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
作品:《始乱终弃摄政王之后》 沈挽棠脚步一顿,立在原地良久,她抿紧唇角:“你如何了?”
屏风后的嗓音冰凉刺骨。
“与你何干?”
沈挽棠抬脚走了进去。温热水汽升腾,眼前景象模糊,她看不真切。萧珩已脱了外袍,只着雪白里衣,里衣尽数湿透,宽阔背脊靠在浴桶边缘。
雾汽缭绕,他墨发尽湿,少了惯常的凌厉,多了些许罕见的脆弱。脸色是骇人的青白,颈侧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滑落而下。
剧痛钻心蚀骨。
沈挽棠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快步上前,抬手抚上他的手臂,“还是同上次一样?”
眼下只怕是难以忍受,依靠热力才能勉强压制痛楚。
萧珩风眸抬起,看着她蹙起的秀眉,眼中掠过一丝极度的自嘲。
他喉间发出一声破碎的哼笑,随后抬起沉重手臂,将她的手推开。可手臂艰难的不听使唤,重重垂落水中。
“你不是一直……想走吗?”他喘息着,目光死死锁住她,“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怎么,还要看本王的笑话?”
沈挽棠一言不发,纤细指节再次扶上桶沿。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泛起细密而尖锐的疼。
“出去。”萧珩道。
沈挽棠沉静看了他片刻,转身离开内室。
脚步匆匆,毫不留恋。
萧珩闭上眼,仰头靠在浴桶上,颌角紧紧绷着。
本该如此。
他任由疼痛蔓延,确保理智清醒。可这一次的发作太过迅猛,剧痛肆虐,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
思绪不受控制地涣散,逐渐模糊。
意识沉浮,他仿佛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步叩在他的心弦上。
沈挽棠手中拿着瓷瓶,将药丸倒在手里,递了过去。
“把它吃了。”
萧珩猛地睁开眼。眼前轮廓模糊,缓了几息,一切才清晰起来。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再度牵扯到紧绷的神经。
“出去!”他斥道,嗓音嘶哑得厉害,比方才更虚弱。
他不吃药,抬手竟想把沈挽棠手拂开。
沈挽棠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眼底清亮,竟慢慢地浮现出别样的光彩。
“我偏不。”
“沈挽棠你……”萧珩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她竟踏进浴桶。
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浸湿了她的裙裾。她站在他身前,“王爷现在是要把我扔出去,还是让我留下?”
“……就算你想把我扔出去,也得有力气才是。”
萧珩身体眉头蹙得更紧,似是难以置信。
沈挽棠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身子要喂药,手中药丸往他嘴里塞。可萧珩反应极快,滚烫手掌紧箍她的手腕,加重力道。
腕骨痛感清晰,沈挽棠低下头,就着他钳制的姿势,极快地用齿尖衔起那枚药丸。紧接着倾身,温软唇瓣精准地覆上了他的薄唇。
将药渡了过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
萧珩瞳孔骤缩。
手腕上力道一松,沈挽棠立刻向后退开,气息微乱。
萧珩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抬起眼,眸中迷蒙散去,只剩要将人吞噬的暗潮。
“你这是在做什么?”
氤氲水汽更加浓重,情愫疯狂滋长,避无可避。
沈挽棠依旧不答。她紧接着拿出丝帕,将他额头的冷汗拭去。两人靠的太近,她睫毛上沾着细小水珠,眼底的心疼毫不掩饰。
温热的水汽熏得她双颊绯红,如同初绽的海棠。
她微微喘着气。
水声潺潺,月色朦胧。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强烈而原始的冲动,如猛兽脱牢笼,在体内疯狂奔涌叫嚣。
萧珩的目光不受控制,黏着在她微微开启的唇瓣上,水泽诱人。
他只觉干渴异常。
“水……”
沈挽棠停下了手中动作,却不曾躲开这股灼人目光。
空气黏稠,如化不开的蜜糖。
萧珩猛地闭上眼,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闷哼,垂在水下的拳头骤然握紧,骨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响。
沈挽棠的瞳孔,清晰映出他的此刻神色,近乎失控。
他的手臂绷得紧实,侧过脸,避开她的目光。
“方才……多谢。”
短短几字,从牙缝中艰难挤出。
他竟是这么痛苦……
沈挽棠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忽然仰起脸,主动将柔软的唇瓣再次印上了他的。
刹那间,万籁俱寂。
萧珩清晰地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独特香气,驱散周遭所有的血腥与阴冷。
沈挽棠动作轻柔,此刻的亲吻更是带着试探的笨拙。她回忆着,探出柔软的舌尖,如同初生的小兽,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他的唇形。
湿热的舌尖轻轻撬开他因惊愕而微启的牙关,生涩却又固执地探入,与僵硬的舌触碰。
萧珩浑身猛地一震,眸底幽深难测。然而惊诧只存在了极短的一瞬,便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所取代。
奇迹般地,那原本肆虐他四肢百骸的剧痛,在这唇齿交缠的暖意中,悄然退散。
沈挽棠手抚在他的手臂上,感受着肌肉的放松,还有周身气息的转变。
似乎真的有用。
不知过了多久,热气与滚烫体温交织,模糊了视线,也灼烧着理智。
最终,是沈挽棠先一步溃不成军,微微喘息着向后退开。
唇齿分离。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紧紧缠绕。一个带着迷离的水汽,一个翻涌着未褪的情潮。
“是你刚才说口渴……”沈挽棠双颊酡红,眼底闪过一丝懊悔。
可她的话未能说完。
萧珩喉间逸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不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径直低头,再次攫取了那片令他失控的柔软。
“嗯,我要水……”
他的吻则不同,深入而用力,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强势,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融入骨血。
沈挽棠被这汹涌的回应弄得浑身发软,头脑昏沉。
天旋地转,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
当他终于肯稍稍松开她时,她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萧珩手臂迅速收紧,有力的大手牢牢箍住她的细腰。沈挽棠整个人被稳稳托住,免于滑入水中。
两人的额头相抵,鼻尖轻触。灼热而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清晰可闻。水面之下,身体紧密相贴,彼此心跳如擂鼓。
“棠儿……”萧珩发出一声喟叹。
沈挽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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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乖顺地伏在他怀中,低低应了一声。
暖流涤荡着四肢百骸,来势汹汹的病痛奇迹般地退散,身心安宁。
沈挽棠恢复清明。
她抬起眼,望进萧珩犹带情潮的眼眸,轻声问道:“如果我在你身边,是不是就可以不碰萧逸了?”
所有的温情被瞬间刺穿。
萧珩眼中尚未褪尽的迷蒙与情动,骤然碎裂。他猛地向后撤开,“你刚才……是在可怜我?”
沈挽棠急切摇头,“不是。”
“呵,”他扯出自嘲的笑,“本王用不着你可怜。”
萧珩依旧不信她。
剧烈情绪袭来,加上被压制的病痛,他眼前一黑,彻底向水下滑去。
.
摄政王府灯火通明。
周玉徽步履匆匆地赶来,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他显然已知晓了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以及萧珩旧疾复发昏迷之事。
他看着守在床榻边的沈挽棠,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廊下静谧,周玉徽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在侧,方才压低了声音,对一侧的沈挽棠道:“沈二姑娘,有些话,本不该由我来说。但我希望,日后你若留在皇叔身边,能待他好些。”
“其实,皇叔他的出身,并非表面那般尊贵无匹,内里实则……”
周玉徽顿了顿,眼神不忍。
萧珩的母妃,是先帝永昌帝最宠爱的贵妃,母族显赫,舅舅是战功赫赫的安国公。
然而,就在萧珩即将临盆的那几日,北狄突然大举叛乱,安国公率军迎敌,却因军中有人通敌而惨败,壮烈殉国。
宫中本欲隐瞒噩耗,唯恐刺激贵妃娘娘,可不知何人走漏了消息。
娘娘听闻兄长战死、全军覆没的惨讯,悲痛惊惧之下动了胎气,挣扎了整整两日两夜,最终在生下萧珩后,便血崩而逝,撒手人寰。
接连的巨变,让先帝震怒又痛心,加之一些宵小之辈趁机散布谣言。
萧珩的出生,便被视作了不祥。他甫一落地,未得半分父爱,便被遗弃至偏僻荒凉的冷宫,自生自灭。
周玉徽继续回忆。
“那时,今上,也就是皇叔的同胞兄长,尚且年幼,被如今的太后抚养,拘在膝下,严令禁止前往冷宫探望。皇叔在冷宫中,顶着不祥之名,活得……连最低等的宫人都不如。”
“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谁都敢欺辱他。送来的饭食常常是馊的、冷的,冬日里炭火不足,衣衫单薄……这都还算好的。”
周玉徽闭了闭眼,似乎不忍回忆那些更为残酷的细节:“我曾听一位早已出宫的老内侍含糊提起过,皇叔幼时,甚至曾被那些恶奴恶意锁在废弃宫室的柜橱之中,一关便是数日,暗无天日……”
沈挽棠听到此处,心口猛地一揪。
酸涩的痛意弥漫开来。
她忽然明白了,为何萧珩在某些时候,会对黑暗如此抗拒。
“他这一路,走得极难,是从尸山血海和无数阴谋诡计中,独自蹚出来的。他或许手段强势,行事狠绝,可他从未真正学会如何与人温情相处,如何依赖,又如何被爱。”
“沈二姑娘,”周玉徽目光恳切地望向她,“对于皇叔来说,你是第一个他如此动心动情之人,对于,只希望你不要伤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