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作品:《再嫁当日前夫重生了》 慕容延怔愣住,“你这是作甚?割袍断义?”
惠三娘察觉气氛有异,恐惹祸上身,忙抱着嫣儿避出去。
韩渐唰地还刀入鞘,转身就走。
“站住!”慕容延一拍书案,起身喝道,“把话说清楚!你我多少年的兄弟,今日为个女子同我决裂?”
韩渐背对他,微偏过头,反问道:“殿下何曾当我是兄弟?趁我病,搅得我妻离子散,家宅不宁?”
慕容延气得发笑,几步过来与他对面而立,“那是人家的娘子!你横插一脚也罢,现下竟还有脸强留?”
“温玉霓是谁的娘子,你当真不知?”韩渐面色一红,怒目望他道,“她是我娘子。”
慕容延着实吃了一惊,“你、你想起来了?”
韩渐冷冷看着他,不屑答言。
慕容延与他对视片刻,哼一声嗤笑,出口字字诛心,“你娘子?韩离风,你扪心自问,她还是你娘子么?西京谁人不知昨日韩将军另娶,未和离,如何另娶?”
韩渐反唇相讥,“我配合殿下作此牺牲,殿下却以之嘲讽我?”
慕容延气得又是一笑,拿手指指他,“你娶她拉着个脸,成日不情不愿,没拿她当回事,和离更是满口答应,明明无意于她,如今我以大局为重放她走,偏来怪我?存心与我作对?”
不等韩渐出声,又道:“你就知她不愿跟孟季澧走?”
韩渐如给人当胸扎了一刀,目中尽是骇人的戾气,“她不会丢下孩子。”
“再生一个即是,”慕容延嘲弄道,“你莫低估了女郎的狠心。”
韩渐按住刀柄,“我何须与你解释。”
慕容延忍着一肚子气,正色道:“他是先帝骨血,勾结了河东王承谅余孽,又以先帝手谕相逼,若不应他,任由身世公之于众,必会再生祸乱,你不可乱来。”
韩渐面不改色,“如此更该除之以绝后患。”
“你便追去又如何?”慕容延两手叉腰,火大地走了几步,“但凡心思还在你身上,岂肯和离?韩离风,莫叫我瞧不起你!”
韩渐冷笑,“殿下所为难道叫我看得起?”
慕容延涨红了脸,抿唇不语。
屋内一霎时静如死水。
韩渐转头即走。
慕容延叫住他道:“你身为金吾卫将士,胆敢公然违命?”
韩渐脚步未停,摘了腰牌,随手掷在地上,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温为之刚到廊檐下,听见清晰的一声脆响,迎面遇上韩渐,眼皮不觉一跳。方才见惠三娘抱着嫣儿,一问才知小妹与那孟三郎不见了。他猜测两人跑了,嫣儿小,不便带她。他摸不准韩渐预备如何应对,按说楚王等人在逃,他腾不出手管义妹的闲事。
正思索间,韩渐与他擦肩而过,竟是一眼没给他。
他忙掉头追上去,打量他神色,心知并非说事的好时机,偏又等不得。他故作轻松地笑道:“小两口也不打声招呼就走,嫣儿我抱回去养……”他蓦地顿住,唇舌被韩渐看他的那一眼冻住了似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韩渐目光冷得结冰,“你倒演得一出好戏,是我小瞧了你。”
温为之望着他的背影呆了呆,心提在了嗓子眼,拔脚便追。
玉霓这几日浑浑噩噩,总睡不醒,醒了身上也没劲。孟季澧不许她见人,行路拿披风兜头盖脸将她一裹,抱上马车,邸店歇宿,亦是拘在屋里。
这日用过暮食,孟季澧捧了只红漆托盘进来。
“姐姐试试可合身。”
玉霓倚着床栏,看了眼那织金锦缎嫁衣,偏过头,没言语。
孟季澧在床畔坐下,怅然望着她,“去岁与姐姐成亲,礼未成,抱憾至今,明日便补上。”
玉霓质问他:“你置段娘子于何地?”
孟季澧冷淡道:“姐姐莫再提她,她如何,与我全不相干,当日姐姐受困,若非走投无路,我不会自甘堕落。”
玉霓到底心软,不忍再给他脸色看。
是她拖累了他。他与段大娘子之间不该她评说,可事已至此,她没法当作一切如旧。他说心里有她,却能与旁的女子肌肤相亲,她做不到不介意。
孟季澧握住她放在被面上的手,轻轻摩挲着手背,“在禁中初识姐姐,听说姐姐与他不长久,我便一直等着了。”
玉霓一时恍惚,“一块梅花酥,不值当如此。”
孟季澧苦笑,“单为糕点,何不隔日买上一盒还给姐姐?”
玉霓慢慢抽回手,“嫣儿还小,我断不能抛下她随你走。”
孟季澧道:“她有她阿爹。”
玉霓默然看他片刻,问:“我若说不愿成亲,你要逼我么?”
孟季澧低声道:“我在这世上只有姐姐了。”
玉霓暗自叹了一声,“外头那些是什么人?”
他不知何处寻来的帮手,个个佩刀持剑,连车夫靴筒里都藏了匕首,瞧着俱是武人,似乎惯于杀戮,目中戾气极重。
“豺狼虎豹。”
玉霓微蹙起眉,“既如此,你还结交他们?”
孟季澧笑笑,“姐姐,我没得选。”
他不肯吐露实情,玉霓便也没问,只求他放封元儿走。孟季澧原不肯,欲留着封元儿替她调养身子,后又改了主意,他们早已出了西京,不怕封元儿回头通风报信。
玉霓不知到了哪处,孟季澧仓促定下吉日,借用了一处农家宅院。
同行众人虽因孟季澧决意多留几日显出不耐,面上倒也做足功夫,就近在村里雇了些娘子媳妇洒扫收拾,布置喜堂,筹备饭食酒水。
到晚掌了灯,里里外外的红烛红绸红灯笼,透出嫁娶的喜气。
孟季澧帮玉霓换上嫁衣,抱她坐到妆台前,自己替她绾发髻,描眉点唇。
玉霓木然地对着铜镜,由他摆弄,莹白面庞上带着脂粉遮掩不住的倦色。
孟季澧对她一向守礼,今日许是成亲在即,心绪翻涌,呆呆望她半晌,凑过来吻她眉眼,她扭头避开,也只黯然扯了扯唇角,并未勉强。
春夜细雨濛濛,无声地浸湿茅屋,篱门,泥道,草坡。一行人蓑衣斗笠,迅捷地攀上了南面高地。
韩渐手握横刀,面色冷峻,俯瞰着那方狭小的院落。
温为之抹了把脸,小声问:“离风,你可信有前世?”
韩渐注视着雨雾中朦胧的灯火,不知听没听见,没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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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为之兀自道:“去岁春暮我做了个梦,梦见阿霓再嫁之日,你一刀砍死了新郎,阿霓亦随他去了。”
韩渐冷淡地瞥他一眼,他母亲也说有过此梦。
“你想说什么?”
“你要杀孟三郎?”
韩渐轻抚着刀柄,不曾迟疑一瞬,“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你待如何?”
温为之道:“我自是站在你这头,不过怕阿霓想不开。”
一旁窦决拧眉道:“娘子怎舍得小娘子?”
温为之叹了口气,楚王等人动手那晚韩渐负伤,想起了过往,倘再迟些,怕就追不着了,他想不到孟三郎会掳走小妹,更想不到韩渐为寻小妹,竟撂下了金吾卫的差事,听说太子大怒,两人闹得很僵。
小妹肯回便罢,不肯回,如何收场?回了,又何去何从?韩渐不知是甚心思,非扣着人。
因记恨他伙同小妹骗了他,韩渐这阵子对他从没个好脸色。虽事出有因,他仍觉有愧,可镇日一头热,不免难堪,为了小妹只得隐忍。
起初人撒出去,各处探查,没半点消息,好容易得了线索,忙就马不停蹄地赶路,韩渐更是不眠不休,出关后一度断了行踪,幸而遇上封娘子。
韩赴劝道:“郎君,追了数日,不急这一时,夜半偷袭为上策。”
韩渐一言不发,转头下坡。
窦决道:“赴叔糊涂,难道还等拜了堂?”说罢跟上韩渐。
温为之不敢含糊,抬脚紧随其后,孟三郎身边如何聚集了这些人不得而知,只说是河东叛军余孽,三十来人,俱各身手不凡,满打满算,他们不足十人。
细雨微微,灯芒如萤,村人不知端的,笑着围在堂屋、廊下观礼。
玉霓脚下发虚,由个妇人半扶半拖地出了卧房,隔着透光的红绸,隐约瞧见孟季澧站在堂前等她。
主持婚仪的老者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正要发话,忽有人高喊“杀人了”!
前院打斗声骤起,围观的村人惊惶逃窜,四处躲藏,顷刻间乱作一团。搀扶玉霓的妇人早跑得没影,玉霓撑着几案,抬手扯下盖头,慢慢侧过身,望向门外。
孟季澧回头对她笑,过来揽住她的肩,轻声安抚,“姐姐莫怕。”
看客很快散了个干净,浅窄的堂屋显出几分空阔,庭院尸横遍地,天暗灯昏,辨不清来人。
那头目肩上负伤,疼痛扭曲了他的面孔,他拼命朝他们跑来,一只脚才迈过门槛,红刃自胸腹穿出又没入,肋下登时血流汩汩。倒地的一瞬,为他所遮挡的人显露真容。
韩渐摘下斗笠,脸上血水和着雨水,碧青锦袍遍布血污,刀身赤红,好似才至人间的地府恶鬼。
风刮起雨夜泥土与血交杂的腥气,玉霓面色惨白,捂着心口,一阵作呕。
“温玉霓,过来。”
孟季澧揽着她的腰,摸到她冰凉的手,攥了攥,低头悄声道:“我和姐姐终究有缘无分。”又道,“我死后,姐姐切莫赌气说嫣儿是我的孩子,恐惹杀身之祸。”
玉霓颤栗着将他护在身后,惶然看向韩渐,“别杀他。”
韩渐一把扯过她,拦腰抱紧,一面掣刀在手,眼也不眨地贯穿了孟季澧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