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裴氏

作品:《五殿下追妻记

    四月初十。


    万姝丹到西渚楼的时候,宁熙已经坐在席间了。


    “竟然到这么早?不用你在下面盯着游街吗?”


    她今日穿了一条银红地宝相花纹锦裙。头上插了一把骨梳,上面嵌有一对金框宝钿联珠鹦鹉戏莲梳背,两鬓各一朵金钿花,嵌有红绿宝石。


    宁熙看见她了便高兴,又瞧她穿得漂亮,不由自主就被吸去了目光。


    没听见他的回话,万姝丹疑惑地看去,就见他笑意盈盈看着自己。


    目光相撞的一瞬间,宁熙方说:“今日游街由卢劲陪同,我只需要陪好自家夫人就是了。”


    万姝丹冷淡扫过去一眼,“殿下这张巧嘴,谁要是稍一不留神,可就要跌进去了。这一进去,恐怕就出不来了吧?”


    她不等宁熙有何反应,继续说:“今日游街,不是说鸿兴楼那边位置好么?怎么来西渚楼了?”


    宁熙拿起小匙问她:“你要放多少酥?”


    万姝丹从他手里拿过小匙,舀了三平匙酥块放入茶碗中搅拌均匀。


    宁熙看着她的动作,微微睁大双眼。没想到她爱吃甜食,看来以后府里的点心都要多放些糖了。


    见万姝丹投来目光,他说:“游街之前的准备工作不少。首先要礼部、执金吾准备好仪仗,五位状元都要穿上皇帝赐的绯袍、戴上宫花。他们还要在正德门前吟诗作赋。等时辰到了,就由礼部官员和执金吾开道,沿着朱雀街一路到弦湖。鸿兴楼离正德门近,那边都挤着要看三鼎甲的百姓。咱们在这里正好,左右都会路过西渚楼。再过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仪仗队过去了,然后咱们也该动身去弦湖参加‘弦湖宴’了。”


    万姝丹往窗外看去,这个位置正好能将街景全部收入眼底。


    “怎么样?我选的地方还不错吧?”


    万姝丹喝了一口酥茶,“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游街要游一上午呢!这可是为百姓展示新进人才的绝好机会,每年参与科举的人数可是越来越多。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跟我提起过一个人,叫孙青安?”


    万姝丹想了想,“嗯。是有这么个人。还是在秋济坊知道的呢。多为你说了两句话,受了不少奚落。”


    宁熙叹气,“你可知这次进士科的榜眼本来是孙青安?”


    “本来是?”


    宁熙说:“是啊,如果他没有主动放弃的话。”


    “你是说他放弃了名次?”


    “据说是上一次张榜时,他落第了,然后就离开了京城。”


    万姝丹莞尔一笑,“看来不论是谁,都不希望支持你的人入仕啊。”


    宁熙有些可惜,“那么好的名次,是我连累了他啊。”


    万姝丹哼了一声,“与你何干?是他自己在秋济坊说多了话。说起来,这次江尽言还是状元么?”


    “自然。他还是进士科的状元。只是,我听说他要被安排去外州做司马了。虽然是个五品官,可是个闲职,没有职事。一般都是用来安排贬退的大臣、宗室和武将的。你说他受重视吧,可没有实权。要说不受重视呢,这又是个五品的官,品高俸厚。哼,政事堂的这几个老狐狸,把人安排得这么巧妙,他们顺心的同时又让人挑不出什么大错。以后的春闱虽然改由礼部举办了,但他们还可以控制及第学子的品职,那么朝中仍旧是世家多而寒门少。而且世家入仕又并非只有科举一条路。看似是赢了一局,实际上却相差不大。除非那个裴皓还有什么后手。”


    万姝丹问:“已经确定是裴皓此人向皇帝进言春闱改在礼部的了?”


    “十有八九了。不过仍有一个问题,裴皓原是门下省的一个令史,负责文书誊录与管理。这是个流外官,即九品以下。其实论起来,京署的流外官比流内官要多许多。只尚书省就设有流外官四百余人,占尚书省总员六成以上。”


    “这个裴皓,我稍微去了解了一下。他是从将作监的掌固升到门下省令史的。如果不出意外,他在门下省要做六七年的令史,才有可能通过考试迁转流内。我很好奇的是,究竟是谁向陛下推荐的裴皓?”


    万姝丹细细思索,“郑琬说裴皓出身章州裴氏,与汝东一点关系都没有。”


    宁熙摇摇头,“不好说。”


    “什么意思?”


    宁熙掰着手指,“第一种。章州裴氏与汝东裴氏确实毫无关系。他们之间同姓是出于某种别的原因。一个是因封地得姓,另一个则是改姓为裴。”


    “第二种。章州裴氏与汝东裴氏之间已经出了五服,没有了血缘关系。”


    “如果我不知道裴子鸿已经入局的话,那么我自然会认为裴皓与汝东裴氏之间毫无关系。但裴子鸿身在局中,汝东裴氏虽然为一方豪族,但终身不得入京做官。若是想要打破这个局面,他只需顺着族谱往上找,看看有没有哪一支裴氏族人仍在世。然后找到他们,与其做个简单的交易。”


    万姝丹一头雾水,“什么交易?”


    “利益互换。世家最不缺的就是资源。汝东裴氏声望还在,裴子鸿又做起了商行,他有这个能力扶助章州裴氏,让其在章州也成为一方豪族。作为互换,章州裴氏要听裴子鸿的差遣行事。”


    万姝丹提出疑问:“你是说,裴皓入京署做了流外官是裴子鸿蓄意安排的结果?可裴皓若真是个贤才,通过科举入仕即可,哪里用得到裴子鸿?”


    宁熙微微一笑,“裴皓参加科举入仕确实可以,但他未必会留在京城。在京署做官,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若他不是前三甲,九成的可能会下去地方做官。除非,裴皓在朝堂中有人可为他牵线,让他留在京城。如果下去到了地方,做不出什么成绩的话,大半辈子就在各州之间轮转了。而要是留在京城,升官发达的机遇会比州县要多很多很多。章州裴氏不一定在京中有熟人,但汝东裴氏一定有。这个诱惑,对章州裴氏来说,绝对不小。足以让裴皓听从裴子鸿调遣了。比起这个,我更好奇沈济之不知道裴子鸿联络了裴氏的人吗?”


    万姝丹说:“你说世家之间是利益互换。二哥与裴子鸿之间也是如此。裴子鸿又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不会什么事情都说出来。而且……我记得大哥好像说起过,新雨楼最初在各地发展商业,是借助了裴子鸿的人脉。一开始新雨楼是打着明运商行的旗号合并商铺的,慢慢才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从明运商行中独立。但彼此之间仍有利益往来。”


    宁熙略一思索,“也对。南织行是你们的暗桩,可蚕云品出自淮州,这种丝一定早归属于裴子鸿的商行了吧。”


    他继而皱眉道:“你说裴子鸿并非善类,他值得信任吗?”


    “最起码在新帝登基之前不会反水。他可同样把注下在了殿下身上。而且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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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经营商行只是为了传递消息,我们独有的是有一群身怀绝技的死士。这样的人,裴子鸿可得不到。这是走的青城山与百花谷的人脉。倘若裴子鸿敢反水,我们的人能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宁熙却只听进去一点,“你也是身怀绝技的死士么?”


    万姝丹扬眉,“算,也不算。”


    宁熙的眉头拧成一团,他刚要说什么,铜锣喧天的声音近了。


    万姝丹往下望去。


    就见五人并排骑着高头大马向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一串骑马的人。执金吾分列两侧,礼部的官员在最前方,与四名执金吾手持铜锣,敲得正响。再外往,百姓们挤作一团,往这群及第学子身上丢鲜花。虽然人多,倒也乱中有序。


    一时间花骨朵、花瓣乱飞。


    百姓脸上都喜出望外,科举的影响正越来越大,老百姓只要认真读书就会有当官的出路。


    及第学子脸上也洋溢着喜悦,自己多年的苦读,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有几人面上不显欣悦,沉着冷静,任由花骨朵、花枝扔到身上。


    其中一人,走在第一排的正中。


    万姝丹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此人正是江尽言。当时没有来得及细细观察这人,此时看来,见他在鼓乐齐鸣之中,浑身上下只透出一个字——静。


    这个人过于沉静了。似乎真应了那句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


    宁熙知道她看的是谁,因而问:“你觉得江尽言此人如何?”


    万姝丹冷笑一声,“我猜他一定不似外表这般,依我看,不是什么表里如一的人。”


    宁熙失笑,“表里不一可是贬人的话,不如说他有皮里春秋好了。”


    “那不是说表面上不做评,心里有褒贬么?”


    宁熙说:“依我看,这人是非分明,却并不外显,十分谨慎。就拿他之前被世家子攻讦,认为他不配为榜头。他没有任何表示,连最基本的悲喜都没有。做了状元也不高兴,我猜他若是落第,也不会唉声嗟叹。虽然在寒门学子中负有盛名,但并未见他同谁朋党。名声在那儿,人缘倒也不算差。”


    万姝丹淡淡地说:“不高兴也不嗟叹,我看是对自己的才学有信心,这榜头非他莫属。他志在必得,自然不会觉得兴奋。”


    宁熙忽而想起了什么,笑了出来,“我以前要是考试拿了第一名,都会兴高采烈许久。”


    他碰了碰万姝丹的袖子,“你呢?若是胜了某人,可会觉得高兴?”


    万姝丹否认:“一山更比一山高,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宁熙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问:“即便你现在有了‘难知如风’这个名号?”


    热气喷在她的耳朵上,万姝丹往旁侧躲了躲,按住宁熙的肩膀,将他推了回去。


    “我又遇到瓶颈了,尚未突破。”


    宁熙的手顺势就要去拉她的手。


    下面忽然喧闹起来。


    万姝丹连忙凑到窗边,“怎么回事?”


    只见外侧的人群中出现骚乱,这次真的挤作了一团,混乱起来。已经有执金吾前来分开众人。


    在这一片混乱里,有一个人站在对侧,向万姝丹这个窗口遥遥一笑。


    万姝丹登时坐直了身子,往那个方向看去。那人却隐入纷乱的人群,不见了踪影。


    裴子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