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歌回到工位时，办公室还空无一人，她就拿起文件慢慢看着。


    这是她看的第87家分公司资料，再看完11份资料，便能自信迎接顾非考核。


    陆氏集团总部下辖98家分公司，分为地方分公司与行业分公司两类。前者如南洋分公司、花州分公司等，涉及业务涵盖本地房产、广告等方面，后者如南洋航运、南非矿产为代表，专注单一领域。


    各公司盈利能力天差地别，强者如南洋航运年利润高达500亿，弱者如以喜妹为代表的全年负利润、全靠总部拨款才能存活。


    又看完一份文件时，众秘书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顾非面色十分不善，似是到了发火边缘，身后的KevinLiu比了一个自刎手势。


    蛮歌垂眸盯着桌面，企图掩饰自身存在痕迹。


    奈何，下一秒钟，顾非挺着肚子冲到她工位前，“你和陆总什么关系？”


    众秘书纷纷望了过来，眼眸满是八卦意味。


    蛮歌深感冤枉！她倒真想和陆九有几分关系，可惜没有呀！但凡她和陆九有一丝关系，还能做这劳什子的借调秘书，早就一脚踹飞KevinLiu，荣升总经办主任！她挤出一丝无辜表情，“没有呀~”


    顾非冷哼一声，“没有？”


    众秘书指指点点，“骗鬼呢！”


    “怎么可能没关系？”


    “要是没关系，陆总至于发那么大火？”


    蛮歌深感无语，极想起身大吼：喂！你们有没有职业素养？聊八卦两大原则，其一去往茶水间、卫生间等黄金宝地，其二以超低分贝畅谈！如此这般，才能避免当事人报复。


    显然，这群真正的关系户毫无职业素养，愈发大声地聊八卦，聒噪嗓音充斥16:30分的办公室。


    蛮歌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


    众人误以为陆九因自己是借调秘书，没有出席会议一事大发雷霆，便猜测二人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顾非挺了挺肚子以示威胁，“许蛮歌，别逼我开除你！我再问你一遍，你和陆总什么关系？”


    这声质问音量极高，惊得众秘书瞬间闭上嘴巴，齐刷刷转眸紧盯蛮歌。


    蛮歌直感头大，深以为若再不编点关系，就要被这群低级办公室内斗选手五花大绑，扔进电梯，就清了清嗓子表示，“我姐夫是他家的蛋糕供货商。”


    “哦~”，众人恍然大悟，纷纷露出原来如此表情。


    早先，许蛮歌定然没有关系，否则也不能以借调秘书身份任顾非差遣。但没想到陆总骤然回国，空降成CEO，她就利用她姐夫的关系告刁状。


    这套逻辑，合情合理，符合大部分人的脑回路，自然也符合顾非的脑回路。


    顾非后撤两步，收回肚子攻击，“上周五，他留你在办公室——”


    “哎——”，蛮歌沉声一叹，略带无奈地回，“他想和我姐夫进一步合作，让我代为转答。”


    顾非看着蛮歌的眼神愈发狠厉，“你别以为有这层关系，就能取代我管理集团公章！”


    “顾秘书——”，蛮歌满脸焦急，眼神澄澈，嗓音急迫，“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我非常感激能够有机会跟您学习。况且，您还费心帮我申请加薪，并允诺——”


    “算你有良心！”，顾非愤愤回到工位坐下。


    蛮歌长舒一口气，拿起一份新文件，装模作样看着，祈祷下班时分早些到来，好逃离顾非包围圈，飞奔回家吃猪脚饭。


    17:50分，众秘书开始准备下班，将各种化妆品、充电宝塞进大牌包，蛮歌则将两份文件塞进neverfull，暗示：顾秘书，我很努力哦~下班回家后，我还会看你给的资料呢。


    17:55分，一切准备就绪，蛮歌深吸口气，准备倒数第四个冲出办公室。


    17:58分，KevinLiu来了，“阿蛮，陆总让你去他办公室。”


    草！蛮歌咬牙切齿，直想仰天痛骂，但骨子里的打工人精神，逼迫她怀带一抹微笑起身，迈着恭谨的步伐，一步，一步，一步步走去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门没有关。


    蛮歌一眼就看见坐在上世纪雕花红木办公桌后的陆九。


    不，不是陆九，是陆时序。


    他换了皮肤，不再是随意的休闲服，而是剪裁利落的西服。


    这西服极具能量，衬得他本就硬朗的面庞愈发冷峻，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豪门继承人的气势。


    他轻抬眼睑，正瞧见蛮歌带着舒适笑意的白皙小脸。


    没来由的，心底骤然烦躁！他抬手理了理领带，再沉声道，“进来。”


    蛮歌屏气凝神，一口气走到办公桌前，望着对面看似沉稳内敛，却不知发什么疯，耽误自己下班回家的男人，挤出更为乖巧温顺的微笑，“陆总，您找我？”


    陆时序更为烦躁，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起最上方简历，上面清晰印着蛮歌的过往人生。


    他轻扣桌面，指骨扣出陈年旧音，“坐。”


    蛮歌才不想坐呢！


    通常而言，领导让你坐，便意味这场谈话极为漫长，而不是草草站个半分钟，就能汇报完毕，折返工位。


    可大总裁有令，她一个小秘书怎敢不从？


    “谢谢陆总”，蛮歌拉开座椅，脸上是感恩的微笑。


    陆时序温声开口，“你毕业于花州大学？”


    蛮歌不知他何意，却还是乖巧点头。


    “以你的学历，完全可以通过校招进入陆氏集团总部工作，怎么会去花州分公司？”


    大晚上，不让我下班，调查这些？蛮歌愈发疑惑，却神色未变，想着如何描述这桩往事。


    蛮歌曾参与陆氏集团总部秋招，但因其offer薪资少了5万元，就选了那天杀的另一家集团总部，导致被爽约、被关系户抢占职位的悲惨下场！


    往事不可追，更不可谈及！


    若让陆时序知晓她因区区5万元便转投敌营……“我原想深造读书，没参加陆氏集团秋招，后来升学计划有变，就通过社会招聘流程进入花州分公司工作。陆总，我在花州分公司三年，工作向来认真踏实，勤勤恳恳。”


    说完，蛮歌偷偷瞟着陆时序神色，见他还是那副平静模样，便逐渐安了心，转而思索如何趁此计划，自吹自擂，给他留下一个超绝好印象。


    几番接触，陆时序早就不怀疑她的秘书工作能力！只是——“你计划出国留学，攻读硕士？”


    蛮歌顺势点头，“对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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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时序摇头失笑，笑声极具压迫力。他转眸凝视蛮歌琥珀色眼珠，嗓音无比寒凉，“你一个历史系本科生，出国读硕士？”


    额…蛮歌瞳仁一紧，无比慌张，嗓音颤抖，“我不读中国史，我，我读，读…欧洲史硕士。”


    “是吗？”


    蛮歌僵硬点头，“我计划去英国。”


    “真巧~”，陆时序冷哼一声，眼眸讳莫，“欢欢原也计划去英国。”


    “英国好呀~”，蛮歌挤出一丝笑意，佯装若无其事。


    “好？”，陆时序挑眉，极具威压，“你怎么没去？”


    蛮歌攥紧掌心，回视陆时序打量，再无心虚忐忑之意，“资金有问题。”


    陆时序定定看着她，心下烦躁到顶点。


    她似乎永远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情况，皆能镇定自若地回应一切。哪怕遭遇极为不公平的待遇，极为无礼的挑衅攻击，依然能够回以微笑，静待事情落寞。


    他不喜欢她这种态度。


    她才二十五岁，正是意气风发，娇里娇气的年纪，怎么这般沉稳从容？


    难道——


    这就是异卵双胞胎的基因密码？


    她姐姐越能哭，她就越能笑？


    蛮歌哪里知道他这些想法？满脑子都是烦死了，还能不能让我愉快下班？


    “咚咚咚——”，轻巧的敲门声。


    蛮歌回头看见轻扣门板的KevinLiu.


    KevinLiu没看蛮歌，越过蛮歌看向陆九，“陆总，还有工作需要我做吗？”


    陆时序收回打量蛮歌的目光，瞥着KevinLiu，温声道，“没有。你下班吧，早点回家。”


    “谢谢陆总”，KevinLiu转身离开。


    蛮歌扭头望向陆时序，双眸饱含期待。


    然陆时序没有回应她的期待，只垂头翻阅桌上的借调职员简历。


    蛮歌饱含期待的心一点点死掉，又一点点死灰复燃：好想下班啊，我要下班啊，天杀的陆时序，你快让我下班呀。


    天色变得暗沉，翠绿的发财树即将隐去身姿，融进黑暗，陆时序依然没有抬头意思，似乎与那沓简历融为一体。


    蛮歌十分清楚，身为优秀秘书，应该起身帮领导开灯，照亮他的办公世界。


    可比平时晚了40分钟下班的痛苦，令她丧失理智，怒火横生，暗暗诅咒：看吧，看吧，看瞎你！


    蛮歌知道这样不善良，算是小题大做，可她自小便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一定要狠狠报复伤害自己的人！纵使后来遭受社会毒打，不得不忍气吞声，也会悄悄在心里记上一笔账，盼着来日方长讨回来。


    终于，陆时序放下最后一份简历。


    蛮歌如释重负：我能下班了吗？


    陆时序微微抬眼瞥着昏暗中亮得发光的小脸，璀璨的眼眸，心下止不住一跳，脑中尽是陆十三那句话，“伊丽莎白怎么会这么白？她是我见过的最白的人！九哥，你没摸过她，你不知道，她真的好好摸，好好撸，比外公那块祖传玉佩还好摸！”


    蛮歌不想再跟他这么僵持。


    负气一秒，便意味着晚下班一秒。


    她深吸口气，柔声问，“陆总，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