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且喜乐
作品:《且团圆》 秋意越来越浓的时候,薛婵和江策回京了。
两人到家之后收到沈柘下的帖子,邀两人登门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沈柘和裴敬兰在上京并没有什么亲友,二人又比较勤俭,很多事情基本上亲力亲为。
故而满月宴也只是请了薛婵江策并李雾几个,相对来说亲近些的人。
席面不大,可是大家坐在一起倒是格外亲热,席毕后男男女女分开各自说话。
沈柘抱着孩子在花厅和江策李雾二人喝茶。
江策翘着腿,剥了三个橘子分给他们,自己一瓣瓣掰,一瓣瓣往嘴里送。
他笑眯眯地看着沈柘哄孩子,打趣道:“你学问做得不错,爹也做得可以呀。”
李雾呷一口茶,亦轻笑:“瞧你这熟稔的样子,平日里照顾了不少吧。”
沈柘轻轻拍着摇篮里的稚儿,轻轻说话。
“我和敬兰的双亲具不在,一路相互扶持至今,本就密不可分。如今有了这个孩子,更有了些圆满之感。她和我在一起过了太多清贫日子,如今好些了,自然是我能多做就多做,免她劳累之苦。”
李雾笑了笑:“你们夫妻二人,情深至此,当真是令人羡慕。”
江策撑着下巴笑他:“光羡慕有什么用啊,这娘子又不是想想就能白飞到你怀里的。”
李雾哑然失笑。
其下的沈柘道:“李兄可有心上人?”
李雾笑着轻点头。
沈柘又问:“那她......”
李雾想了想,开口:“我想,她大抵也是喜欢我的。又大抵,只喜欢我。”
江策挑眉,啧啧两声:“......真是怪得很。你喜欢她,她喜欢你,那就在一起呗。”
李雾依旧淡淡笑着,却垂下眼,指尖在杯沿边转:“喜欢,可是暂时无法接受在一起。我不希望强迫她,所以在等。”
“听我一言,”他歪过身,拍在李雾肩上,颇有经验般传授,“一、讨她开心。二、讨她喜欢。至于三嘛......”
江策摸着下巴沉思,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出来。他咂摸咂摸,本想说干脆色诱吧,毕竟好看的皮囊谁都爱。
但是江策没说,按往日摸索的经验来说,薛婵还是挺吃这套的。不过别人吃不吃,那还两说。
算了。
“各花入各眼,你还是自己悟吧。”他语重心长地又拍了拍李雾的肩,坐了回去继续剥橘子。
李雾被他逗笑,揶揄道:“看来师妹应该挺开心的。”
江策不假思索:“我也挺开心的。”
沈柘瞧他那样,不禁问道:“你与薛娘子还比我们早成婚,怎么不见孩子?”
孩子?
江策咽下橘子,下意识道:“我俩有很多孩子啊。”
李雾顿杯。
沈柘震惊。
“啊?”
两人皆吃惊不解,江策觉得他们大惊小怪,摆摆手:“我俩养的鸟、鱼、猫、兔子、马都照顾不过来呢,还有那么多花花草草要打理,还要出门采风游走,哪有闲空生个人出来。”
李雾笑着揉了揉额,继续喝茶。
沈柘被他这少见的想法绕了绕,一时也不知道做何回答。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也没说什么劝促的话。
不过被他们这样一提,江策倒是也认真想了想。
要是薛婵愿意的话......
他也不介意再多养只狗。
江策的嘴难得安静下来,伸手端茶,认真琢磨。
干脆晚上回去问问她吧。
薛婵如果愿意,他就和她一起挑只小狗。
按私心来说,最好不要。
但万一薛婵真的喜欢呢?
那还是让他叫两声给薛婵听吧,毕竟他觉得自己叫的挺好的。
想到这里,江策就想到薛婵那既烦又忍还羞耻的样子,挺好玩的。
他开始止不住笑,自顾自坐在那边掩唇晃脚,伸手在桌子上写下了几个字。
李雾瞟了眼,他写的是“汪汪汪。”
“汪汪汪”
“嘤嘤嘤”
大狗小狗叫声此起彼伏,薛婵和裴静兰在一处看新出生不久的小狗。
薛婵把其中一只小狗抱在怀里,笑着逗弄它。
裴静兰托着脸看她温柔逗狗的样子,只是一瞬,笑意敛去化作一声轻叹。
薛婵问她:“是孩子的事让你觉得劳累了吗?”
“不是的。”裴静兰摇了摇头,“虽然怀这个孩子,生这个孩子是有些辛苦,可是也很期待。若说劳累,白日有乳娘,夜里有沈柘,倒也还好。”
她柔柔笑起来:“尤其是我和沈柘坐在一起看她安睡的时候,心里觉得很圆满。一家三口在一起,很开心。”
薛婵轻叹道:“可你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也很好笑,我觉得高兴,却又觉得不高兴......”裴静兰吐出气,露出勉强的笑来:“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里不高兴。虽然他在,可不是所有事情他都能懂的。纵使我说了,他也竭力去做。我却还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其实我也知道不是他的错,但有时候就是不想见他。”
说着,裴静兰站起来,复又笑得如往常般生动。
“但是我也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没什么事干吧。不大高兴的时候我就到他的书房里去看看书,拿笔画画。”
“唉!”她叉腰,鼓了鼓腮,“我还蛮想画画的,小时候爹娘在还给我请过老师。可是当时贪玩儿,没好好学。后来家道中落,忙于生计。如今想画两笔打发时间,却又不大会。”
裴静兰看着薛婵,轻轻笑,却又有些失落。
“我还是有些羡慕你的,有所擅,有所爱。”
薛婵道:“沈大人画技也颇为卓然,为什么不让他教你呢?”
裴静兰把脸一皱:“我就是想学,但是不想让他教。就只能自己找些书来看,自己琢磨。”
她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矫情莫名:“薛娘子,你也觉得我很别扭吧。放着那么一个会画的人不请教,偏要自己琢磨。”
薛婵揉了两把小狗的毛后放下,她示意云生。
云生对上眼神,捧着早已备好的匣子来。
“说到这个,我有一礼送你。”
裴静兰连忙往回推:“你已经给孩子送了金锁,哪有再收礼的道理。”
薛婵没理她的推辞,径直开匣:“这礼不是给孩子的,是给你的。”
“啊?”裴静兰一愣,薛婵已经取出大匣里头的东西。
那是一套大册书。
薛婵拉着她坐下,翻开书册。
“这是我小时候学画,爹娘自己编的一套画谱以便我学习临摹之用。后来我学得更快更多,这画谱就用不大上。你既然有意学画,送你正好。”
裴静兰小心摸着那有些年头却又十分完好的纸页:“可这是你父母给你的呀。”
薛婵却笑道:“我是既是他们的孩子,也是他们的学生。”
“如今,我把它赠你......”她笑得轻松,打趣她,“就当你拜入我门下,做我的学生,承我画技吧。”
裴静兰却大为惊喜,抓住她的手。
“真的?”
薛婵:“说是这样说,可我也只是教教身边丫头玩儿,怕教不好你。”
“不不不”裴静兰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她的第一个学生,生怕她反悔,立刻道,“我想学,你收我做学生吧。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这事算你有情我有意,一拍即合。
薛婵咬着唇,同裴静兰道:“我爹近些年也有在授课教学生,在这套画谱的基础之上又继续完善。等他编好了,我再送心得给你。”
裴静兰捧着书抱入怀,摇摇头:“目前有这个,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歪头笑:“老师,何时给弟子授课呢?”
薛婵被她唤得有些脸红,裴静兰追着她一连叫了好几声。
“老师,老师,老师你说话呀。”
屋子里顿时欢声笑语。
“咳咳咳”薛婵倒了杯茶灌下,面庞还在泛红,却认真道:“我先回去想想何时教,该怎么教。等我想好了,差人送信给你。”
裴静兰点头,又指着画谱:“那你先和我讲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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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教多少是多少。”
丫头们立刻取了笔墨来。
薛婵回想自己幼时爹娘是怎么教她的,又想了想自己这些年来所思所悟,将其挑拣揉在一起讲给她听。
她说得浅显、简单,一边讲一遍指导裴静兰。
两人你讲我学,直到暮色沉沉。
薛婵告辞离去。
沈柘送他们出门,分别时又叫住了薛婵。
他想轻皱眉,想要张口问,薛婵已经先行回答。
“你且放些心,我瞧她自己也积极自解,或许情况不算太糟糕。今后我都会和她常书信来往的,每隔一段时间也会登门或者请她到府上来。”
沈柘松了口气,退步向她认真作揖。
“真是万分感谢薛娘子。”
薛婵笑笑,宽慰他:“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柘道:“上次见薛娘子很喜欢金虎的样子,如今它也生了几只,不如我送一只会给你们?”
江策挑眉,在两人身后抱臂,没有说话。
薛婵连忙拒绝:“不用了。”
有一只已经够烦的。
她如此果断拒绝,沈柘也只能暂时作罢,又作揖道谢。
江策一边摆手,一边拉着薛婵上马车:“行了,赶紧回去陪你家娘子和姑娘吧。”
马车向着武安侯府行去。
薛婵靠在车壁上,江策凑过去:“怎么,你反悔了?”
“......没有。”
江策笑得欠兮兮:“没关系,你要实在想听,我叫给你听。”
他饶有趣味,立刻就要张口。
薛婵眼疾手快直接捂上他的嘴。
“闭嘴,我不想听。”
江策一张嘴被捂着,脸早就笑歪了。即使如此还是要开口。
薛婵立刻威胁:“你要是敢叫今晚就睡书房。”
他立刻闭上嘴,薛婵吐气小憩。
薛婵不让他说话他就不说话,但是两人待在一处又闲不住,只一个劲往她身上拱。
“......”
她觉得他好像莫名找到了乐趣,并且乐此不疲。
学画这事,薛婵和裴静兰你情我愿,达成了一致。
薛婵回府后收到了她的拜师礼,当即就将自己埋进书房了直到天亮才出来。
江策卧在床上撑着脑袋,很不满意。
他恨恨捶了一下,这还不如狗叫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了渐渐冷了下来,梅香日渐浓郁。
十二月初。
薛婵为裴静兰授完课,批改着她的画稿,写下之后的授课所得,进行调整。
这一做便做到了晚间,再抬起头时,外头的天色已经很重了。近几日天都很阴沉,像是要下雪,却又迟迟不下来。
只是这么晚了,江策也该回来了才是。
“初桃”
薛婵将人唤进来,让她出去问问,江策是否还在宫中。
只是出去不久,人就回来了,还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不由得笑道:“才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就不高兴了?”
初桃在她身边坐下道:“我问过了,郎君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只是还没到咱们院,就被老太太带到祠堂去,似乎是吵了一架,如今还跪在祠堂重。”
薛婵的神色一僵,问她:“可知道因何而吵?”
“人都被屏退,故而不知。”初桃摇摇头。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初桃出去,一旁在整理画稿的云生开口道:“我出去打听一下今日发生了何事吧?”
薛婵点了点头。
外头的风刺骨,拼命往里灌。
江策跪坐在祠堂冰冷冷的地砖之上,深深垂头,犹如石刻壁画被钉在那。
不知跪了多久,外头响起起一阵细细簌簌声。
他稍稍抬起已经僵直难动的身体,借着祠堂火光往窗外看。
天昏昏,地暗暗,满地黄叶翻。
雪花被风裹挟着,急促卷入半开的窗,又落在他脸上。
轻轻柔柔,莹莹冷冷。
这是承平二十一年冬的第一场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