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太妃还宫

作品:《神明,但遵纪守法

    去时春尚早,归来花木深。


    南下的车队回到天都城的时候天光还未明,只有宁远侯世子谢承影早早出城等在了天都城门口。


    “表兄!”谢承影向来是个急性子,见到他来直接闯进了车里。


    温照白的状态差极了,已经是六月,暑热的天气里,他还裹着厚重的狐裘,领子滚了一圈雪白的毛,他就陷在那片云里,脸色却比雪狐的毛还要苍白,唇上不见血色。


    只有惊秋担忧不已的守在一旁,手中的药碗已经凉透了。


    “表兄!你怎么了?那个司命呢?”谢承影大吃一惊地问,惊秋只能向他摇头。


    温照白听到谢承影的呼喊睁开眼睛:“承影,发生什么了?”


    他离开天都之前特意嘱咐谢承影留意朝中变化,替他探寻信息,如今他如此急迫地来见自己,必定是城中有不可预料之事发生了。


    果然事有大事发生。


    “表兄……潘太妃还宫听政了……”


    ……


    先前因潘循的事,圣上趁机扳倒了妄图把持朝政的养母潘太妃,顺便削去了潘家永恩侯的爵位。


    如今潘家竟又起复了。


    潘循有个庶兄名叫潘行,原先在潘家是个透明人,但因着也是潘太妃的亲侄子,这次潘家得幸,搜罗了一下,竟然只有他得了恩荫,一跃成了太常博士。别看官职只是从七品,可是实打实能接触到皇帝宰相的官职,比先前潘循那个空的永恩侯世子名头可有用多了。


    这一切都是潘太妃所为。


    这也是宰相们最在意的点。


    他们当然能看出来,潘太妃已经不满足于通过拔升勋贵门楣获得依附,而是盯上前朝官场了。


    大虞向来恩荫归恩荫,官员晋升是有规定的渠道的,即便是向有令名的温照白,也是经过了严格的官员选拔的制度一点点升上去的,又向来只安心牵头制定律法,从不在官场摆国公的架子,才能被众臣所接受认可。


    潘行算什么,既没有清名也没有功绩,还是众人最不耻的外戚潘家人。不过几日间,弹劾他的奏折就堆满了皇帝的案头,朝堂上不乏有谏官言辞激烈,直指潘太妃。


    然而包括中书令越中易的奏章在内,竟然全部被驳回了。


    甚至先前那位曾指责潘太妃擅闯太极殿的殿中侍御史郭允,竟然因为不敬太妃这样匪夷所思的罪名被潘太妃责骂无人臣之礼判处了杖刑,如今还关在狱中。


    无人臣之礼……这可是郭允曾经指控潘太妃的罪名,如今竟毫无缘由地栽回他头上了。


    最令百官震恐的,是陛下对潘太妃的态度……太过放纵了


    “是陛下的意思?”


    谢承影点头。


    温照白不可置信,他算是最清楚圣上对于潘太妃的厌恶与心结的,好不容易扳倒潘家,怎么可能会将潘太妃释出禁院给予大权。


    还是借的鹿聆之手……


    “表兄,我父亲让我带给你一句话,他说,‘由不得陛下不同意,潘太妃长夜未央。’表兄,这是什么意思啊?”


    温照白面色严峻,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未央明明已经覆灭了。”


    温照白下意识否认。


    他亲眼见证了未央的覆灭,如今怎么可能还有未央,还在潘太妃手中?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三日前,陛下突然宣诏,将潘太妃迎回了大明宫,还许给了听政之权,如今,潘太妃已经稳坐帘幕了。政令一下,朝野震动,议论纷纷。”谢承影毕竟还是个少年,并未上朝领事,对朝中政令不够敏感,如今只能将自己所见说出来。


    三日前,怪不得,时间太短了,再加上精力不济,所以温照白没有来得及收到消息。


    “无来由的垂帘听政,宰相们没有异议么?”温照白脑中昏沉,他接过惊秋手中已经凉透了的药一饮而尽,大概是凉了的药更苦,他眉头痛苦得皱起。


    “中书令已经进言,却被驳斥了。”中书令越中易外圆内方,行事向来谋定后动,深得帝心。


    温照白摇摇头:“此事牵连太深,你立刻回家去,让宁远侯不要擅动。”


    谢承影毕竟还代表了宁远侯,最好还是尽量避免陷入这场纷争,“和风,你去查一下城中的局势……若是有涉及未央的地方一定要慎重。”


    和风领命而去。


    温照白抬起头来,天都城的大门就在眼前,如今,这个温照白最熟悉的地方已然危机四伏,车队缓缓入城,如一张无形巨口将他吞噬……


    ……


    太极殿外。


    温照白还是第一次,在觐见皇帝的时候被拦在了殿外,成大监满脸歉意姿态恭谨:“晋国公见谅,陛下正在与太妃商量国事,暂不方便见您。”


    究竟是因为什么,温照白心知肚明。


    如今已经进了六月,天气变得越来越炎热。太极殿前铺的是光滑的石砖,太阳越升越高,地面就越来越热,站久了,反射的光晒得人头晕眼花。


    温照白满头冷汗,却还有余心苦中作乐,想着幸好进宫来没有再穿披风,不然大概是要热晕了。殿门前的等待于他人来说或许是侮辱是训诫,但对于温照白来说便是纯粹的折磨了。


    他的脸色实在是白的吓人,站久了身形摇晃,成大监守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过来:“国公,依制您可以去偏殿等候,陛下与太妃议事,怕是要有一段时间呢。”


    温照白艰难的摇摇头,脸上却还带着笑:“何必把你牵连进来呢?”


    太妃既然立威,怎么会容他舒舒服服,况且,若是真不让潘太妃耀武扬威一把,这戏又怎么往下唱呢?


    太极殿中已然开始用冰了,自然舒坦,潘太妃将手中的描金绘凤的茶盏轻轻搁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一旁专心批阅奏折的嫄缜。


    “皇帝,晋国公还在外面候着呢,好不容易活着从南州回来,他那个身子骨……若是晒出个好歹来,外头岂不要说我们母子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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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臣?”


    皇帝笔下未停,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语气平淡:“一切但凭母妃做主。晋国公此番南州之行,虽平息了事端,却也引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让他静静心,也好。”


    潘太妃细细品着皇帝的神色,试图从那片平静无波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然而没有。眼前的养子仿佛真的已对她唯命是从,对那位曾经倚为臂膀的表兄也浑不在意。


    还在自己眼前演戏,她心下耻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陛下真是长大了啊。”


    “既然皇帝也这么想,那就让他再等等吧。”她慢悠悠地站起身,理了理华贵的裙裾,“哀家也乏了,剩下的政务,皇帝就多费心吧。”


    “恭送母妃。”皇帝终于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恭顺。


    潘太妃扶着新女官的手,仪态万方地走向殿门。沉重的殿门被内侍缓缓推开,刺目的阳光和灼人的热浪一同涌入。她微微眯起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那个站在白玉石阶下的身影。


    温照白向来礼仪周全,此时依旧维持着觐见的姿势,背脊挺得笔直。只是那脸色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连唇上都失了最后一点血色。


    潘太妃缓步走下台阶,在他面前驻足。


    “是晋国公啊,”她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关切,“你这又是何苦呢?陛下如今有哀家辅佐,一切安好。你既身体不适,合该在府中好生将养才是。这般强撑,若是……唉,岂不是让陛下为难,让天下人非议陛下不体恤臣下?”


    她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细针,字字句句都是恶毒的诅咒和暗示他的不识抬举。


    温照白艰难地抬起眼,浓密的长睫因虚汗而濡湿,目光却依然沉静。他并未反驳,只是极轻地咳了两声,声音低哑:“有劳……太妃挂心。臣,无碍。”


    看着他这副摇摇欲坠却仍强撑风骨的模样,再想想底下人描述的他先前闯入潘府拿下潘循时的嚣张样子,潘太妃心中就是十分快意。她不再多言,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乘上步辇,迤逦而去。


    直到那仪仗消失在宫道尽头,成大监才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温照白扶住:“国公,陛下得闲,宣您进殿。”


    温照白咬牙控制住自己已经发颤的身躯。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这才走入太极殿。


    殿内,皇帝嫄缜已搁下了朱笔,正站在御案前。听到温照白进殿后也没有回头,甚至在他行礼之后迟迟没有赐座。


    “晋国公,朕只问你一句,你在南州擒获的刺客如今何在?”


    温照白姿态恭谨,言语坚定:“陛下,臣先前的奏折中已经写明,刺客自尽,无一幸存。”


    太极殿中有圣上的怒吼声和瓷器摔碎的声音传来,惊得殿外侍候的宫人内侍瑟瑟发抖。


    温照白出宫门的时候是晕过去的。


    天都城观望的众人都知道了,晋国公违背圣命,帝心尽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