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风已入夜


    ◎我没醉。只是……路不平。◎


    剧组杀青宴上。


    本来因为拍摄结束的比较晚,没打算聚餐来着,但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有困意,甚至比往常更精神了,最后就有人提议去吃烧烤。


    于是,凌晨一点半,《嫌疑人的诱惑》剧组几十号人把路边几个烧烤摊直接包圆了,甚至还跟各位老板打了个招呼一起拼上桌了。


    初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烧烤摊上的帐篷帆布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但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声响,所有人都在欢声笑语。


    萧砚和言朔也不例外。


    严正给萧砚和言朔一人倒了一杯酒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他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萧砚、言朔,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拍了这么完美的一部戏,就算它最后的票房不理想,拿不到任何奖项,在我这里,它也是无可替代的。所以,这杯酒我敬你们。”说完后他端起酒杯直接一饮而尽了。


    萧砚和言朔也没说什么客套的话,端起桌上的酒杯就送到了唇边,待杯中的酒一滴不剩后才将酒杯放下。


    萧砚:“严叔,其实是我们该谢谢你,给了我们演绎江与夏和陆屿澈的机会。”说话间他抬眼看向言朔,言朔也恰巧在看着萧砚,他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对方的视线中。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随后就交错分开了。


    言朔顺着萧砚的话应了一句:“严导您放心,这部戏一定会火,因为,江与夏和陆屿澈他们值得,这部电影值得。”


    严正手中拿着空酒杯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今晚喝了不少,已经有些上脸了,但酒精并没有带走他的理智,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那就,借你们吉言,我们的电影一定会火,一定会火!”


    他忍不住地激动地喊了两遍。


    就连萧砚、言朔和剧组的工作人员的情绪都被带动了,他们在深夜的烧烤摊,满腔热忱地喊着:“我们的电影一定会火、一定会火!!!”


    这是每个电影人无法抑制的冲动与兴奋。


    严正突然看向言朔说:“最后那场戏……”说着他顿了顿,缓了口气又说:“明明你没有一句台词,但我差点看哭。”


    只是监视器中呈现出来的原始镜头,没有经过任何渲染,已然带给人如此大程度的情感冲击,更别说加工之后了。


    言朔冲严正举了举杯,他喝了一口酒后才说:“有人会为陆屿澈遗憾,有人会指责陆屿澈的行为,有人会说他不配当警察,但有人会永远都记得陆屿澈,没有人知道陆屿澈最后会选择什么,成为什么,虽然电影结束了,但属于他的人生并没有结束……”


    严正听着言朔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是啊,人生难免有遗憾,我们都在风中漂泊,聚散不由己。”


    道具组的小李拿着两个盒子走了过来,给萧砚和言朔一人递了一个。


    “这是经过导演同意的,我们想送给两位老师的礼物,谢谢你们让我们遇见江与夏和陆屿澈。”


    萧砚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把手术刀和那串黑色佛珠流苏手串,他没想到剧组会把这两样东西就这么送给他,这两件物品除了特殊的标志意义之外还是剧组特意定制的。


    他不由地看向了严正,严正仿佛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开了口:“我们都觉得它们最好的归处是你们,所以,不要推辞,就当是你们的杀青礼物吧。”


    言朔在萧砚打开盒子的时候也打开了自己的盒子,里面是那枚警徽和那串紫光檀手串,包括那张写着:“香火已供,愿你平安”的纸也在里面。


    两人没再说什么,异口同声地道了句:“谢谢……”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里面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这场杀青宴持续了很久,但却没有往常那般的吵闹与尖叫,只有压低声音的碰杯,不时间有烟头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凌晨三点,下起了小雨,宴席这才有了些要散的迹象。


    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后,萧砚和言朔还坐在原地没有离开。


    萧砚闭着眼眸靠在椅背上,细雨打湿了他的发丝,雨水在脸上滑落,但他却没有丝毫要起身的迹象。


    言朔知道萧砚没喝醉,他回车上拿了块干毛巾和一把雨伞后又回来了。


    就在他要将毛巾放在萧砚头上帮他擦头发的时候,萧砚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接过了言朔手里的毛巾。


    言朔嘴角含着笑,弯着眉眼问他:“怎么突然起来了?”


    萧砚伸手指了指雨伞:“你挡住雨了。”


    言朔却并没有把雨伞移开,而是说:“别淋雨了,这个季节容易感冒。”


    萧砚没说什么,只是盯着言朔的脸,看得认真。


    良久,他说了一句:“哥哥,我好像喝醉了。”


    言朔伸出右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额头,仔细感受了几秒后,温柔地说:“额头有点烫,不知是酒精的缘故还是有点发烧,快起来,我们回去。”


    他说完后萧砚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跟之前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言朔仔细看了看,萧砚的眼珠子转都没转,看起来有点小呆。


    他不禁想,难不成真醉了?


    但这样的萧砚却很少见,在之前的世界萧砚就很少喝酒,有印象的都是他喝酒的时候萧砚想先尝第一口,然后就没下文了,而这个世界,除了那两次在酒吧之外,言朔还没见过萧砚喝酒,尤其是这副有点醉醺醺的样子。


    他的眼尾有些潮红,脸颊上也泛起了红晕,美若白玉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血管的脉络。


    本来清冷的眸子变得有些迷离,看向他的时候那双眼里好像盛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看得言朔心里痒痒的。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从萧砚手里接过了毛巾,给他擦了擦头发,然后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句:“小朋友,该回家了。”说罢拉起了他的手,萧砚并没有抵抗,而是顺着言朔拉他的力道就站起了身,但是起得有些猛,鼻尖磕到了言朔的胸膛,他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


    这样的萧砚看得言朔是哭笑不得,放开了拉着他的手给他揉了揉鼻子又摸了摸额头,看他鼻尖不红了之后才去拉他手。


    言朔走在前面,一手撑着伞,一手拉着萧砚,萧砚因为被言朔拉着稍微落后他小半步,两人在铺满了银杏叶的小路上漫步,没有人说话,但气氛却静谧的恰好好处。


    石子路有些不太平整,言朔每走一步都会看着脚下,然后提醒萧砚小心一点。


    萧砚听着言朔一遍又一遍地说“小心点”,虽然声音很好听,但听多了有点像小虫子在耳边飞,他低声呢喃了句:“别吵。”


    虽然声音很轻,但言朔还是听到了,他笑了两声,将拉着萧砚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我要是不说,万一小朋友掉坑里了怎么办?”


    萧砚接话很快:“我不是小朋友!”他的声音没了平常的清冷,软软的,却带了点小倔强:“我没醉。只是……路不平。”


    言朔笑着问他:“所以不会掉坑里是吗?”


    萧砚认真地回答道:“当然,我看得到。”


    言朔低声笑了两下,没拆穿他,只是使了点力,将人往自己跟前带了带。


    “但是会有被小石子绊到的风险,所以还是得我拉着。”


    伞不算大,雨却下得越来越大了,两人不得不贴近一点,言朔突然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把车停那么远的地方。


    怕萧砚走在后面淋湿后背,言朔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旁边,揽住了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他额前的发丝有些长了,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后软软地垂在眼前,言朔伸手帮萧砚拨开了,动作间指尖蹭过了他的眉骨,触到了一点微凉的温润,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又一拍。


    就在他愣神的间隙,萧砚抬起眼眸看向了他,浅琥珀色的眸子蒙着薄薄的一层水雾,湿漉漉地,却让言朔的心脏湿了一大片。


    “言朔。”萧砚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了他,语气认真地像在阐述什么研究报告。


    “嗯…”言朔轻轻地应了一声,捏着伞柄的手却用力到指尖泛白。


    “你的心跳……有点快。”


    言朔的呼吸滞了一瞬,那一刻,他好像忘记了该怎么呼吸,回过神后,他轻笑了一声,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还不是小朋友太勾人。”


    他微微低下了头,顺手将伞面倾斜,恰好遮住了两人前方的视线,但却让两人之间那一寸暧昧的距离彻底崩塌。


    “怕你被小石子绊到,太担心了。”他的声音很低,几乎要融进雨声里。


    但萧砚听到了,因为这声音就响在他的耳边,但酒精让他的反应变得有些缓慢,最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头一歪,直接靠在了言朔的肩上。


    言朔低头一看,这下好了,眼睛都闭上了,看来是彻底醉了。


    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打在地面的水洼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但伞下的世界好像与世隔绝了,只剩下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因为萧砚睡着的缘故,言朔放满了走路的脚步,任由萧砚的重量一点点压过来。他的黑色风衣被雨水打湿了衣角,蹭在腿上有些冰凉,可心里却是暖烘烘的,因为此刻,他的怀里拥着他的全世界。


    历时许久,终于到了家门口。言朔收起了伞,将萧砚直接抱了起来,一瞬间的失重让萧砚有些不太适应地咕哝了两声。


    言朔低下了头,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怀里的人却瞬间没了声。


    “还真是个小朋友!”


    风已入夜,爱意无声。


    32   低温岛屿


    ◎属于他和言朔两个人的世界◎


    萧砚是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的,明明感觉眼睛已经睁开了,但视线却是模糊的,他甚至有些看不清天花板的颜色。


    伸出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才觉得好了一些,但睁眼就是熟悉的黑白色调的卧室。


    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转头就发现言朔静静地睡在他的旁边,他的呼吸很浅,细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睡着的他倒是比平时多了一分疏离。


    萧砚却看着这样的言朔入了神。


    他无数次地幻想过,在一个无比平常的早晨,他一睁眼,旁边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如今,这个画面成为了现实,他却觉得有些不真切,生怕是一场梦。


    言朔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眼里都是自己的双眸,那一瞬,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萧砚看言朔醒了却没什么反应,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都来不及想言朔是不是看到了自己发呆的样子,直接伸手在言朔眼前晃了晃,看他还没有反应,便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


    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被言朔截住了。


    “小朋友这是?”


    萧砚把手抽了回来,低声咕哝了一句:“看看你还活着没?”


    言朔低低地笑了两声,因为刚醒的缘故,嗓子微微有些沙哑,出口的声音也带了些沙粒感:“没有经过小朋友的允许,我是不会……”


    后面要说的那个字还没出口就被萧砚用手堵住了嘴。


    “别说。”


    他怕。


    萧砚说话的声音带了些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抖和软,言朔却在话音未落的那一瞬间就将人紧紧地揽进了怀里,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好,不说,不说了……”


    萧砚在言朔没看到的地方红了眼尾,言朔在萧砚没看到的地方白了指节。


    突然间,一阵轻柔的钢琴声响起,打破了整个空间的宁静——是萧砚的电话铃声。


    言朔轻轻松开了怀里的人,笑着说:“我猜肯定是熟人。”


    萧砚伸手拿手机的间隙问他:“何出此言?”


    言朔却神秘兮兮地来了一句:“直觉。”


    萧砚此时也看到了手机屏幕上“夜阑笙”三个大字,他看了言朔一眼后接起了电话。


    还没开口呢,夜阑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听起来还有些急切。


    “砚哥,昨晚睡得怎么样?”这话问的莫名其妙的,但萧砚哪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即便甩了一句:“说正事。”


    电话那头的夜阑笙急了,然后就开始倒豆子了。


    “我们知道你昨天杀青,我想昨晚就给你打电话来着,但小雪和宫辞把我拦了,说你肯定在杀青宴上,没功夫搭理我,我就没打。本来我还想现场去给你和男神庆祝杀青宴呢,结果都被一场雨毁了。这不,好不容易忍到今天早上,终于能给你们看我们的成果了,我就来找你啦~”说完还傻兮兮地“嘿嘿”了两声。


    萧砚捏了捏眉心,这才回了他上一个问题:“昨晚睡得还行,今天有什么安排?”虽然他的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但却是好久没见他们了,刚好有空聚一聚也好,要不然夜阑笙这家伙又要失望了。


    言朔在萧砚跟夜阑笙打电话的时候就起床了,甚至都没去卫生间洗漱就直奔厨房而去了。


    萧砚昨晚喝醉了,要是不喝点醒酒汤估计今天会难受一整天。


    夜阑笙一听萧砚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后立马就精神了,说话的声音也高了两个度。


    “秘密,你和言朔等会收拾好了就过来宫辞的清吧,我们在那里等你。”


    萧砚:“好。”


    挂了电话后萧砚直接下床去了厨房,进去的时候言朔正好在切姜片。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放在一边已经备好了的柠檬片和蜂蜜。


    “你这是准备做蜂蜜生姜醒酒汤?”


    言朔:“答对了!你先去洗漱,煮好了我叫你。”


    晨光透过窗户刚好照在了言朔的侧脸上,一瞬间,他的眉眼看起来都柔和了许多。


    萧砚低声笑着,没说话,也没走开,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按下了暂停键,静谧在此处定了格。


    醒酒汤煮得很快,言朔给萧砚盛了一碗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虽然他昨晚没喝醉,但喝了酒胃里终究不太舒服。


    刚煮出来的醒酒汤有些烫,恰好给两人留出了洗漱的时候。


    待一碗热汤下肚,萧砚才感觉自己的胃暖暖的,脑袋也没那么晕了。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喝醒酒汤,也是他第一次喝带有生姜味道的东西,居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


    看来,言朔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两人简单地吃完早餐,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等到清吧都已经快10点了。


    刚进门,夜阑笙就迎了上来。


    “砚哥,男神,你们终于来了,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萧砚没理他,而是直接问后面跟上来的温江雪:“你们准备了什么?”


    温江雪没先急着回答萧砚,而是先看了一看夜阑笙,然后才对萧砚说道:“这家伙居然没跟你说,真是出息了。”


    萧砚看了看夜阑笙,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说:“确实,长大了,没那么冲动了。”


    两人一唱一和,旁边的夜阑笙被这诡异的对话搞得直跳脚:“我怎么突然感觉在你们眼里我差辈了呢。”


    萧砚和温江雪都没回答他,留他一个人自闭去。


    温江雪直接领着萧砚和言朔往里走了,边走边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只是准备的时间久了一些而已。”


    萧砚和言朔却是越往里走越心惊,映入他们眼帘的先是吧台左侧陈列区的酒瓶都被换成了医学书籍和试管架,右侧则放着各种仿制的警用装备,中间用霓虹灯管做出了一道道相交的线条,将左右两侧连接起来。


    明明看起来是不相关的两面墙,因为有了霓虹灯的线条,他们奇异地擦碰出了火花。


    而座位区的桌椅也都被改成了含有医生和警察两种职业特征的限定版,只不过依旧是左右两边分隔开来。


    地上也有流动的血迹,但看起来并不是直接洒在地上的,而是上方的投影映射的。


    整个空间宛如一个大型的剧本杀现场,而这个剧本是他们刚结束拍摄的电影。


    江与夏和陆屿澈又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进入了他们的生活,真的是很奇妙。


    萧砚和言朔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萧砚:“这礼物,确实很特别,我很喜欢。”这是他没想过的重逢。


    言朔:“确实,这样的礼物,很难不让我喜欢。”说着他看了几人一眼,最后看向了宫辞:“你想的?”


    却没想到宫辞摇了摇头,看向了温江雪。


    “我可没那本事,小雪想的,关于布置的一些细节还特意问了江辰。”


    言朔感觉到了这两人的氛围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他并没说什么,只是对温江雪说道:“小雪这一手完全都能到我们剧组当策划了。”


    温江雪被言朔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急着说:“我只是提供想法,具体的布置是我们一起完成的,言哥,你就别挖苦我了。”


    言朔轻笑了两声,看向了萧砚,咕哝了一句:“突然有点想换朋友怎么办?宫辞这家伙太掉份了!”他说话的时候靠萧砚比较近,说话声音也很小,其他人倒是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但萧砚回他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降低声音,因此,几人都听到了萧砚说:“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用换。”


    这下好了,宫辞不用想都知道言朔说了什么,恶狠狠地瞪了言朔一眼后,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两个礼物,角度非常精准地“唰”地一下扔到了两人怀里,丢下一句:“自己拆吧,我的朋友!”他在朋友那两个字上咬得极重。


    但好像对言朔这当事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他乐呵呵地拿起了手里的礼盒,还问萧砚:“一起拆?”


    萧砚笑着应了一声:“好。”


    于是,只有宫辞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萧砚没想到打开盒子后看到的居然是他之前提过的Z品牌的国风常服,黑白配色,其间点缀着一些金色,整体充满了设计与美感。他转头看了一眼言朔,发现他的盒子里面装的也是一件Z品牌的衣服,但并不是国风的,看起来更像是一件古典舞衣,就算是叠着也能看到上面绣着的山水画惟妙惟肖,整体色调是黛蓝色,跟言朔平常的衣服风格不太一样,但萧砚莫名觉得很衬他。


    萧砚看到这衣服的瞬间就知道这礼物肯定是宫辞准备的,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


    “宫辞,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不必客气,你喜欢就好。”宫辞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的笑,就连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言朔把礼盒盖了起来后放到了前面的吧台上,刚好宫辞就在吧台后面,于是恰巧放在了宫辞眼前,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言朔,问他“什么意思?”


    “看在这么有诚意的礼物的份上,要不,我再当你一秒朋友?”他的尾调微微上扬,带了些不确定的意味。


    宫辞没好气地回了他一个字:“滚。”


    言朔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不经逗,以前居然没发现。


    一场关于“换朋友”的小闹剧最终在言朔和宫辞的和解中结束了。


    而和解的代价是什么,除了言朔和宫辞本人之外,没人知道。


    “喝酒吗?”宫辞问了几人一句。


    除了言朔之外,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宫辞挑眉看着言朔:“你又想作什么妖?”


    言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什么叫作妖啊,会不会好好说话?”


    于是宫辞立马换上了一副侍应生的姿态,语调非常温柔非常软地问言朔:“言大影帝有何高见?”


    明明是在正常说话,却听得在座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夜阑笙非常嫌弃地看着宫辞来了一句:“宫老板,收收!你真的不适合这一挂。”旁边的温江雪听着夜阑笙的话猛点头。


    萧砚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也不太自然。


    至于言朔,早就起身离开了座位,站到了吧台另一边。


    宫辞看言朔上去了,知道他要调酒便下去了。


    夜阑笙看着言朔去了吧台倒是有些惊讶:“言哥,你也会调酒呀?”


    言朔正在酒柜里面找合适的酒,边找边应了一声:“你拭目以待便是。”


    他的动作很熟练,不过十几分钟吧台上已经摆好了五杯颜色各异的酒。


    他自己拿了一杯以黑朗姆为基底,加了冻干玫瑰凝血胶囊,整体呈黑红色的酒,给萧砚端了一杯以冰川伏特加为基底,加了椰子利口酒,柠檬汁和蓝橙力娇酒,通体呈冰蓝色+白色的酒。


    剩下的三杯都是不同的颜色和口感,言朔喊了几人一声,让他们自己拿。


    “这几杯酒没有名字,你们在喝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就可以叫它什么名字。”


    萧砚端着那杯冰蓝色+白色的酒,指尖都感到了冰凉,但他并没有松开手。


    冰蓝色的部分像是冰川核心凝结而成的古老冰晶,而白色部分就像永远都不会融化的雪山,当那一片深邃的蔚蓝与洁白相交,仿佛看到了世界的尽头,就连时间都被冻结。


    冰蓝色的液体滑入喉咙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瞳孔都在微微收缩,就像冰川裂开了一道缝隙,似要将那圣洁的雪山一并融化。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座岛屿,那里,像神的梦境一般,只有无尽的蓝与白,从高处神的视角俯瞰群山,洁白的雪好像变成了古老的玫瑰,与蔚蓝的天空融为一体。


    他是岛上孤独的旅人,但除了他,还有踏着星光而来的言朔。


    在这里,没有世俗、没有喧嚣、没有规则,所有的伤口都会自动愈合,所有的呼吸都会凝结成微型星座,唯一的热源是彼此的体温,但他们并不觉得冷。


    当萧砚回过神来的时候,杯中的冰川只剩下了薄薄的一片,别的,都融化了。


    但萧砚却笑了,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筑起了另外一座冰川,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属于他和言朔两个人的世界,他叫这里——


    低温岛屿。


    33   故事交错


    ◎属于他们的故事盛大而又长久地一直放映着……◎


    秋天越来越深,秋雨也下了一遭又一遭,本就不太愉快的心情被这连绵的雨水泡得越发潮湿。


    “小砚,下来吃早饭了。”


    萧砚看了眼黑屏的手机,也没解锁,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那么将其放在了桌子上,用比平时说话声稍大一些的声音应了一句:“来了。”


    距离上一次酒吧分别,他已经有整整16天没见过言朔了。


    想找他,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


    吃饭间,俞雅问萧砚:“小砚,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萧砚还在走神,直到俞雅又问了一遍,他才回道:“没有,妈,你别担心。”


    俞雅边给萧砚夹菜边说:“你最近都没怎么出门,我怕你在家里闷坏了。”


    萧砚:“没事儿,我不喜欢阴雨天出门,刚好这段时间可以在家里多陪陪你们。”


    俞雅笑着说:“以前你老在外面拍戏的时候,妈希望你能在家里,如今,你在家里陪着我们,我又觉得你应该去做你热爱的事。人啊,真的是越老越纠结。”


    萧砚:“妈,你可别这么说,你和我爸都年轻着呢,哪里老了?”


    俞雅笑着拍了拍萧砚的手,略带好奇地问了句:“小砚,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嘴越来越甜了?”这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正在看报纸的萧正烨也转头看向了萧砚的方向,似乎迫切地想知道一个答案。


    萧砚却感觉全身的气血都凝固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大脑也停止了运转,他的耳边只有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蹦到餐桌上,对渴望答复的两人说:“是啊!”


    他使劲地把左手的指甲嵌进掌心,直到痛感蔓延全身,才地让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没人注意到的是,松开手的那一瞬间,血液染红了指尖。


    包括萧砚,他的五感在此刻已经分离了,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俞雅问他的那句:“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可笑的是,他没有。


    更可笑的是,他说不出来。


    明明没有谈恋爱,可他却说不出那个否定的答案。


    因为,他的一切早已被言朔占据,哪怕,他们没有谈恋爱。


    可他们,也不清白。


    他不想违心,但现实却在强迫着他撒谎。


    于是,他思索了一遍又一遍,镇定地说出了两个字:“没有。”


    这两个字出口的那一瞬间,他感觉整个人都如释重负,可是,心却蒙上了一层透明的纱,看得到,摸得到,却撕不破。


    萧砚没表现出异样,俞雅拉着萧砚的右手笑着说:“你也该是谈恋爱的年纪了,不要整天老想着拍戏!你们剧组那么多好看的男孩子女孩子,你就真的没一个看得上的?”俞雅越说越急,也越来越兴奋。


    “妈,真没有!我现在不想谈恋爱,只想好好搞事业!”萧砚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违心的话,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言朔的身影。


    俞雅略带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你要是想谈恋爱了,就大胆地去追,你爸你妈开明着呢,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们都喜欢。”说着还问了萧正烨一声:“正烨,你说是吧?”


    萧正烨笑着点头,说了声“是”。


    萧砚却笑得苦涩,只要是他喜欢的他们都喜欢,可是他知道,这个选项里面绝对没有Alpha。


    “妈,我吃好了,我先上去了。”


    此刻,他只想逃离。


    回到卧室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思念像潮水一般涌上了心头。


    他多想冲进外面那场大雨里,迎着雨水的潮湿气息飞奔到言朔面前,告诉他,他好想他!


    可他不能。


    只能像个无用的懦夫一样蹲在地上发呆,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连触碰屏幕点开他的聊天框的勇气都没有。


    “言朔…”他抑制不住地从嗓子里挤出了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跟经历了多年风吹雨打的破铜烂铁一样。


    他又伸手去拿放在桌边的烟盒,却发现里面早已空了。


    自从吃了那颗棒棒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抽过烟了,自然也想不起起来囤货。


    房间里的空气也闷热地快要让人窒息,但他却不想去开空调,只想溺死在这潮湿里。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了脖子、锁骨,最后溜进了胸膛,浸湿了衣裳。


    他拿过了手机按亮了屏幕,却停留在了那个绿色的通讯软件上,迟疑了许久也没点进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甚至有闪电划过天空,好似在为他加油助威,可他的手指却失了所有的主动性,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突然,就在手机屏幕即将暗下去的那一瞬间手机震动了起来,萧砚的心跳几乎停止,直到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严正导演”四个字后才重新恢复了跳动。


    他定了定心神,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状态好一些后才接起了电话。


    “喂,严叔,有什么事吗?”


    “小砚啊,这次确实是有事找你。”严正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里凝重了一些,萧砚不禁想难不成是电影制作出了问题。


    下一秒就听到严正说:“小砚,我想邀请你和言朔为这部电影写主题曲,你意下如何?”


    萧砚的思绪一下子就被严正这句话给整懵了。


    “写主题曲?”他不明白严正为何会找他和言朔。


    严正有些无奈又苦恼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其实,这部电影的主题曲从电影的筹备阶段就开始写了,但如今电影都拍完了,制作也完成一大半了,却还没找到合适的主题曲,金牌制作人我们请了一波又一波,但总感觉写出来的东西差那么点意思。”


    萧砚用略带好奇地语气问了声:“严叔怎么会想到让我和言朔来写呢?”


    严正:“第一呢是因为你们是江与夏和陆屿澈的扮演者,要说对人物心理的把控,恐怕谁都不及你们,让你们去写主题曲,说不定会更贴合角色,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第二呢是因为你们在片场即兴哼唱的调子很适合这部电影的基调。”


    萧砚:“即兴哼唱的调子?”说到这个,萧砚却是没一点印象了。


    严正笑了笑,咳了两声说:“是录音师在片场录下来的,我们在剪片子的时候发现了,可能是你们拍戏进入角色时下意识的哼唱。”


    萧砚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心里却默认了那个哼曲子的是言朔。


    “严叔,主题曲虽然我唱过不少,但亲自去写还是头一次,我还真怕辜负了您的期待。”


    听萧砚的话语里有同意的意思,严正急急忙忙地说:“虽然你不是专业的音乐制作人,但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件事。”


    萧砚正准备答应下来,严正又补充了一句:“这事呢,我跟小言已经说过了,他可是同意了,而且他还特意叮嘱我要说服你参与。”


    “好,我试试。”


    严正得到了萧砚肯定的回答后,笑声都比之前高了两个度:“哈哈哈,好,那我就期待你们的好消息了。具体怎么分配,你和言朔商量着来吧。”


    萧砚:“好,我们会尽力去完成的,严叔您放心。”


    挂了电话后,萧砚又陷入了沉思,吃饭前还在想两人已经好久没见了,却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机会来得这么快,还是这么正当的理由。


    他的内心不自觉地开始雀跃、期盼了起来。


    萧砚翻到了和言朔的聊天页面,刚想打字问他对主题曲的制作有什么想法,言朔就打电话过来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砚的手已经按下了接听键。


    只听电话那边言朔的笑声先传了过来,然后是他一如既往地温润的声音:“小朋友接这么快?”还带了点对萧砚说话时独有的宠溺。


    久违的声音让萧砚的心神控制不住地顿了两秒,回过神来后才回了他一句:“刚准备找你。”


    言朔:“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萧砚自动忽略了回答这句话,直接问了正事。


    “所以,对于主题曲的制作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我们互相写对方,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碰撞。”


    萧砚瞬间就理解了言朔的意思。


    “你站在陆屿澈的角度去写江与夏,而我站在江与夏的角度去写陆屿澈,当然,并不局限于电影,毕竟,有一些细节,只有我们知道。”


    言朔:“是啊,我们是当局者,也是见证者。”


    萧砚的思绪瞬间就被拉回了那个狠厉与疯狂交织的审讯室,他想起了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发生的一切。


    突然,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备忘录,在里面输入:


    |  蝴蝶巷的破碎残缺  让我揭开陈年的伤疤


    一句歌词就这么写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言朔许久没听到萧砚的声音,便问了一句:“小朋友这么快就有灵感了?”


    萧砚也觉得很奇妙,当思绪进入到那个故事的时候,关于他们之间的一切像一条条丝线将他和他们连接在了一起,他的脑海自动就会浮现出那些文字。


    他没有回答,而是问了言朔一句:“言朔小朋友没有灵感吗?”


    言朔听着那人叫他小朋友,不自觉地失了笑,然后回答了萧砚一句:


    |  雨幕下的擦肩而过  是我欲擒故纵的时机


    说完后他问了萧砚一声:“还满意吗,江医生?”


    萧砚笑着回了他一句:“陆队长好像很了解我?”


    电影中的江与夏和陆屿澈在这一刻仿佛跟萧砚和言朔重合了。


    窗外的雨声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就好像只要有他们在,属于他们的故事就永远都不会落幕。


    盛大而又长久地一直放映着……


    34   无限循环


    ◎爱不是救赎是双向坠落我们站在分界线相拥◎


    萧砚和言朔写的歌通过了导演组和制作组的挑剔,很快,就到了录制的这天。


    萧砚并不是第一次参与电影主题曲的录制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站在狭小的录制室里,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再加上昏暗的灯光,让气氛显得更加暧昧。


    他一抬头,不自觉地就撞上了隔音玻璃外的言朔的目光。


    他淡定地收回了视线,尽力忽视掉不该有的情绪,全身心地投入到歌曲的录制中。


    言朔站在隔音玻璃外面,手里捏着歌词纸和曲谱,目光却越过纸张看向了录音室里面的人,萧砚俊美的面庞被红色的录音灯照亮,他看到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谱架边缘,他知道他在数节拍,却还是感觉每一下都敲在了自己的心上。


    在心脏周围泛起一圈圈涟漪。


    “萧老师,再来一遍。”制作人的声音从突然响起,这才拉回了言朔的思绪。“萧老师,放松一点,就像平时说话或者自言自语一样。”


    萧砚轻轻点了点头,闭了闭眼,再次开口时,嗓音沉得比那一夜的雨还重,就像浸透了夜的雾。


    |  雨幕下的擦肩而过  是我欲擒故纵的时机


    |  心跳是最直白的证据  每一次律动都在燃起火焰


    |  你的指纹拓在颈动脉  比心跳更像我活着的证物


    看着录音室里的萧砚,言朔的手指倏地收紧,纸张边缘泛起了折痕,但他的心却越跳越快。


    这段词是他写的,可此刻从萧砚唇齿间唱出来,却是无法形容的颤栗。


    虽然隔音玻璃阻隔了大部分的声音,但他还是能听到一点,而且他能看见萧砚唱歌时喉结微动和睫毛轻颤的幅度。


    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第一段萧砚的部分录制完了,制作人抬手示意了暂停。


    然后转头对言朔说:“言老师,该你了。”


    言朔走进录音区时,萧砚正在低头调整耳机,本就狭小的空间让两人的肩膀不受控制地触碰到了一起,尤其是袖口相触的那一瞬间,带起了细微的静电,在安静的空间里听得极为清楚。


    但他们都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对方一眼。


    然后,言朔带起了耳机,站在了麦克风前,萧砚放好了设备,走出了录音室。


    言朔唱歌的嗓音比平时低哑,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气般,但这低沉中又带了点淡淡的温柔,像空气里渐渐苏醒的尘埃,引得人不自觉就想靠近。


    |  蝴蝶巷的破碎残缺  让我揭开陈年的伤疤


    |  信仰是我最高的理想  可你眼底的暴雪让我迷失


    |  若真相是一场即兴剧  让镜头对焦这禁忌的构图


    言朔的声音落下的瞬间,萧砚敲动节拍的指尖却还停留在半空中,悬而未决。


    制作人忽然笑了。“有意思。”他指着声波图给萧砚看:“你们的音轨重合度居然如此之高,简直就像是一个人似的。理论上,这种概率就是完全不存在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呢!”


    萧砚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但嘴上却只是简单地说了句:“可能是巧合吧。”


    “可能造物主创造我们的时候用的是一样的材料吧。”


    言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但这话说得却是充满了理想色彩,制作人笑着回了句:“没想到言老师这么幽默。”


    萧砚却听着言朔的话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上次注射了特殊的抑制剂时看到的言朔的记忆。


    他知道,这根本不是巧合。


    但他,也不知道答案。


    前面两人的主歌部分算是录完了,但是副歌比主歌的录制难度还高,因为全是两人的合唱,但凡有一句没合上就要重来。


    虽然是秋天,但连绵的雨让空气变得很闷热,录音室里也开了空调,但萧砚却能感觉到他的后背还是被汗水浸湿了。


    他第三次摘下了耳机,微微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低声说:“再来一次。”


    这已经是第一段副歌的第四次录制了。


    言朔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了,他索性全部撩了上去。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丝巾递给了萧砚,柔声说:“别紧张。”


    萧砚接过丝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说了句:“谢谢。”


    制作人看着两人的互动坐在控制台挑眉,目光在他们之间扫了个来回,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激动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录了。”


    萧砚和言朔被他的话吸引地同时转过了头看着他。


    “两位老师看着对方的眼睛或者面容,我们再来试一次。”


    两人虽不知制作人为什么会这么安排,但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想拒绝。


    “好,两位老师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制作人按下录音键的同时对两人说。


    萧砚和言朔都重新戴上了耳机。这一次,他们都没看歌词和曲谱,而是看着对方。


    |  当蓝色的夜坠落在世界  没人看见我们在接吻


    |  信息素在有序崩塌  血液在贪恋黑暗


    制作人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面传了过来。


    “言老师,唱接吻那两个字的时候你走调了。”说完后不自觉地漏了一声笑意。


    萧砚看向了言朔,只见他薄唇微抿,喉结滚动。耳机里面传来了他呼吸时带起的轻笑,混着细微的电流杂音,酥麻地爬进了耳朵,让他的后背止不住地泛起了痒意,直接蔓延到了尾椎骨。


    心里暗道了一声:“真是,要命啊!……”


    言朔低声笑着回了句:“不好意思,再来一次。”


    第二遍确实没走调,但却让萧砚听得红了耳廓。


    他唱那两个字的时候语调实在太缠绵,再加上他眼里的缱绻,让氛围不自觉地就变得暧昧的起来,将萧砚的思绪拉到了他们的每一次接吻中。


    但仅仅只是脑中风暴,毕竟,录制还在继续。


    |  爱不是救赎是双向坠落  我们站在分界线相拥


    |  治愈是场慢性他杀  我早已知法犯法


    制作人猛地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看着音轨显示屏,上面两个声纹波形完美重叠,没有一丝缝隙。他抑制不住激动地喊了一声:“好,可以了,这遍简直完美,两位老师的音轨完全重合,如果不听声音,看声波图,会完全以为是一个人唱的。”


    还有一段副歌没录,而且副歌要全部录两遍才算结束。


    制作人本想让他们休息一下,萧砚和言朔却说趁着现在状态好一些,赶紧录完完事。


    “两位老师继续对视,记住刚才录制的那种感觉。”


    萧砚和言朔并肩站在麦克风前,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交汇,他们的声音在音轨图上重叠。


    |  追捕你的背影是毕生悬案  你的眼神是我唯一的处方笺


    |  让血迹晕染成首映礼请柬  当观众为虚构的结局流泪


    |  真实早已溺亡在


    |  你吻我的那秒


    最后,萧砚看着言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在电影中没有出现的台词:


    “香火已供  愿你平安”


    制作人在他们唱完的时候就悄悄关掉了自动调音功能,这一句不需要完美。


    言朔的呼吸声也被录制了进去,但却像极了对那句话的回答。


    此刻,江与夏的遗愿有了回音,陆屿澈亲耳听到了江与夏对他说那八个字。


    他们的故事,在此刻仿佛才真正划上了句号。


    萧砚摘下了耳机,耳廓因为长时间的压迫有些微微泛红,他的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耳机的边缘,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想录制就这么快结束。


    言朔站在麦克风前,没说话,也没摘掉耳机,萧砚侧头看他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未出口的话。


    他低头看向了言朔手里的歌词纸,只见薄薄的纸张早已被他捏得皱皱巴巴的。


    制作人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掩都掩不住的兴奋,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太完美了,你们的声线简直太完美了!当时看到这个歌词的时候我还在担心能不能唱出那种宿命、救赎与隐秘的爱意,现在看来,我完全是多虑了!”他说话间还不忘频频点头,以示赞赏。


    萧砚轻轻笑了笑,温声说:“您过奖了,还要多谢您的指导。”


    言朔看小朋友不再多说什么后才开口道:“我们两个门外汉还要多谢您细心教导呢,要不是您想出那个办法,我们不知道还要重来几次呢!”


    制作人听着两人的话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你们两太谦虚了!有时候,专业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要是以后有想转行的打算可以联系我。”


    萧砚和言朔没想到简单地录了个歌,最后居然被挖墙脚了。


    但他们的回答却是不约而同的一句:“暂时没有,以后说不准。”


    制作人再次被两人的默契折服,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说:“你们这样的人才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


    萧砚和言朔离开录音室后,在走廊里还能听到制作人在里面唉声叹气。


    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了起来。


    雨后的风带着点潮湿的凉意,吹过来带起了他们的发丝,在空中打了个旋,短暂地交错后又落下。


    萧砚看着言朔眼里的温柔,不自觉地就想起了他唱那句“爱不是救赎是双向坠落  我们站在分界线相拥”时看向他眼里光,亮亮的,暖暖的,而他,在那团光的最中央。


    他知道言朔对他的感情,但却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觉得他的眼里好像只有他,他是他眼里唯一的光,他是他的全世界。


    除此之外,再容不下其他,哪怕是一粒尘埃。


    那他呢?


    萧砚问自己。


    他听到他的心对他说:“他早已是你心底里最重要的人。”


    是啊,他也是自己的光啊!


    他无法放弃追逐。


    他听到言朔问他:“小朋友在想什么?”


    他的嘴巴比脑子更快地回答了他:


    “在想你……”


    玫瑰坠入雪海


    35   私心相撞


    ◎原来,他们之间居然如此暧昧◎


    言朔的眼神猛地定在了萧砚身上,他看着萧砚微抬的唇角和弯了的眼眸,感觉心都化了。


    “你…”他的嗓音哑得不成调,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心里被巨大的喜悦占据。


    满脑子都是萧砚的那句“在想你。”


    萧砚的目光落在言朔绷紧的下颌线上,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


    “录音的时候,”萧砚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尾音却软了一些,“我们唱那句我们站在分界线相拥时,我就想…”


    “想什么?”言朔的声音很急切,但却很轻,生怕这是一场梦。


    萧砚没说话,而是走向了言朔,他们越靠越近,直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想这样。”


    他伸出了胳膊紧紧地拥住了言朔,鼻尖擦过耳廓时,萧砚红了鼻子,言朔红了耳朵。


    他们的身体,都一样的失控。


    心脏是一块敏感的肌肉,拥抱让他们在此刻彼此相连,心跳同频,灵魂共振。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砚才缓缓松开了紧揽着言朔的手臂,言朔的手却还搭在萧砚的腰上,触感炙热得几乎要烫红那片肌肤。


    “还不松开吗?”


    “你知道吗?你此刻像极了一个自己爽完了提起裤子就走的渣男?”


    萧砚被言朔这句话给逗笑了,挑着眉问了句:“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种潜质?”


    言朔靠近萧砚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小朋友这么快就不认账了?”说完后才慢慢地移开了脑袋,同时也松了锢在萧砚腰间的手。


    萧砚盯着言朔的眼睛淡定地回答:“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就转过了身向着前面走去,走了两步看言朔没跟上来才回头问了句:“你不回去?”


    言朔撇了撇嘴跟上了萧砚,他走得快,没两步就走到了萧砚身旁,两人行走间手指时不时地会触碰到一起,但没有人主动拉开距离,也没有人主动更进一步。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小雨,远方的雾在眼前蒙了一层纱,让一切都看起来变得梦幻了许多。


    他们并肩而行穿过了走廊,走进了雨幕,雾霭让他们的身影渐渐朦胧起来,直到和远方那片雾融为一体。


    ……


    萧砚刚回到家,大白就扑了上来,而且动作非常熟练地直接扑进了怀里,让萧砚抱了个满怀。


    “你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又吃胖了?”说着还把大白抱在怀里掂了两下。


    大白却不乐意了,狗头不断地蹭着萧砚的胸口,好似在为萧砚刚才的话表示抗议。


    萧砚摸了摸它的脑袋,大白顿时舒服地眯起了眼,安静了下来。


    刚给大白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上楼去换身衣服,王妈便拿着一个快递盒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少爷,这是刚刚有人送来的。”


    萧砚接过了盒子,有点好奇地看了眼上面的信息,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只看到了上面写着的收件人是自己的名字。


    但他最近并没有买快递,难不成是别人寄给他的?


    萧砚半信半疑地拿着盒子上了楼,进了卧室后他才拆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信封。


    上面写着三个字:“萧砚收。”


    很干净利落的笔迹,但却像印刷字体一样刻板。


    萧砚心里闪过了一些不好的念头,但他还是打开了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却瞳孔骤缩,连呼吸都停滞了。


    里面全是他和言朔两人的合照,而且只是一眼,他便知道这些照片不是P图,都是真的。


    因为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张就是他和言朔在录音室外的走廊上相拥的画面。


    照片很清晰地拍到了他们的侧脸。


    他的手指捏在照片边缘,冷白的指尖几乎失去了所有血色。


    一张一张地往下翻,全是他们之间亲密接触的画面,虽然照片不会说话,但他们的眼神却成了最直白的证据。


    原来,他们之间居然如此暧昧。


    萧砚把那些照片翻了一遍又一遍,当他把照片翻过来准备扣在桌面上的时候才发现照片背后有字。


    上面写着:


    「下一次,或许就不是寄给你了,谁会是最先看到的人你可以猜猜看。」


    一瞬间,萧砚的眼神变得犀利冷冽了起来,如同结了寒冰的湖面,泛不起一点涟漪。


    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那一沓照片此刻早已化为齑粉。


    萧砚将照片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抽屉上了锁,除了他没人打得开。


    他把信封撕碎放进了烟灰缸,找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才翻出来一支打火机,随着“吧嗒”一声,火光亮起,他拿了一张碎片,点燃后扔了进去,不过几秒只剩下了一团灰烬。


    萧砚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没想到是谁会做这样的事。


    如果说是狗仔,那大可不必,毕竟,这些东西寄给报社会比寄给他价值更大一些。


    但除了狗仔,他想不出是谁。


    但越想却越担心言朔会因此受到伤害,如果被父母看到这些照片,他不敢想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慌乱地打开了电脑,点开了一个网址,在上面的导航栏里面输入了“Y”,接着他点开了那个头像是一只哈巴狗的聊天框,直接输入了一句“1000万,查个人,接不接?”


    打完字后,他松开了搭在键盘上的手,却并没有关掉这个网址,而是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在等回复。


    除了星网,萧砚想不出还能让谁去查这件事,他不能亲自出手,以免对方狗急跳墙起了鱼死网破的心思,也不能让身边的人知道,更不能让他们陷入危险,在星网下单是最安全、最高效的方式。


    *


    言朔家。


    “之前你让我查的人有眉目了,但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宫辞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挑着眉看向言朔。


    言朔正在看手机,闻言头也不抬地回了他一句:“一起说。”


    “大哥,你能先给我个眼神不?”从他进门到现在,言朔这家伙只在开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再没拿正眼瞧过他。


    言朔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给他扔了句:“星网上有人找我。”


    宫辞闻言立马放下了二郎腿,激动地站起了身。


    “你不是早都退隐了吗,怎么还有人找你?”


    言朔没理他的问题,继续道:“他问我,1000万,查个人,接不接?”


    宫辞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原来这人是你的铁粉啊!”


    要不然哪个冤大头会舍得花1000万就只是查个人。


    宫辞倒是有点好奇,忍不住地问了句:“那你接不接?”


    言朔正在打字,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宫辞的表情却变得丰富了起来,他直觉对面的人不一般。


    毕竟这家伙已经习惯了使唤他,哪里会亲自去查。


    不过突然之间,他的脑海里冒出来一个不好的想法。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言朔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宫辞的脸一瞬间直接扭曲了。


    缓了两秒后才恢复正常,但出口的声音依然能听出来他现在很苦:“所以我能问问是何种委托吗?”


    言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句:“下单的是你意想不到的人?”说着眼眸不自觉的弯了起来,嘴角也带上了几丝笑意。


    宫辞看着言朔的表情,嘴巴比脑子快地问了一句:“下单的人该不会是萧砚吧?”


    言朔点了点头,回他:“所以,好好查!”


    宫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早该想到,言朔只有在遇到萧砚的时候才会如此破例。


    “所以,你总得告诉我查什么吧?”


    言朔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宫辞,“自己看。”


    一接过手机,入目的便是萧砚和言朔两人的合照,他们在夜色下拉着手走在路上,灯光昏暗,雨丝斜斜,但氛围却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你们这是,被偷拍了?”他有些好奇地问言朔。


    “显而易见。”言朔的眼里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冰霜,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放心吧,我会查出后面的人是谁的!”宫辞说话的语调也变得冷了起来。


    他也没再贫嘴,直接跟言朔说了他查到的关于萧辰衍的消息。


    “说来也奇怪,萧辰衍的身份信息很正常,但却少得可怜,莫名地让人感到奇怪。他是个孤儿,从小便生活在福利院,直到8岁那年才被人领养,领养他的人是个慈善家。被领养后,他按部就班地上学,毕业后很顺利地进入了一家娱乐公司成为了艺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信息。”


    言朔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言朔才问了一句:“领养他的人叫什么名字?”


    宫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说来也奇怪,查不到。”


    言朔却说了句:“那就解释得通了,你查到的一切信息都是假的,是他背后的人想让我们查到的。而问题就出在那个收养他的慈善家身上。”


    “他背后的人,藏得有些深。”


    言朔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了萧砚那次闹绯闻的画面,他冷着声音说:“藏得再深也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这两件事一起查吧,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宫辞点了点头,然后弱弱地问了句:“你会出手帮我的吧?”他不相信言朔会对与萧砚有关的事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言朔点了点头,回了声:“会。”


    *


    萧砚眼睛闭上还没有半分钟便听到了信息提示音,他立马睁开了眼睛。


    对方回了句:“信息发过来。”


    萧砚打开抽屉把照片拿出来,拍了一张看起来不那么亲密的照片,然后发送到电脑上给对方发了过去。


    很快,上面就显示出了“对方已接收”的信息。


    可是足足等了两分钟也没等到回信,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拒单的时候,看到了一句:“接。”


    紧接着后面还恢复了一句:“如果有其余的照片尽可能地都提供过来。”


    萧砚又再次拉开了抽屉,将那些照片挨个拍进了手机,直接打包发了过去。


    对方接收的很快,然后还给他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


    他看到那个举着“收到”字样的牌子的粉色小兔子时不禁愣了两秒,他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个画风。


    但他实在没有合适的表情包,就算有,他也不会发。


    最后索性关了网址,眼不见为尽。


    可那只小兔子却猝不及防地跑进了脑海,怎么赶都赶不走。


    萧砚无奈地笑了笑,他没注意到的是,因为这只“调皮的小兔子”,眼底的冷意散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今天更两章~~么么


    下个月就开始日更了,嘿嘿…(希望到完结能苟个V…)


    36   血色玫瑰


    ◎“发过去,还有…别…别告诉他……”◎


    距离上次录完音后,言朔已经半个月没见到萧砚了,就连聊天都少得可怜。


    他知道是因为那些照片的事让萧砚本来软了一点的心又硬了回去,但他还是无法抑制地想每分每秒都看到他。


    他和宫辞这半个月也在忙着查萧辰衍的背景和偷拍那些照片的人,但始终没什么大的进展。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言朔混乱的思绪,是宫辞打过来的电话。


    “什么事?”


    “没事还不能找你了。”电话那头的宫辞说完后“啧”了一声。


    言朔肯定地回了句:“所以你没事。”


    宫辞怕言朔挂断电话,语速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地说:“我发现文灵路新开了一家酒吧,氛围还不错,去不去?”


    “你的清吧倒闭了?”


    “说什么呢!最近在忙别的事没营业,估计里面早就落了一层灰了,懒得打扫。”


    “哦。”言朔淡淡地应了一声,也没回答宫辞去不去。


    电话那头的宫辞听着言朔半死不活的语气,直接阴恻恻地来了句:“大哥你失恋了?”说完后还不等言朔说什么又恍然大悟道:“哦,忘了,你还没恋过呢!”


    言朔低沉的心情瞬间被宫辞点燃了,冷着声音说了句:“你再说一遍!”


    明明语气没什么起伏,但却莫名的有压迫感。


    宫辞却没收敛语气,还是那副贱不嗖嗖的嘴脸,“这不是活过来了吗!地址我发你了手机上了。”也没管言朔会不会去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经过宫辞这么一闹,言朔的兴致确实高了不少。


    他扫了一眼地址,记下后按灭了手机,拿了车钥匙就出了门。


    半小时后,文灵路。


    言朔停好车刚从停车场出来,便看到一个很眼熟的背影,很像萧砚。


    他定睛看了眼,发现是萧辰衍,怀里搂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也有点眼熟,应该是娱乐圈的,但他想不起来是谁了。


    他的侧脸看起来真的像极了萧砚,但言朔却嗤笑了声,眼里满是讥讽。


    他收回了目光,快步走向了宫辞说的酒吧。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早已走出了一大段距离的萧辰衍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言朔的背影。


    嘴角扯了一抹轻笑,然后又转过头搂着他怀里的女人继续往前走。


    宫辞选的位置很显眼,言朔刚进门便看到了。


    他坐下后才摘了脸上的墨镜和口罩,露出了那张俊美到宛若天工雕刻般的脸。


    言朔不笑的时候是优雅矜贵的,但身上却隐隐透出让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桃花眼仿佛会说话一般,让人移不开眼,但在那笑意下,好像藏着更锋利、更危险的东西。


    宫辞撇了撇嘴道了句:“别笑了。”别以为他看不到他眼底的冷意,笑得他瘆得慌。


    言朔坐下来后问了宫辞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宫辞听着言朔的语气再结合他之前的冷笑,吐出了一个名字:“萧辰衍?”


    言朔“嗯”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杯后才道:“他和一个女的在一起。”


    宫辞问了声:“没想到你还这么八卦,人家约会都被你撞见了,不过,该说不说挺巧的。”


    言朔:“是挺巧的。”


    说完后还不忘评价一下自己刚才喝的那口酒:“没我调得好喝,甚至,还不如你。好在氛围不错。”


    宫辞:“难得有什么能入你的眼。”


    言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了宫辞一句:“你和小雪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一提起温江雪,宫辞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他不会排斥我的追求了,算进步吧?”


    言朔点了点头,道:“算。”


    宫辞:“说起这个来,他昨天还跟我说萧砚最近都没怎么联系他和小笙子,好像很忙似的。”


    “你没说漏嘴吧?”言朔沉着声音问。


    宫辞:“没有!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我可不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


    “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出什么来,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言朔说着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杯子放在桌面上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都半个月了,再加上我之前查的那些时间,这都快称得上滑铁卢了。”


    言朔却弯着眼眸,勾着唇角说了句:“再不努力,都没法跟小朋友交差了。”他可是在星网接了单的。


    宫辞一口酒还没喝完,言朔的话却成功让他呛到了,咳得脖子都红了。


    言朔还慢悠悠地道了句:“慢点,没人和你抢。”


    宫辞好不容易缓过来,听到言朔这句话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你还在这说风凉话,也不知道怪谁!”


    言朔摊了摊手,无辜地道:“我可没干什么。”


    宫辞无奈地道了句:“我看我不是被你气死就是被你撒狗粮撑死。”


    说完后站起了身,刚才呛到的时候杯子没拿稳,衣服上洒上了酒水。


    “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言朔应了声:“嗯。”


    宫辞走后,言朔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右手拿着手机点开了绿色的通讯软件,左手搭在杯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子边缘摩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打开了和萧砚的聊天框,看着自己两天前发的那句“小朋友在干嘛?”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言朔最近总是忍不住地在想萧砚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想着想着他就在聊天框里面输了一句:“小朋友,呼叫小朋友,收到……”


    字还没打完呢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先生,您的酒。”


    言朔没点酒,但想着可能是宫辞点的,便说了一声“放下吧。”


    说完后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手机上,开始继续打字。


    “请回答。”


    言朔打完字还没来得及点发送便感到肋下一凉,伴随着刀锋刺入身体的是一声淬了血的“言朔,你这个人渣,你去死吧。”那名侍应生居然在托盘下面藏了刀。此刻,这把刀就插在他的肋骨间。


    刀锋刺入身体的那一瞬间,疼痛并不剧烈,但当回过神来后便是钻心的痛。言朔的手指下意识地攥住了桌子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年轻的、五官没有任何特点的脸,但那双眼睛却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恶狠狠地盯着他。


    侍应生扯着嗓子喊道:“这都是你的报应!”说话间将刀刃从他的肋骨间抽了出来,言朔被剧烈的疼痛席卷,忍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在刀被拔出来的时候,血液早已喷溅而出,将白色的衬衫染得血红,血液还在不断地顺着衣摆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可这细微的声音早已被人群的尖叫与混乱声掩盖。


    那名侍应生把刀从言朔身体里拔出来后直接举着刀往前冲了出去,酒吧里的客人因为害怕完全不敢拦住他,言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


    整个酒吧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但没有一个人上前查看言朔的状况,言朔一只手撑着桌边,一只手捂着伤口,煞白的脸上不断滚落下来豆大的汗珠,却还在试图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早已变得不再清明,越发迷离了起来。


    “言朔?!”


    突然,宫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才拉回了一点他的思绪。


    宫辞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聚集起来的人群,听到他们嘴里议论的“言朔”,几步路的距离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过来的,当他推开人群看到倒在座位上的言朔时,大脑一片空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言朔,言朔!”宫辞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尾音带着很明显的哭腔,他冲过来的时候动作太快差点跪倒在地上,及时抓住桌子才借力稳住了身形。他来不及站稳,一把扶住了言朔下滑的身体,手搭上去的那一瞬间,掌心立刻就被血浸透了。


    宫辞看着言朔的样子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最本能的反应,他大声冲人群喊着:“救护车!叫救护车!……”


    周围的吵闹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后又爆发出更为混乱的尖叫和推搡。


    时不时有酒杯被打翻的声响,宫辞看着面前混乱的场面和怀里奄奄一息的言朔,低声暗骂了声:“操!”他慌忙地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因为太过害怕输了两次密码才解开手机,他立马打了120,等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宫辞几乎是嘶吼着说道:“文灵路蓝海酒吧发生了持刀伤人事件,受害者伤得很重,麻烦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却没想到电话那边说:“文灵路蓝海酒吧吗?之前我们已经接到通知了,救护车正在赶过去的路上,应该还有10分钟就到了。”


    宫辞来不及说别的什么,也来不及想是谁叫的救护车,只说了一声“谢谢”便挂断了电话。


    靠在他怀里的言朔呼吸变得越发短促,冷汗早已将他的头发打湿,血液染红了他的衣服,此刻,他整个人就像是泡在血水里似的。


    “别睡,别睡,言朔,看着我,再等10分钟,等10分钟救护车就来了……”宫辞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哭音。


    言朔感觉自己的眼皮重得像千斤坠一样,他已经无力再支撑了,可他知道不能睡。


    “手机,拿手机给我。”宫辞突然听到言朔的声音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也不管言朔这个时候为什么还找手机,从地上捡起来后就拿到了他面前。


    在他还没问的时候,言朔就说了密码,宫辞打开手机后入目的页面就是言朔和萧砚的聊天框,言朔的那条消息还躺在输入栏里面没发出去。


    言朔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连看清手机屏幕都做不到了,但他还是用劲最后的力气跟宫辞说:“发过去,还有…别…别告诉他……”


    言朔说话的声音很低,几乎全是气音,宫辞完全是趴在言朔身上才勉强听到了他说什么。


    他慌忙地把言朔编辑的那条还没来得及发给萧砚的消息发送出去后就抬起头对言朔说:“发过去了。”


    说完他才注意到言朔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本来捂着伤口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宫辞被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了,他也不敢晃动言朔的身体,只能静静地把言朔抱在怀里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传来那声“呜—哩—呜—哩”的声音,20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10分钟时间过得那么慢。


    当医护人员赶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意识还有些浮沉,想着这会不会是一场噩梦。


    但那串冰冷的文字却将他残酷地拉回了现实。


    “刀伤,左侧肋下,深度最少5cm,初步判断伤及脾脏,患者失血过多。”


    医院的长廊空荡又阴冷,白炽灯闪烁着微弱的光,手术室上面的红光却亮得刺眼。


    这里只有宫辞一个人,很安静,静得能清晰地听到每一声呼吸。


    宫辞却怕极了,他拿着手机给言朔的父亲打电话,可每一次拨打都是没有回应,然后自动挂断,他不信邪地连续打了4次后终于放弃了。


    他又在通讯录里翻到了言朔母亲的号码拨打了过去,只一声便被接了起来,传来的是一声很温柔的女声。


    “喂,小辞,你可好久都没联系过阿姨了?”


    宫辞来不及叙旧,他沉着声音说了句:“阿姨,小朔受伤了,正在帝都第一医院做手术。”


    话音刚落,宫辞就听到那边“啪”地一声,是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


    好在手机质量不错,电话并没有因此中断,宫辞急切地说:“阿姨,我在这守着呢,您别担心,您别急,慢慢来。”


    只听电话那边言朔的母亲焦急地说了句:“好,我马上过来”,然后便响起了脚步声。


    宫辞知道言朔母亲已经在准备赶过来后便挂断了电话。


    其实,他本来是不打算告诉言朔他妈妈的,因为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但他实在联系不上言朔的父亲,他就只能先联系言朔母亲了。


    打完电话后宫辞就收起来手机,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踱步。


    医生拿病危通知书出来询问他是不是家属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倒流了,他无法想象言朔要是出事了会怎么样。


    他不是家属,但为了不耽误言朔的治疗他还是在上面签了字,而且为了省掉太多麻烦的程序,他直接表明了言朔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话一出口的那一瞬间,医生吓得腿都软了,还是宫辞扶了一把才站稳。


    但身份也只是能省掉一些麻烦的流程,言朔躺在手术室里面还是生死未卜,宫辞再三叮嘱医生要尽最大的努力救言朔。


    他,以及是言朔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接受不了任何不好的消息。


    转眼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宫辞看着手术室仍然亮着的灯,越看越心慌。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急急忙忙地跑出来说:“患者左肋下刀伤,深度约6cm,伤口太深已经失血性休克,现在急需输血,但医院血库的B型血储量不够了。”


    宫辞无奈地道:“我是A型血,稍微再等等,患者的父母马上就过来了。”


    医生焦急又为难地说:“尽快,患者的情况很危急。”


    说完正准备进去,突然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男音:“我是B型血。”


    37   至暗时刻


    ◎命运终于给满身疲惫的人施舍了片刻安宁◎


    萧砚刚和江辰沟通完新代言合作的事宜,在放下手机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钻心的痛,像同时插入了上千根针似的,猝不及防的痛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手机没拿稳,掉在了桌面上。


    萧砚没管手机,捂着胸口正准备坐在椅子上缓解一下,突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以为是言朔发过来的消息,立马伸手就将手机拿了过来。


    果然,是言朔发过来的,入目就是“小朋友”三个字,萧砚不自觉地就勾起了唇角,正准备点开消息,却突然看到下面有一条微博推送消息。


    当看清那条消息里面出现的“言朔在酒吧被刺”几个字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就连胸口的痛都感受不到了,大脑也一片空白,只剩下了那几个字。


    他没稳住身形往后退了一步,椅子被推得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萧砚拿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想点开那条推送消息查看具体情况却因为手抖得厉害,连输了三次密码都没解开手机。


    萧砚急得脸色煞白,眼尾泛红,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输入了密码,好在这次解开了。


    手机跳转到微博界面,入目的就是一行大字:


    《知名影帝言朔在酒吧被刺,凶手大喊这是报应!!!》


    萧砚点进了那条推送,密密麻麻的文字一瞬间撞进了他的视网膜,他却感觉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了,手指往下滑了两下直接划到了底部,他点开了那张配图。


    言朔头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桌子边缘,一手捂着肋间,手上、衣服上沾得全是血,整个人像被泡在血水里了似的。


    萧砚手指滑过照片上那张惨白的脸时,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滴在了上面晕染了开来,遮住了本就模糊的脸。


    一瞬间,萧砚的眼眶已被泪水占满,出口的嗓音也哑得不成调,简单的两个字“等我”像咳着血说出来的。


    他随手抹了两把眼睛,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抓了钥匙和头盔就往门外冲。


    下楼的的时候俞雅正在客厅,被萧砚急躁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问了他一句:“小砚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萧砚边戴头盔边往外走,闻言回了句:“妈,有点事出去一趟,你别担心。”说完还没等俞雅回答就冲出了家门。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交通比较拥堵,萧砚没开车而是骑了机车。


    他连手套都没来得及拿,只戴了一个头盔。引擎发动的瞬间,车轮在潮湿的沥青路上擦出一缕青烟,车身如离弦的箭一般直窜了出去。


    耳边风声呼啸,萧砚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继续拧动油门,车速表直逼红线,他却恨不得能再快一点。


    下班高峰期的车道被堵得一眼望不到头,萧砚压低身形骑着机车一次又一次地从车辆的缝隙间擦过,不断地有司机探头怒骂道:“操!疯子,不要命了?!”


    萧砚满脑子都是言朔受伤的画面,他什么都听不到,也不在乎。


    红灯亮如鲜血,交警站在十字路口,萧砚却一点没减速,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劈开车流直冲了过去,一辆右转的轿车没来得及刹车,差点撞到一起,萧砚压低车身几乎贴近了地面才避免了碰撞,却还是擦到了,但他来不及停留。


    后视镜里,交警吹着口哨骑着车追了上来,萧砚却把油门开得更大,很快,交警被甩在了身后。


    终于,到了医院门口,外面围的全是言朔的粉丝,有人在推挤着往前,有人在吵闹,有人在哭泣,有人在骂骂咧咧,但都被保安拦住了,也有粉丝在维护秩序,但萧砚来不及细看,更没空管会不会暴露身份,甚至来不及停稳机车就已经翻身跃下。


    车身失去控制,轰然倒地,金属与地面摩擦迸溅出刺眼的火花,他没回头,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了进去。


    导诊台的小护士刚抬起头,就被一道黑影笼罩。


    “手术室在哪?”


    他的声音嘶哑的甚至不像人类发出的,更像是某种受伤的野兽。


    小护士吓得后退了两步,手指发着抖指向手术室的尽头,哆哆嗦嗦地说:“先生,手术室在…在……”


    不等他说完,萧砚已经冲了出去。


    走廊上的灯光白得晃眼,萧砚刚走过去就看到了在手术室外面的宫辞,还有跟他交谈的医生。


    当他听到医生说“言朔需要输血时”,他甚至来不及把头盔拿下来就脱口而出:“我是B型血。”


    医生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转过了头。


    宫辞看着戴着头盔的萧砚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说,但他还是知道了。


    “萧砚”,宫辞哑着嗓音喊了一声萧砚的名字。


    萧砚拿下了头盔,同样哑着嗓音说:“先输血再说。”


    宫辞点了点头,沉闷地应了声:“好。”


    医生上下扫视了一眼萧砚后说了声:“跟我来。”


    输血室里,冰冷的针头刺进血管,萧砚看着自己的血液顺着针管流进透明的软管,一点点地填满血袋,他才感觉自己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站在走廊里都能听见雨水砸在地面的声音。


    宫辞看着头发散乱,眼尾泛红,脸色煞白的萧砚叹了口气。


    轻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的?”


    萧砚看了眼宫辞,被他身上染了血的衬衫刺得眼睛生疼,言朔到底是流了多少血,才能将宫辞的衣服也染成这个样子。


    “在网上看到的。”


    事情发生已经快两个小时了,网上估计早都闹得沸沸扬扬了,可能热搜也都被包揽了,但他们没人有空在乎这些。


    “他不让我告诉你,对不起。”宫辞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但萧砚还是听到了。


    “我懂,谢谢你。”谢谢你在他出事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两人没再说话,像两个门神似得站在手术室左右两边,守着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嗒、嗒、嗒…”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走廊里突然响起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萧砚抬头,看到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女人——她穿着淡雅的白色风衣,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面容端庄,温雅文艺,但眼底却有着掩不住的慌乱。


    走到手术室跟前的时候,她急切地脚步却突然慢了下来,像是不敢再往前。


    萧砚看到宫辞走了过去,然后喊了一声“沈阿姨。”


    “她是言朔的母亲?”萧砚在心里想着。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她说:“阿辞,小朔怎么样?”她的声音很轻,尾音微微发颤,像是想知道什么又害怕知道什么。


    宫辞出口的声音也哑得厉害:“阿姨,小朔他…手术还没结束,您别担心,医生一定会救他……”


    话还没说完,沈雅之便低声抽泣了起来。


    宫辞扶住了她,轻声道:“阿姨,您先坐一会。”


    沈雅之的肩膀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捏着手提包的指节早已绷得泛白。


    “小朔怎么会突然伤得这么重?”在宫辞的搀扶下沈雅之走到了长椅边缓缓地坐了下来。她的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揪着风衣的布料,像是这样就能汲取一点力量。


    “我去上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朔躺在血泊里,我甚至都没看到凶手。”宫辞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攥紧拳头砸向了椅子。


    瞬间,“哐”地一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沈雅之按住了宫辞的手,边抽泣边说:“阿辞,别伤害自己。”


    本来应该跟言朔母亲问好的,但萧砚却完全抬不起腿,也张不开嘴,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满心满眼都是言朔,他只想离言朔近一点,再近一点。


    走廊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剩下了外面的雨声残响,甚至盖过了呼吸声。


    他们只能通过手术室里面的监护仪传来的微弱的“滴滴”声去确定言朔还活着,他还在支撑着。


    又是两个小时。


    窗外,夜色渐浓,雨,终于停了。


    窗檐上残留的雨滴缓缓滴落,砸在窗边发出了零星的声响,为夜的寂静添了一抹声色。


    但走廊的灯光依旧惨白,白得人心里发慌。


    终于,手术室上面那刺眼的红光灭了,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滞住了。


    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萧砚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出了那句众人期盼的“手术很成功”。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等在手术室外面的人燃起了希望。


    萧砚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沈雅之紧绷的肩膀慢慢垮了下来,宫辞紧抿的嘴唇终于分开,几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宫辞扶着沈雅之坐在了椅子上,那一刻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萧砚却依旧站在手术室门口,静静地等待着,动都没动一下,除了跟医生说了声“谢谢”之外,就没听见他发出什么声音。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他感觉全身都被一种无力的顿感所取代,近乎虚脱,但他不想动。


    医生说完受伤情况后又继续说着术后注意事项,萧砚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一字一句地听着,生怕错漏一个字。


    言朔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脆弱地像一摔就碎的玻璃,氧气面罩下微弱的呼吸在透明罩上凝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没事,他没事。


    萧砚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他微微扬起了头,才勉强止住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他想上前,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沈雅之已经扑到了病床前,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了言朔苍白的脸庞,眼泪无声地滴落在了言朔的手背上。


    “小朔……”她的声音哽咽地几乎听不清楚。


    宫辞站在她的身后,同样红着眼眶,满眼心疼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言朔。


    萧砚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睁开了眼。


    “家属先让一下,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需要在重症监护室再观察几天。”


    护士的声音打断了萧砚刚想上前的步伐。


    走廊的尽头,窗外透进来一抹月光,洒在地上,铺了一条月光毯。


    静谧又美好。


    命运终于给满身疲惫的人施舍了片刻安宁。


    38   乌合之众


    ◎一切与自己的认知不符的言论都是错误的◎


    “辰哥,我昨天骑机车超速闯红灯了,需要你去交警队处理一下。”萧砚捏着眉心正在跟江辰打电话,眼下的乌黑用手挡着脸都遮不住。


    “超速闯红灯?你昨天去哪了?”江辰急切地问。


    “去医院。”萧砚说得淡定,但电话那边的江辰可就不淡定了。


    “医院?你受伤了?”


    萧砚正要解释,却听到江辰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然后说:“我知道了,你是去看言朔了吧?”


    萧砚轻轻“嗯”了一声,他倒是不怕江辰会怪他或者骂他,只是昨天的事确实是他惹出来的麻烦。


    “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医院,言朔怎么样?”江辰没问他为什么会违反交通规则去医院,只问他言朔好不好。


    萧砚松了捏着眉头的手,轻声叹了口气,道:“在重症监护室观察,还没醒。”


    “你自己注意休息,至于车和违规的事交给我就行,你别担心。”江辰的语气也从焦急询问转成了柔声安慰。


    他能察觉到萧砚对言朔的不一般,也能理解他的做法,更不会怪他,只希望他能好好照顾自己。


    “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我。”


    萧砚低低地应了一声:“好,谢谢辰哥。”


    “跟我不用客气。”江辰说完后挂断了电话,萧砚却捏着手机在原地发起了呆。


    昨晚一夜未眠,可他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整个脑海都被言朔占据,那张他躺在血泊中的照片不断地出现在他眼前,当他闭上眼,黑暗中浮现的却是更加清晰的画面。


    那张斯文俊美的容颜变成了一片惨白,衣衫被鲜血浸染,勾笑的唇角紧紧抿起,毫无血色……


    “他不会有事的。”


    沈雅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很轻很柔,似一声叹息,随风而散。


    萧砚僵硬地回头喊了声“阿姨”,他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毕竟,他连怎么安慰自己都不知道。


    “宫辞跟我说过你,小砚,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别担心,他会醒来的。”


    萧砚心里一阵咯噔,他在想“宫辞跟言朔母亲说他的时候,该不会把言朔喜欢他的事也说了吧吧,不可能,这不可能。”


    在脑海里做了无数次否定后,萧砚才开了口:“可以的,阿姨。言朔是我很好的朋友,他出了事我无法不担心。抱歉,昨天没有及时跟您问好。”说着,萧砚便向沈雅之轻轻鞠了个躬。


    沈雅之忙伸手扶起了萧砚:“没关系,我不介意,我很庆幸小朔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话音刚落,宫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了。


    “我买了点吃的,你们先吃一点吧,可别言朔还没醒,就先把自己熬到病房了。”


    萧砚苦涩地笑了笑,他现在嘴里没一点味道,是真的吃不下任何东西。


    但还是应付性地接过了宫辞手里的豆浆。


    沈雅之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接,宫辞硬是往她手里塞了杯粥。


    “阿姨,多少吃点吧,您身体本来就不好。”


    沈雅之这才点了点头。


    “哦对了,言叔叔呢,我昨天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宫辞问了沈雅之一句。


    沈雅之叹了口气,道:“刚好他昨天早上去外地开会了,我已经告诉他了,他会尽快赶回来的。”


    宫辞:“原来如此。阿姨也别太担心了,小朔会没事的。你吃完东西之后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吧。”


    昨晚一夜没休息,再加上她身体确实不太好,沈雅之便也没再推辞,轻声应了声:“好。”


    萧砚接过宫辞手里的豆浆后说了声“谢谢。”声音早已没了往日的清冷,只剩下沙哑。


    宫辞笑着回了声:“跟我就不用客气了。”本该勾起的唇角却垂了下去,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叹息。


    天亮了。


    可言朔还没醒。


    手术室外的人还在黑暗里。


    随着晨光越来越亮,走廊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连续阴雨的天气终于转了晴,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亮了地面,却没照亮坐在角落里的人。


    萧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嘈杂的环境里其实被掩盖得只剩下很轻的声音,但萧砚还是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是夜阑笙打过来的电话。


    “喂。”


    电话刚接通,夜阑笙便焦急地问到“砚哥,你现在是不是在医院?”


    萧砚“嗯”了一声。


    他不禁想到为什么江辰和夜阑笙他们都会觉得他是在医院看言朔,难道他对他的感情表达的那么明显吗,明明他已经隐藏了太多太多了。


    可现在看来,好像还是藏不住。


    “砚哥,言朔怎么样?我和小雪昨天看新闻,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快担心死了。”


    “做完手术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还在观察。”


    夜阑笙:“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我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说着还拍了拍胸脯,声音都传到萧砚这边了。


    萧砚顺着夜阑笙的话应了一声:“嗯,他一定会没事的。”是在回答夜阑笙,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夜阑笙那边的声音突然换成了温江雪的。


    “砚哥,我和小笙子现在在医院门口,但医院门口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想挤都挤不进去。”


    萧砚:“稍等一下我让宫辞去接你们。”


    温江雪:“好。”


    萧砚挂了电话后就去喊宫辞了。


    “小雪和小笙子来了,他们在医院门口,我不太方便,得你去接一下他们了。”


    宫辞听到温江雪来了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一些,忙点头应了声:“好,我这就去。”


    把人接进来后,夜阑笙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边拍边说:“天呐,太可怕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呢!”


    萧砚:“你们到了多久了?”


    温江雪:“大概半个小时吧,本来想自己想办法的,最后发现实在是进不去,就给你打电话了。”


    萧砚:“经过昨天一晚上的发酵,外面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这样会影响到医院的正常就诊,要是再继续发酵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温江雪:“是啊,就我们到的那半个小时都增加了好多人。我看有人在维持秩序,也有人在劝说不要聚集,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萧砚:“言朔的经纪公司没发什么声明吗?”他从昨天到现在还没看手机,都不知道网上现在是什么样子。


    说起这个,温江雪还没来得及说,缓过神来的夜阑笙就已经抢答了。


    “哥,要不是你提起来,我都忘了我两到医院来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网络炸了。”夜阑笙边说边解锁手机,直接翻到了微博的界面递给了萧砚:“这完全就是一场网暴啊!这些人也太可恨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会跟风,言朔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萧砚接过夜阑笙递给他的手机后,入目就是一个视频,视频封面上写着大大的七个字:“我不想再沉默了”。


    他没有立马点进去视频,而是将视线移到了上面的标题:


    【侵犯未成年,言朔这次是不是彻底翻车了?】


    萧砚的眼睛被这几个字雷得都感觉不认识汉字了。


    言朔怎么可能会和“侵犯未成年”这几个字扯上关系?


    萧砚直接点进了贴子里开始翻看起来。


    主楼的发言看起来是挺理性客观的,但颇有一种在引导舆论方向的感觉。


    [这视频看起来没有作假的痕迹,那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而且确实能看出受了极大的伤害,以至于留下了心里创伤,说话都不利索了。她说言朔以约见粉丝的名义对她进行了侵犯,还用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不许说出去,这已经算是□□未成年了吧,坐牢肯定是没跑了,前途算是毁了。就这,事实都摆在眼前了,粉丝还在洗,真的是无语了。]


    1L:


    视频里连开房记录都爆出来了,这还能做得了假?查一下言朔的行程就知道时间地点都对得上,板上钉钉的事这就别洗了吧,还是早点滚出娱乐圈的好,可别因为他一个人坏了娱乐圈的风气。


    2L(言朔铁粉):


    先别说我们家哥哥一直洁身自好,兢兢业业地拍电影,出道至今连个综艺都没上过,在公众场合没和任何男艺人、女艺人亲密接触过,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再说了,仅凭她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凭什么定我们哥哥的罪,警察叔叔办案还要讲个证据确凿呢!而且她那个视频看着就一股茶味,保不齐就是演的。她说我们哥哥侵犯她,我还说她造谣污蔑诽谤,侵犯了我们哥哥的名誉权和肖像权呢!等警察的调查结果出来自然会真相大白,在此之前,辱骂过我们哥哥的一个都别跑!


    3L:


    粉丝就别来杠了,杠就是你对!说得越多,代表越心虚。还让我们别跑,等调查结果出来你们就一起凉凉吧!未成年都敢伤害,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希望他被一刀捅死得了,要是有哪个医生救他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4L:


    楼上的嘴别太脏了,像你这种人活在网络上,简直就是科技发展的悲哀,你那大脑要是不用了捐给猪,猪都嫌弃得摇头。视频里面连一个言朔的正脸都没有,凭什么就说是他,难道就凭这一段连P带剪辑的劣质视频吗?


    5L:


    笑死,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粉丝居然还在洗。有功夫在网上吵架,还不如多花点心思给你家哥哥选点好看的花圈呢?可别让你们家大影帝走得太寒碜了。


    6L:


    支持楼上,粉丝们别嘴硬了!你们家哥哥现在躺在医院半死不活说不定就是报应!做出这种事,被捅死都活该!


    7L:


    不是粉丝,只是路人。不为谁洗白,只觉得现在的艺人太难做,娱乐圈的水太深了,网络世界的环境太差了!


    ……


    萧砚一条一条地往下翻,翻了有大半个小时,最后被这些明显带有人身攻击的肮脏言论气得心口疼,这才退了出来。


    他翻到了热搜页面,只见前面五条几乎都被言朔包揽了。


    1  #言朔 侵犯未成年# 这条的热度还在不断上升


    2  #言朔在酒吧被刺#


    3  #言朔黑料#


    4  #言朔 第一医院#


    5  #萧砚闯红灯飙车#


    ……


    萧砚倒是没想到他会在热搜上看见自己的名字,难不成他昨天骑机车的时候被人拍到了?


    不过这会儿,他的心思几乎全在言朔的事上,他又点进去另外几条热搜看了一下,几乎全是和那个帖子里面差不多的内容,而且舆论的风向对言朔越来越不利。


    “知名影帝在酒吧被刺,同时被爆出侵犯未成年,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后续请继续关注帝都娱乐新闻频道。”


    就连医院走廊的电视上都开始报道了,这件事已经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了。


    萧砚本来就没睡好,再加上网上的那些言论,现在的他整个人身上都裹满了戾气,他攥紧拳头一拳砸向了墙面,瞬间,鲜血染红了白墙。


    眼看萧砚还要继续,离萧砚最近的温江雪忙一把拉住了萧砚:“哥,你这是干什么?”


    萧砚的手背鲜血淋漓,指关节在不断渗出血丝,血液滴在了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吧嗒”声,萧砚却像是没有知觉的木偶。


    温江雪对着夜阑笙喊了一句:“小笙子,去喊护士来,砚哥手受伤了。”


    话音还没落,夜阑笙已经跑了出去,嘴里还在喊着:“不用你说。”


    在萧砚看手机的时候,宫辞也在看网上的那些言论,此时,他并不比萧砚好受多少,虽然他不是圈内人,但娱乐圈的黑暗他不是不知道。


    宫辞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萧砚的肩膀:“别这样,小朔醒了会心疼的。”


    萧砚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借着疼痛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不管是酒吧被刺还是视频指控,都是有预谋的陷害,这背后肯定有主谋。”萧砚虽然被气昏了头,但他并没有失去基本的思考能力。


    要说这不是一个针对言朔做的局,谁信!


    “昨天送小朔来医院的路上我就已经报警了,我会动用一切关系协助警方调查的。”宫辞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都变得凌厉了起来。


    “我去打个电话。”萧砚说着就拿着手机往外走,温江雪在后面喊着:“砚哥,护士马上就来了。”萧砚却像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


    温江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萧砚,他转身的那一刻眼里没有丝毫温度,仅仅只是余光都让他发怵。


    宫辞搭上了温江雪的肩膀:“别喊了,让他静静。”


    温江雪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突然在想,人心怎么能险恶成这样。那些在网上辱骂言哥的人,有几个是认识他的,但他们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一个比一个正义凌然。”


    宫辞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因为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回声室。人的主观性在网上发言的那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觉得拿着手机当正义使者的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聪明。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人们不断地重复自己认同的声音,而真相则在反复回响中被扭曲成集体幻觉。这时候,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对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只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一切与自己的认知不符的言论都是错误的。勒庞早就在《乌合之众》中说过: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取归属感。他们的理智已经被丢在脑后了,你看到的他们只是一个除了跟风什么也不会的键盘侠罢了。自以为正义,实则愚不可及。”


    39   银河破碎


    ◎即使破碎千万次,我依然会坚定地选择你◎


    萧砚走到了楼梯口,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只两秒,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只听那边传来一声无比恭敬的“主子。”


    萧砚也没有寒暄,而是简单明了地说道:“用尽一切手段查出言朔被刺和造谣绯闻的幕后之人,把网络上那些辱骂言朔的言论全部留存证据,查到他们的实名信息后直接匿名发给星凰娱乐公关部。”


    电话那边的人没有任何反驳和疑问地回道:“收到。”


    萧砚:“有什么进度及时向我汇报。”


    “是。”


    萧砚讲完电话后,捏着手机沉思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联系萧野,在他八岁那年的时候,父亲暗中培养了一批人只供他差遣,说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他们只听从自己的命令,就连父亲也无权干涉。


    萧野是他们的老大,但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想动用他们。


    言朔是他不能触碰的底线,既然有人动了他,那他也没必要再隐藏什么了。


    毕竟,比起言朔受到伤害,他什么都能承受。


    萧砚打完电话刚回到走廊,夜阑笙就跑过来拉起他的手左看右看,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砚哥,你没有知觉的吗?你的手都伤成什么样了,你居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说着就拉着萧砚的胳膊往前走,硬是走出了一种“你不疼,我替你疼,你不治也得给我治”的架势。


    “护士姐姐都在这等了你两分钟了,为了不耽误人家的工作,还请砚哥你多配合一些。”夜阑笙说着就把他拽进了治疗室,然后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等着,颇有一种监工的姿态。


    当然,他监的不是护士,而是萧砚。


    就算他再心大,也看出来了萧砚此刻的所有心思完全在言朔身上,完全顾不上自己,他都怕他前脚刚从治疗室出去,后脚萧砚就拒绝护士小姐姐的治疗直接溜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必须看着。


    萧砚看着夜阑笙那副说一不二的架势也是没了脾气,便由着他在一旁看着。


    给他包扎的护士很细心也很专业,但萧砚还是说了声:“麻烦稍微快一点,谢谢。”


    萧砚的嗓音淡淡的,完全听不出什么情绪,更别提温柔。


    但还是惹得护士小姐姐说话打了结,一句“好的”硬是卡了三秒才说完。


    夜阑笙躲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萧砚外头瞥了一眼后他才收了笑。


    十分钟后,萧砚终于包扎完从治疗室出来了,他急切地大步向前走着,直接把夜阑笙甩在了身后。


    夜阑笙在身后咕哝着:“哥,我知道你腿长,你就别欺负我了!”边说边跑。


    萧砚却是一点速也没减,直奔言朔所在的重症监护室而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宫辞在打电话。


    “曹队长,言朔刚做完手术还没醒,等他醒了我再通知你过来做笔录。”


    没听到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随后宫辞便挂断了电话。


    看到萧砚过来后,问了他一声:“手怎么样?”


    萧砚:“没事儿,小伤。”


    宫辞无奈地看了萧砚被纱布包裹着的手,轻微地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言朔醒了肯定要心疼。


    “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是刑侦支队队长?”萧砚问了宫辞一声。


    宫辞点了点头:“嗯,他说刺伤言朔的人暂时还没找到,但是警方已经调取了酒吧和附近的监控视频,正在一步步排查,希望能早点出结果吧。”


    萧砚:“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直接找我就行。”


    宫辞:“放心,不会跟你客气的。”


    时间在此刻好像显得格外宽容,甚至比吊瓶中那缓慢滴落的药液还慢了不少,一分一秒的流逝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萧砚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窗外的日光由白变橘,落日余晖给灰色的云朵镶上了金边,不知道是不是庆祝今日没有雨水来打搅它们的宁静。


    云彩聚集起来奔向了光明之渊,但萧砚却不知道自己的归处在哪里,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他连简单地闭上眼睛都做不到,更别提入睡。


    夜色微沉,月亮今晚彻底隐进了云层,没有一点要出来的意思。


    萧砚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后走出了休息室,目标明确地走向了言朔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好像只有待在他身边,他的心才能稍微静一些。


    他就那样静静地仰起头,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地坐着。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知道是新闻推送,但他没有力气点开,也没有心思去在意。


    三天过去,舆论的浪潮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朝着越发可怖的方向发展。黑粉、路人和粉丝在网络上三分天下,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时不时还有一些所谓的专家下场,发表一些无关痛痒、博人眼球的言论对此事评头论足。


    可这条浸满了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他们都在等,等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再次睁开,等那张俊美的面容再次挂上诱人的笑容。


    监护仪的“滴滴”声依旧规律,一如言朔那平稳的呼吸。


    突然,宫辞捏着手机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萧砚认识宫辞这么久,很少看到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时候。


    萧砚站起身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事跟言朔有关。


    宫辞看了萧砚一眼,闭上眼睛叹了口起,再次睁开眼后才说:“刺伤言朔的人找到了,但是死了。”


    “死了?”这是萧砚没有想到的结果。


    明明今天早上的时候,萧野还跟他说他们已经追查到嫌疑人的踪迹了,马上就能找到他的老巢,却是没想到会在仅仅过了两个小时候听到人已经死了的消息。


    宫辞沉重地点了点头。


    “嗯。曹队长他们收到了一封匿名自白信,说是匿名,但从里面的描述能看出来写信的人就是刺伤言朔的人。他在信里对自己持刀伤人的罪行供认不讳。也说了他刺伤言朔的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宫辞说着说着突然问了萧砚这么一句。


    不过这个问题萧砚不用猜,因为萧野已经查到了。


    “为了给他妹妹报仇。”萧砚这话说得肯定,一点都不像猜的,宫辞惊讶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萧砚嘴角勾了一抹轻笑,淡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有时候,看似没有关联的两个人,看似扯不上关系的两件事,当你把他们联想到一起的时候可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宫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确实。不过,我不得不佩服你的直觉。”


    表示完认同与感叹后宫辞继续说着他收到的信息。


    “他们之间的关系基本可以确定,是亲兄妹没错。他刺伤言朔的理由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是为了给他妹妹报仇,他说是言朔毁了他妹妹的一生,看到妹妹遭受了那么大的伤害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愤怒,于是产生了报复的心思。而且因为言朔是公众人物,身份特殊,他调查跟踪了很久,才终于确定了合适的时机。他妹妹在网上发布那条视频也是他再三鼓励的结果,他只是想借公众的力量为他妹妹讨一个公道而已。而且他深知自己持刀伤人罪大恶极,他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行为给她妹妹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他选择了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只希望法律与公正能还他妹妹一个公道,这是他死前唯一的遗愿。”


    很长的一段话,宫辞说得很慢,萧砚听得也很认真,话音落下后,良久,没有人再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砚才说了一句:“故事很感人,但我不相信。”


    宫辞:“我也不相信。”


    他们无条件地相信言朔。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信不信,而是公众信不信。


    犯罪嫌疑人已死的消息根本瞒不了多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网络,到时候,又会增加一大批为受害者讨伐的正义之士,言朔会被网络上那些污言秽语淹得骨头渣都不剩。


    萧砚:“这事你可以跟曹队长说一声,能压则压,暂时先不要爆出去,实在压不住了再说。同时,也通知星凰娱乐那边做好一切公关准备。”


    宫辞:“嗯,我明白。曹队长那边我负责联系。娱乐圈那边我不太熟,你联系一下吧。”


    萧砚:“好。”


    就在两人商议的时候,重症监护室里的言朔久违地动了动手指,随后,他的眼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他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静默了许久,模糊的视线才重新聚焦。


    入目便是一片惨白,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在耳边响着,他缓慢地扫视了一圈后,看到了站在玻璃窗外的萧砚和宫辞。


    因为还戴着氧气罩的缘故,再加上他刚醒,想出声却发现嗓子像被沙子堵住了似的,开个口都艰难。


    他只能轻微地动动嘴唇,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萧砚不知道什么转过了头,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在充满了消毒水味的医院里,隔着厚重的玻璃窗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眶。


    言朔看着从萧砚眼角滑落的那抹湿润,心脏控制不住地皱缩了一下。


    满脑子都在想,他把小朋友弄哭了。


    他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却看到萧砚急切地转头跟宫辞说着什么。


    下一刻,宫辞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直接拔腿就跑。


    言朔不用想都知道他去叫医生了。


    萧砚站在厚厚的玻璃窗外,无声地跟他说:“乖乖地,别动。”


    言朔轻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萧砚伸手触上了玻璃窗,他多想能够穿越这堵有形的屏障,轻抚上言朔的指尖,告诉他:


    这一次,他不想再退缩,再逃避了。


    因为,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言朔更可怕。


    他不想留遗憾,也不想再伤害他。


    至于那些束缚着他的桎梏,如果解不开那就撕碎它。


    萧砚心里筑起的高墙在这场以言朔为名的血色玫瑰中彻底化为了泡沫。


    爱你是我不能抗拒的宿命,即使破碎千万次,我依然会坚定地选择你。


    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就构成了我全部的浪漫意义。


    40   限定暧昧


    ◎他们同频的心跳在此刻成了最美妙的伴奏乐◎


    半天前。


    帝都郊区半月湾别墅。


    萧辰衍一手端着红酒杯,一手拿着手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转告他,是时候了。”


    只听电话那边停顿了一秒,然后问:“萧先生,你确定?”


    萧辰衍轻笑了一声,语气凉薄地道:“我花了200万的钱买他们两条命,我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难道,死不能包括在内吗?”


    “好,我知道了。”


    萧辰衍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后,慢悠悠地又说道:“以后,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觉悟。”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非常急切的“萧先生,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萧辰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去做事吧。”


    挂断电话后,萧辰衍把酒杯放在了茶几上,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捏着手机走到了落地窗前,看了外面好一会儿后,他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只两秒,电话就被接起了。


    “萧先生。”一声带着恭敬但略显公式化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萧辰衍:“相关的痕迹都抹除干净了吗?”


    “您放心,都处理妥当了。”


    萧辰衍:“那就好。他们既然敢查,那必然得付出点代价。看着点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收网了,记着选一条合适的鱼儿扔进去。”


    “是。”


    不到一分钟的通话再次被挂断,萧辰衍的嘴角却浮起了愉悦的笑。


    “萧砚,我不能伤害你,但我知道怎么让你坠入更黑的深渊。言朔他是自己撞到枪口上来的,你可别怪我哦。怪就怪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上的人,查了不该查的东西。”说着说着萧辰衍的表情已经从愉悦转为憎恨了,面色阴沉的堪比那冥河水。


    *


    医院。


    医生来得很快,推门进去的时候,言朔已经醒了,只是整个人看上去都很虚弱,面色惨白,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


    “感觉怎么样?”医生俯身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


    “疼……”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萧砚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是啊,那么长的伤口,那么严重的伤势,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不痛?


    “疼是正常的,你刚做完手术,伤口正在缓慢恢复期,怎么可能不疼?”医生笑着说道,边说边给言朔做其他的检查。


    “除了疼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吗?”


    “感觉身体有点软,没力气。”


    “你在ICU躺了三天了,不虚弱才不正常。等会进点食,补充一下能量,就会好一点。”


    言朔却在医生的回答中睁大了眼睛,试探性地问了一声:“我昏迷了3天?”


    其实医生预计的昏迷时间最少是一周,言朔这都算醒得早的了。


    “你身体底子好,要不然,再躺3天都不一定醒来。稍后我会安排护士把你转到普通病房,这段时间注意休息,能不乱动就不要乱动。”


    言朔轻声回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长时间的昏迷让言朔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但尾音却带了点软,听起来比平时乖一些。


    医生检查完后,推门出去,脸上的严肃表情也淡了一点,带了点微笑。


    “生命体征稳定,也没有出现伤口感染的情况,病人恢复的还不错,但毕竟还是伤到了脾脏,这段时间多注意观察,家属也细心照顾一下。”


    “好好,我们知道了,谢谢医生。”沈雅之一手拉着言父的手,一手抹着眼泪跟医生道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这就安排把他转到普通病房,你们现在可以先进去看看他,记得穿防护服啊。”医生冲两人微微颔首后便离开了。


    “好的,谢谢医生。”两人跟医生道了谢后,沈雅之问了萧砚和宫辞一声:“阿辞,小砚,你们要现在进去看小朔还是等会?”


    萧砚和宫辞异口同声地道了句:“等会吧。”


    宫辞说完后又加了一句:“阿姨,你和叔叔先进去吧,我等会和萧砚他们一起去看他。”


    萧砚很想立马冲进去看他,但言朔刚醒,他们之间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哪怕他想见那人已经想疯了也要忍住,他怕在他父母面前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感情。


    沈雅之:“好,那我们先去换防护服了。”


    两人动作很快,走到门口在推门进去的前一刻沈雅之偏过头跟言晋说:“等会态度好点啊!”话音还没落,脚已经抬起来往里走了。


    “嗯。”言晋在后面低沉地应了一声。


    “儿子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摆着这副臭脸,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的脾气,怪不得儿子不想回家呢!”沈雅之被言晋的态度气得直接撒开他的手就往病房里面冲进去了。


    “小朔,你担心死妈妈了。”沈雅之边说着边往言朔床前扑,直接抓起了言朔的手,下一秒,泪水便从眼眶滑落了出来。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言朔拍了拍沈雅之的手示意她放心。


    言朔看着他妈气冲冲地进来又温柔地拉起他的手,他想也没想便问了句:“妈,我爸又惹你生气了?”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好巧不巧被跟在后面进来的言晋听了个正着。


    于是,他刚醒就得了他爸一记眼刀和一张黑脸。


    但他现在虚弱得很,没空跟他扯那些事,索性给了个眼神后就扭开了头。


    “妈,我休养几天就好了,你别生气了。”看母亲还有些担心,言朔便又加了一句:“妈,你不信我,总得信医生吧。”


    果然,沈雅之皱起的眉头平缓了不少。


    “小朔,你受苦了。”沈雅之拉着言朔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力道很轻,生怕弄疼了他。


    言朔:“医生说我身体底子好,很快就好了。”说着还握了一下拳想给沈雅之展示一下,却没想到这么简单一个动作做起来身体居然有点使不上力。


    沈雅之看言朔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个度,忙激动地想喊医生过来看看,被言朔及时拦住了这才作罢。


    “妈,我就是躺久了有些使不上力,不用喊医生。”


    沈雅之故作严肃地说了一声:“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就别想着逞强了,好好给我养身体。”


    言朔笑着道:“好,我的母亲大人。”


    沈雅之:“你先休息休息,重症监护室我们不能待太久,等会转到普通病房了再陪你。”


    言朔微微点了点头,笑着回道:“好。”


    “跟我出来。”沈雅之跟言朔说完话后就拽起了言晋的手腕拉着他出去了。


    言朔看着他爸被他妈拉走,眼睛眯了眯,低声咕哝了一句:“居然连一句问候都没给我,不被老妈收拾都说不过去。”


    不过这种事他已经处理了十几年了,已经都习惯了,角色也早就从当事人转换为吃瓜人了。


    言朔看着沈雅之和言晋出去后,眼神也没收回来,试图在外面找到萧砚的身影,看了半天却没发现他的踪影,最后失望地转过了头。


    低喃了一声:“小没良心的。”


    小没良心的萧砚此刻正在打电话:“妈,我最近有点事,先住心湖那边了。”


    只听电话那边俞雅问了句:“我在网上刷到有人说你骑机车超速闯红灯了?”


    萧砚扶了扶额,没想到这消息会传到他妈耳朵里去,但这事实在是不好解释,萧砚便简单说了下。


    “朋友生病住院了,比较着急就骑得快了点。”


    “你没受伤吧?”


    “没有,这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江辰去处理了。”


    “好,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啊。”


    “嗯,我知道。”萧砚打完电话一看时间才发现自己出来已经有十分钟了,心里还在想着言朔是不是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脚已经跑出去了。


    “萧砚,你去哪儿了,我正找你呢。”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和走廊拐角处的宫辞撞了个正着。


    “打了个电话,怎么了?”萧砚看宫辞神情不太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宫辞说:“那件事没压住,被爆出去了。”


    萧砚思索了一下,问了宫辞一声:“是视频中那个女孩自己说的?”


    宫辞无奈地点了点头。


    “嗯。经过之前的那条视频,她现在已经拥有几十万粉丝了。再加上这件事情的曝光,她的热度只高不低,平台也在给她流量,还有一股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水军在带节奏。她的人设已经变成双重受害人了。在网友的眼里,言朔就是那个害了一个花季少女还不够,还要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社会败类。此时,甚至没人记得言朔也是重伤住院的受害者,只记得他是一个刽子手。”


    “要说她背后没人指使我不信,她的每一个视频都在试图引导舆论,就连发布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正好打我们一个猝不及防。”


    “嗯。我先找人降一降热搜,顺便好好处理一下这些水军。”宫辞说着便拿起了手机准备打电话,“看我不顺着网线把这些键盘侠揪出来让他们好好去里面反省一下。”


    “热搜暂时不用降,他们既然要热度,那就把这件事炒得更热一点,要是他们炒不热那我们就帮她炒。”萧砚说着就给江辰把电话拨了过去。


    江辰那边响了有十几秒才接起来,萧砚也没废话,言简意赅地说:“去买流量,花多少钱不要紧,我要让诋毁言朔的人挂在热搜上,我不让她下来她就别想下来。”


    “好,我这就去办。”


    挂了电话后,宫辞眯着眼睛看了眼萧砚,边竖大拇指边说:“还是你们娱乐圈的更懂娱乐圈的规则。言朔这事我们都知道是假的,这时候撤热搜就是摆明了告诉网友我们心虚了,还不如推波助澜让这件事热度更高一点,这样一来,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就会摔得越来越惨。”


    萧砚:“嗯,但该搜集的证据还是要收集,那些网络黑子也不能放过。”


    宫辞:“我明白。”


    两人把事情安排下去后,就去言朔的病房了,到的时候才发现夜阑笙和温江雪已经在门口了。


    几人便一起进去了。


    言朔正躺在床上假寐,听到开门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等他发现是萧砚的时候激动地差点从床上坐起来。


    萧砚察觉到他的动作,忙过去按住了他,低声道了句:“别乱动。”


    看着近在眼前的心心念念的人,言朔感觉自己的心都瞬间融化了,乖乖地应了一声:“好,都听你的。”


    话刚说完,后面的宫辞“啧啧啧”感叹了两声,夜阑笙捂住了眼睛,捂自己的就算了,还把温江雪的眼睛也一起捂住了,温江雪被夜阑笙的动作整得满脸都刻上了无语两个字,嫌弃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扒拉了下去。


    “合着我们这么大几个人您是一点没看见啊!”宫辞嘴角勾起一抹笑,阴恻恻地说道,说的时候眼睛还不停地往两人身上瞟。


    言朔给宫辞扔了个眼刀子,没好气地说:“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挖苦我,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说着还用可怜巴巴地眼神望向萧砚。


    萧砚哪里招架得住,转头就对宫辞说:“你再说他就要单方面拒绝你的探望了。”


    宫辞撇了撇嘴,道“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说完后又咕哝了一句“我这不是看你躺久了,给你解解闷嘛,还不领情,真的是见色忘友!”


    言朔:“你可别背后骂我啊!”


    宫辞:“哪能啊!我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吗?”


    好不容易看言朔和宫辞这两人扯完皮了,夜阑笙这才插上嘴:“男神男神,你可算醒了,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温江雪:“是啊,我和小笙子看到你被刺的消息时担心得手机都扔出去了。”


    言朔:“没事,我这辈子可没做什么亏心事,自然是福大命大,他那点手段还要不了我的命。”说到这件事,言朔的声音就低了一个度,脸上的笑意也消散了不少。


    不过,他没想到,下一秒萧砚会告诉他:“刺伤你的人已经死了,自杀。”


    这个结果倒是有些出乎言朔的意料,但他也不会傻到是觉得凶手自觉有愧,以死谢罪了。


    他直接问道:“所以我这是被人下套了?”


    萧砚:“嗯。”


    宫辞也给补了一句:“现在你在网上已经属于罪大恶极的社会败类了。”


    言朔虽然还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但他也能想到现在网上几乎除了他的粉丝就是骂他的人。


    苦笑了一声,无奈地道:“我就昏迷了3天,怎么就身败名裂了!”


    萧砚冷着声音说:“没事,这段时间他们蹦得越欢,最后就会摔得越惨,高处不胜寒这个道理他们不懂我们可以教教他们。”


    言朔:“看来你们已经有对策了,那我可就不操心了。”


    说完他才想起来他的手机还在宫辞那里。


    “你把我手机放哪了?”


    宫辞最近忙得直接忘了这茬。


    “应该在我包里,我等会给你拿过来。”


    “这么久了应该早都没电了,估计我这手机开机的瞬间会被各种信息卡爆。”言朔说得无奈,但脸上却仍挂着淡淡的笑颜。


    夜阑笙:“言哥,你要不要先发个微博跟粉丝报一下平安。”这里也就他是言朔的资深粉了,别的那几个家伙压根就没想到这。


    “嗯,等会充上电我就发。”


    虽然网上肆意谩骂他的人很多,但更多的是为他着想、为他担心的粉丝,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禁有一阵暖流划过。


    在娱乐圈,无论经历多少风雨,只要有粉丝在,他就还有一个家。


    “行了,你们都别在这杵着了。我可是个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病人,医生说了我要好好休息。”言朔的视线在宫辞、温江雪、夜阑笙身上扫视了一圈,唯独跳过了萧砚,明明萧砚是离他最近的。


    但几人心知肚明,也没有留下来当电灯泡的习惯,宫辞贱兮兮地留了句:“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夜阑笙在萧砚和言朔身上来回看了两眼,跟着宫辞的话说了句:“言哥,我们先告退了,你好好休息。有事让砚哥喊我们就行。”说完就拉着温江雪往外跑,害得温江雪一句:“那我们就先走了”只说了前面三个字,剩下的四个字直接被卡在门缝里了,卡得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没。


    宫辞出去的时候贴心地给两人关上了门,顺便留了一句:“阿姨和叔叔回家给你拿换洗衣物了。”


    门关上后病房里只剩下了躺着的言朔和站着的萧砚。


    言朔望着萧砚的眼睛,撒娇式地问他:“小朋友不给我一点安慰吗?”


    他本来只是想逗逗萧砚,却没想到萧砚直接缓缓俯下身轻轻地拥住了他,头靠在了他的肩颈处,下一秒他就感到那处变得温热。


    “小朋友别哭,别哭,我不疼。”言朔急地恨不得坐起身将萧砚紧紧搂在怀里,但他现在稍微挪动一下都疼,到时候,又要惹小朋友伤心和生气了。


    他便乖乖躺着没动,只是一声一声地说:“小朋友乖,我真的不疼。”


    良久后萧砚才抬起头,但也仅仅是在下巴上方一点点,他泛红的眼睛直直地望进了言朔的眼里,恶狠狠地说:“再骗我我就不理你了。”


    言朔被萧砚装出来的严肃成功逗笑了,抬起手摸了下他的鼻尖,然后可怜巴巴地说:“好疼,伤口疼得快要裂开了,小朋友,怎么办?”


    这下,装是不装了,萧砚却被这一记可怜兮兮地直球打得乱了方寸。


    他思索了两秒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棒棒糖,就是他准备了很久还没来得及送给他的那款。


    “吃点甜的就不痛了。”


    萧砚已经特意把受伤的手藏到的一边,可怪异的动作还是引起了言朔的怀疑。


    “你是不是受伤了?”他开口的声音很急切,充满了担心。


    萧砚满不在乎地回了句:“怎么这么问?”


    却没想到话音还未落,言朔的神色便暗沉了下来。


    “对不起,下次……”


    言朔话还没说一半,就被萧砚捂住了嘴,用的是那只受伤的手。


    这时候,瞒不瞒已经不重要了,他不想让他伤心,更不想让他自责。


    言朔隔着纱布亲吻萧砚的掌心,柔声问:“痛吗?”


    “不痛,一点小伤,看着严重,其实都快愈合了。”


    “小朋友你又骗我!”言朔眯着眼,慢悠悠地道。


    萧砚却笑了,“所以,糖还吃吗?”


    “你喂我。”言朔没伸手接,而是看着萧砚来了这么一句。


    萧砚也没说什么,三两下撕了糖纸,就准备往言朔嘴里送。


    结果下一秒,言朔直接舔上了糖球,而且他的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到了萧砚的后脖颈,稍稍一用力直接带得他低下了头,两人的嘴唇没有缝隙地相触在了一起。


    言朔舔了好几下后才松开,嘴角噙着笑,声音低沉地说:“我说的喂是这样喂。”说完后还挑着眉问了萧砚一句:“小朋友学会了吗?”


    这人真的是,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学以致用一下。


    “学会了。”话音还未落,萧砚自己将糖球咬进了嘴里,多余的糖棍被他无情地扔在了地上。


    下一秒,他附身,手掌扣在言朔后脑勺,直接吻了上去。


    带着雪松味的糖果随着温柔的吻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滑动,时而有银丝拉出,但两人没空管这偷跑出来的家伙。


    动作辗转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却又在言朔呼吸急促时立马放松,生怕碰疼了他。


    而且糖果中混合的信息素被已经被萧砚化解了一些,传到言朔感官里时已经没有那么刺激了,倒是甜得刚刚好……


    言朔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小朋友对他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正想着就听萧砚靠在他耳边说:“哥哥别分心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撩得言朔不自觉地吞咽了口腔里融化的糖液。萧砚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手指搭在他的脖颈上,好似在测他的脉搏,但更像是某种无声的占有宣言。


    直到糖液完全融化,两人才松开彼此。


    “我学得怎么样?”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甜吗?”萧砚声音沙哑地低声问道。


    听在言朔耳朵里却像是致命的蛊惑。


    他轻颤着睫毛,半晌后,才道:“不够……”


    萧砚没有立刻回答他,待了几秒后才又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


    这一次,他拆开糖纸后没再急着含进嘴里,而是将糖果抵在言朔的齿间,慢慢地旋转,看着他张口含住后才低头覆了上去。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窗帘在微风的吹佛下轻轻飘动,光影交错间,一束光打过来照在了两人身上模糊了他们的侧脸,糖果的甜味也在交错的呼吸中彻底相融。


    他们同频的心跳在此刻成了最美妙的伴奏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