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请各位选手随机抽取一根竹签。”赵牧之的话音刚落，一位工作人员捧着一节原色竹筒跑到选手面前。


    台下的几位选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摸不着接下来游戏的头脑，更摸不清节目组第三关卡的套路，只好无奈地一个接一个地挪到竹筒前，一番纠结下，抽出一根底部被糊上一层纸片的竹签。


    轮到柏溪的时候，竹筒里还剩下三根，她看都不看，顺手就抽出一根。


    “大家都能看到竹签底部粘着的那个白色的纸吧。”沈书一双手交叉相握放在身前，扫了一眼已经空了的竹筒。


    台下的选手们抬手看了看竹签，迷茫地点头看向她。


    下一秒，沈书一抬眼看向远处，眯起了眼睛，启唇说道：“撕掉它。”


    柏溪应声利落撕下，可不再被覆盖的竹签底部只露出了它被打磨好的光滑表面。


    “啊？为什么上面会有赵导的名字？”身旁的李迎迎低声惊讶道。


    闻声，柏溪立刻伸头看去，还真是，李迎迎的竹签底部被竖着刻下了“赵牧之”三个字，旁边还有一个阿拉伯数字“2”。


    台上，四位评委导师都一脸欣慰地看着台下的几位选手难以掩盖的恐慌与紧张。


    “下面，将由我来宣布第三关卡中游戏的规则”，秦怀生抻了抻手臂，缓缓举起手卡，突然开口道。他并没有理会选手们对于竹签用途疑惑的眼神，而是直接开始平静地读出手卡中的内容。


    “游戏名是‘谁能挽留我？’。游戏规则：每位选手需要在各自的情境中挽留自己的挽留对象，而你们挽留对象的具体身份，由挽留对象本人决定。”


    秦怀生笑着抬眼看向选手们，他将双手悠哉悠哉地一背，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没了，规则很简单，就这些。”


    “啊？”选手中那位黄毛邓伟正忍不住喊出声来，他苦着一张脸，拖着声音喊道：“老师，这手卡里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啊！”


    “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趁游戏还没开始，现在就问清楚了。”赵导看向邓伟正，故作和蔼地笑着说道，但反而让人汗毛战栗，后背发凉。


    节目组一定又藏着什么坏心眼。


    “那，那，老师……最终怎么判输赢呀？”邓伟正的声音明显弱了一些，他有些结巴地问道。


    “你们尽情发挥，最终由四位导师打分。我好心提醒一点，不是按照演技打分，而是按照与两部短片中的主角适合度打分。”赵导说着，眯缝着他的聚光小眼睛，伸手点了点台下的几位选手。


    “老师！”江霈清冽的声音蓦地从不远处传来。


    柏溪循声望去，只见他懒洋洋地略略举起右手，斜着身子仰头看向台上，“两部短片究竟讲的大致是什么，您总得和我们说一下吧，不然这游戏真玩不下去。”


    他这话刚出，一旁的选手纷纷低声附和道：“对啊，对啊……”


    台上的赵导不耐烦地皱眉打量着他，他撮了撮嘴，大手一挥，“上一边儿去！不想玩，不玩！”


    此时，站在江霈身旁的邓伟正已经缩着头连连退后了几步，看上去大气都不敢出。


    江霈却像是习惯了他的脾气一般，听到赵牧之的回复并没有退让，他仍旧嬉皮笑脸地讨价还价道：“赵导，这样怎么样，这个游戏设计有问题是节目组的事儿，和四位导师也没太大关系。”


    “赵导，你们给我们透点短片的内容。不过，我也不会让导师们白透题，你们可以扣我点初始分，之后算分的时候，把我的分扣掉，这样也合情合理。”


    台上的赵导此时已经开始吹胡子瞪眼了，眼看着他张了张嘴，将要骂出下一句话——


    “我觉得可以考虑考虑，赵导。”一直站在一旁笑着审视江霈的沈书一开了口，“演员能表演的情绪范围太广了，如果我们评委不能给他们一个特定的方向的话，反而可能会让他们天马行空，导致最终的游戏结果意义不大。”


    沈书一的目光锁在江霈漫不经心的神情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同意把短片大致方向告诉选手们，不过既然他自己都提出来了要扣自己的分数，这个我也同意。”


    “哼！”赵导听了沈书一的分析没有立刻反驳，他从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


    “哎呀，沈姐这么一说，确实在理，我说我之前看这个游戏规则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呢！”陆绮往前挪了一点儿观察着赵牧之的表情，她贴心地为他找了个台阶。


    “赵导，这小江不是说要扣自己的分嘛，我还真有点期待呢，这要是扣了分之后，他还是第一……”


    没等陆绮说完，赵牧之就把话抢了去，他那又短又浅的眉毛竖了起来，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眼里竟又有了一些笑意，“我告诉你，江霈，要是你在扣了分的情况下，最后游戏还能是第一名，我直接让你做我下一部戏的男主角！”


    柏溪歪着头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赵牧之导演虽说是语气重了一些，但似乎并没有很生气。


    随即，她又看向江霈，从他的侧脸看去，他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脸上说不上来高兴，但也没有紧张，只有平静。


    柏溪嘴角藏着一丝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可以笃定，江霈已经稳拿这个男主角了。


    江霈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每次无论是余光还是后背，他总能敏锐地感知到柏溪的存在。


    正当柏溪盯着他的脸发愣时，下一刻，他就侧过脸精准地看向柏溪。


    此时，柏溪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住，他却反而愣住了。


    柏溪是在为他的事情而开心吗？


    她还是那么相信他会赢吗？


    即使她已经忘记了他们之前的种种……


    “好了！”


    台上的四位导师经过短暂商量后，最终确定了透露给选手们的内容，秦怀生拿出刚才手写补充好的手卡，喊了一声。


    “现在我们公布一下两部短片的类型、关键词和主题啊，大家一定要认真听，我们只说一次，因为如果多念几次的话，我担心最后游戏结束的时候，江霈的分数直接倒欠节目组了。”说着，秦怀生眼尾笑出一些褶子，调侃地看向江霈。


    “一部短片是武侠片，关键词是竹林长剑，主题是释怀与执念。而另外一部是公路片，关键词是汽车旅行，主题是觉醒与成长。每个短片只有一个主角，而主角的性别是不定的。”


    “各位选手，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秦怀生慢悠悠地扫视着台下的每一位选手。


    “秦老师”，李迎迎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她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右手，“那最终挽留成不成功会计入分数吗？是不是挽留成功了，分会更高一些呀？”


    “是也不是。看你们自己的理解了。”秦怀生抛下一句似是而非的回答。


    真是听君一席话，就如一席话啊。柏溪有些无语地抬眼看着秦怀生脸上那个十分儒雅的微笑。


    看到选手们都没了问题，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慢慢退回去，退到一半，他身形一顿，突然补充道：“对了，你们的挽留对象就是竹签上的人名，表演顺序是竹签上的数字，想必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吧。”


    “老师。”


    “秦老师。”


    秦怀生话音刚落，柏溪和江霈同时举起了手。


    柏溪立刻转头看向江霈，在两人又一次的对视中，柏溪心里不知道该想什么了，是真是有缘呢，还是果然是你。


    她想，自己已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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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要再问接下来的问题了，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空白竹签的含义，以及另一位抽到空白竹签的人是谁了。


    “这么巧，又是你们俩。你们两个都是空白竹签吧。恭喜你们，要互相挽留了，你们两个最后一组上。”秦怀生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看表情似乎是很期待他们的表现。


    柏溪认真观察了第一组秦怀生作为挽留对象的表演，以及第二组赵牧之和李迎迎的表演。她也大致摸清了节目组这个游戏的意图。


    第一组中秦怀生扮演的是那位女选手的旧情人，两人分手多年，在此重逢，本来表面上要旧情复燃了，秦怀生却突然声称被女选手利用，将要伤心离开，这样也就引出了女选手的“挽留”考题。


    而第二组赵牧之则扮演的是迎迎的父亲，迎迎失手杀人，赵牧之准备为她顶罪，这样很快也就引出了她的“挽留”考题。


    柏溪坐在房间后排的椅子上，注视着眼前的表演现场思忖许久。


    这两组的情景与冲突都与两部影片的主题擦了一些边，如果硬说，都可以扯上关系，但具体怎么表演才算切题，柏溪还没有想清楚。


    而江霈此时就坐在她身边，像个大爷一样悠闲，他只看了第一组的表演，之后就开始时不时地低头看手机，他那双长腿伸得很直，脚尖轻轻晃动，周身透着漫不经心的从容。


    不知道是他耐心实在有限，还是手机不好玩了，没过多久，江霈便把手机收起来，开始转头盯着柏溪思考时凝重的神情。


    在他盯到李迎迎的表演都已经结束的时候，柏溪实在忍无可忍了，她翻了个白眼转头瞟了江霈一眼，语气略带不耐，“看够了没有？”


    江霈明目张胆地“偷看”被发现后，他倒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而是勾了勾嘴角，真诚地回答：“根本看不够。”


    就在柏溪下一秒就要骂出来的时候，江霈抢先一步又装作认真讨论的样子，问道：“我们谁先演挽留？”


    “你……”嘴里的话硬是被憋了回去，柏溪用手狠狠地指向他，她瞪了江霈一眼，还是回答道：“我都行。”


    “你想选哪一个短片？”江霈凑近了一些。


    “我的话，倾向于第一个武侠片，因为听上去很快意恩仇，而且我也没有正儿八经拍过什么古装戏，想要尝试一下……”


    说到这，柏溪的目光突然恍惚了一瞬，她动了动嘴，声音停顿片刻。


    她感受到自己对于江霈开始产生好奇了。


    但也只隔两秒，她便按照自己的心思，盯向江霈平和地问道：“你呢？”


    “我……”江霈故意拖长了这个音节，他眼中带笑地盯着柏溪，“想和我一起演戏吗？”


    “不想。”柏溪果断拒绝，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么无情？”江霈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我才不想让你和我在同一个赛道抢角色，巴不得你跑得越远越好。”不知道是不是传染了江霈经常嘴里跑火车的坏习惯，柏溪也开始一本正经地说起了假话。


    不料，下一秒，江霈竟坚定地说：“不，你不会。”


    “什么不会？”他突如其来的否定让柏溪不由得一愣。


    “你不会想通过减少对手来获得机会，你只会提升自己来赢得机会。”


    柏溪怔了一下，她凝视着江霈的表情。


    他说这话时，嘴角仍噙着一丝懒散的笑，但他发亮的黑眸却让人觉得他格外认真。


    “你怎么知道……”


    “还有”，江霈没有回答柏溪尚未问完的问题，他的手搭在柏溪座椅的靠背上，身体慢慢靠近，眼睛里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他低沉着嗓音，自顾自地补充道：“你也不会不想和我一起……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