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嘴硬吗?阿行,你总是这样。”
“我嘴硬什么!?”路危行抬起头,直视着他疯狂的眼睛,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弃和疲惫,“我是真的,从骨子里就不喜欢你!苗伊宁,你今天就算把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也不可能说违心的话,我对你不会有半分喜欢的,这件事,我他妈跟你强调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了!你聋了吗!?”
“是因为那个谢隐吗?一定是因为他!”苗伊宁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刺耳无比。
“跟谢隐没有半毛钱关系!”路危行怒吼,试图挣脱绳索的束缚,“没他之前,我也不喜欢你啊!”
“就是因为他!那个小三!你凭什么对我始乱终弃?”苗伊宁眼神狠戾,还带着浓浓的怨恨。
“苗伊宁,我觉得你简直不可理喻!但凡我曾经给过你一丝希望,哪怕是一个暧昧的眼神,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或者有过任何越界的行为,你今天这么对我,我认栽!我活该!但扪心自问,从我们认识那天起,我有说过一次让你误会的话吗?我有做过一件让你觉得有可能的事吗?没有!一次都没有!我拒绝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你!这很难理解吗!?”
“我不信!”苗伊宁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精心打理的发型有些散乱,“小说里不是这么写的!应还是,男主留学多年后归来,就会恍然大悟,发现青梅竹马的真爱原来一直在身边!风雨过后终见彩虹!我们就是那对相爱的人!”
路危行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这些年对苗伊宁种种疯狂行径的百思不得其解,在这一刻有了答案——他根本不是在现实里生活,他是在用小说情节在套他的人生!他活在自己编织的,充满狗血桥段里!
他猜对了。
苗伊宁从五岁起,就认定了路危行是他命中注定的男主角。然而路危行,同样从五岁起,就清晰地知道自己对苗伊宁毫无感觉。无论苗伊宁如何追求,他都无比明确,无比真诚,不厌其烦地拒绝,试图划清界限。
为了给自己偏执的单恋找到借口,小学没毕业,他就开始看小说,他所有病态的偏执,都在爱情小说里找到了答案——
小说中,他们这样的关系叫做“青梅竹马”;小说中,他这样“执着”的追求,表面会被拒绝,其实早已深深烙印在男孩心底,拒绝不过是青春期男孩别扭的“自尊”作祟;小说中,所有的单相思和苦涩等待,最终都会在成年后迎来盛大圆满的结局。
对,这就是他的爱情!
所以,他从未真正相信过路危行口中的“不喜欢”,在他偏执的脑海里,那只是路危行的“嘴硬”和“傲娇”。他拥有绝对的自信——他是真正的天鹅,万亿财阀的独子,苗家未来的唯一继承人,容貌出众,才华横溢。他理应拥有一切,包括他认定的“男主角”。
他坚信,现在经历的所有委屈,等待,甚至痛苦,都是为了最终那个“苦尽甘来”的甜美果实所做的必要铺垫。
高一的开学日,苗伊宁才惊觉路危行已不告而别,远赴海外。短暂的错愕后,他竟毫不慌乱。小说里不是写了么?他是他的白月光,距离只会让思念发酵,等到他学成归国,他们终将重逢相守。
但路危行这一走,就是漫长的十年,期间竟一次都未曾回国。
苗伊宁依旧不急不躁。爱情小说定律告诉他:男主一旦出国,就必定会与国内的一切断绝联系,哪怕他们拥有私人飞机也绝不会飞回来。真爱,就是要能经受时间和空间,他甚至将这种杳无音信视为一种考验。
“他只是我的替身!你现在回来了,你该觉醒了!”苗伊宁指着不存在的“谢隐”,歇斯底里地控诉。
“替你妹啊!”路危行简直要被他的神逻辑气笑了,“如果按你那个狗屁逻辑,谢隐应该陪我在国外共度十年,然后等我回国后,我就冷淡他,转头跟你这个白月光勾搭成奸!但现实呢?谢隐是我回国后才认识的下属!而且,我回国这半年,主动找过你一次吗?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哪次不是你各种名目的聚会,非要我出席?这哪一点符合替身文学的设定?啊!?”
“对啊……为什么?”苗伊宁似乎被这个现实问题短暂地噎住了,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因为我根本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所以我出国了,一个电话没给你打过,一条信息没给你发过,更不可能特意回来看你!我不是你的男主角!我们之间的关系,从头到尾,就只是普通的同学!你醒醒吧!看看真实的世界!”路危行几乎是咆哮着,试图用最大的音量震碎这货脑子里虚幻的泡泡。
“可是……我曾经竭尽全力,为了迎合你,变成你喜欢的完美样子……”苗伊宁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委屈的哭腔。
“我要求过吗!?”路危行打断他,“哪怕一段话?一个字?我嫌弃过你哪一点?或者暗示过你,如果你变成什么样我就会喜欢你?有吗!?”
“那……倒是没有。”苗伊宁嗫嚅着,随即又立刻固执地说,“但,你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只是你没说!”
路危行连叹气都带着深深的疲倦:“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没有喜欢过你。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绝不可能有。”
“没关系,”苗伊宁的表情忽然诡异地一变,“我们可以走另外一个路子。”他开始动手解自己睡袍的系带,真丝面料顺着光滑的肌肤滑落,“先睡后爱。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睡过了,感情自然就有了。”
他眼神炽热地盯着路危行,期待着他应有的反应——慌乱,羞赧,或者最终抵不过诱惑的沉沦。
然而,路危行的眼神里没有欲念,没有慌乱,甚至没有刻意的回避,只有一片如同看一件死物般的无视。
这份直白的无视,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苗伊宁的自尊心上。
他脱光了,路危行都不为所动,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为什么?就因为那个男人?”苗伊宁一把揪住路危行的衣领,目眦欲裂,羞愤和嫉妒彻底催化出了的疯狂。
路危行不想说话了,他感觉牛在跟自己弹琴,他心好累。
“就因为那个小三!?我这么顶级的放在你面前,你都不屑一顾!我放下身段去国外找你,投怀送抱,你连陪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可你却为了那么一个低贱的野男人,连命都不要!?路危行,你就是贱!你骨子里就是贱!”苗伊宁嘶吼起来。
“你再发一百次疯,我也不会喜欢你。”路危行此时,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了。
“是吗?”苗伊宁忽然阴侧侧地笑了起来,“说不定,等下你就会跪下来,求着我喜欢你了。”
他依然阴笑着,忽然伸手,撕掉了路危行侧颈上的信息素阻隔贴。
这个动作,让路危行虎躯一震——他竟然知道我是Omega?什么时候知道的?这是路危行没想到的。
苗伊宁笑容更甚:“别担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他的手指,轻轻刮过路危行腺体,这个动作,让他汗毛倒立,“因为,我不会把你让给那些恶心的Alpha。”
上流社会,Beta跟Beta联姻,Alpha和Omega联姻,几乎大部分人的选择,一是遵循传统,二是这种婚配结合,更符合天性,更稳定。稳定的婚姻关系,才是家族繁荣的根本。
上流社会的信息素人本就不多,Omega更是稀少,所以,一旦圈子的Omega到了适婚年龄,都会被求亲的Alpha家庭踏破门槛。可以说,非常受欢迎了。
苗伊宁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哪天路危行就会被某个Alpha抢走。
他狞笑着,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个造型精致的小瓶子,这是那瓶他几乎从不离身的高浓度人工Alpha信息素喷雾,他打开瓶盖,对着路危行的侧颈,毫不犹豫地喷了下去……
“等你进入发热期,就会主动躺下求我睡你的,就跟之前那些Omega一样,哈哈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