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二位，最后一组了。”


    赵牧之导演拿着两张卡片站在场地的一角，他眼中带着一些揶揄的笑意，晃了晃手中的卡片，“我这可算是给你们单独出题了。”


    坐在后排的柏溪和江霈闻言对视了一眼，同时起身走向赵导。


    盯着赵牧之手中故意遮住正面的卡片，柏溪抿了抿嘴唇。


    这次她和江霈虽说是和其他选手一样，一人只用考一题。但两人如果互相帮助表演的话，柏溪不仅要考虑自己考核时的表现，还要注意帮助江霈考核时的表演。


    “怎么样？你们两个是自己抽自己的题目，还是互相抽对方的题目？”赵牧之将两张卡片正面朝下，摊开在两人面前。


    “自己抽自己的吧？”柏溪抬头看向一旁的江霈询问道。


    他扭头看向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盯了片刻，微微点头，才低声开口道：“你先选吧。”


    一共就两张卡，柏溪也没什么好谦让的了，她点了点头，便伸手准备去抽右边那张。


    “诶”，不料，赵牧之导演竟躲了一下，没让柏溪碰到卡片，“只能指，不能碰到卡片。确定选右边这张了吗？”


    “嗯”，柏溪看了他一眼，下巴轻轻一点，有些不明所以，抽张卡片赵牧之怎么搞得神神叨叨的。


    只见赵牧之转眼笑着看向站在一旁的江霈，“你现在去隔壁房间找秦怀生，他会把你的题目卡片给你你。”


    “为什么他还要去另一个房间？”柏溪很不理解。


    没等赵牧之开口，身旁传来江霈低沉的声音，他语调柔和，语速刻意放缓，溢出一些轻飘飘的笑意，像是一片羽毛被轻轻吹起，又缓缓落下，“因为——”


    他转头望进柏溪的眼睛里，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我们是彼此的题目。”


    “啧，差不多这个意思”，站在一旁的赵导自动帮助江霈“转人话”，他撇嘴白了江霈一眼，转头看向柏溪，补充道：“意思就是你俩都不能提前和题目对戏，也就是你俩在正式考核前不能提前通气。”


    “行了，你赶紧走吧，我现在要和柏溪讲题目了！”赵导似乎看见江霈就气不顺，不耐烦地赶着他。


    在江霈转身前，柏溪突然想到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问，“对了，赵导，等会儿我们是自己决定谁先考核吗？”


    赵牧之的眼神闪烁一下，他挠了挠耳朵，“啊，这个啊，你们的考核顺序节目组安排，等会儿就告诉你。”


    柏溪狐疑地瞧着他这一系列不太自然的动作。


    不对劲……


    江霈离开后，赵牧之便将属于柏溪的题目，也就是右边的那张卡片，塞到她手里。


    “行了，赶紧看题吧，两分钟后，考你的这个题目。”赵牧之扫了一眼柏溪手中的那张卡片。


    “所以是我先考吗？”柏溪低头翻开卡片问道。


    过了一会儿，耳边才传来赵牧之已经渐行渐远的声音，“啊对。”


    柏溪抬头看去，这臭老头果然已经跑没影了。


    手中的这张卡片差不多是A4纸的大小，上面的考题内容不算很多，只是上方用大大的加粗宋体写着“请开始你的挽留”。


    节目组还是爱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增加一些莫名其妙的细节。


    “情境：夫妻二人坐在民政局离婚登记等候区的椅子上，你们结婚三年，虽然有爱，但因现实因素彼此消耗……”


    “要求：台词中禁止说出‘离婚’二字。”


    柏溪蹙眉盯了卡片上的题目许久，节目组出的题目还是一如既往地简洁啊。


    卡片只是给了人物背景，但具体是什么现实因素，要挽留什么，只能靠柏溪自己的理解了。


    不知道江霈作为题目会怎么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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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关卡挽留游戏，第五组，action。”


    场地中间摆放的一张靠背长椅上，柏溪和江霈各坐一角，中间留下的空间都能勉强坐下一个人。


    两人开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一个对视。


    柏溪仰头看向前方，我们都已经和和气气地坐在民政局了，我还要挽留什么呢？


    这时，身旁的江霈还是先开了口，“时间……还挺快。”


    “啊？”柏溪转头看向他，才发现江霈一直弓着身子，将手臂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他垂头盯着地板，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江霈的声音像是从捂了一层厚厚灰尘的木箱子里传来，又沉又闷，呼气时，他语气中的痛苦便扑了柏溪一脸。


    柏溪怔了一下，即使知道江霈只是在表演，他声音中异常真实的难过还是让她心中一颤。


    “是啊”，她脸上挤出一个逞强的微笑，“时间真的很快。”


    说完，柏溪就又把头转了回去，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本来坐直的腰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确定了吗？”江霈终于直起身子，和柏溪一起靠在了椅子上，他将脸露了出来，侧脸看向柏溪，声音也变得平常。


    确定了吗？难道江霈想要表演的是一个对离婚犹豫的角色？可如果两人都不舍的话，为什么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柏溪避开了江霈的目光，她蹙眉转头。


    电光闪石间，脑中想了很多。她认为目前这道题的题眼更在于“现实因素”。


    是现实导致两个还有爱的人不得不分开。


    “都到这了，现在还要问这个问题吗？”柏溪咬了咬嘴唇，她甩头看向江霈的眼睛，脸上流露出不舍，可话中却尽是绝情。


    而江霈似乎在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便已经预料到了柏溪的回答，她的话音刚落，江霈就把眼睛撇向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是，都来民政局了，还问这个，是我傻叉了。”


    柏溪一动不动，她一直保持着刚才侧脸的姿势，盯着江霈，听他的语气，他也在逞强。


    那我该挽留什么呢？


    目前的表演上，这段感情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两人都明白分开才是最合适的。如果继续下去，只会耗尽两人余下的所有感情。


    就像是拼图时，分明不是彼此正确的匹配块，如果执意地硬凑在一起，只会两败俱伤，甚至这两块拼图都可能会被掰断。


    如果是柏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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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会选择结束婚姻，至少可以维持那份曾经美好过的感情。


    想到这，柏溪确定自己想要挽留的是什么了。


    “江霈”，柏溪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像是有什么随风飘散了。


    江霈的身体僵住了。


    他真的是一个好演员，在表演中不仅传达感情很准确，而且，在接收对手演员的情绪变动中也很敏锐。


    他听出了柏溪声音中的含义，脖子像是上了锈，僵硬地转向柏溪，还没看柏溪，他便开了口，语气听上去很是不在意，“怎么？后悔了？”


    终于，江霈的脸转了过来。


    他的嘴角分明还挂着笑，可那双红透了的黑眸却是那么的绝望、痛苦。


    柏溪眼睛震颤了一下，她还是按照原来所想的，抬起左手轻轻抚上江霈的脸。


    柏溪脸上浮出淡淡的笑，眼睛像画笔一样，试图勾勒出江霈的所有模样，她张了张嘴，看起来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很艰难。


    “江霈”，她还是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呼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们，都会幸福的。”


    柏溪一直都是沉浸体验式的表演，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身心猛地一轻，一直压在那里的石头裂碎了。


    “我……”柏溪正欲补充——


    “好，咔！”


    赵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硬生生把她最后的那句话给堵住了，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想说什么？”江霈似乎猜到柏溪本来想要说的话，他眼睛有些冷地瞥了一眼柏溪身后正在咧着大牙靠近的赵导。


    他握住柏溪还放在自己脸上的左手手腕，声音里满是期待，他坐近柏溪，又轻声问了一遍，“你想说什么？”


    柏溪盯着他那双湿润又清亮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是还没出戏，脸颊不由得一红，“我……”


    但没想到，贴心的赵牧之导演纡尊降贵地亲自过来帮他们出戏。


    说话间，赵导已经兴奋地跑到他们身旁，他重重拍打着江霈的肩膀，“行啊，你小子，还真想做我的男主角啊！”


    柏溪闻声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江霈没动，他目光仍旧愣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终于转到赵牧之身上，看到赵牧之脸上灿烂的笑容，江霈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当赵牧之这狗老头的男主角了……


    不过，赵导倒是钝感力十足，他丝毫感觉不到江霈的低气压，仍旧自顾自地笑着，他看向一旁脸上有些尴尬的柏溪，“怎么了？你这次演得也不错呀。”


    柏溪讪讪一笑。


    “行了，收工收工，我们要去打分了。”赵导看说得差不多了，摆摆手准备回去。


    听到考核已经结束，柏溪赶忙问道：“赵导，不是还有江霈的考核呢吗？”


    椅子上的江霈看向柏溪，“刚才不就是我的考核吗？”


    “刚才是我的考核啊。”


    话音刚落，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一齐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赵导。


    “哈哈，不好意思啦，节目组又骗了你们。”赵牧之挠了挠头，脸上的笑看起来十分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