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周相被太后留下，继续商议粮库、各地粮商互市等事宜，眼下尚未回府。”


    叶端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那便好。”


    卫衡稍稍往前欠了欠身，放平视线，直直看着叶端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到周复手里了？”


    叶端被说中，眸子慌乱地转了几下，又随即沉着下来：“没有啊。”


    她清亮的眸子回望着卫衡：“我就是想着，从黑蜂山回来，还没见过周姐姐呢。我正想出门去与周姐姐吃酒，就怕周相回府不许姐姐出来。”


    她说着，便向卫衡微微屈膝：“殿下，谨义与您告假半日，定在亥时前回来。”


    说罢，不等卫衡应，她拔腿欲走去。不料，却被卫衡抓住胳膊，拉她停了下来。


    “你岂能吃酒？”卫衡道，“或许，我可舍命陪君子呢？”


    叶端闻言，眉开眼笑：“殿下若是愿意同去，谨义自是求之不得。正好殿下可在面上与周姐姐缓和缓和关系，也可让太后与周相放心些。”


    闻此，卫衡眉眼一垂，低声嘟囔了句：“我倒没有这个打算。”他又看着叶端道，“既如此，便以我的名义给周鉴下帖，请她到隐廉楼一叙。”


    隐廉楼，阁楼。


    周鉴到时，叶端与卫衡早已在此等候。


    “殿下这帖子下的仓促，我来迟了，还望殿下与叶妹妹勿怪。”周鉴含笑道着。


    叶端连忙起身相迎：“姐姐哪儿的话，怎会怪你呢？”


    周鉴与叶端二人寒暄一番，便在各自座位落座。


    周鉴看一眼卫衡，道：“殿下设宴，为何不将府中的少主、郎中一并带出来？人多也好热闹些。”


    “本王不好热闹！”卫衡一句话，便让宴席气氛宛若跌入了冰窖。


    周鉴胸口一堵，眉梢顿时竖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抿着僵硬的嘴角：“那殿下该待在王府清净才是，何必来此喧嚣之地？”


    卫衡瞥她一眼，正欲开口，叶端却抢先说道：“周姐姐误会了。”


    她笑笑：“周姐姐，今日，原本是我想要邀您出来，殿下担心我疏忽怠慢了姐姐，就跟着来了。”


    卫衡捧杯饮一口酒，看了看叶端，道：“你二位姑娘之宴，人多了，不方便。二位姑娘不必在意本王，我不听不看，你们大可随意。”


    周鉴听完，撇了撇嘴，低声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推杯换盏间，周鉴逐渐不胜酒力，脸颊绯红，说话有了明显醉意。


    但她脑袋还算清醒。她跑去叶端身边，指着叶端道：“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叶端搀扶着周鉴，并未回答。


    周鉴却明白了大半，她一下瘫软在叶端的身上：“你叶端不是那种忙里偷闲，邀约友人吃酒之人，你今日却邀了我，定是有事。还叫了晋王来灌我酒……好了，我醉了，叶妹妹，你送我回府去吧。”


    叶端垂了垂眸：“对不起，周姐姐，我并非有意瞒你……”


    马车绕过周府正门，从侧门进了府。


    周鉴在叶端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往后院走去。


    等回了房间，叶端便吩咐婢女照顾周鉴，自己则悄悄退出房去。


    她沿着廊下走着，不断四下观察，一路去了周誉的书房。


    叶端虽是第一次来周府，却对周府的建筑有大体的了解。就在赴宴之前，卫衡在马车上有意无意地与她说了一些。


    周誉的书房是在周府后宅最僻静之处，门前经过的小厮婢女甚少。


    叶端见四下无人，便小心挑开窗上木栓，翻窗跳了进去。


    “呼——”


    “哧——”


    叶端吹燃火折子，接着微弱的光，在书房翻找。一抬头，便见前方架上，支着一幅画轴。


    她迅速打开，正见是牛秀才家丢的那幅自己的画像，她这才稍稍松一口气，连忙熄了烛光，卷起画轴，又欲翻窗而出。


    正在这时，黑暗中闪出一缕寒光，极轻的一声脚步声朝叶端扑来。


    一瞬之间，叶端拧腰转身，暗中那人便将手中匕首紧贴着叶端的眼睛划过，直直刺入她身后的窗框上。


    叶端顺势擒住那人手腕：“牛大！是我！”


    那人顿时一愣：“阁下是？”


    叶端嘴角一勾：“果真是你！”


    黑暗中，牛大看不清叶端的面容，但却反应过来上了当：“你是叶端？你好大的胆子！”


    他手腕一拧，便从叶端手中逃脱。


    叶端也趁机翻窗而出：“本姑娘先走一步，牛大，后会有期！”


    牛大一听，立时火冒三丈：“休走，我看你哪里逃！”


    叶端飞身上了房顶，一步三回头地看看牛大是否跟上。


    她一路引着牛大去了周府后巷一处无人经过的拐角。


    她又从屋顶飞身而下，便躲到拐角一侧久候的苏津泰身后去了。


    牛大随着叶端一同跳下，方落地转身，只听“锵”一声利刀出鞘的声音，他便直直倒了下去，接着，牛大脖子上渗出血来。


    苏津泰斜斜看了眼地上的牛大，手腕一转，便将利刀收鞘。


    “苏……”


    叶端正要与他交代什么，却忽而被人捂住嘴巴一把揽过。


    苏津泰反应极快，未及转身，手握着刀柄的手便已抽开半幅。


    “锵！”


    “当！”


    不等苏津泰扬刀，刀柄便被人一脚踹下，利刀重新插回鞘中。


    苏津泰借势拧腰后踢，却扑了一空。


    他这才看清，来人便是卫衡。


    苏津泰腮后肌肉抽动两下，他脚下奋力一蹬，跳上前去，接连踢了几脚，却被卫衡一一躲过。


    叶端用力掰开卫衡缚住自己的手，忙道：“别打了！”


    苏津泰听命住手，却依旧怒目盯着卫衡：“放开她！”


    卫衡轻笑：“你可以走了。”他看一眼叶端，“她得跟我走。”


    苏津泰看看叶端，往前努着身子，一副随时准备出手的姿态。


    叶端道：“苏大哥，你还是快些出城去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苏津泰闻言，犹豫半晌，重重沉了几口气，才抱了抱拳：“姑娘保重！”说完，他便闪身隐入一侧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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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中去。


    卫衡低头看一眼叶端，叶端正欲开口，又有马车声响起。


    叶端神情一紧，便欲拉着卫衡躲避，却被卫衡反手拽住，他挑了挑眉：“有我在，怕什么？”


    叶端皱起眉头，见驾车来的是连威，她才放心下来，松开抓着卫衡袖口的手。


    卫衡也放开叶端的手腕，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连威驾着马车方转弯，便见周复驾着马车赶来。看样子，周誉应是刚从宫中回来。


    “吁——”


    两驾马车迎头停下。


    周复与连威相互抱拳致意，周誉挑起帘子，露出头来。


    他道：“能在此遇见晋王殿下，实在是巧，都已到门前了，殿下何不去寒舍一坐？”


    卫衡闻言，换了一副醉熏的神情，半挑起帘子，道着：“周相好意，本王心领了。本王前些日子无意得罪周姑娘，今日得闲，便设宴与周姑娘赔罪。怪我，一时贪杯，不但让周姑娘醉了酒，本王也乏了……还是快些我自己的府邸去，改日再与周相对饮。”


    周誉便道：“殿下既然说了，老夫便不好再强留了，殿下慢走。”


    卫衡放下帘子，连威便驾起马车走了。


    叶端看着眼前卫衡醉醺醺的样子，好奇道：“殿下方才还清醒得很，怎么眼下说醉就醉了？”


    卫衡笑了两声，尽显醉态：“你怎知我何时清醒，何时醉？”


    他直勾勾、笑眯眯地看着叶端，叶端只觉被他看得满脸发烫。


    她低下头去，手里拿着的画像被越攥越紧。


    卫衡移下视线，看着叶端紧紧护着的画轴，他伸手夺过。


    叶端惊忙：“殿下，这是我的。”


    卫衡却道：“胡说，分明是本王的战利。”他看着叶端稍稍变了脸色，才又道，“就为这幅字画，你又是设计进周府，又是杀人的，这上边到底写了什么？”


    叶端解释：“没什么，就是幅普通的画像而已。”


    “是吗？”卫衡便将画轴放在身侧，“待我今夜检查一番，若真无异常，明日便送还于你。”


    叶端看看卫衡：“殿下怎知我想进周府，还提前与我讲了周府各院的布局。”


    卫衡道：“你能从周鉴身上得到什么？各方消息，周誉定不会透露给周鉴，别的什么，她也应一概不知。你邀她吃酒，吃酒就会醉酒，醉酒便可送其回府，既如此，你当是为了潜入周府找你有用的东西。看样子，周鉴也是猜到了这点。”


    周府正门前，周誉下了马车，入了府，周复紧随其后。


    方在前院走了两步，便有一护卫迎了上来。


    “周公，牛大回来了。”


    周誉眸光一凛：“人在哪儿？”


    护卫便答：“已在书房候着了。”


    话音未落，周誉便与周复一同往书房疾步走去。


    推门而入，周复立刻点亮烛光，书房却空无一人。


    周誉转身问护卫：“牛大呢？”


    护卫道：“他一直候在这儿的。”


    周复想了想，问他：“牛大回来时，可有说什么？或是带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