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近水楼台,先治脱发

作品:《陛下,痔治吗?

    觑着钱东家脸上的期许神情,古妍在心里好笑:没听过医者不自医吗?


    虽然没有资料佐证,仅以古妍的经验来看,医学生的早谢早秃概率比其他专业高,尤其跟搞艺术的比,那简直…令人恨得牙痒痒!


    古妍很想告诉钱东家,别看我现在一头茂密的黑发,我以前也秃,中分的话,发际线都能容纳一根筷子。


    真要比,我从前的头发还不如你多呢!


    知足吧你!


    尽管心里在排山倒海,古妍脸上的表情依旧淡然无波,“你真当我是神农?”


    “不不!”钱东家忙摆头,“神农是医药始祖,又不是治杂病的。”


    “妍姬,穷人不在意脱发,但有钱人肯定在意,不然那些贵族为何要佩戴用人发或马鬃制成的假发套呢?”


    说这话时,他的眼底闪烁着精光,让古妍看到了一个“财”字。


    财神爷在向我招手啊,我得好好把握!


    “男君说的是。”古妍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那我就试一试吧。”


    钱东家刚要展颜一笑,又听古妍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若我治好你的脱发之症,你付我300钱。”


    “妍姬呐,谈情伤感情。”钱东家将笑的脸一垮,攒眉蹙额。


    古妍不再说话,转身从竹篮里拿出一个林檎啃食起来,静待下班锣敲响。


    钱东家见状,搓了搓手,“200钱?”


    古妍不回应。


    “220?”


    “250。”


    “好吧。”


    钱东家最终妥协,真要治好他的脱发,250其实不算贵,但谁不想“遍尝珍馐非庖膳”呢?


    古妍扬起唇角,啃完林檎,准备帮着钱东家收摊之际,一个人影忽然挤开正蜂拥出市的人潮,逆向奔来,“敢问哪位是妍姬?”


    钱东家与古妍同时停下动作,抬眼望去,发现来者是一名着锦袍、带冠帽的中年男子。


    对方行色匆匆,风尘仆仆,大步奔跑的动作使得头上的冠帽都歪向了一旁,但他顾不得整理仪容,来到药肆前,看了一眼钱东家,便将视线转向了古妍,“想必这位女郎便是妍姬吧?”


    古妍颔首,向其行礼。


    “男君!”


    对方正要回礼,一名侍从打扮的年轻男子追了过来,焦急地说:“男君,即将闭市,我们快些出去吧。”


    男子没有理会,用很快的语速对古妍说:“家君近日狂饮暴食,疑被邪祟上身,可换了好几个巫医,仍是不见好转,由此怀疑并非邪祟作怪,而乃怪病所致,听闻妍姬专治怪病,在下特此赶来,想请妍姬到府上一探究竟。”


    说罢,“梆梆梆”三声锣响,正式闭市。


    “明日巳时,在下的马车将在集市门外等候,还望妍姬前来。”


    男子又道一句,便从腰间的鞶囊里掏出了四串五铢钱作为定金。


    钱东家赶忙替古妍接过,承诺明日定会带着古妍准时赴约。


    男子丢心落肠,带着侍从满意离去。


    “你答应得倒是挺快。”


    古妍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铜钱,放进了自己的縢囊里,“这钱最终能不能拿,还说不一定。”


    钱东家一边收摊一边笃定而语,“但凡怪病,妍姬你定能治愈。”


    古妍挺有自知之明,“光是‘狂饮暴食’四个字,我没法下诊断。”


    不过她脑中已冒出了三个字——暴食症。


    可暴食症不是多见于女性吗?


    通常暴食症指的是一种神经性贪食症,属于精神心理性进食障碍,患者发病多在青春期和成年初期,主要表现为反复发作、不可控制的暴食行为,随后又常常采用自我诱吐、催泻、禁食、过度运动等不恰当的方式来减肥,然后继续暴饮暴食,再极端减肥…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老年男性,她还没遇到过这种病例。


    如果是男性患者,多半是患有内分泌疾病,诸如甲亢、糖尿病,或者下丘脑损伤,下丘脑是调节食欲的中枢,若因肿瘤、外伤或炎症受损,可能会引发无法抑制的饥饿感,导致过度进食。


    思索间,古妍和钱东家已经收摊完毕,随着人潮离开了集市。


    当晚,古妍又在挑灯夜读,想看看古人有没有治疗脱发的法子。


    提到中医治疗脱发,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针灸刺激百会穴、风池穴,以增加头皮的血液流动,为毛囊提供更多的营养和氧气。


    但这法子不是绝对有效的,主要针对改善毛囊健康来固发,其他病因造成的脱发,此法行不通。


    今晚用过膳,趁着钱妻带柳姬出去遛弯的间隙,古妍拨开钱东家的发髻,研究了一下他的头皮,发现他的毛囊挺健康的,尚未呈现出萎缩状态,也没有产生过多皮脂,更无头屑。


    扎针就不管用了。


    至于因缺铁性贫血、甲状腺功能异常等疾病而间接导致的脱发,在钱东家身上,也不太可能,他虽然脸皱成菊,但身体比好些后世的年轻人还好,不说打倒老虎,八百米内,老虎肯定追不上他。


    那么…她回想起钱东家的脉象,推测他有可能是DHT攻击毛囊,导致发际线后移或头顶脱发。


    DHT就是二氢睾酮,一种由睾酮经5α-还原酶催化转化而成的强效雄激素,在男性发育、毛发生长,以及前列腺功能中起关键作用,但过高水平可能导致脱发、前列腺疾病出现。


    而随着男性年龄的增长,睾酮转化为二氢睾酮的活性也会增高。


    这就类似女性绝经后的雌激素水平下降,使得雄激素相对占优,也会导致脱发一样。


    无论男女,一辈子都受激素拿捏╮(╯▽╰)╭


    “古人确实没有针对激素问题治疗脱发的先例。”


    粗略过了一遍面前的医书,古妍总结了一下,以当下的医疗条件来治脱发,无外乎使用何首乌、枸杞等中药材熬制汤剂或药膏,以滋补肝肾、促进生发。


    古人有云“肾藏精,其华在发”,要治脱发先养肾。


    “激素这个概念虽然没在古代成形,但古人通过调理气血与脏腑功能,间接改善了内分泌平衡。”


    她用左手食指点住下巴,往上推着,嘴巴渐渐努起,而闭塞的思维也随之打开,“现代医学不正是从古代医学演变而来的,我不该因条件的限制就把思维固化了。”


    眼前的火光慢慢黯淡,但她的眼神却愈发明亮。


    “呼……”


    熄灯就寝,古妍决定明日再来进一步思考。


    她现下日日早起,若不早睡,迟早也会脱发。


    “400钱都可以买一石粱米了,那人眼都没眨一下便拿出来当定金,再看他那身穿着,估计是个当官的。”


    躺下时,她又喃喃了一句,这才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长陵邑守令的属吏?”


    翌日,坐上马车的古妍和钱东家,当从车夫那里得知昨日那男子的身份后,大吃了一惊。


    只不过,二人吃惊的点不同。


    古妍觉得自己低估了对方的身份,还以为只是京中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吏,谁曾想,居然是陵邑的令属吏,而他那位莫名暴食的父亲正是守令。


    陵邑不同于京城周边的其他城市,是专为守护帝王陵园而设立的县级行政单位,兼具政治、军事和经济功能。


    刘邦为实现“强干弱枝”策略,首创陵邑制度,通过强制迁移关东豪族至陵邑,在削弱六国旧贵族势力的同时,又充实了关中人口,最终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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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关中”政策,所以居住者非富即贵。


    尤其是即将前往的长陵邑,那可是汉高祖的陵邑,不仅令秩二千石,守令的地位还与郡守同级。


    难怪轻轻松松就能拿出400钱当定金。


    古妍恍然,对于这条上钩的大鱼,她既兴奋又忐忑。


    不知我这鱼竿能不能钓得起?


    而身旁的钱东家,则是惊诧于古妍的名声竟已传到了长陵邑。


    他捋着山羊须,偷瞄着正凝思的古妍,仿佛看到了一棵摇钱树。


    “你作甚笑得如此猥琐?”


    古妍一回神,便撞见了他脸上的贼笑,皱了皱眉,又小声说道:“鱼儿虽肥,也要我们有本事才能钓起。”


    说完,就去找车夫询问那位暴食守令的症状表现。


    车夫坦言:“小的鲜少见到家主,只是听伺候在他近前的一名侍从提到过一句,说他除了暴饮暴食,便无其他异常,既不呕吐也不腹泻,故而一开始,大家没有起疑。”


    “直至他从一日三膳到随时要往嘴里塞入食物,似乎嘴里不嚼着什么,浑身就难受的样子,少主这才请来巫医做法,可过不了两日,又会继续暴饮暴食。”


    古妍立即抓住关键,“巫医并非全无作用,至少能让他有一两日恢复正常,对吧?”


    “啊?是的。”车夫愣了一下,才点头。


    “巫医是怎么做法的?”古妍的目光逐渐锐利。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车夫摇摇头。


    钱东家这时开口:“巫医做法有三种。”


    他数着指头,细细道来:“其一,祝由法,祝祷、画符、念咒,向神灵祈祷并解释病由,请神灵降法祛除病根。”


    古妍虚起了眸子,这跟烧香拜佛有何区别?


    哦,这会儿还没有佛。


    “其二,??符箓与仪式??,着盛装,持桃木剑,通过咒语与剑器舞来驱赶邪祟。”


    不就是跳大神吗?


    古妍扯了扯嘴角。


    “其三呢,就是草药兑符水,往往三者并用,邪祟必除。”


    古妍听完,挑眉问他:“你信?”


    “能把人治好就行,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钱东家意味深长地说道。


    “可只把刘守令治好了两日。”古妍也别有深意。


    抵达刘守令的府邸,其长子刘属吏已等在门外,一见到二人便迎了过来。


    他们乘坐的是轺车,以轻快闻名,比坐牛车去渭南郡所花的时间还少,只是古代马车没有减震装置,一旦遇上颠簸路段,那滋味…而且车厢无遮挡,风一吹,就能让古妍吃土吃个饱。


    她终于明白,为何昨日在见到刘属吏时,他好似刚出土的兵马俑了。


    摸出手帕擦了擦脸上与嘴上的尘土后,古妍向刘属吏行了个礼,便急不可耐地问道:“据闻其中一名巫医在为令尊做法后,他曾好转过一两日?”


    “正是。”刘属吏点头。


    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古妍,猜测她是在来的路上向自家车夫询问的,足见她心细慧智。


    人都请来了,他反倒没有昨日焦躁,亲自带着二人去客房简单清洗一番,这才把巫医做法的过程与其父之后的变化详细道来。


    三名巫医的手法差别不大,跟钱东家讲的那三条无甚出入,唯一的不同的是,在第三名巫医做法离去后的第三日,刘守令便恢复了一日三膳的习惯,不再总往嘴里塞东西。


    持续了两日后,便恢复了先前的情况,但不是马上恶化,而是先从三膳到四膳,再到两个时辰进食一次…最后又变成嘴里不塞食物便会痛哭流涕。


    “符水还有吗?”古妍忙问。


    刘属吏闻言,反应极快,“妍姬觉得那符水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