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灯光惨白，映得黎盛野脸上泪痕发亮。


    他那双总是盛气凌人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里面翻涌着一丝近乎哀求的依赖。


    明绮握着电击笔的手松了又紧。


    他看着黎盛野，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和掐出血痕的掌心。


    空气里那股混乱灼热的Alpha信息素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呼吸不畅。


    黎盛野现在脑子像一锅煮沸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每一个泡泡破裂都映出明绮的脸。


    理智被药物和本能搅得稀碎，只剩下一股近乎偏执的冲动。


    ——靠近明绮，抓住明绮，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将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我……”


    黎盛野又往前挪了半步，两人之间只剩下一臂距离，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我难受，明绮。”


    明绮的后背抵住了冰凉的门框。


    他抬起眼，目光刮过黎盛野潮红的脸和失焦的瞳孔。


    “我知道。”明绮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所以你得去医院。”


    “不去。”


    黎盛野摇头，头发上的汗珠甩下来，有几滴溅到明绮的手背上，烫得他一缩。


    “去了……他们就会给我手术。清除一切和你有关的东西。”


    黎盛野说得语无伦次，但意思很清楚。


    他抗拒那个手术，抗拒抹去明绮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哪怕那痕迹带来的是无休止的渴求和痛苦。


    明绮的心往下沉了沉。


    一种类似愧疚的情绪漫上来，很快又被理智压下去。


    这不是心软的时候。


    “你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药物加上戒断反应，你会把自己折腾死。”


    “那就死。”黎盛野忽然笑了，笑容惨淡，“死了……就不用想着你了。”


    下一秒，黎盛野的身体晃了晃，直直朝前倒下来。


    明绮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被沉重的alpha体重带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


    “唔！”闷痛传来。


    黎盛野整个人倒在他身上，滚烫的脸颊埋进他颈窝，灼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皮肤上。


    那双发颤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收紧。


    黎盛野满足地喟叹一声：“找到了……你的味道……”


    明绮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黎盛野身上不正常的体温，听到他狂乱的心跳，并不敏锐的嗅觉甚至能闻到那股几乎要将自己淹没的、充满占有欲的Alpha信息素。


    更可怕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居然开始产生细微的反应，心跳似乎不受控制地加快。


    明绮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


    他不能推开黎盛野，现在推开，这个状态的alpha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失控的事。


    “黎盛野。我打电话叫医生。你忍一忍。”


    明绮咽了一口口水，一边安抚黎盛野，一边用一只手艰难地伸向墙上的通讯面板。


    “不要医生……”


    黎盛野蹭了蹭他的颈侧，犬齿无意识地擦过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要你……明绮，你摸摸我……这里好烫……”


    他的手抓着明绮的手腕，往自己后颈腺体的位置带。


    那里肿得厉害，隔着衬衫都能感觉到不正常的鼓胀和热度。


    明绮的手指碰到那块皮肤时，黎盛野浑身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明绮……”


    他哑着嗓子喊着明绮对面名字，眼泪又涌出来。


    但是这次不是难受的，而是爽的。


    “……”


    明绮看着他那副样子，沉默了几秒。


    下定决心般，指尖安抚性地在那肿胀的腺体周围按了按。


    “！”


    这个动作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黎盛野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了一瞬，随即更紧地抱住了他。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明绮的肩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


    “别丢下我……明绮……别不要我……”


    明绮另一只手的手指停在通讯面板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实验室里只有黎盛野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


    明绮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福利院的冬夜。


    他曾发烧到意识模糊，浑身滚烫地蜷在薄薄的被子里。


    那时他多希望有个人能抱抱他，告诉他别怕，会有人陪着他。


    可他等来的只有窗外的风雪。


    没有人会帮他。


    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每个人能够倚靠的只有自己。


    黎盛野也一样。


    明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动摇已经被压了下去。


    无论是为了黎盛野，还是为了他自己。


    这段关系都不能再继续了。


    明绮用力按下了通讯键。


    “楚之南，”


    他对着接通的通讯说，声音冰冷而理智：“来实验室，带上强效抑制剂和镇定剂。黎盛野出事了。”


    挂断通讯，他低下头，看着怀里还在无意识蹭着他脖颈的Alpha。


    明绮的手还按在他后颈的腺体上，那片皮肤烫得吓人，指尖能感觉到血管在突突跳动。


    黎盛野把脸更深地埋进明绮颈窝，鼻尖蹭过明绮后颈那块敏感的皮肤，像小动物确认气味一样嗅了嗅。


    这个动作让明绮后背一僵。


    “你在出汗。”


    黎盛野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却比刚才清晰了些。


    “信息素……更浓了。”


    明绮没接话。


    被一个处于这种状态的Alpha这样贴着，任何Omega都会本能地产生反应，哪怕他基因异常。


    “我是不是很丢人？”


    黎盛野声音里带着自嘲：“像个疯子一样砸门，还对着你哭，你肯定更讨厌我了。”


    明绮沉默着。


    他的目光越过黎盛野汗湿的头发，看向走廊尽头。


    楚之南还没来。


    黎盛野抬起头，那双泛红的眼睛直直盯着他：“明绮，你说话阿，骂我也行……别不说话。”


    黎盛野的脸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他睫毛上还没干的水汽。


    明绮叹气：“你现在不清醒。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


    黎盛野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清醒的时候你肯跟我谈吗？”


    “清醒的时候你只会说这是交易、利用！明绮，你他妈除了这些还会说什么？！


    黎盛野撑起身子，双手按在明绮头两侧的墙壁上，形成一个禁锢的姿势。


    Alpha的信息素更加浓烈地压下来，带着灼人的热度。


    “我告诉你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我在说什么，知道我在做什么。”


    黎盛野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知道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


    他的声音哽住了，深吸一口气才继续：“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明绮，你告诉我怎么控制？你教教我？”


    明绮仰头看着他。这个角度，黎盛野整个人笼罩在头顶灯光投下的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去做手术。清除标记，生理依赖消失，你就能控制。”


    明绮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


    黎盛野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笑了。


    那笑容难看极了，像哭。


    “你以为只是生理依赖？明绮，你是不是从来不信有人会真心喜欢你？”


    这个问题砸下来，实验室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明绮的指尖蜷了蜷。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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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移开了视线。


    黎盛野的笑淡下去，剩下满脸的疲惫：“看，你连回答都不屑。”


    “算了。反正明天手术之后，这一切都会结束。你解脱，我也……”


    他话没说完，身体忽然晃了一下。


    明绮下意识伸手扶住他。


    黎盛野这次硬是自己站稳了。


    “楚之南还有多久到？”


    “快了。”


    明绮说。


    他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黎盛野也听见了。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等下……”


    黎盛野忽然又开口，声音很低：“给我件你的东西。衣服，手套，什么都行。”


    明绮皱眉：“为什么？”


    黎盛野别过脸：“手术前夜……最难熬。有你的味道会好过一点。就当……就当是可怜我……”


    这话说得很平静，却比刚才的哭喊更让人心里发堵。


    明绮垂眸思索，随后抬手解开了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黎盛野以为明绮要把衬衫脱下来，刚想制止，就看到明绮扯开衣领，露出了后颈下方一小片皮肤。


    那是明绮身上最无用的一块区域，因为基因变异而失去功能性的腺体。


    无法被标记、无法被唤醒。


    但对于黎盛野来说，是缓解渴求的良药。


    “这里。”明绮说，“比衣服管用。”


    黎盛野愣住了。


    他盯着那块皮肤看了好几秒，喉结滚动。


    “你……”


    “快点。”明绮打断他，“楚之南要到了。”


    黎盛野弯下腰，虎牙在那上面轻轻留下了一个痕迹。


    濡湿的气息在脖颈间交换。


    明绮能感受到黎盛野的身体在颤抖。


    在明绮忍不住要推开黎盛野之前，黎盛野迅速抽离了自己的身体。


    “够了。”


    黎盛野说，声音哑得厉害。


    走廊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楚之南推门进来，手里提着医疗箱，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他看到实验室里的场景时明显愣了一下，对面的明绮衣衫不整地靠着墙，黎盛野站在两步外，两人之间气氛诡异。


    楚之南很快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请带来的医生打开医疗箱，示意明绮：“带了抑制剂，需要现在注射吗？”


    “嗯。”


    明绮扣好扣子，整理好衣领，又变回了平时那个一丝不苟的样子。


    医护人员上前。


    黎盛野这次很配合，伸出手臂任他们注射，全程没有看明绮。


    药剂推入静脉后很快起效。


    黎盛野眼中的血色褪去一些，身体也不再那么紧绷。


    但那种疲惫感更深了，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明绮对楚之南说：“送他去医院。盯着他做完检查。如果他有任何反抗……”


    “我不会反抗。明天做完手术之后，我就不会再来烦你了。”


    黎盛野忽然开口。


    他抬起头，看向明绮，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


    “明绮，恭喜你，终于要解脱了。”


    “走吧。”


    说完，他转身跟着医护人员往外走。


    楚之南看看黎盛野的背影，又看看明绮，欲言又止：“你们这是？”


    明绮垂下眼眸，淡淡道：“我留在这里收拾，你去送他们离开。”


    “好。”楚之南点点头，追了出去。


    实验室的门轻轻关上。


    空气里还残留着黎盛野信息素的味道，混合着抑制剂特有的苦味。


    明绮摸了摸自己后颈处留下的那个咬痕。


    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空气中。


    “……就这样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