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游羽为了对付东巴，紧急翻了一遍的《律师执业规范与等级管理条例》吗？里面有一章《附录：古老传统之神意裁决标准化执行方案》，她翻了翻，具体细节肯定记不清楚了，但是有一点却格外鲜活。


    【神意裁决】从宣布到正式举行，至少需要一个月的准备期，用于双方备战、神殿净化场地、举行前置仪式等等。


    “一个月？”沃尔夫冈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没错，一个月。”游羽看向沃尔夫冈，眼中闪烁着属于社畜的算计：“雷恩王都可是康斯坦丁的老巢，那个鼻孔翻上天的家伙就算想找我们麻烦，在正式的对决之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骚扰或暗杀我们，否则就是打神殿和王室的脸。”


    沃尔夫冈眨了眨眼，似乎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那您的意思是……”


    “一个月足够我们找到【色欲】了，”游羽邪魅一笑，“等干掉魔王军干部，谁还在这鬼地方呆着？”


    没错，在最初的豪情万丈后，游羽怂了。


    何必要给自己上难度呢？黑暗的中世纪，难道是靠她一个小卡拉米就能解决的吗？不如赶紧打完魔王回家，这种高魔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且“再完美的复活道具也会留下后遗症”是什么意思？这段时间，游羽一直在反复琢磨，但每天高体力活动，让她吃嘛嘛香，沾床就睡，完全没发现有任何“后遗症”。


    沃尔夫冈听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想到，在放出了那样的豪言壮语，竟然有人能毫不犹豫地打自己的脸……不对，是制定如此实用的计划。


    “所以，”游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了些，“别苦着脸了，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今晚还有得忙。”


    雷恩王都的下城区，是光鲜亮丽的上城区的倒影。


    狭窄曲折的街道，斑驳褪色的墙壁，空气中常年弥漫着劣质酒精、食物腐败和廉价香料，甚至是排泄物的气味。


    但在某些角落，尤其是在夜晚，却涌动着别样的粗野活力。


    “波尔多与凯里”酒馆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昏暗的灯光，喧闹的人声，粗木桌椅被磨得发亮，空气中酒气浓得几乎能点燃。


    “走吧，这家最合适。”综合考虑了客流量、上座率及往来人士穿着打扮种种因素，游羽在酒馆云集的街上选择了这里。


    爱德里安一旦挨上床，就拔不下来，艾尔弗还是个未成年的宝宝，所以今晚的情报作战，游羽只带上了沃尔夫冈。


    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都改头换面了一番，游羽换上了男装，头戴邮报帽，身着借来的一套半旧的深棕色皮质猎装和同色长裤，外披黑色风衣，在她的想象中，自己应该像是《浴血（黑）帮》里的剃头党成员，带着一股英伦雅痞范。


    但是实际上嘛，站在镜子前本欲自我陶醉一番的游羽，不得不沮丧地承认，时尚最重要的完成度，是人。


    别的因素不提，身高真的是硬伤。


    游羽身高一米六五，在原本的世界放哪都能算得上成年女性标准身高，但是在精灵、兽人和各种亚种族横行的冒险者队伍，她的身高的确很容易被归类为半身人种族。


    相比之下，只是换上了一件简朴亚麻衬衫的沃尔夫冈，看起来要亮眼的多。褪去了盔甲的包裹，他挺拔匀称的身材、宽阔的肩膀和线条利落的下颌反而更凸显出来，金色的短发随意地散落额前，却自有一股贵气。


    果然，他们刚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没多久，就有几个穿着鲜艳、妆容浓艳的暗娼借着路过，似有意似无意地蹭过沃尔夫冈的身边，抛来或大胆或羞涩的媚眼，低声调笑。


    “小哥，面生啊，第一次来？请姐姐喝一杯？”


    “看这肌肉，应该是位骑士老爷吧，需要人陪你说说话吗？”


    在魔法师工会面对女销售员们的好感游刃有余的沃尔夫冈，却无法招架住这些过于“热情”的大姐姐。


    他礼貌地避过试图捏捏肌肉的纤纤玉手和直接一屁股坐进他怀里兜售的姑娘，背僵硬地挺直，胳膊夹住腋下，紧紧地捧着面前的麦酒杯，仿佛那是一个稍不留神就会爆炸的地雷，对周围的莺声燕语只作不闻，实在被缠得紧了，才生硬地回一句“不用，谢谢”，惹得女孩们一阵娇笑，愈发想要逗他。


    但是游羽没空管他，因为她实在是太太太受欢迎了。


    “姐姐，你今晚这个玫瑰妆实在是太美了，不过酒馆的灯有点暗，好像有点吃妆，你要不换一种颜色的唇彩？”游羽给一位年纪稍长的暗娼抹上鲜亮的口红，女人借着杯中的酒面照了照，对这个画龙点睛之笔很满意。


    旁边另一个略显憔悴的年轻女孩凑过来，小声说：“我最近皮肤不好……”


    游羽端详了她一下，认真道：“是有点干。不过你底子很好，试试用温水洗脸，别用太刺激的皂角，晚上用点干净的鹅油膏抹抹……当然，最重要的是睡个好觉，虽然在这儿可能有点难。”


    很快，就没人搭理沃尔夫冈了，因为姑娘们都围在了游羽身边，听她讲些“外地来的护肤偏方”，或者耐心给她们的“小故事”评评理。


    平日里为争夺顾客剑拔弩张的女孩们，难得带着羞涩的笑容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连酒保都看呆了，酒杯倒满了溢出来，还浑然不觉。


    趁着气氛融洽，游羽压低声音问道：“听说王都有些地方，能提供魅魔的服务？”


    姑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大胆的那个站出来，调笑道：“讨厌~我们还不能满足你吗？非要去那种地方？说实话，看你们衣冠楚楚的样子，打心眼里还是看不上我们这些暗娼吧。”


    “怎么会？”游羽亲吻了女孩的手背，深情款款道：“爱不一定非要做出来，看着你疲惫的样子，我更希望今晚你能好好休息。”


    说着，她拿出3枚金币，问道：“这些钱足够买下酒馆今晚所有女士的时间吗？”


    游羽的大方引发了女孩们的尖叫，起哄的人们高呼着最初挑事的女孩的名字。


    “贝蒂！亲一个！”泼辣的女孩脸上浮起了两朵红云，闭上了眼睛，游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贝蒂有些失落地睁开眼，不情不愿道：“上城区有一家‘伊丽莎白的秘密’，不过那里可不是3枚银币能搞定的地方。”


    “嗯，谢谢你的提醒。”游羽微笑着再拿出一枚银币递给酒保：“给所有的女孩们一杯麦酒，祝愿你们今晚有个好梦。”


    又是一阵欢呼，这回不仅有人朝她抛媚眼，还想把内衣塞给这位“大主顾”。


    贝蒂冷笑了一声，在二人出门前，还是忍不住拉了一下游羽的衣角：“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吗？”


    “一定会的。”游羽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离开了喧闹的酒馆，游羽和沃尔夫冈按照贝蒂画的地图指示走，“伊丽莎白的秘密”坐落在上城区与中城区交界处一条相对幽静的街道上，门面并不张扬，只有一块低调的黑色木牌，用优雅的花体字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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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店名。


    推门进去，内部的装潢却极尽奢华之能事，天鹅绒帷幕，水晶吊灯，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复合花香。


    这么贵的地方，自然是要挑选客户的，入场费一人一枚金币。


    游羽一脸肉痛地交了钱，穿着华丽的侍者将他们迎进包厢，一位妇人款款走下楼。


    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段丰满曼妙，穿着一身酒红色的露肩长裙，栗色卷发慵懒地披散，眼眸是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眼波流转间仿佛带着小钩子，一颦一笑都散发着成熟女性致命的吸引力。


    美则美矣，但一看就不是魅魔。


    老板不是，也许员工是？当游羽委婉地询问，是否能提供“带点尾巴或翅膀”的特殊服务时，伊丽莎白那双迷人的紫眸瞬间掠过一丝精光，随即被更浓的笑意掩盖。


    “哎呀，这位先生真会开玩笑。”她掩口轻笑，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阵香风，“雷恩王都可是太阳庇护之地，【无敌骄阳】注视之下，怎么可能有那种‘不洁’的存在呢？您说的地方，恐怕只存在于吟游诗人的幻想故事里吧？”


    她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诱人却又危险的意味：“而且啊，就算真的有这种地方，肯定只招待最顶层的‘上等人’，规矩大得很。一般人别说进去，连打听，都是要惹祸上身的哦。不过啊，我也听过一些……”


    伊丽莎白话锋一转，开始推销起了酒水点心，最终游羽和沃尔夫冈耗费了半个晚上，除了账单上的数字显著增加，以及伊丽莎白那像恶魔一样掏空钱包的本事令人印象深刻外，一无所获。


    回到旅馆，已是清晨。两人都有些疲惫和沮丧。


    “上等人……”游羽倒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我们到哪里去结识真正的‘上等人’，套出消息？”


    雷恩王都，她唯一认识的上等人就是康斯坦丁，但那老小子估计都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更遑论跟她分享这种秘密了。


    就在这时，一向昼伏夜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爱德里安，居然罕见地坐在一楼餐厅角落，悠哉游哉的摇曳着高脚杯中的葡萄酒，膝上摊开着一份今日的《雷恩晨报》，看得颇为专注。


    听到游羽的抱怨，他头也没抬，猩红的眸子扫过报纸某处，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嘲讽的嗤笑。


    “在那些散发着酒臭味的下水道和劣质香水的高档肉铺里扑腾了一晚上，有得到什么收获吗？”爱德里安优雅地抿了一口葡萄酒，这是他为数不多能享用的饮料。


    游羽本就憋着一肚子气，看到吸血鬼这副悠闲度日还冷嘲热讽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睡饱吃足的爱德里安老爷，你有什么高见？！？”


    吸血鬼将报纸放在她的面前，点了点正中央最醒目的告示：


    【慈善之光】：


    为资助“圣菲利亚孤儿院”扩建，慈爱的麦尔肯公爵夫人将于三日后，在其府邸玫瑰厅举办慈善拍卖晚宴。届时将有珍稀艺术品、珠宝、魔法器物等进行义卖，所得款项将全部用于慈善事业。诚邀各界名流淑媛莅临，共襄善举。


    下面还列了一小部分已确认会出席的贵族头衔和知名富商名字，俨然是一场上流社会的社交盛宴。


    底页还有一行小字，游羽没有细看，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了，随即又偃旗息鼓，挠了挠头：“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爱德里安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拭着嘴角，瞥了一眼游羽，“先从别那么像乡下进城的土包子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