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半截鱼尾

作品:《和被绿的未婚夫he了

    临近三月日,天公总是反常。


    月亮湾上,已经刮了两日台风,风与海似在拔河较劲,偏要分出谁更凶猛,两股力量将月亮湾搅得面目全非。


    黑云压城,雷暴四起;狂风呼啸,天地混沌。


    第三日,天阴。风暴平息,蓄势待发。


    当海中的第一声号角响起,回应它的便是陆上的一连战鼓。


    随后,偌大的月亮湾上涌出了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叫嚣的人占据着一角,开始了他们换血换代的血之祭。


    陆族善攻却难守,海族易守但难攻,没有谁真正地占优势,也没有谁真正肯退下———


    鸽子啄烂贝肉,但被蚌反扑夹碎了喙,惊恐之际喉头发出的哀嚎,被鱼一刀削掉。


    尖唳在脑袋掉地后永远锁进眼睛里。


    鱼紧接着被捅了三矛,流出绿色的血,挣扎着往眼前砍了一刀,对方抵挡不及又刺一矛。


    双双倒下之时难以瞑目,喘息弥留回马灯之际,壮年人才瞪大眼睛发现他俩竟流着同颜色的血。


    明明在族人中都没见过第二个。


    踩着他们血而过的鸥鹭惊恐地面对着眼前炼狱,他喜欢画画,这片海他曾来过无数次,每次都要在叶子上画海随后让海浪把它冲走,因为他觉得陆上没有人懂他。


    可如今,这一角的海被染得猩红,那红怎么都冲不走,染上了他的洁白羽毛,毛管都灌进了血腥!


    他怕得连连后退!结果后背撞上了一人———是一个软脚虾!


    二者立刻弹射开!颤抖得举起武器拉开阵仗:软脚虾的手在抖,脸上都是血污;白鸥鹭的腿也在抖,心底都是创伤。


    环绕身边不绝于耳的金属碰撞,饮血兴奋,失血哀嚎……一切的一切将他俩死死绑在原地。


    软脚虾浑身颤抖,正要后退之时忽然撞上什么,惊恐地回头却见其满脸是血,只有眼白!


    “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嗝!!!”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胸口,那有一截突兀的矛头,再缓缓回头,是泪流满面的鸥鹭抓着矛柄。


    “对不…对不起…”他俩,究竟是鸥鹭没能抵挡害怕。


    虾他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倒下了,其实他见过他在海边画画。


    鸥鹭不知道,他刺穿的除了虾的胸膛,还有他藏在胸膛前的树叶。


    树叶的正面是鸥鹭画的海,背面是虾画的,那时虾很羡慕刺穿他胸膛的这双手,这个人。


    是那么的灵巧,细腻,又高雅。


    鸥鹭跪在地上,看到那片裂成两半的叶子时,再也绷不住了。


    他火急火燎地背起虾!他要把他送到那边!他们海族的祭司那边!


    即使他会因此被捅成筛子,即使他会被陆族定罪逃兵叛徒,即使他要收千夫所指……他都怕,但罪恶感和愧疚感让他不敢停!


    “请救救他吧!!!”鸥鹭冲进了海里哭着对天大喊,被鲛人们架刀对着脖子。


    海兰垂眸,将手覆在虾的伤处,那层衣服已染上成片的鲜血。


    但———还能救。


    她开始念词,边念边将藤蔓碾碎,碾碎的藤蔓发出幽绿的微光,似清泉潺潺覆盖在虾的伤处,直到伤处全被遮盖,海兰才收回了手,双手合十开始祝词。


    那是很古老的语言,海将它传给自己选中的祭司。


    祭司的血与海藤结合,能疗愈万物;因此常被误解能令人起死回生。


    母亲,便是因此被分食的。


    因此她还记得,当自己因忽然掌握了一门古怪的语言而向哥哥炫耀时,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咳……咳咳咳!!”鸥鹭一惊,是虾在咳嗽!他被自己涌上的血堵住了喉头,此刻正费力地希望咳出。


    当血块被咳出,虾脸色苍白满脸是汗,颤颤巍巍地挤出几个字:谢…谢谢…祭司。


    “不用谢我,是他把你背来的,你们便在这好好休息罢。”海兰挥手,随后站起,不容抗拒地一步步走出海中。


    她受够无能为力的滋味了…


    但不行,必须要流足够多的血才能引出来那个狡诈的邪主。


    他并不想出力,只想坐享其成填饱肚子;他也不爱她,只是贪图祭司能得到海的祝福。


    因此,很久以前她便推断:邪主根本不是如他所言的古邪神,仅仅只是受到重创的修邪怪物。


    可这怪物力量诡异又强大,还未痊愈便有如此实力,一旦恢复后……


    海兰恍惚间被伤员的呻吟吓到,回神后发觉他们的伤处已好。


    这次是陆族人,此刻正警惕惊恐地看着她。


    “顾好自己。”她留下了这句话便撤了,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中仿佛片叶不沾身。


    ……片叶不沾身?


    玉珠将海兰身边所有的纷争攻击全数抵挡推开,她已完全隐去行迹,此刻旁人只能看到海兰在行走。


    毕竟他们现在是调停人,让陆族看到她大咧咧守在海族祭司身边只会导致更多麻烦。


    所以她隐身了,成为海兰的暗卫。


    【不去看你哥哥那边吗?】玉珠传音道。


    “他和陆叁不相上下,反而不用担心。”海兰不会传音。


    【师傅和书生药师他们怎么还没来啊。】


    “不急,他们越晚出现定是越有把握…唔。”海兰捂住了口鼻,玉珠赶忙上去接住她!所幸没人注意到这边。


    【你这是?】


    “无妨,失血的正常反应。”海兰苦笑,她的眼睛越来越蓝,快要与海一个颜色了。


    “传说祭司假若过度使用能力便会被海收回。”


    不是收回能力,而是收回祭司。


    “或许当我的眼睛…与海同色时,我便会在海中消融。”


    相融于海,从此我便是海,海便是我。


    与海同生,与海共死。


    “为何这副表情,这很美不是吗?”海兰笑着望向玉珠的位置,随着眼睛变蓝,她逐渐能感受到很多。


    或许就像烟花一般,海便是要她感受很多然后再相融,这样她便能得知自己选中的小孩曾看过何样风景。


    “玉珠,你不是第一次面对战场吧。”


    玉珠闻言望向海兰,此刻她正跪在一位断臂的陆族旁,为其疗伤。


    玉珠没有回答。


    “我经历过大大小小好几次这样的争斗,所以现在才能这么冷静地判断与行动。你也很冷静,所以我是这么猜测的。”


    玉珠没有回答。


    战况进行到中午时,天色已开始变昏暗。到下午时,则全部变黑了。


    呼啸的海风将一个头盔卷起再砸下,正中一具尸体,砸得他合上了眼,也算是物归原主功德一件。


    腥湿裹着血气,寒凉似乎都因成河的热血而升温。


    还剩几十人在苦苦挣扎,打到最后已经是吊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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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气的行尸走肉,踩空地比踩肉泥血滩难得多。


    海波气喘吁吁,他被邪主绞伤还未痊愈,呼吸不畅反而令他镇静了。


    快结束吧……


    一瞬间的丧气和恍惚让陆叁抓住机会,于是大臂一挥,心底则在告别这位宿敌———


    他先听到的是轰鸣,其次是巨响,最后是庞大身躯搅动海浪脱水而出的汹涌。


    陆叁赶忙收回!警惕地望着声音出处……


    怪物便这么问世了,邪主便是这时出现的。


    【好啊好啊!都是肉!都是肉哈哈哈!我在底下闻着血腥味早就留口水了。】


    海波被恐惧吓得一激灵,终于循声望去———这是他第一次见邪主的全貌:


    一只比三十艘战舰还大,皮似城墙厚,眼冒红光,肥硕的巨型章鱼。


    他瞎了一只眼,断了三条足,被削掉半边脑袋,却依旧呼风唤雨无人可挡,此刻正卷起一具具岸边的尸体慢慢享受。


    陆叁惊呆了,莫非这是海族的杀手锏!此刻顾不上眼前的劲敌,立刻吹哨召回族人。


    可无人敢动…大家本就绷紧最后一根弦,此刻被邪主的出现彻底拉断了。


    谁能打得过这个怪物…假如拼力厮杀的结果就是晚点进他肚子……


    他们究竟在拼什么?


    “海波!你召来了什么!”陆叁怒吼到。


    海波则有些木楞,难怪他在海底时无力反抗,原来面对的是这样恐怖的存在。


    于是他笑了,笑着道:“怕了吧陆叁,知道自己得罪不该得罪的吧。”


    “今日不只是你,恐怕我也活不成了。”


    为何?因为邪主的脑袋真正一点一点地长全啊。


    【桀桀桀真是美味至极!只要再来几百个人我就能完全长好啦!那个臭妮子我肯定要留到最后享用,他哥哥我肯定也不会放过的。】


    邪主就这么大咧咧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他不惧被听到,因为在场谁能阻止他呢?


    但毕竟有言在先,所以他打算先吃陆族。


    吃完陆族再吃海族,怎么不算帮了海族呢桀桀桀桀。


    陆叁发现邪主的打算,于是开始吼叫赶着族人们回村回防,可他们却都愣在原地,或吓傻腿软或信念已崩,无人回应。


    陆叁怒了,于是撇下海波,吹了一阵口哨。一只海燕飞来,离近才发现其有小船大小。


    陆叁把附近的族人拽上海燕嘱托道:“送回去!再把□□抓来帮忙!”


    □□那狗东西去哪了?!不会打仗只会读书的蠢货!


    海燕一次背三人,利落地飞走了。而陆叁则留在战场上,躲着那章鱼怪,偷偷地将落单的族人收至身边。


    但,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陆叁很警惕地感知到了阴影,但再勇敢的人近距离面对恐惧也会楞住,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触手伸到他面前———缠住了海波?!


    “海波你!!”陆叁倒地惊恐道!他是被海波推开的!


    海波神色冷淡地望着他,随后冷厉道:


    我妹妹若是被你弟欺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言毕,海波便被卷走了,邪主将他送至眼前,正要说什么,便被他的鱼尾狠狠插入完好的那只眼睛!


    “哥哥!!!!”


    咔嚓,是脊骨断裂的声音,半截鱼尾从触手中滑落。


    插在眼睛上的,只有半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