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作品:《始乱终弃摄政王之后

    烛芯噼啪一声轻响,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三四个月。


    近百个日夜。


    萧珩的目光落在窗外浓稠的夜色里,指尖在紫檀木扶手上极轻地一叩。


    北狄,盘踞北境的恶邻,曾是萧珩的舅舅安国公手下败将。


    然而在萧珩出生那年,安国公战死沙场,北狄大胜,朝廷被迫献女求和。


    直至萧珩年岁稍长,亲赴边关,才一步步将倾覆的局势生生扭转。


    雍城是防御北狄的重镇,由临安王李执善镇守。


    可他暗中勾结北狄,引狼入室。


    当年萧珩亲自领军,一路追杀,将其势力连根拔起,囚于雍城。


    如今,李执善那个不起眼的儿子李麟元,竟敢弑父夺权,再举反旗。


    乱军气焰正炽,与北狄边境异动隐隐呼应。


    卫陵将雍城局势汇报完毕。


    萧珩嗓音冰冷。


    “传令。三日后辰时,点齐骁骑营,轻装简从,出发雍城。”


    次日,萧珩忙于交接公务,入宫面圣。


    书院并没有出现沈挽棠的身影。


    .


    消息虽未明发,却在京城极小范围内传开。


    陆泽远约了沈挽棠吃茶,神情难得地带了几分严肃。虽已知晓她的女子身份,一时仍难改口。


    “顾兄……呃,沈二姑娘,你可听说了吗?宴山先生不日将随摄政王殿下亲赴雍城平乱。”


    “嗯。”沈挽棠低应一声。


    她早前听到风声尚且不信,毕竟此等军国大事理应机密,但陆泽远出身国公府,他的消息,多半是真的。


    “雍城路远,这一去,少说也得三四个月方能归来吧。”陆泽远观察着她的神色,试探道,“你……可曾去见过先生,或者是问候一句?”


    见沈挽棠沉默不语,陆泽远暗自摇头。


    看来某人的心意,怕是要落空。


    沈挽棠神思飘远。


    雍城动荡,前路艰险。


    她心中岂无波澜?


    只是,她亦有自己必须奔赴的前程。


    她要返回青州。


    与迟叔约定的时辰将至,她需尽快商议将霜降安然带出侯府。


    戌时初刻,夜色初笼。


    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静静泊在城南河道僻静处。


    沈挽棠坐于舱内。


    船帘忽被撩开,带进微凉夜风,吹得案头烛火一阵摇曳。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逆着船舱外的朦胧月光,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正弯身踏入。


    来人肩背极为宽阔,将本就狭窄的舱门几乎完全占据。


    光影勾勒,一时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觉那宽肩窄腰在逆光中显得愈发分明。


    竟是萧珩。


    沈挽棠心头一跳。


    “先生,您怎么来了?”


    “你可知道我要离开京城?”


    萧珩轻抬凤眸,望向对面沉默不语的人。


    无声的静默,本身就是答案。


    她知道的。


    她知道自己要去雍城。


    萧珩垂眸,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哼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夜色寂静,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无端漾开令人心慌的暧昧。


    他忽地抬眼:“上次裴渡问你的问题,现在,我想再问你一次。”


    他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磨出来的,目光如沉沉的网,将她牢牢锁住。


    沈挽棠心下一惊。


    既惊疑他为何会知晓她与裴渡的私语,又被他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怒意攫住心神。


    “先生……可曾去过青州?”


    沈挽棠端坐着,衣袖下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


    她问出的话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淬了冰的细针,毫无预兆地刺入萧珩心口最柔软处。


    他静静望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此刻更是幽黑如寒潭。


    他通过陆泽远让她知晓自己要走,她心知肚明,却仍执着于远走青州,抛下京城的一切。


    那么于她而言,他也是可以被轻易舍弃的?


    一双凤眸愈发深沉,随意搭在膝上的手,长而韧的指节收拢,手背虬结的青筋脉络分明。


    “你此番回青州,何时归来?”


    沈挽棠垂眸不语。


    烛火在她的脸上跳跃,明明灭灭,侧脸被光影勾勒得柔美却又异常倔强。


    两人静默对坐,任由小舟轻摇,水声潺潺。


    萧珩正欲开口,船身却毫无预兆地猛地一晃。


    沈挽棠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整个人因失衡而径直向前扑去,额头恰好抵在他坚实温热的肩头。


    霎时间,沈挽棠浑身僵硬。


    而在她跌来的刹那,萧珩的手已下意识抬起,稳稳扶住了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纤细,柔软。


    柔软细腻的衣料,是属于女子特有的曲线,体温隔着衣料穿入大手掌心。


    长睫微垂,目光落在尽在咫尺的雪白脖颈上,此刻正因羞窘而微微泛红。


    萧珩闭了闭眼,喉结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


    他强自克制着冲动,环住她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贲张的线条在衣袖下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


    “嘭嘭嘭!”


    舷窗外,漆黑的夜空被骤然点亮。


    烟火绚烂,天幕染成瑰丽画卷。


    今日是何时?


    沈挽棠脑海中闪过一个奇怪念头。


    她稍稍回神,试图稳住身体,从身下滚烫的怀抱中挣脱。


    可是,身下人的手臂却忽然收紧,甚至带了些蛮横力气。


    沈挽棠被更牢固的禁锢。


    方寸之间,逃离不得。


    他眸光灼热,声音低沉喑哑到了极致。


    “沈挽棠,”他唤她,字字清晰,“我的心思,你还要装作不明白到几时?”


    沈挽棠神色一怔。


    他的声音穿透震耳欲聋的烟火轰鸣,直直撞入她心底。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问话。


    夜空中的烟火达到了顶峰,成千上万盏精心准备的花灯也齐齐燃亮。


    顷刻间,整条河道与天际映照得亮如白昼,光华璀璨,美得惊心动魄。


    这景象,远非寻常灯会可比。


    沈挽棠一时失神,古怪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今日并非十五。


    .


    海棠苑内。


    沈婉清指尖拈着细亮的银针,在绢布上勾勒出并蒂莲的轮廓。


    她抬眼,看向一旁临窗作画的沈挽棠,目光落在宣纸略显散乱的墨迹上。


    “棠儿,你这画的是什么?山不像山,水不像水的。”她顿了顿,“若是有心事,不妨同阿姐说说。可是……与那位宴山先生有关?”


    沈挽棠动作一滞。


    一滴墨险些滴落画纸。


    沈婉清眉眼含笑,心下几分了然。


    “我瞧着你这些时日,心绪总被那人牵动,时喜时忧。”沈婉清轻叹口气,“既然放不下,心中已有答案,何妨不顺着自己的心意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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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棠儿自幼便是有主意的,想到什么,就敢去做的。这份胆识,是阿姐很羡慕的。”


    不同于自己的温婉顺从,棠儿的身上有一种挣脱束缚的生命力。


    不被规训,率性而为。


    沈挽棠彻底搁下了笔。


    她在阿姐眼中是这般的吗?


    昨夜的漫天烟火历历在目。


    那双凤眸比烟火更灼热,似是在她脸上反复流连。


    她心乱如麻,终究避开了先生的问题。不过,她也并未同迟叔离开。


    沈挽棠看着沈婉清手上即将绣完的香囊,眸光清亮。


    “阿姐,我想亲手做一个香囊,你教我,好不好?”


    沈婉清先是一怔,随即漾开真切笑意。


    “好,只要我们家棠儿开心,阿姐保证,一定教会你。”


    民间习俗,女子会为远行的亲人或心上人缝制香囊,内装平安符或草药,祈愿平安。


    七月初三,便是离开的日子。


    天色未明,细雨沾衣。


    红枫亭是出城的必经之路,一道单薄的身影静立亭中。


    沈挽棠衣袂已被潮气浸湿,显然已等候多时。


    马蹄声由远及近。


    卫陵勒马,低声向车驾内禀报:“王爷,前面亭中……似乎是沈二姑娘。”


    话音未落,车帘已被掀起。


    萧珩并未乘车,而是亲自驾马驰来。


    骏马喷着白色的鼻息,与这朦胧雨丝混在一起。


    他翻身下马,走入亭中。


    四目相对,周遭寂静。


    他走近,脚步在她面前不自觉地放慢。


    他没有说话。


    那双深邃的凤眸落在她身上,从那被雨濡湿的鬓角,到微微泛青的眼下,再到微抿的唇瓣。


    沈挽棠悬着的心莫名安定下来,迎上他的目光。


    “此去雍城,山高路远,先生定要万事小心。”


    “好。”


    萧珩颔首。


    沈挽棠深吸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事。


    那是一个香囊,素雅的青色锦缎。上面绣着简单的纹样,针脚虽略显稚拙,甚至有些地方绣得歪歪扭扭,着实算不上精巧。


    “这是送给先生的,祝愿先生平安。若是先生不嫌弃,可以带上它。”


    看到它,便能想到京城。


    沈挽棠声音并不大,在雨声中几乎要被淹没,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她脸颊有些微热。


    萧珩眼底深处是被水汽氤氲开的柔色,紧绷的唇角也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去接。


    而是缓缓伸出手,用手掌轻轻包裹住了她捏着香囊的微凉指尖。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粗糙的触感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而令人心悸的安全感。


    沈挽棠指尖微颤。


    她下意识想将手缩回,指尖却被更紧地包裹住。


    在她几根手指的指腹上,有着一些细小的针孔痕迹。


    萧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下,酸涩而胀痛。


    他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掠过她泛红的耳尖,最终望进她带着水汽的清亮眸子里。


    “等我回来。”


    “我陪你去青州。”


    他低下头,气息温热,拂过她微湿的额发。


    沈挽棠心尖一颤,轻轻点头。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沈挽棠不知哪来的勇气,飞快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勾住他微湿的衣角。


    “先生。”


    萧珩的脚步倏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