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暴烈的阳光，被烤得发烫的空气，枯黄的田野，安静的村落。


    屹立在村口的老榕树听过孩童的笑闹，给村民遮过风雨，纳过凉荫。


    可现如今，老榕树树皮早已皲裂剥落，曾经繁茂的气根亦是干瘪如麻绳。


    穿着灰色长袖的赵兰兰穿梭在其中，路过有屋舍的地方，就急急往阴影里躲。


    干完坏事的赵兰兰觉得这趟走亏了。


    伍家人把锅碗瓢盆都搬走了，自己大老远跑过去就砸了两个缸子，越想越窝火。


    走到半路，赵兰兰猛地转身，又折了回去。


    这次也不翻墙了，一脚踹开院门。


    木门“哐当”撞在墙上，反弹回来。


    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只有晒裂的泥地和几件破农具。


    她径直走向堂屋，抬腿就朝那扇木门猛踹！


    “嘭！嘭！嘭！”


    第一脚，门板裂开一道缝；


    第二脚，裂缝如蛛网般蔓延；


    第三脚，整扇门连带着门框“咔嚓”一声歪斜下来，扬起一片灰尘。


    她转身又盯上了窗户。


    她抡起拳头，对准窗棂狠狠砸下去！


    木条断裂，碎屑飞溅。


    一扇、两扇……


    把前后屋的窗户全都捣得稀烂。


    这么一折腾，那房子没个三五天的修缮，住人是够呛了。


    赵兰兰心里那团憋屈的火，总算散了些。


    等伍跛子回来，一定要揍他一顿！


    太阳越晒越狠，影子越缩越短。


    到家的时候，捡柴火的人都回来了。


    一行人正坐在堂屋喝水解暑。


    院子里多了好几堆柴火，都是平时舍不得砍掉的树。


    “阿奶，吃西瓜吧，好渴，嘴巴没味。”


    这话只有赵兰兰敢说。


    同时说出了大伙的心声。


    大家迫于赵老太的威仪，才忍住没有点头。


    赵老太这次没骂人，只要大家干活，她还是很大方的。


    使唤赵永健去把大瓜搬出来，赵老太坐凳子上给大家分瓜，一人两大块。


    过瘾！


    报完仇吃完瓜，赵兰兰浑身放松，欠下的睡意就找上门来了。


    老赵头记得，昨晚没到时辰，赵兰兰就去上工了。


    不知道今天时辰准不准。


    等下也早点把大兰子叫起来试试。


    说试便试。


    赵兰兰一拳没把自己送到工地。


    靠着从小窗里透进来的微光，依稀能分辨出是昨天刚租的小出租房里。


    扶着墙，摸索到门口，轻轻地拉门，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丁大姐，你在吗？”不抱希望地喊了几声。


    肯定不在，看着天色就知道还没到上工的时辰。


    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倒在厕所发现了她的解放鞋。


    还好没弄丢。


    现在怎么办？把门拆了？拆了得赔钱吧？


    思来想去，赵兰兰打算从窗子里面钻出去。


    窗户是推拉的玻璃窗，中间用锁片锁着，不大。


    为了防小偷，特地做的距地两米的高位窗。


    摸索着把锁片拨开，结果一用力直接把锁片掰掉了半片。


    好消息：窗子开了。


    坏消息：之后也锁不住了。


    丁春花把车推出来，不经意一转头，和窗户上只探出头的赵兰兰四目相对。


    活像是被人砍了脑袋挂在窗子上。


    “兰兰，你，你干嘛呢？”


    “大姐，早。”赵兰兰笑着打招呼。


    爬窗也挺有趣。


    丁春花连忙回屋拿钥匙，给赵兰兰开锁：


    “你快钻回去。等我给你开门。”


    “不用，我马上就爬出来了。”


    赵兰兰利用两条腿在空中使劲翻腾，借着劲把身体往外面送。


    “你慢点！拿个凳子垫一下。”


    丁春花认定赵兰兰是不想打扰她，才从窗子爬进爬出。


    埋怨赵兰兰的同时，又觉得暖心：


    “你说你，多危险啊！喊我给你开门就好了呀！”


    路过早餐摊的时候，丁春花试探性地问赵兰兰：“吃早餐没？”


    “吃了，阿娘给我做的白米粥和油渣炒鸡蛋，还吃了两个红薯。”


    那她家人还算有点良心，早餐还算丰盛。


    两人一路赶到工地，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老王还没到。


    老王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买饮料，只能就近找商店。


    一人一瓶可乐。


    对，老王就是故意的。


    他记得赵兰兰喝可乐跟喝毒药一样。


    不过这次要让他失望了，赵兰兰体会到了被咬舌头的乐趣。


    喝一口，嘎嘎笑一会。


    舌头麻麻的，很好玩。


    就说没有人没逃过可乐的魅力吧。


    “兰兰，你缸子呢？”丁春花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说起这个赵兰兰就有点郁闷：


    “缸子留家里了，有坏人来抢水，把之前缸子打碎了。”


    “那你再去抢回来。”


    “他抢完就跑了，找不到人，但我翻墙进去把他家缸子也砸了。”


    不错，倒也没吃亏。


    “那等下再买个缸。”


    两个缸应该周转得过来。


    没想到后面几天赵兰兰每天都没带缸，都得去买。


    老赵家缺水缺怕了，不舍得用水。


    两缸水用了两天堪堪受了点皮外伤。


    每拿回去一个缸子就被赵老太扣下用来装水。


    赵兰兰很想告诉赵老太，缸子挺贵的，要好几百呢。


    等到灶房和堂屋齐齐摆满十缸清水的时候，赵老太终于放开用水。


    全家老少奢侈一把。


    痛痛快快地洗头洗澡。


    再用剩下的洗澡水，把里里外外的床单被罩都清洗了一遍。


    就连洗完被罩的脏水，也没舍得随便泼掉。


    老赵头领着人，翻好屋后那块地，再隔一段挖个坑，点上萝卜种子。


    冬天就得吃萝卜。


    那几盆乌黑发亮的水便有了去处。


    赵老太每天都来菜地里转悠一圈。


    看到坑里的土发干，便从盆里舀水，精准地浇在种子坑里。


    要是旁边的杂草比种子先冒头，赵老太立刻连根拔起。


    确保所有的水分，都毫无保留地供给包含希望的种子。


    星城。


    丁春花家里添置了一个新的大电饭煲。


    之前那个煮出来的，已经不够吃了。


    赵兰兰每天能赚三个人的工钱。


    可花的力气越多，饭量就越大。


    来这半个月，赵兰兰学会花钱，也学会了基本的算数。


    一天比一天知道仙宫财富与购买力之间最简单的关系。


    知道自己每天赚的钱能买很多东西。


    赵兰兰放开了肚皮，毫无顾忌地吃饭，要吃饱也要吃好。


    餐餐白米饭。


    不挑菜，一点菜汤就能下三大碗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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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饱后在木板床上睡一觉，安心地等着灶台接她回去。


    同时彻底放弃用免费水。


    水便宜，一个肉包子可以装三缸水。


    她一天赚的钱能买很多个肉包子。


    她的世界变大了，胆量也比随之增长。


    吃食上，分外舍得。


    吃的喝的都舍得花钱买。


    赵兰兰清楚自己的大饭量，每次主动都包圆买大米的钱，再跟丁春花平分买菜钱。


    自己吃饱还要让家里人吃饱。


    昨天赵永福悄悄跟她说又想吃肉包子了。


    有钱当然要花。


    再说把钱花在肉包子上，值！


    把包子铺所有的肉包子的买下装在纸袋里，赵兰兰又跟着丁春花买了五十斤挂面。


    赵兰兰有几次凌晨三四点就被老赵头叫起砸灶台。


    有时候过来了，有时候就是单纯地砸拳头。


    灶台缺的角越来越大，但赵老太的情绪却出奇的稳定。


    早早过来有好处。


    可以去丁春花那边蹭一顿早餐，挂面加蛋。


    她一个人能吃掉一斤挂面，连汤带水。


    好吃的东西自然要买。


    五十斤不多，丁大姐家放二十斤，再带三十斤回家，不多不多。


    慢慢看清了老赵家家底，赵花一家也终于敢放心吃饭了。


    天热，吃食存不住，不吃还了反而可惜。


    在每天肉蛋的喂养下，赵花的气色越来越好，七个月的孕肚也渐渐鼓胀起来，赶上同月龄的大小。


    她闲不下的时候，就做点针线活。


    她那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把全家的破衣服都补得完好如初。


    赵兰兰的腰包更是大变样，正面背面都绣上了她最喜欢的白兰花。


    原来的拉链处，赵花缝了一排结实的扣子。


    虽然没有拉链方便，但赵兰兰反而很得意，觉得这样更安全。


    她拿钱都得解好几个扣子，小偷也休想轻易得手。


    家里的柴火越积越多，前院后屋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排又一排。


    用到明年冬天都用不完。


    堂屋前面还码放着好多方正直溜的大木头，都是姑父钱树林做木工的木料。


    钱树林不上山的时候，就在家干点木工活。


    老赵家的桌子凳椅，都有了全乎牢固的好腿。


    走廊多了几张崭新的摇椅。


    甚至根据赵老太的身高，特制了一张小的，让她的脑袋能准确地枕在枕靠上。


    赵兰兰在赵老太两人的房间有了自己的床。


    全家老少都不闲着，齐心协力，日子有了奔头。


    备下了充足的柴火，老赵头又开始组织去地里烧荒翻土。


    伙食好，大家干活积极。


    天不亮就出发，太阳开始晒了再回家吃早饭。


    今天的早饭格外丰盛。


    每人三个大肉包，外加一碗蛋花汤！


    这碗蛋花汤，纯粹是因为赵老太的一个失误。


    赵兰兰每天回来都大包小包，各种调料和吃食把橱柜塞的满满当当。


    鸡蛋不能压，赵老太便把鸡蛋放在自己屋里。


    吃的时候才去拿，每次都是小心谨慎，轻拿轻放。


    昨晚炒完蛋，便把剩下的四个放到灶房，打算今早打蛋汤。


    结果一见赵兰兰带回这么多包子，赵老太立马决定撤回鸡蛋。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鸡蛋已经被来帮厨的赵永健毛手毛脚打翻，四个鸡蛋就剩一个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