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什么？”傅凛好奇。听起来这位曲三姑娘十分契合母妃对儿媳的要求，这可不容易，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母亲将她排除在了儿媳备选之列？


    只听得平南王妃轻叹一声，语气有几分无奈，“还不是她的那个老师……因为夫君养外室便闹着要和离，身为正室，没有丝毫的容人之量。”


    “被这样的老师教导出来的姑娘，我们王府可不敢要。”


    自己就逸之一个儿子了，将来还指着他开枝散叶呢，不能容人的儿媳是万万不行的。


    此事傅凛听过也便忘了，不管是曲家三姑娘，还是陈家大姑娘，亦或者是申家五姑娘，母亲给自己定哪一个，总归都不会是合自己心意的，随她去选罢。


    时至冬月初，傅凛一好友家中祖母过寿，傅凛照例携了贺礼前往祝寿，一般年轻公子哥儿聚在一起，免不得谈论起各家姑娘，席间不知是谁提了一嘴，“对了，今日曲家那位三姑娘也来了。”


    “就是那位非要跟郑大人和离的郑夫人的徒弟？”


    “可不就是她。听说郑夫人和离之后，她就跟着郑夫人一起离京了，整整在外面陪了郑夫人大半年。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弟子，我看她啊，也不是个能容人的。”


    “实话说，这样的姑娘谁敢娶啊？别到时候学着她那个老师，丈夫纳个妾、养个外室都要闹和离，这谁受得了？”


    “反正我母亲说，以后为我择亲，绝不会选她。”


    “唉~”座上有人长叹一声，无限惋惜道：“可惜了，曲三姑娘长得还挺合我胃口的，在闺中也甚有才名，她写的诗，连我这个不学无术地都曾听过。”


    “你若真喜欢，求娶回去也无妨。郑大人到底还是脾气好，换作我，她想跟我和离，我偏不许，她能奈我何？就以曲家看中门庭的样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家姑娘和离？”


    “这话说得倒也是。我还真能考虑考虑让我母亲替我去曲家提亲。”


    他们这么三言两语说着，傅凛只安静坐在一旁，不置一词。


    这位曲三姑娘嘛，自己以前也曾见过数次，毕竟京城就这么大，哪家宴请，总免不得碰面。


    在自己模糊的印象里，她就是一个寻常的大家闺秀，近几年有些才名传出来，瞧着没什么特别。但听他们这样说，自己倒有兴趣去瞧一瞧这位曲三姑娘了。


    阁楼临水而建，傅凛立于凭栏处，朝右手下的水榭看去，那里坐着几个姑娘，傅凛一一看过去，靠着过往模糊的印象认出了他们口中的‘曲三姑娘’。


    精巧雅致的妆扮、完美无缺的浅笑、一丝不苟的坐姿，连点心一口咬下去的分量都是那么刚刚好。


    怪不得母妃从前看中了她，若说京城的千金闺秀都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她无疑是其中最完美无瑕的，实在是假得厉害。


    那些人还担心她会跟她的老师一样没有容人之量，如今看来，他们的担心实在是太多余了，这样被规训完美的姑娘，怎么可能有那样的胆量？


    难怪都说曲家对女子教养严格，还真是没说错。


    傅凛兀自嗤笑一声，也不知自己这是发了什么癔症，竟会在听了他们的话之后，以为这位曲三姑娘会有什么特别。


    阁楼上，傅凛转身而去，底下水榭中曲瑜珺则全然不知。


    寿宴结束后，曲瑜珺随自己母亲坐上回府的马车，车厢内，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母亲的情绪不高。


    “母亲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还不是为着你的婚事。”曲夫人面带愁容，“今日寿宴上，来向我打问你婚事的人比往常少了许多，家世也都十分寻常。”


    说到底还是为着沈先生的事，对瑜珺有了偏见。


    上次在余家的花宴上，平南王妃对瑜珺也是不冷不淡，想来是没瞧上自己女儿。原先自己从不担心女儿的婚事，瑜珺她是曲家嫡出的女儿，父亲是大理寺卿，论相貌、性情都是不差的，更何况还有才名传出，这样好的女儿怎么会愁嫁。


    可自打沈先生跟郑大人和离，原本那些热衷跟自家结亲的人家，一个个都冷淡了许多。


    “早知道当初无论如何也要拦着你离京。”


    曲瑜珺只在一旁作鹌鹑。


    “姑娘，宁荆府那边来信了。”钱妈妈将门房送来的信交给刚回府的曲瑜珺。


    “是老师的信。”信封上是曲瑜珺熟悉的沈自歆的笔迹。


    信有两页，曲瑜珺尚未看完，便已高兴地惊叫起来，“他真的又一次拿下了解元！”


    因着于彦怀要提前下场的事，曲瑜珺一直很担心，她总怕因为自己这个变数，于彦怀的科考之路会有所改变，如今看到沈自歆在信上告知于彦怀在乡试中考中了头名解元，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尽管提前了三年下场，他还是跟前世一样在乡试中夺得了头名。


    钱妈妈在一旁瞧得一头雾水，“谁中了解元？”而且怎么是‘又’？解元一辈子不是只能中一次吗？


    云浮和云渺则是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在宁荆府时，姑娘对于家公子的心思已经毫不遮掩了，以姑娘这高兴劲儿，中了解元的不是于公子还能是谁？


    曲瑜珺不晓得她们各自的心思，一直到将沈自歆的来信看完，便立即命云浮研墨，自己开始着手写回信。


    ……


    大衍出了一个十七岁的解元，纵然是在听惯了奇闻的京城，这个消息一出，还是被热闹地议论了许多时日。


    就连曲夫人都在曲瑜珺面前提到此事，“听说是个商人子，家世实在寻常得很，可耐不住人家脑子灵光、会读书。”


    曲夫人这话里不无羡慕，她最大的遗憾便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不是读书那块料，早早便放弃了科考这条路。


    而在我朝，能登阁入相的，哪个不是从科举里拼出来的？


    “于彦怀嘛，我认得他。之前在宁荆府，他就住在我和老师宅子的隔壁。那时左邻右舍都说，这于家公子课业佼佼，将来必定能一举高中，没想到还真被他考中了解元。”


    曲瑜珺说得漫不经心，却将曲夫人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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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心惊诧，“你同这位少年解元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老师也夸过他的文章，说他必定前途无量。”


    曲夫人听女儿语气平淡，也没往旁处想，只以为他二人不过是点头之交，“有这样的善缘也不错，说不得将来人家就一飞冲天了。”


    十七岁考中解元，这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几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


    相较上一世，今次于彦怀进京更受重视，宁荆府知府亲自派了人一路护送，甚至还在京中为他提前安排了住处，只是被于彦怀婉言谢绝了。


    仍是上一世的福来客栈，只是于彦怀刚住了两日便搬了出去。不知这些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日日在客栈里堵他，春闱还未开考，他们便要提前捉婿了。


    临时赁下的房子虽也不怎么安生，但好歹独门独院，能将前来骚扰之人关在门外，比客栈是要强多了。


    这一日大门又被敲响，常川不耐烦地出去开门，还未看清楚来人，早已谙熟于心的一套词便张口而来，“我家公子出门去了，您要是有什么事改日再来。”


    “哦，是这样，那我改日吧。”


    这声音……


    待抬头看清来人后，常川忙出声将人留住，“曲姑娘，你怎么来了？”


    “你们入京都不告诉我一声，我自己找来还不行吗？”


    “曲姑娘快请进，我们公子在里头呢。”自家公子那点心思，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曲家姑娘亲自找来，还不将公子给乐坏了？


    进门之后，曲瑜珺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院子虽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院子偏东的位置种了一棵柏树，瞧着有不少年头了。


    “公子，曲姑娘来了。”


    于彦怀闻言立即丢下手里的书，快步迎了出去。


    常川极有眼力见地挪到云渺的身边，“云渺姑娘口渴了吧？我带你去喝茶？”


    云渺瞧了一眼曲瑜珺，见她没吭声，这才跟着常川离开了。


    “曲姑娘……”


    于彦怀刚开口，曲瑜珺便打断了他的话，“我不请自来，于公子不会生气吧。”


    “你来，我求之不得，怎么会生气？”


    遇上她，方知何为‘相思入骨’。自她离开后，自己除了念书，便是思她念她。


    “是吗？可我怎么不觉得，自你考中解元之后，连一封信都未曾送来过。至于你是什么时候入的京，我更是从旁人嘴里知晓。”


    “曲家门第森严，我恐贸然写信给你，若被人发现，会有损你的名节。”自己入京之后没有去寻她，亦是出于此种考虑。


    曲瑜珺满意点头，“还算有理有据，勉强原谅你。”说完，将手中提前准备好的贺礼递给于彦怀，“送你的，恭喜你考中解元。”


    “是一方镇纸，”曲瑜珺含笑凑到于彦怀的耳边，“同我桌上的是一对。”


    温热带着潮意的呼吸落在耳际，曲瑜珺瞥了一眼于彦怀瞬间红透的耳朵，满意勾了下嘴角，正要退开，却觉背后一沉，下一瞬被眼前人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