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你在玩火……”


    谢谈昇刷过碗从厨房出来，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没头没尾尴尬到脚趾扣地的霸道总裁语录。


    “在看什么？”他走过去，在尘淮沅旁边席地而坐。


    尘淮沅咬着手指上下滑动屏幕，视频播放着如何用废纸壳制作精美存钱罐。家里铁皮卖完了，但还有许多拆完快递没舍得扔的纸箱。


    看着还算崭新，便都留下了。


    他看得专注，没注意旁边坐了人。


    刷视频的同时，桌上还放着一部平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点开的一本霸道总裁有声书，正在绘声绘色播放。


    谢谈昇拿起平板，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是几年前爆火的总裁小说，经典语录层出不穷。


    “男人，直视我的眼睛！”


    谢谈昇眉尾一扬，挑起尘淮沅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说：“男人，你是我的！”


    尘淮沅：“……”


    哪来的神经病？


    “干什么？”他拍开谢谈昇的手，将进度条拉到头循环播放。


    谢谈昇捻了捻指尖，问他：“你不喜欢？”


    尘淮沅思索几秒，回道：“还，还行吧。”


    钱钱霸道他自然喜欢，可是这也太尬了。


    谢谈昇举着平板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着调侃：“不喜欢还听。”


    尘淮沅想起了什么，一把夺过平板火速关机。他扫了眼旁边调笑的男人，心想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经常听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钱钱才会变成……这样的人？


    但不容他细想，就被谢谈昇揽着后背扣到怀里。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鼻尖上，潮热自下而上涌出。但谢谈昇没做什么，只是与他额头相抵，轻轻蹭了下鼻尖。


    尘淮沅已然有些受不住了，别扭地推搡谢谈昇。


    “钱辈，我们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果然，男人总是口是心非。


    “上午还抱着我说爱我，现在就要把我推开，你这么容易变心的么？”


    尘淮沅挣扎着扭了扭腰，莫名有些羞愧，那偷偷摸摸打量又挤眉弄眼的表情，看上去好像真做了什么对不起钱钱的事：“才没有！污蔑！胡说八道！”


    “好好好，你没有，你最爱我。”


    尘淮沅点头。


    就是就是！


    我最爱钱钱！


    谢谈昇敛起笑意，一眼略过尘淮沅的身体反应，眸色暗了暗，什么都没说。


    两人抱着腻歪了一会，尘淮沅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非要今天就把存钱盒做好。


    谢谈昇二话不说，轻车熟路替他找来几个崭新的白色纸箱，以及画笔颜料。


    “这哪来的？”尘淮沅盯着陌生的新纸箱，一时没想起来自己有收集过。


    “我变的，你信么？”谢谈昇像哄小孩一样哄他。


    起初尘淮沅没发觉有什么不对：“钱辈，你好厉害！”


    不仅能变钱，还能变纸箱！


    但是没一会，他又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这个纸箱的底部居然写着自己的名字。他有个习惯，为了避免忘记自己收集过的东西，总会在不起眼的地方用铅笔写上名字。


    需要卖的时候就擦掉。


    还说什么变的，分明就是他自己收集的。


    尘淮沅一脸幽怨盯着谢谈昇：“这是我收集的。”


    “嗯。”谢谈昇揉揉他的脑袋，“宝宝好厉害。”


    尘淮沅刚想发火问他为什么把自己当傻子哄，却被这一句宝宝打回原形。一下泄了气老老实实坐回去，一下一下抬着眼皮偷看谢谈昇。


    “你……你能再叫一声么。”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交过他宝宝。就连父母也没有，他们经常叫自己什么来着……哦，蠢货。


    “你是蠢货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父母经常这样骂他，因为他是在太笨了，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就像学做饭，他学了二十多年，还是做不到一次性把食物煮熟。有时还会陷入自我怀疑，他活着是不是真的会给大家带来许多麻烦。


    谢谈昇没察觉尘淮沅的异样，跟着视频教程裁剪纸箱，闻言毫不犹豫地叫了声“宝宝”。


    尘淮沅抿着唇，头仰的很高。谢谈昇刚好裁完纸箱抬头，仅用余光扫了眼，就知道他在偷偷高兴。像只小狗，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摇着小尾巴。


    “宝宝，帮我拿一下胶枪。”为了让他多高兴会，谢谈昇熟练的将宝宝挂在嘴边。


    尘淮沅没看见胶枪，起身转着圈找，猛然发现胶枪被踢到桌子下面了。他弓腰捡起递给谢谈昇，然后举着双手，静等对方把美工刀放到他手心。


    然而，谢谈昇并没有这样做，反手把美工刀放在自己身后，眼都没抬一下：“刀片锋利，宝宝小心划伤手。”


    “哦。”尘淮沅扭捏着收回手，坐到地上。


    他喜欢动手制作些看似没用的手工品，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但今时不同往日，谢谈昇没打招呼将他的手活接揽过去。但是他担心的话语，让尘淮沅觉得心里暖暖的，就没计较。


    上色时，他也只选择在旁边指导。


    做完存钱盒，尘淮沅美滋滋抱去阳台晾干。


    谢谈昇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但迟迟没有张嘴提醒，而是走过去捻着尘淮沅头顶竖起来的一缕呆毛，笑着问：“明天天气不错，宝宝要不要出去玩？”


    玩？那可太好了！


    尘淮沅爱玩，但是工作忙碌，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所以大学毕业之后基本上哪里都没去过。偶尔想去看场电影，逛街散心，都被无良老板一通电话支配回去做方案。


    毕业前计划书写了一页又一页，这个月要去这个城市旅游，下个月要去那个城市吃美食，然而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比原计划提前到来的实习，打破了这场美好的幻想。


    但尘淮沅并没有因此气馁，而是打起精神好好赚钱，等到实习结束立刻去玩。可实习结束后紧跟着就被录用为成为正式员工，牛马不如的社畜生活就此展开。


    更令人费解的是，自上班以来，裤兜比脸都干净，消费水平甚至不如大学时期。


    他至今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当谢谈昇提起出去玩的时候，尘淮沅大脑飞速运转，把曾经想去的城市挨个过了一遍。


    如今他有钱，去哪不行？


    他就是要消费，报复性消费！


    “好啊！”尘淮沅当即答应出门，“我们先去看电影，然后去吃烤肉，下午去游乐场，晚上看烟花秀，顺便可以买冰淇淋吃。”


    他先把明日行程安排妥当，至于其他的，日后再慢慢细说，反正有的是时间。


    “哦，对了，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尘淮沅盯着谢谈昇，再三确认，“你不会凭空消失的对吧！你不会离开我，永远不……不对，至少近十年，你都会在我身边！”


    谢谈昇眼神复杂，指腹掠过他的眉梢：“永远不会。”


    有了这句保证，尘淮沅终于有底气去做那件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晚上十一点半，算算时间他老板已经准备休息了。他总是这个时间安排加班，不是改方案就是做PPT。


    尘淮沅有次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么晚才说，老板说：“哦，我正准备睡觉，忽然想起来了，你记得做好，明天开会要用，辛苦了小尘。”


    所以，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让他的老板也好好体验一把，正要休息却被人惊扰的滋味。


    一通电话拨出，提示无人接听。


    于是尘淮沅继续打，足足打了四个电话才打通。老板明显被这几个电话惹毛了，大发雷霆。


    “尘淮沅！你要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尘淮沅不怀好意地勾起唇角，背靠在谢谈昇怀里，底气十足。


    “哦，不能，比较着急，您体谅一下。”


    老板沉默一会，真以为有什么要紧事，稍稍缓和了下态度：“你说，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您一声我要辞职。”尘淮沅把玩着谢谈昇的睡衣领口，憋着笑继续说，“N 1就不用给了，您那三瓜俩枣我也不惦记。就是想跟您说说，以后别没事三更半夜给员工打电话发消息，知道的是加班，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有什么特殊癖好。”


    “对了，老板娘睡了么，没睡您走开点，有些话您自己听听得了，别烦着老板娘。”


    尘淮沅此时心情大好，摆着欠揍的表情在老板发飙的边缘手舞足蹈跳了一段激情探戈。


    “姓方的你听好了，老子我不干了！管你方案给谁对接，管你明天开会的PPT怎么办，那都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每个月开的那点破工资还不够交房租，我都替你害臊！嘴上说让我多学习，涨涨经验，日后好升职。真是操了！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不会把牙笑掉么？恨不得把一个人拆成五个人用，工资还没外头扫大街的环卫工人高！你把画大饼的话说给鬼，鬼听了都吓得找不着魂！”


    “总之，老子要辞职！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虽然不干了，但也希望你和公司好好的，蒸蒸日上，年收入稳定四位数！”


    说完，尘淮沅果断挂了电话，不给对面一点骂他的机会。


    心脏扑通扑通，他就这么辞职了，还顺带把老板啐了一顿。


    尘淮沅仰头看着谢谈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若是钱辈靠不住，那他的好日子就彻底走到头了。


    这份工作经常加班累是累了点，工资也不算太高，但胜在稳定持久。


    谢谈昇看出他的顾虑，却说：“宝宝好棒。”


    尘淮沅蹙了蹙眉，表情异样。


    “宝宝乖，该睡觉了。”


    如果不工作，尘淮沅理想的休息时间是晚上十点。为了出这口气，他专程等到十一点多。


    虽然下午睡的时间够长，但对缺觉的人来说，犯困只是一眨眼的事。


    谢谈昇用被子裹着尘淮沅，等他呼吸平稳后掀开被子一角，轻手轻脚出去。


    黑暗中，他拨通一个电话。


    “喂，是我。方盛科技，想办法让他倒闭。姓方的应该挪用过大笔公款，查清楚然后报警。总之，别让他下半辈子的日子太滋润。”


    那姓方的不是什么好鸟，谢谈昇和他没有交集懒得多管闲事，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对尘淮沅出手。


    眼下尘淮沅自己提出辞职，了却一件烦心事，也算好的开始。


    只希望一切都能继续往好的方向发展。


    …………


    隔天，尘淮沅心心念念要出门，有些高兴过头竟然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后，看眼手机发现才刚七点。


    于是他转身冲进卧室，趴在谢谈昇耳边私语：“钱辈！起床了，我们今天要出门！”


    谢谈昇闭着眼，嘴角微微翘起。


    尽管尘淮沅起床时动作轻而缓慢怕吵到睡梦中的人，可谢谈昇还是无可避免的被惊动了。此时听到他的话也没起身，反把人拉进怀里。


    “宝宝，这么兴奋啊。”他蹭着尘淮沅的耳朵轻声说。


    热气钻进耳朵里，痒痒的。


    尘淮沅躺在谢谈昇身上，耳朵贴着胸口用力蹭了下：“好痒。”


    谢谈昇忽然一笑：“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痒了。”


    “不要，快点起床，有没有点ATM机的自觉。”尘淮沅从他身上下来，揉了揉鼻子，总觉得刚才那番话有点耳熟。但他没细想，踩着拖鞋出了卧室。


    听着叮呤咣啷的动静，谢谈昇猜想尘淮沅大概又在小卧室倒腾旧东西。


    相伴多年，谢谈昇已经完全摸清了他的心思。揉着头发往出走，脑中一闪而过黄色卡通拖鞋。也算是长了点记性，知道要好好穿鞋。


    两个小时后，终于收拾好出门，两人先去看电影。


    电影是尘淮沅自己挑的，一部新上映的国产动漫。他不爱看文艺片，战争悬疑更是听了就皱眉。从小到大钟爱动画片，每次出去看电影都要挑动漫类型的。


    倘若没有喜欢的动漫电影，他就会窝在家里，找一部从前看过的老片子。


    谢谈昇取完票后，买了一桶爆米花，两杯热咖啡。


    一转眼，看见尘淮沅抱了一大桶游戏币在抓娃娃。


    谢谈昇走过去说：“宝宝，电影看完再抓。”


    尘淮沅刚想说不，又想到前段时间刷的视频：


    一男子为讨女友欢心，抓了十几只娃娃。大的小的胖的瘦的应有尽有，但是电影要开场了，没找到放娃娃的地方，男子又想在女友面前表现，就带着十几只娃娃进场。影响观感不说，走的时候娃娃掉了一地捡都捡不过来，女朋友还差点被地上的娃娃绊倒。


    为了避免事故发生，尘淮沅决定听钱辈的，等电影结束再出来抓娃娃。


    两人正要进场，忽然有个男人冲过来一把抓住尘淮沅。


    “尘淮沅！真的是你啊！”


    谢谈昇盯着男人的手，脸色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