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hapter 32
作品:《亲爱的莉娅》 或许是兼职的经历让她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或许是心底始终萦绕着橡林镇的自然风光,她笔下的故事总是带着一种干净、纯粹,甚至有些童话般的质感。
她写林间懂得报恩的动物,写沉默但心灵手巧的修理铺男孩,写一群孩子在一个有着巨大山核桃树和神秘河湾的小镇上的冒险。
“你又在那里写写画画了,”海莉敷着面膜,凑过来看莉娅的笔记本,“这次是什么?又是你那个神秘的小镇?”
“嗯,一个关于寻找失落宝藏的故事。”莉娅轻声说。
“听起来真可爱,”海莉耸耸肩,“不过莉娅,现在人们更喜欢看刺激的、都市的。你这些……太安静了。”
但她还是会把自己吃了一半就声称要减肥的巧克力递给莉娅,“喏补充点糖分,给你的宝藏加点甜味。”
莉娅只是笑笑,继续写。
她开始向校刊、向一些小杂志投稿。退稿信像秋叶一样偶尔飘来,她将它们抚平收进一个文件夹,标签上写着“练习”。
至少有人看过了。
大三下半学期,空气里开始掺杂着一种关于未来的焦虑,像夏日暴雨前闷热的水汽笼罩在每年轻人头顶。
莉娅也不例外,打字机旁堆砌的不仅是稿纸,还有雪花般飞来、措辞各异的退稿信。
就在这时,奥黛丽的一封电报先于她抵达,字句简短,带着她一贯的随心所欲。
「抵港,大西洋号,速来奥黛丽。」
港口总是喧闹的,庞大的白色游轮“大西洋号”像一座移动的城堡,威严地停泊在码头边。莉娅在熙攘的人群中寻找,很快就被一个热烈的声音捕获。
“莉娅,这边。”
奥黛丽站在舷梯旁,皮肤被阳光镀上一层健康的蜜色,头发编成几条俏皮的辫子,其间编织着彩色的丝线和细小的贝壳,她穿着船员制服。
洁白的短袖衬衫和海军蓝短裙,但这身规整的打扮丝毫无法束缚她身上那股野性的活力。
她冲过来,给了莉娅一个几乎令人窒息的、带着阳光的拥抱。
“老天,你可真难找。”奥黛丽松开她,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她,“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女学者了,就是脸色有点苍白,大学食堂的功劳?”
莉娅笑着捶了她一下:“比不上你在海上吃香喝辣。”
奥黛丽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走,带你去个好地方。我只有一个下午的假,明天一早船就开了。”
她没有带莉娅去那些游客如织的昂贵餐厅,而是熟门熟路地钻进了港口后的狭窄街巷。这里的建筑低矮,墙壁上爬满潮湿的苔藓,晾衣绳横跨街道。
最终,她们停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门上方挂着一个小小的、刻着一条跳跃海豚的木牌。
“玛尔塔的厨房,”奥黛丽压低声音,像分享一个秘密,“我们船上的二副是本地人,他带我来的,他说这里的海鲜汤能让人忘记所有烦恼。”
推门进去空间不大,只有五六张铺着红白格子桌布的小桌子,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一个身材丰腴、系着干净围裙的老太太从厨房探出头,看到奥黛丽后脸上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打招呼。
“怎么样,比你那些写着‘必吃榜’的地方强吧?”奥黛丽得意地眨眨眼,熟练地点了菜。
一盆海鲜汤,一份烤得滋滋作响的、用橄榄油和迷迭香腌制的大虾,还有一篮烤得外皮焦脆的面包。
等待上菜的时候,奥黛丽从她那个看起来能装下整个世界的大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用旧报纸包裹的小物件递给莉娅。
“给,纽芬兰的,一块被海浪磨得像玻璃一样的碎瓷片,说不定是某艘沉船的遗物。”接着又是一个小木雕,“亚马逊部落的手艺,据说是守护神。”
三年来,这样的包裹从未间断,从阿拉斯加的鲑鱼干到苏格兰的格子呢碎片,每一件都承载着奥黛丽走过的路和看过的风景。
莉娅看着眼前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好友,忍不住感叹:“怎么倒像是你比我更熟悉这里?”
奥黛丽拿起一块面包,蘸了点桌上橄榄油混合香草的黑醋汁,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是,让你天天窝在房间里跟你的打字机谈恋爱不出来走走,世界这么大,光靠想象怎么行。”
海鲜汤上来了,汤汁是浓郁的橙红色,里面堆满了青口、蛤蜊、虾、鱿鱼和白色的鱼块。
奥黛丽一边用面包蘸着汤汁,一边开始讲述她这三年来的经历。
“最开始,我就是懒,”她耸耸肩,“留在墨西哥的一个小海滩上,白天睡觉,晚上跟着退潮去赶海,捡点海胆什么的,日子过得像只寄居蟹。后来认识了老‘独眼’杰克,他是个老渔夫,真的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在很多年前一次风暴里丢了。他说话像含着石头,但人不错,他问我敢不敢跟他出海三天。”
奥黛丽的眼睛因为回忆而闪闪发光。
“我当然敢,结果你猜怎么着?整整两天风平浪静,连片鱼鳞都没捞着。老杰克骂骂咧咧,说我是扫把星。第三天眼看要空手而归,天突然就黑了,风暴来了。那浪高的感觉我们的破船下一秒就要散架,我吐得昏天黑地,老杰克却像钉在甲板上一样吼着让我帮忙收网……等风暴过去我们拉起网,老天!满满一网。全是风暴搅起来的鱼群,那次的收获,抵得上老杰克平时跑半个月的。”
她喝了一大口带着果香的本地白葡萄酒,继续说:“我混着一身洗都洗不掉的鱼腥味,拿着分到的钱,脑子一热就买了张去草原的火车票,我想看看没有海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在草原上,我找了个农场帮工的活儿。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挤牛奶,还得给它们喂食、清理牛粪。累是真累,但晚上躺在干草堆上看星星,感觉星星都快掉下来砸到脸上了。我在那儿还赶上了他们的丰收节,大家围着巨大的篝火,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跳着舞,我喝了好多自家酿的啤酒,第二天头疼得像被牛踩过。”
“后来攒了点钱,我又坐不住了,听说亚马逊雨林……”
她滔滔不绝,地名和人名像珠子一样从她嘴里蹦出来。
在亚马逊河上一起划独木舟、教她辨认食人鱼的当地少年奇科。在冰岛泡温泉时认识的一边泡一边唱歌谣的北欧女孩埃尔瓦……她的故事里没有精心规划的路线,只有一时兴起的方向。
她挣钱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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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更远的地方,而到了新的地方她又会停下来找份零工,融入当地,像一株适应性极强的植物在任何土壤里都能汲取养分、恣意生长。
莉娅静静地听着,舀起一勺浓郁的海鲜汤送入口中,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
当奥黛丽在风暴中的渔船上与命运搏斗,在草原的篝火旁纵情歌舞,在雨林的河流里探索未知时,她正坐在四方墙壁之内与一个个虚构的人物搏斗,与无数封冰冷的退稿信对峙。
世界在奥黛丽脚下徐徐展开,而在她的世界里视野似乎正变得越来越窄,窄到只剩下打字机键盘的方寸之地。
奥黛丽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她停下关于非洲的讲述,放下酒杯,身体前倾,隔着桌子握住莉娅的手。
她的手心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的薄茧。
“嘿,”她的声音柔和下来,“书呆子,吃饱了吗?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给你那塞满了故事的脑袋放放风。”
奥黛丽所谓“好玩的地方”是一个藏在工业区边缘的室□□击场。
门口招牌上的霓虹灯管坏了几处显得有些颓败,一走进去震耳欲聋的枪声扑面而来。灯光不算明亮,一排排射击隔间向深处延伸,远处的人形靶子在传送带上机械地来回移动。
“来这里……发泄一下。”
奥黛丽凑到莉娅耳边,大声喊道,然后利索地去前台付了钱,领了两把□□和两盒子弹,还有两副厚重的隔音耳罩。
戴上耳罩,世界瞬间被隔绝。
奥黛丽把莉莉娅推到射击位前,自己站在她身后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帮她调整姿势。
“脚分开,与肩同宽。肩膀放松,别那么僵硬,你又不是在跟靶子摔跤。”
奥黛丽的声音透过耳罩显得有些模糊,“瞄准,呼吸稳住……就是现在,扣扳机。”
莉娅依言照做。
手指扣下,一声不算响亮的“砰”,后坐力轻轻撞在肩窝,远处的靶子纹丝不动。
“脱靶。”奥黛丽毫不客气地宣布,然后自己拿起另一把枪,几乎没有刻意瞄准随意地一扣扳机:“砰。”
远处靶子的胸口位置,应声出现一个新的弹孔,“看到没?要的是感觉,不是用力。”
莉娅深吸一口气,努力抛开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思绪,比如什么退稿信上的冷言冷语、未来的迷茫,奥黛丽口中那个广阔世界带来的无形压力。
她再次举枪,目光聚焦在那个模糊的人形靶心上。
砰!砰!砰!
她不知道打中了没有,也不在乎。
只是重复着举枪、瞄准、扣动扳机的动作,枪声在耳罩里变得沉闷,手臂因为持续用力而微微发酸,但某种淤积在心底的郁气,似乎真的随着每一次扳机的扣动被一点点震散、排出体外。
直到一盒子弹打光,莉娅才摘下耳罩,大口喘着气,感觉浑身都有些脱力,但精神却奇异地松弛了下来。
奥黛丽检查了一下她的靶纸,上面只有寥寥几个散布边缘的弹孔。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莉娅的后背,搂着她的肩膀走出了射击场:“走,姐姐请你喝酒,庆祝你……呃,成功消耗了五十发子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