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 64 章

作品:《替嫁明珠

    陈灵珠在净室里休息了一阵,李照槿也听完了经,姑嫂两个相携下山。上了马车,两人说些闲话,行了一段路,马车突然一抖。


    陈灵珠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是个老把式,成竹在胸地笑道:“少夫人,马儿闹脾气呢,小人这就让它慢些走。”


    他语气轻松,并不把这突然的变化放在心上。但车速并没有缓下来,反而越来越快,姑嫂两人被晃得坐不稳。


    陈灵珠再问怎么回事,车夫传来的声音透着紧张:“少夫人,这马,好像,好像不受控制了。”他紧张地试图叱停马儿,马儿却像发了狂,不管不顾地向前冲。路上有一个大坑,马车“哐当”一声,李照槿被颠得从垫子上摔下,惊呼一声,话音里带了哭腔:“嫂嫂……”


    陈灵珠也摔了下来,她来不及揉被摔痛的屁.股,连忙扶着侧边支窗站起,打开车夫后面的支摘窗一看,只见马儿疯狂飞奔,车夫满脸惊慌,拼命想拉住失控的马儿,哪里还有刚才的淡定模样?


    又“哐当”一声,马车以极快的速度碾过一块大石,还坐在车轸上的李照槿被抛起,然后重重地摔下。


    再这样下去,说不好就要车毁人亡。


    陈灵珠忙看向车后的几个护院,希望他们过来救她们,但他们的马不过是普通的马,如何跑得过已经疯了的两匹?


    眼看他们将护院等人甩得越来越远,李照槿哭道:“嫂嫂,怎么办?”


    陈灵珠忍着头昏脑涨拼命思索:这种情况下她们只有三个选择,一是等车夫把马控制住,二是等天降奇迹,三,就是跳车了。


    看着车夫越来越拉不住发狂的马,一大概是靠不住了,二……算了罢。


    “先看情况,实在不行我们就跳车。”


    李照槿呆住了,跳车?车速这样快,她们这样跳下去,受伤还是轻的,一个不好,脖子都要断。


    陈灵珠道:“我记得来时看到路边有农民堆了一连片的草垛子,若是跳到草垛子,应该能活命。”


    马儿疯狂跑了一阵,毫无慢下来的意思。


    姑嫂两个被晃得发晕,陈灵珠死死咬着牙,攀住侧边的窗框望着窗外。


    希望草垛子在前面而不是后面。


    马儿奔得越来越快,远远地,道路旁似乎看到草垛子的影子了,陈灵珠心中一喜,对李照槿道:“一会儿我说跳,你就使尽全力跳到右边的草垛子上,不要犹豫,听到没有?!”


    道路两旁都有草垛,但左边只有稀疏的几堆,右边则是连起来的一片,以她们的能力,她没有信心能准确跳到左边草垛。


    “记住,是右边!”


    李照槿懵懵地点头。


    陈灵珠大声跟车夫说了她的计划,让他见机行事。


    离草垛子越来越近了,陈灵珠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叫跳,马车的右后方忽然出现一骑一人!


    陈灵珠:“……”


    “珠儿!”沈信挥鞭大声叫道:“我来救你!”


    刚才和陈灵珠分开后,沈信下了山,却没有离开。后来他见陈灵珠上了马车,便默默地跟在后面,想送她回府。没想到她的马突然疯了,而她带来的护院也指望不上,便赶紧追了上来。


    陈灵珠对沈信的骑术是有数的,知道这种情况他根本救不了她,急忙大声喊道道:“表兄,你快让开!”


    再不让开,草垛子就要过去了!


    沈信朝自己的马儿挥了一鞭,想赶到马车前头去,砍断车靷,让车马分离。


    但发狂的马岂是那么好追的,沈信胯.下坐骑也不是千里马,他用尽全力,却始终落后几个马身。


    沈信在后面,陈灵珠也不敢跳,怕撞上了表兄的马,她急了,大喊:“表兄,快让开!我们要跳车!”


    沈信没听清陈灵珠说什么,他只知道,他必须救下表妹。


    陈灵珠急得没法,拉着李照槿想从左边跳下去,但左边仅有的几堆草垛子早已被远远甩在身后。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草垛子从眼前消失了。


    沈信见追不上,发狠地抽了一鞭子。胯.下马儿顿时跑得更快,追到了狂马身边,沈信正要砍断车靷,谁知狂马见他在旁,顿时更加烦躁,狠狠地撅起后蹄猛踢了一下他的马,然后撒足狂奔。


    沈信一个不稳,差点马上摔了下来,最后虽然稳住,但就这一会儿功夫,马车已疾驰而去。


    跳草垛子的机会没了,陈灵珠欲哭无泪,不过,她记得前面有一大片水田,水田的泥土松软,跳下去或许也有一线生机。


    她跟车夫大声喊话,让他想办法将马儿往水田引,车夫没有回话。


    她往前面的支窗一看,哪儿还有车夫的人影?


    原来车夫误以为刚才她们姑嫂已经跳车,抓紧机会从左侧跳了下去。


    陈灵珠:“……”


    ……


    李济散朝后回了工部值房,张郎中进来给他送了一张请柬,原来他的孙儿张时中了进士,授了户部主事一职,家中长辈便将婚事给他操办起来,昏礼定在九月十五,也就是半月之后。


    “侍郎若得空,赏脸携尊夫人来喝一杯薄酒。”


    李济收下,恭喜了张郎中,说自己到时有空会去。


    张郎中笑道:“请侍郎转告尊夫人,内子对她极是感谢,还请夫人赏光。”


    原来张郎中的夫人向来有些头疼的毛病,一直由一个熟识的大夫医治却久治不愈,那日偶然经过仁心医馆,听说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在此行医,本来还有些不以为然,以为不过是年轻的小媳妇胡闹,不想经陈灵珠针灸后,症状竟真的轻了很多,由此,张夫人才对陈灵珠刮目相看。


    如今也不知陈灵珠还愿不愿意与他一起赴宴,李济暗暗叹气,但这些事情无法跟张郎中说,便道好,张郎中却踯躅不去,似乎还有话说。


    李济让他有话不妨直言,张郎中这才道:“下官冒昧,但内子还想请侍郎夫人为她医治头痛,不知可否?”


    张夫人的头疼还没治好,陈灵珠就不再去医馆了,医馆中虽还有医术高明的楚大夫和俞大夫,但张夫人执拗得很,认准了陈灵珠,就不愿让其他人接手。


    苦劝之下无果,张郎中无奈,只好借着送请柬的功夫,先来探一下李济的口风。


    能为他人治病,陈灵珠只会求之不得,李济不必问她,也可以答应下来。


    张郎中道:“实在过意不去,但内子说信不过其他大夫,下官只好厚着老脸来劳烦侍郎夫人了。”


    他轻轻摇着头,似乎有些为妻子的任性赧然,毕竟陈灵珠如今已不做大夫,而李济虽然年轻,却是他的上官,请上官之妻为自己的老妻治病,其实是不太合适的。


    但一个年近花甲的人还愿意纵容妻子的任性,似乎也不让人讨厌,甚至还有些难得。


    李济笑了,道无妨,“内子想必乐意之至。”


    张郎中道:“那就好,那就好,下官回去就让贱内下拜帖。”


    又道:“见笑得很,下官这老妻,实是让下官宠溺太过。”


    张郎中与张夫人的恩爱是工部出了名的,李济也有所耳闻,笑道:“夫妻恩爱,旁人羡慕还来不及,怎会嘲笑。”


    譬如他此时就很羡慕张郎中。


    张郎中笑着拱手退下:“多谢侍郎成全。”


    李济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微微一动。


    陈灵珠今日跟李照槿一起上香去了,虽说他昨日特意叮嘱母亲给她们多安排了几个人,母亲也答应了,说她会安排妥当,但南光寺偏僻,两个小姑娘又手无缚鸡之力……


    不如他去接他们,顺便告诉她张夫人请她治病一事,说不定她一高兴,消气了也不一定。正想着,仆役进来说有位姓楚的大夫求见。


    原来工部有位推官晕倒,请的恰是楚大夫。将人救醒之后,楚大夫得知李济在这里,便过来了。


    两人说着话,楚大夫提出给李济把个平安脉。


    仔细探了脉,楚大夫面露微笑道:“世子脉搏强劲,身体已有明显好转。”


    自己的命是楚大夫救回来的,李济心中感激,便客气道:“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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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老大夫医术精湛。”


    被病人肯定,楚大夫难免得意,但客气几句还是要的,便谦虚道:“不敢当,老夫是大夫,做了分内之事罢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李济昏迷之时陈灵珠对他的照顾,觉得功劳也不能全被自己得了,便道:“说起来,世子能醒过来,固然是世子洪福齐天、老夫略尽绵薄之力,但珠儿的功劳,也不可抹灭。”


    李济听太夫人说过陈灵珠在他昏迷时照顾他,当时他以为这就是一句言过其实的夸赞之语,就像她之前站在一旁动口不动手的那种照顾,没想到据楚大夫说来,似乎还另有隐情。


    他问楚大夫陈灵珠是怎么做的。


    楚大夫略惊讶:“世子竟不知?珠儿在世子昏迷之时,不仅尽心照顾,还想了很多别出心裁的办法来让世子苏醒。不瞒世子说,珠儿的一些奇思妙想,就是老夫都自愧弗如。”


    他便把陈灵珠如何给李济按摩,如何用香味、臭味、妙音、噪音连番尝试,又如何用心学习把脉、换药,把陈灵珠描绘成一个不畏艰难、乐观向上、为了丈夫苏醒愿意奉献一切的伟大女子,就是陈灵珠本人,听了这番夸大其词的誉美之词也要汗颜。


    楚大夫还道:“珠儿小小年纪,心性坚韧,迎难而上,实在让老夫佩服。老夫活了几十年,也算见过些世面,但逆境中还能如此心境的人少之又少。不瞒世子说,老夫早就动了收徒之心,只因她是个女子,又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老夫不敢多问。没想到她竟主动拜师,可见我们师徒始终有缘!”


    楚大夫行医半生,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得,但只收了青儿一个徒儿,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后来见了陈灵珠,发现她细心、大胆,聪慧、耐心,最重要的是心怀仁慈,对病人怀着父母之心,心里对陈灵珠颇为欣赏,但医者地位不高,陈灵珠作为本朝最煊赫的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真正的高官之妻,他料定她绝无可能跟他做一个区区大夫,所以尽管心中极爱才,却也不会真的去开口。


    没想到峰回路转,陈灵珠最后还是成了他的徒弟。


    李济听了楚大夫的话,一时呆住了。


    他没想到,她曾为他做了这些。


    他曾以为,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宽宏大量地在包容她,但原来,真正胸襟宽广的人,是她。


    是她一直在宽容他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过一句自己的辛劳。


    可是连命都是她救回来的自己,却防备着她,连对她的好也不够纯粹。


    可笑的是,自己明知道问题所在,却掩耳盗铃,不肯直接面对,只试图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去哄骗她。


    但她何曾需要他哄,她年纪虽小,却已经是他堂堂正正的妻。作为一个风险共担的妻子,她难道连知道那些事的资格也没有?


    他忽地站了起来,楚大夫叫他吓了一跳,“世子?”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拱手道:“老大夫,我得出去一趟,失礼了。”


    楚大夫见他面上隐有激动之色,忙道:“世子自便,老夫这就告辞了。”


    楚大夫刚迈出门槛,刘尚书却背着手踱了过来。


    刘尚书年事已高,身体经常抱恙,等闲见不到人,难得今日散朝后留了下来。


    “济之,城墙修补已了,该准备明年的黄河疏浚了,你有什么看法?”刘尚书不慌不忙,拉着他回到案前坐下,再坐到他的对侧。


    黄河疏浚是件大事,关乎万民的福祉,李济只好耐住性子,与刘尚书说自己的想法。


    刘尚书平日里病殃殃的,今日精神却好,叫仆役给自己上了一盏茶,笑呵呵地与他详谈。


    这一谈,便是两个时辰。


    好不容易送走了刘尚书,李济一跃而起,一边叫仆役牵马,一边就要出门。


    这时,郑郎中抱了满怀的文书进来他的值房道:“李大人,这些——”


    “待我回来再说!”


    这么说着,他如风一般冲出值房,留下一个背影。


    郑郎中嘀咕:“什么事急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