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小人王二，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名身穿普通军士服饰，脸上还带着风霜之色的年轻士兵，战战兢兢地跪在甘露殿冰冷的地面上，连头都不敢抬。


    他就是从朔方，一路快马加鞭，将捷报送抵长安的信使。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大头兵，竟然有朝一日，能被大唐的皇帝，单独召见。


    巨大的紧张和惶恐，让他浑身都在发抖。


    “平身吧。”李世民的声音，听起来比朝堂之上，温和了许多，“不必紧张，朕只是想问你一些朔方战场上的事情。”


    “是……是！陛下请问，小人……小人一定知无不言！”王二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


    “朕问你，捷报上所说的‘火炮’，究竟是何模样？其威力，当真有那么大？”李世民开门见山，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提到火炮，王二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混杂着崇拜与恐惧的光芒，连紧张都忘了几分。


    他开始手舞足蹈地，用一个普通士兵最朴素，也最直观的语言，描述着那天的场景。


    “回陛下！那东西，老大了！比……比大殿里的柱子还粗！青铜做的，黑乎乎的，看着就吓人！我们都叫它‘雷神爷’！”


    “那天，突厥人推着一个跟小山一样的攻城车过来，我们城墙上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结果，林帅……哦不，是林长史，他老人家就挥了挥手。”


    “然后，‘雷神爷’就响了！那声音，我的天爷！就跟天上打雷一模一样！不，比打雷还响！整个地都在抖！小人的耳朵，到现在还嗡嗡的。”


    “然后呢？”李世民追问道，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了些。


    “然后，小人就看到一道黑光飞出去，‘咻’的一下！那个小山一样的攻城车，就……就碎了！跟纸糊的一样，炸成了漫天的木头渣子！”


    王二越说越兴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他热血沸的战场。


    “后来，‘雷神爷’又响了几下，每一声，突厥人就倒下一大片！不是死一两个，是一死就是一条线！那炮弹，是铁做的实心球，砸在人堆里，就跟打水漂一样，弹一下，就飞起来一片的胳膊腿！太……太惨了！不，是太痛快了！”


    他朴实无华的描述，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具冲击力。


    李世民的脑海中，几乎能浮现出那幅画面：坚固的城墙之上，青铜巨炮发出雷鸣般的怒吼，黑色的铁弹呼啸而出，将敌军的阵线，如同摧枯拉朽般撕碎……


    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忍不住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那……那水泥城墙呢？当真如奏报所言，坚不可摧？”


    “是啊陛下！”王二用力地点头，“突厥人射了一天的箭，那黑甲军的**，三百步外都能射穿木盾，可打在咱们的城墙上，就跟挠痒痒一样，叮当响，就掉一个白点！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一个又一个的细节，从王二的口中说出，不断地冲击着李世民的认知。


    他终于明白，林浩在朔方建立的，究竟是一股怎样可怕的力量。


    那是一种，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的，足以颠覆一切战争规则的力量。


    他沉默了许久，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起来。


    王二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又吓得跪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出。


    “你说的很好。”许久之后，李世民才缓缓开口，“你叫王二，是吗？此番你送信有功，朕赏你黄金百两，官升三级，入羽林卫当差吧。”


    “啊？”王二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一个边军大头兵，一跃成为皇帝的禁军，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谢……谢陛下！谢陛下隆恩！”王二激动得语无伦次，拼命地磕头。


    “下去吧。”李世民挥了挥手。


    在王二千恩万谢地退下后，李世民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他必须做出决断了。


    对林浩，是杀？是捧？是压？还是……拉？


    杀，肯定不行。这样一个能为大唐开疆拓土的绝世奇才，杀了他，无异于自断臂膀。


    而且，以林浩在朔方城那神明般的威望，和手中掌握的可怕力量，想杀他，恐怕会激起兵变，让北疆大乱。


    捧？更不行。再捧下去，他就要功高盖主，成为真正的北疆之王了。


    压？从今天朝堂上的反应来看，强行打压，只会让朝局动荡，而且效果未必好。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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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拢，控制，将他那股不受约束的力量，重新纳入皇权的掌控之下。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走到书案前，亲自研墨，提起笔，在两份空白的圣旨上，写下了内容截然不同的密诏。


    然后，他从一个精致的龙纹木盒中，取出了一枚通体由黄金打造，雕刻着猛虎图腾的令牌。


    虎符金牌！


    见此牌，如见朕亲临，可节制三军，调动一州之兵马！


    这是皇帝赐予最信任的统帅，无上权力的象征！


    “来人。”李世民沉声喊道。


    一名身材高瘦，面白无须，眼神却异常沉稳的老太监，悄无声息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正是执掌内侍省，李世民最心腹的太监总管，魏进。


    “老奴在。”


    “魏进，朕要你亲自跑一趟朔方。”李世民将那枚金牌，和其中一份密诏，交到了魏进的手中。


    “你告诉林浩，朕对他很满意。朔方大捷，他居首功。朝堂上的那些非议，他不必理会，朕自会为他摆平。这枚金牌，是朕对他的信任，有此牌在，北疆之内，他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魏进双手接过，低头称是。


    “但是，”李世民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你也要告诉他，朕对他的‘雷神之怒’，很感兴趣。让他将火炮的详细图纸，以及水泥的配方，整理成册，随你一同带回长安。就说，朕也想让少府监，为我大唐，多铸造一些这样的国之利器。”


    “另外，关于那个‘造物主’和黑甲军的情报，让他写一份详尽的奏报，不得有任何隐瞒。”


    魏进的心，微微一颤。


    他跟了陛下一辈子，如何听不出这番话里的深意。


    前面那些赏赐和信任，是胡萝卜。


    后面索要图纸和情报，才是真正的大棒。


    这是帝王心术，是恩威并施，是敲山震虎。


    陛下这是在告诉林浩：我可以给你无上的荣耀和权力，但你的所有秘密，都必须在我的掌控之中。你是我大唐的臣子，不是北疆的土皇帝。


    “老奴，遵旨。”魏进将金牌和密诏，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去吧，快马加鞭，不得有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