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门上了一把锁。


    周岁澜转身去找撬锁工具，但没等他离开。


    阿撒格斯用指节轻轻一压，锁芯就断裂了，厚重的铁门被推开。


    周岁澜回头打量他一眼，没多想，只当是锁芯老化早该寿终正寝，她掏出手电筒。


    阶梯上积满了灰尘，只有零星几个凌乱的脚印，看得出来有人仓皇逃到这里。她压低声音提醒身后的人：“小心点，脚印很新。”


    话音刚落，地下室深处就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


    周岁澜立刻关掉手电筒，借着从铁门缝隙透进来的微光摸索着前进。然而越往里走，啜泣声越清晰，到了拐角处，她看到缩在墙角的杨佳奈。


    女孩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杨佳奈？”周岁澜放轻声音。


    女孩猛地抬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像是完全没认出周岁澜，抱着膝盖的手臂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自己的肉里。


    周岁澜无奈只能放缓脚步，一点点挪到她面前半米处停下，“杨佳奈？是我。”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伸出手，掌心朝上，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但杨佳奈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脑袋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着，嘴里碎碎念着含糊不清的话。“别打......别打了，妈妈......血......好多......”


    她的声音又细又哑，眼泪混合着脸上的灰尘落下。


    阿撒格斯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没有上前打扰，只是用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


    周岁澜蹲下身，耐心地重复着安抚的话语，偶尔轻声问一句：“是谁在打人？摸妈妈怎么了？”


    这样的问答持续了好几分钟，杨佳奈才像是捕捉到了“妈妈”这个关键词，突然停止了无意义的摇晃，眼神短暂地聚焦了一瞬，“爸爸......是爸爸！”


    她猛地提高了音量，又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往墙角缩得更紧了，“他摔东西......打妈妈......流了好多血。”


    说到这里，她突然崩溃地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身体蜷缩成一团。“我躲起来......他没找到我......妈妈让我跑、跑下来，躲在这里。”


    她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周岁澜已经拼凑出了大概的真相。


    杨佳奈的父亲杨百川，对她的母亲实施了暴力。


    周岁澜的心沉了下去，她轻轻伸出手，想要碰一碰杨佳奈的肩膀，却被对方猛地推开。


    杨佳奈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抗拒，嘴里反复喊着：“别碰我！他会找到我的！他会打死我的！”


    “不会的，我们先带你现离开这里，”周岁澜顿了顿，“你跑出来的时候，妈妈在哪？爸爸还在楼上吗？”


    杨佳奈的眼神又开始涣散，嘴里重新念叨起那些模糊的词句。


    周岁澜知道，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无法再提供更多有效信息了。


    她回头看向沈彧，“你能背动她吗？”


    阿撒格斯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周岁澜：“我以为你力气很大。”


    阿撒格斯：“我受伤了。”


    周岁澜把受伤这事给忘了，还以为又是突发恶疾。


    她小心翼翼地牵起杨佳奈的手，指尖刚触到对方的皮肤，杨佳奈就瑟缩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没再抗拒。周岁澜慢慢用力，搀扶着她起身。


    刚站直身体，杨佳奈就突然扑过来抱住她，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压抑的哭声瞬间变成嚎啕大哭。


    周岁澜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阿撒格斯：“别让她哭了，会把东西引过来。”


    “你说引过来就引过来——”周岁澜的反驳刚说一半，就被身后传来的沉重拖拽声硬生生掐断，伴随着浑浊的喘息，一步步朝拐角这边逼近。


    杨佳奈的哭声瞬间卡在喉咙里，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周岁澜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当机立断拽着杨佳奈继续下楼。


    阿撒格斯推翻一个铁架柜，撞在墙壁上暂时挡住了丧尸的去路。


    周岁澜搀扶着腿软的杨佳奈往下走，可地下室的通道狭窄，地上还散落着不少废弃的木箱和工具，跑起来磕磕绊绊。杨佳奈更是吓得几乎无法站立，全靠周岁澜半拖半扶才能前进。


    阿撒格斯走在前面，沿途还要清理一下地上的障碍物。


    就在快要抵达阶梯口时，一块松动的木板突然从天花板掉落，正好砸在周岁澜脚边。她下意识地低头躲闪，搀扶杨佳奈的力道松了一瞬，身后的丧尸已经挣脱阻碍，发出一声嘶哑的嘶吼扑了过来。


    “小心！”阿撒格斯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周岁澜的后领往旁边一扯。


    周岁澜反手将那块木板砸在丧尸的脸上。


    丧尸的动作猛地停滞，随即更加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周岁澜被她的力道带得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墙面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原本坚实的墙壁竟然出现一道裂缝，紧接着整块墙面轰然向内塌陷，露出一个漆黑的暗道。


    失重感瞬间传来，周岁澜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和扑过来的丧尸一起摔进了暗道，黑暗瞬间吞噬了她的身影。


    阿撒格斯：“......”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祂和杨佳奈站在洞口，只听见下方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周岁澜摔得眼前发黑，后背的钝痛让她差点喘不过气。


    好在暗道底部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缓冲了大部分冲击力。然而还没等她缓过劲来，就听见头顶传来丧尸滚落下来。


    她立刻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摸索着后退。


    口袋里的手电筒刚才摔落时磕了一下，此刻按下去只有微弱的光斑闪烁，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约莫四十多平米的石室，墙壁上嵌着生锈的铁环，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损的木箱，而石室另一侧，竟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笼，笼门虚掩着，看起来还能闭合。


    丧尸的嘶吼声就在耳边响起，那股腐烂的腥臭味呛得周岁澜胃里翻江倒海。


    她借着微光看清丧尸的位置，猛地将身边的木箱踢了过去，暂时吸引了丧尸的注意力。


    趁着这个间隙，周岁澜拔腿就往铁笼方向跑，并且回头朝着丧尸脑袋接连扔了几块石头。


    丧尸脑壳挨了几下被彻底激怒，踉跄着朝她扑来。


    周岁澜算准距离，在丧尸即将扑到自己的瞬间，猛地侧身躲开，同时伸手将铁笼门彻底拉开。


    惯性让丧尸收不住脚，径直摔进了铁笼。


    周岁澜眼疾手快，立刻扑上去关上笼门，用旁边的铁链暂时缠上。


    铁笼剧烈摇晃起来，丧尸开始冲撞、嘶吼。


    黑暗中，阿撒格斯看了一眼杨佳奈，后背生出森白的血条节节攀升，绕过杨佳奈的腰身带着她跳了下去。


    周岁澜已经不见了人影，估计又是跑进哪个房间。


    阿撒格斯推门走进一间屋子，这里比门后的空间小了一半，一张旧木桌摆在中央，桌上亮着一盏煤油灯，旁边散落着不少纸张。


    祂的目光瞬间被桌上的东西吸引。


    一叠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资料，最上面的一张纸赫然印着周岁澜的照片。


    阿撒格斯走近，拿起来看了一眼。


    资料上的内容详细得惊人，从她的出生日期、户籍地址，到上学时的成绩档案，甚至还有几张她过往的生活照。翻到最后一页，一份标注着“身份核实”的文件里明确写着，她已于三个月前年满十九周岁。


    人类十八周岁就已经成年了。


    阿撒格斯将这张纸收起来，放进校服口袋。


    这是，周岁澜突然扒在门口，小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阿撒格斯微眯一下眼睛，勾了勾手示意她进来。


    眼底的情绪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周岁澜一股莫名的寒意缠上脊背，搓了搓胳膊，“不了，我在那边有发现。”


    杨佳奈立即走过去，躲在周岁澜的身后，意识并不清醒，只是本能的远离危险。


    周岁澜视线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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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之间徘徊了一下，总觉那里怪怪的，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离开这。


    这里根本不是地下室附属空间，而是一间占地很大的废弃实验室。


    惨白的墙壁多处剥落，露出锈迹斑斑的钢筋，天花板上悬挂着断裂的电线，几盏白炽灯吊在上面。


    而房间有不少废弃的医疗器材，满地的玻璃碴子，还有些分不清用途的金属仪器，零件散落得四处都是。


    周岁澜打开手电筒扫过去，瞬间看清好几只比盘子还大的老鼠正叼着不明的秽物窜动，


    这些东西被惊动后非但不逃，反而会盯着他们。


    三人继续往前走。


    周岁澜的手电筒光束掠过墙壁上模糊的字迹，勉强辨认出生物样本，实验记录等字样。


    她弯腰捡起一片掉在地上的本子，上面还残留着半个危险的警示标识，边缘被老鼠啃得都是锯齿。


    “住宅房下面建造这种实验室？”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前传来了动静，三人原地站定。


    周岁澜握紧手电筒，将光斑调亮了些。


    对面墙角的阴影里，躺着一个蜷缩的身影，身上盖着破旧的麻袋，露出的手臂上有明显的淤青和血痕。


    周岁澜小心翼翼地掀开麻袋。


    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正是杨佳奈的母亲。嘴唇干裂，额角还渗着血，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妈妈！”杨佳奈看清人，瞬间扑过去，跪在地上轻轻摇晃着母亲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哭腔，“妈妈你醒醒！你别吓我！”


    或许是女儿的声音起了作用，杨母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聚焦在杨佳奈脸上时，她先是愣住，随即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声音嘶哑地哭喊：“佳奈！你没事太好了......妈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妈妈我好怕，爸爸他......”杨佳奈埋在母亲怀里，积压的恐惧和委屈彻底爆发，哭得浑身发抖。


    周岁澜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心里沉甸甸的，想给母女俩留出空间，她转身看向沈彧。


    阿撒格斯：“怎么了？”


    周岁澜沉默了一会,小声说，“我现在找不到出去的路，只能原路折回。”


    阿撒格斯：“十分钟早就过去了，警察一直没来。”


    周岁澜微微睁大眼睛，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快两个小时，警察还不见人影，“杨同学，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了。”


    或许是母亲的叙述刺激了记忆，杨佳奈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她抹掉眼泪，扶住母亲的肩膀：“妈妈，我们现在就走，找个安全的地方。”


    周岁澜去前面探路。


    杨佳奈搀着母亲，想要跟上去，目光无意间扫过站在阴影里的阿撒格斯，身体突然僵住了。


    刚才只顾着和母亲相认，她几乎忘了这个男人的存在。


    此刻再看，阿撒格斯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脖颈处的衣领微微下滑，露出一点青黑色的纹路正在浮动。


    祂根本就不是人类！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她从上面下来，沈彧同学的后背好像长出了某些东西。


    她悄悄靠近周岁澜，嘴唇哆嗦着想要开口，但还没等她发出声音，就对上了阿撒格斯的目光。


    杨佳奈吓得浑身一颤，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周岁澜。


    周岁澜察觉到她的异常，皱起眉头：“怎么了？”


    杨母也拍了拍她的肩膀，“佳奈？”


    “我，我没事......”杨佳奈低下头，不敢再看阿撒格斯，“就是突然有点害怕......我们快走吧。”


    周岁澜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走过去搀扶杨母。


    四人原路折回，离开的时候，周岁澜特意看了一眼笼子。


    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阿撒格斯是最后一个爬上来的，周岁澜过去搭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然而就在这时，周岁澜只觉后背传来一股推力，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正攀爬上来的阿撒格斯直挺挺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