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瑜珺本就尚未养好身子，陡然得知此等噩耗，脸色煞白，站在那里，整个人摇摇欲坠。


    傅凛见她这般，心里难受得紧，瑜珺，你对于彦怀，已然这般在意了吗？他纳妾室便叫你这般无法承受？


    只见他朝着曲瑜珺伸出手去，欲要将曲瑜珺扶住，曲瑜珺却连退两步，红着一双眼睛瞪视他，“我果然同你前世有仇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让我好过一点？”


    傅凛沉默。


    曲瑜珺扶住云浮的胳膊，不再看他，“你出去吧，我累了，想歇息了。”


    她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声音虚弱得不忍听。


    傅凛到底没再勉强，一声不吭地转身朝外走，只是走到门口处，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瑜珺，我知你难受，可这只是一时的，待你将于彦怀释然，一切都会好的。


    翌日，傅凛再见到曲瑜珺，她虽眼下乌青，但脸上已无昨日悲切，如常用过朝食，然后去教那几个小姑娘念书，仿佛昨日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般。


    傅凛观察了一日，终于忍不住问曲瑜珺，“昨日我说的那些，你不信？”


    曲瑜珺收拾了自己的书案，道：“我信你找了同我相似的女子送去景淙面前，可我也信他就算醉酒也不会错认。更何况……”


    傅凛追问，“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景淙是个冷静克制的人，绝不会在这个关头喝醉酒。”


    昨日乍然听闻此事，曲瑜珺的确伤心难抑，可后来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却觉此事不大可信。


    听曲瑜珺亲密地唤着于彦怀的表字，字字句句维护于他，傅凛被气笑，“你还说我自欺欺人，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不信我，以为我是故意说谎骗你是不是？好，你跟我来！”


    依旧是上次那间茶楼，这回傅凛主动找人拼了桌。


    “京城那位于侍郎纳妾的事，你们听说了吗？”傅凛状似闲聊，还取了几颗干果在手里。而曲瑜珺正坐在他背后一桌，能清晰地听到他同旁人的谈话。


    “怎么没听说？之前还都说他对曲三姑娘是情深义重，自打曲三姑娘被掳走之后，他特意告假，丢下刑部的公务，一心一意地寻人，比曲三姑娘的亲生父亲都要上心，结果这才过了多久啊，就纳上了妾室，丢了的未婚妻也不寻了，重新回刑部上职去了。”


    “回刑部上职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吧，这曲三姑娘被掳走差不多也有一个月了，那于侍郎正是青云直上的时候，这个时候若一直不上职也说不过去。难不成，曲三姑娘一年都找不到，于侍郎便一年不上职吗？那不可能的。更何况，就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曲三姑娘被找到，十有八九也是重新嫁进平南王府，于侍郎到时候岂不是竹篮打水？”


    眼见着话头走偏，傅凛赶紧开口拉了回来，“这么说来，那于侍郎果真纳妾了？妾室已经进门了？”他才不想听这些人谈论于彦怀在官场上的成就。


    “好像是吧，大家都这样说。”


    另外一人则说得肯定了许多，“确实是纳了，我前天遇见一个走商的，他说他刚从京城过来，于侍郎为着纳妾还特意在如意楼摆了两桌，京城的人都知道。”


    “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于侍郎自己情愿的，听说那女子同曲三姑娘长得十分相像，当时于侍郎喝醉了酒，认错了人。可到底占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只得纳进门了。”


    “这么说来，于侍郎对曲三姑娘还是有真情的。”


    “有真情也没用，等找到傅世子和曲三姑娘后，难道他还能继续婚事，把曲三姑娘娶进门吗？全天下都知晓曲三姑娘跟傅世子一起待了这么些时日……”


    傅凛得到自己想要的话，便不再多留，回到隔壁曲瑜珺身边坐下。转头看过去，只见曲瑜珺手握茶盏，兀自出神，倒没有傅凛想象中的悲切，这叫他心中安慰不少。


    也许，瑜珺对于彦怀的情意并没有多深，他想。


    尽管曲瑜珺并没有多悲切，但心情显然也有些低落，如此难得出门的机会，她竟没心思闲逛，只说累了想回去歇着。


    这一歇便是一天一夜，除了用饭时候，曲瑜珺整日都在床上躺着，连教那几个小姑娘念书都不愿了，整个人恹恹的，没了生气。


    ……


    另一边京城之中，曲夫人还在因着于彦怀纳妾的事而生气。


    “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好的，对瑜珺乃是真心，可这才过了多久……”纳妾不说，连人都不愿去找了。


    提起于彦怀，曲庭脸色也有些难看，他这么做不是相当于明说了要放弃跟瑜珺的婚事了吗？


    “没什么可气的，”曲庭不耐自己夫人的抱怨，“左右瑜珺回来了，也不可能再嫁他。”


    相比于彦怀，还是强行将瑜珺掳走的傅凛更让他生气，但还能怎么办呢？人都被他带走这么久了，瑜珺除了他也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了，他们也只能咬牙认了。


    曲夫人当然明白自己丈夫的意思，傅世子这次将瑜珺掳走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待瑜珺回来，无论如何都要重新嫁他了，可……这也太气人了，哪里有这样的。


    而且她还有另外一层担忧，以女儿如今的性子，就算这段时日她真的跟傅凛有了什么，恐怕也不愿再嫁傅凛的。


    想到女儿跟于彦怀相处时的场景，她确信比起当初对傅凛，女儿是更喜欢于彦怀的，然而谁能料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这傅凛难不成天生是来克瑜珺的，为什么总是不叫瑜珺如意？


    “听说，于彦怀的那个妾跟瑜珺长得极像？”曲夫人忍不住问道。


    曲庭‘嗯’了一声，再无下文，而曲夫人则忍不住红了眼睛，我可怜的女儿，为何婚姻大事总是如此不顺。


    “还没查到线索吗？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把瑜珺给找回来啊。”


    曲庭又何尝不急，虽说傅凛是为了重娶瑜珺，才将她给带走的，可瑜珺性子倔强，想必不会屈从，万一惹恼了傅凛，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傅凛到底是做过副指挥使的人，行踪隐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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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干净，天下之大，想要找到他们二人谈何容易？


    ……


    在曲瑜珺接连躺了三天之后，傅凛终于将曲瑜珺从床上拉起来，“就为着一个于彦怀，你至于这样？”


    曲瑜珺也恼了，“不然我还能怎么样？你毁了我的一切，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于彦怀而已。”


    “我看清了，所以呢？你要放我回去吗？”


    傅凛避开曲瑜珺的目光，“眼下还不行。”


    “那什么时候才行？”


    等你重新爱上我的时候。然而，这话却是不能当着瑜珺的面说出口的。


    “等你身子好一些。”傅凛的声音软了下来，目光也柔和了许多，“你的身子本来就没养好，这几日又不吃不喝的，纵然我此时放你走了，你能撑得到回去京城吗？”


    曲瑜珺重新靠回床头，没有吭声。


    傅凛在她的床边坐下，轻声劝道：“先吃点东西吧，这样才有力气回去。”


    曲瑜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备饭吧。”


    傅凛闻言一喜，立即吩咐婢女将厨房备着的饭菜端上来。


    吃过饭后的曲瑜珺，稍稍恢复了些力气，也没再继续往床上躺，而是来到花园中剪了几枝花，寻了个花瓶插上，搁在了床头。


    从这日开始，曲瑜珺仿佛爱上了养花，傅凛也由着她，甚至嘱咐下头的人从外头买了许多花苗回来。


    只要她不恹恹地躺在床上，随便做些什么都好。


    又两日过去，被傅凛安排去伺候曲瑜珺的婢女发现曲瑜珺将她前几日刚刚做好的那件中衣给烧了。她立即将此事禀告给了傅凛，傅凛听闻后，自是十分高兴。


    瑜珺便是这样的性子，一旦决定放弃，便会十分决绝，就如……当初她对自己那样。


    当初她的老师沈自歆发现郑尚书在外头养了外室，一气之下离家而去，瑜珺身为她的弟子，也必不能接受一个家中养着妾室的丈夫，这也是自己一定要将赵清清送回故乡的原因。


    这一整日，傅凛的脸上都扬着笑，把曲瑜珺看得奇怪，“今日是有什么好事吗？”


    傅凛弯腰拾起被曲瑜珺剪下的花枝，声音里的愉悦掩藏不住，“是有件高兴的事。”只是他不欲再在曲瑜珺的面前提起于彦怀，便只有忍耐不说。


    曲瑜珺也懒得追根究底，只问道：“这里还有旁的瓶子吗？这样的花该是钧瓷的瓶子才合衬。”


    她打量着眼前这瓶插花，总觉得不满意。


    傅凛也瞧了瞧，这千里迢迢的，怎么可能还带名贵的瓶子来，这宅子里的事物都是临时在当地采买添置的。


    “这小地方哪有钧瓷这样的名贵的东西？”


    “府城总该有的吧？我记得原先你书房里有一个长颈的，那样的就很合适。”


    傅凛意外，“你还记得我书房里放了什么瓶子？”


    “记得啊，那瓶子就放在你的书案上，我一眼看见就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