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戏言

作品:《守寡后被义弟盯上了怎么办

    “你疯了?”李宴方倏然起身坐直,大声喝道。


    怒气直涌而上,她几乎是要翻身下榻,冲过去给他一巴掌。


    “你就这么在乎他?”他齿冷而笑。


    李宴方抓住锦被的双手突地松开,被面紧皱的纹理骤然舒畅,如同被疏通的淤塞河道,在流水冲刷下逐渐恢复正常。


    她只是如实相告,可他误会了某件事。


    “我是在乎你。”


    床榻上的人笃定直言,本该重逾千金的区区几字,可说清道明之时,也并非难如登天。


    她固然可以把射杀之语当作戏言,但王侯射杀亲王必然会造成朝野震荡,就算这位亲王不得宠,甚至可能被太后忌惮,他也代表天家威仪。


    战功彪炳又如何?


    反倒落得一个恃宠而骄、目无王法的口实,落得一个斩首示众、遗臭万年的下场。


    屋外的天色昏沉,本就不漏入寝居的光线愈发暗淡,李宴方看不清萧偃的神情,而萧偃也捉不透她此刻的表情。


    萧偃的心被一句话敲得差点忘记如何跳动。


    他可以从李宴方的只言片语与行为举止中琢磨出她对自己的关切与在乎,可从她口中明明白白地道来,就是另一番风味。


    而她的笃定认真,就像是一阵把浓郁酒香吹出街巷的风,把他心里那点别样的情愫,宣扬得四处纷飞。


    见他失语,李宴方追问:“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北上幽州送何婆婆还乡了么?”


    你收复失地的愿望,答应过我的承诺,也统统不要了么?


    因为一时意气就将其葬送,值得么?


    李宴方一问,实为几问。


    经过同游金澜池,李宴方能确定一件重要之事——愿意并且有能力与她践行幽州一诺的人只有萧偃。


    不是别人,更不可能是李攸。


    李攸对无名老妪的态度,会好过那一名顽皮的孩童吗?


    他也许会爱屋及乌,因她对何婆婆的情意而感染,但这与他本身在不甚在意何婆婆这等升斗小民仍是两码事。


    李宴方绝不会选宋王李攸。


    她就是很在意他,恨不得脱口直言。


    可萧偃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么?他真的会气地不管不顾,择路歧途吗?


    珠帘外,萧偃握紧的拳缓慢放开,心海内那一片躁动烈火有停息的征兆,他想起来了,与阿姊同践一诺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而在李宴方心中,有能力达成这一切的也不是李攸,而是自己。


    萧偃的气焰瞬间就消散于无形,好似遭了一场春时雷雨,被灭得一干二净。


    本就带一丝笑意的唇角更是心满意足地微扬。


    可萧偃还想问,你在乎我究竟是因为我是你弟弟,还是别的什么人?


    你将以什么身份与我一道北上,是阿姊,还是妻子?


    他问不出口,直觉逐渐靠近的二人之间仍有隔阂,说不清,道不明。


    要不然他现在就当拥抱她,气息交缠。


    罢了。


    “阿姊,你好好歇着吧。”


    李宴方轻掀玉帐,望着离去的背影,思索着,他信了吗?


    *


    次日,萧偃并未一大早就动身前往飞捷大营,他昨日匆匆赶回时已安排妥当,便安心地留在家中,他夜里又辗转反侧,不得安寝,到晨曦洒落人间时,才浅眠片刻。


    日上三竿后,他到小校场内练武,突有人来报,宋王亲自来访。


    好一个不请自来!


    他将手中的长槊倒插于沙地,愤怒升腾。


    萧偃火速更衣,趁着阿姊未醒,先会一会这位瞅准时机趁虚而入的宋王殿下。


    厅内,萧偃迈着轻快地步伐,见来人,满怀歉意道:“宋王殿下亲自到访,萧某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海涵。来人,奉茶。”


    一手示意李攸落座。


    “是攸冒昧唐突,叨扰萧侯,昨日金澜竞渡是攸技艺不精,让宴娘落水,今日特来赔礼。”


    两人互相礼敬,和睦得简直像一家人。


    主座上的萧偃凤眼微睁,李攸唤阿姊什么?宴娘?


    他哪来的资格这么唤她?


    难听极了!


    萧偃神色冷了几分,拒绝道:“竞渡嬉乐,跌宕起伏,如何能怪到殿下头上?这礼我就擅自做主替阿姊拒了。”


    客座上的李攸未曾料到这位义弟态度竟然如此决然,可他都携礼登门,岂有退却之理?


    李攸目光一扫侍从捧着的兰花,含笑道:“昨日争渡,我见宴娘对素冠荷鼎颇为中意,只是攸无能,赢不下琼葩,故特意寻来一株绿云,愿能为她增添两分春意。”


    “此兰名为绿云,常开并蒂,花色湖绿,蕊间缀红,香气馥郁雅致,最宜入室赏玩。”


    萧偃眸色冷暗,李攸一口一个宴娘称得顺理成章,天经地义,还要送花入室,二人之间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这碍眼的男人真该一箭射穿胸膛。


    “我这等不懂花品的俗人都知此花名贵,只怕阿姊担不起殿下这份歉意。”他试探,他可不希望她担着。


    李攸也有姐姐,他虽与大长公主不甚亲近,年岁之差也大,但他也明白在兄弟眼里,姊妹的心上人总是要接受一番考验,心道这位将来的内弟真不好对付。


    一墙之隔的李宴方听得心惊胆战,尤其是那一声声宴娘,简直是催命符。


    一股诡异的焦躁从脚底直冲冲窜来,把她烧得焦黑冒烟儿,就好像她养了个外室,那外室还招摇过街,得意洋洋,殊不知一杆有破竹之势的箭已经不声不响地瞄准他。


    可这也怪她,谁让外室以为那人只是她弟弟?


    萧偃又要疯了。


    厅上的李攸侃侃而谈地告诉未来的小舅子,他有多在意李宴方,他与李宴方之间是何种关系,担不担得起这份迁移。


    什么射覆灵犀,什么十年缘分,什么同船渡,什么共患难……被李攸的华丽辞藻一说,竟然和街肆内流传的话本一样跌宕起伏,叫人欲罢不能。


    萧偃一字不漏地听完,好似神游天外,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原来阿姊是哄骗自己,她只为了保下李攸,原来她可以为别人做到这个地步?


    她竟然会骗自己?


    瞬时间心如刀绞,要萧偃喘不过气来。


    他比不过陆韫之,也比不过李攸?


    陆韫之死在她手下,李攸一定要死在他手下!


    萧偃再度抬头,神色已清明,极力表现出赞许,对自顾自表演的李攸道:“既然殿下真心实意,我便替阿姊收下这一株千金难换的绿云。”


    李攸见目的达成,心知该走了,他再越过萧偃求见李宴方便显得猛浪唐突。


    前厅在虚假的热闹后骤然陷入森冷的沉寂。


    李宴方心力交瘁,脱力地靠着墙壁,她思索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萧偃?若是早一些接受他,是不是不会再牵扯一人进来,把水搅得更浑浊?


    早先她能确定自己对萧偃的关心是处于姐姐的职责,可是现在她发觉心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私欲,什么时候变的?怎么变的?


    这让她不知如何开口,现在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是火上浇油。


    厅内的萧偃把玩着绿云翠如玉的叶片,拨弄来,拨弄去,他没想过要用一盆无辜的草木来发泄。


    他早已知道阿姊就在墙后,他听得出她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以及细细的喘息。


    准姐夫在小舅子面前大秀与阿姊的恩爱,可墙面一转,他当真希望是无知的丈夫意外发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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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卖弄的外室。


    真是精彩纷呈,跟双面绣一样,翻个面,就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想做萧偃姐夫的人可真多,连他自己也想得要命。


    他在此刻之前,面对那些露面的、潜在的竞争对手没有一丝畏惧,来一个他灭一个,来两个他灭一双,可他不敢想,他的阿姊居然会为其中一人欺瞒他。


    他好像经历了一场不战而败的颓唐,丢盔弃甲,输得没脸见人。


    “喜欢吗?喜欢你就拿去。”


    阿姊对他说了一句话,仿佛不在意这一盆花的来由。


    “阿姊不喜欢吗?”


    “不喜欢。”


    “当真不喜欢?”


    “不喜欢。”


    “何必骗我。”萧偃自嘲笑笑,指尖停在兰花叶片上,一动不动。


    “一个人若是不信任我,我说得任何话都像是谎言,对吗?”


    他不再说话了,李宴方却穷追不舍。


    “你知道最初我为什么对陆韫之动杀心吗?”


    他不语,听了她与李攸之间的你侬我侬,还要听她和陆韫之的陈芝麻烂谷子的情事?


    “他痊愈无望,自尊受损,脾气反复无常,任何劝说都当作耳旁风。”


    萧偃回过头,冷笑:“你在指责我?”


    “我不希望你变成那个样子。”因为她。


    但萧偃突然在那一瞬间变得很陌生,又很熟悉,陌生是对弟弟的陌生,熟悉是对于亡夫的了然。


    突然地,李宴方做下一个决定,重大,果断,她说:“我们断绝义姐弟关系吧。”


    脱去这层既是保护又是迷障的壳子,她才可以用刀锋剖开自己的内心,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萧偃,看看到底应该怎么料理这段曲折孽缘。


    萧偃心头一震,同样断绝一事,是由他发起还是由她发起,对于他而言意义完全不同,他想送她自由,可她是不是要摆脱他?


    萧偃没有答应,他只问:“当年你嫁入鄂国公府,有没有一星半点是为我的前途考虑?”


    “有。”李宴方不曾有半分犹豫。


    只是现在想起这一份考量,李宴方只觉得可笑,她现在甚至怀疑萧偃会不会再相信她的说辞?


    罢了,有些事错过就无法挽回。


    萧偃哑然失笑,果然有,他这个便宜弟弟从一开始就欠她的,欠得太多了。


    那就结束吧,他深吸一口气:“我最近忙,春猎之后再断绝。”


    “好。”


    他望向她离去的背影,他没有挽留,她没有回头。


    未过午时,萧偃就驾着马离开府邸,一去不回。


    夜深人静,李宴方立于窗前,春月朦胧水光中,水势不绝,凝涕成行,滑落面颊,无声却浩大。


    她从未体验过的这般哀愁酸楚,伴随着似痛非痛的凌迟。


    削骨剔肉的凌迟酷刑之下,不见鲜血横流,只剩望不见终结的钝痛凄切。


    一轮春月随着更漏声声,逐渐隐没在阴云内,仿佛褪去光华万丈,彻底沉寂于无涯黑暗之中。


    *


    夜色中王府灯火通明,李攸不久之前的猜得得到证实。


    萧偃回京后与鄂国公府关系不佳,大抵是因鄂国公府亏待李宴方所致,而鄂国公府视此为仇,所以才会派出人马调查萧偃,试图削弱萧偃势力,没想到遇到自己的手下,两批人马为保证行事秘密,一决死战,见证事情经过的崇州萧家也意外亡于此。


    李攸幸好迅速调查出来人的身份,立即将萧家灭门之事推到鄂国公府头上,自己才能了断祸根,以姻亲关系拉拢萧偃。


    待太后首肯赐婚,李攸便会将萧偃身世告知于他。


    既有姐夫内弟的关系,又是同仇敌忾的立场,何愁大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