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致命诱惑


    ◎陆队长,你的心跳好像,有点快?◎


    清晨,萧砚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还伴随着全身酸痛,最要命的是后脖颈的腺体如烈火灼烧般地又烫又痒又疼。


    头痛他能理解,几个人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回家的时候都大半夜了。


    但全身酸痛+腺体灼烧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萧砚还没有完全清醒,脑子也有点懵,完全没往自己易感期来了这个方面想。


    他拖着沉重又疲惫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却在完全睁眼的那一瞬间直接傻眼了。


    这里,不是他的卧室。


    黑与白的极致性冷淡风的装修风格,这不是言朔家吗?


    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他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往浴室跑,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时,他所有的睡意都消散了。


    他和言朔又灵魂互换了,而且,他还来易感期了。


    萧砚情绪一个激动,整个空气中都开始弥漫浓烈的雪松味的信息素,其中,还混杂了一点细不可闻的玫瑰味。


    就在这时,放在卧室的言朔的手机响了。


    萧砚伸手揉了两把脸离开了浴室,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言朔的经纪人虞夜发来的信息。


    【言哥,今天要拍审讯室对峙的戏份,导演刚才打电话过来说让您今天早点过去,7点到剧组。】


    萧砚一看时间,6点10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了一句“还来得及。”


    自从上次两人灵魂互换过之后,他们就把自己的人脸录入对方的手机中了。


    此刻,轻轻一扫便解了锁。


    萧砚找到通讯录中的“我家小朋友”就给言朔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有30秒左右才被接起来。


    “小朋友醒了?”


    萧砚:“没你醒得早。”


    电话那头的言朔轻笑了一声,柔声道:“今天要早点去,你收到消息了吧?”


    萧砚:“嗯,刚看到了。”


    言朔听到萧砚的语气就知道他状态不太对。


    “怎么了?是怕灵魂互换影响拍戏?”


    萧砚“嗯”了一声后又补了一句:“不仅灵魂互换,还赶上了易感期。”


    言朔倒是没想到萧砚的易感期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


    “你把我车钥匙和手机拿上,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


    萧砚:“好。”


    两人见面的那一瞬间,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己的脸,都有一瞬间的惊艳。


    萧砚苦笑了一声,道:“我都怀疑我的易感期和灵魂互换是约好了一起来的,现在怎么办?”


    言朔:“没事,你演我的角色,我演你的角色。”


    萧砚:“其实,比起拍摄,我更担心易感期。”


    言朔:“先去剧组再说吧。”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了两根棒棒糖和一支抑制剂,问萧砚:“小朋友先选一个吧。”


    萧砚看到言朔手里的糖还愣了两秒,他放的位置很隐秘,他是怎么找到的。


    不过这次,他却没选糖果,而是选了抑制剂。


    “用抑制剂吧,虽然信息素糖果效果更好,但也会沾上很重的味道。到时候,身上两种味道交杂,不好解释。”


    言朔点了点头,应了声“好”,但信息素糖果他也没收回去,而是直接塞到了萧砚的大衣口袋里。


    “先上车,我帮你注射抑制剂。”‘


    萧砚摇了摇头,从言朔手里拿过了抑制剂。


    “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你专心开车吧。不然,我们就要迟到了。”


    言朔一看时间都6点30了,也只能同意。


    萧砚上车注射完抑制剂后,才感觉身体里面暴力肆虐的信息素安分了一些,但还是很难受,想要摧毁一切的欲望让他无法抗拒。


    尤其是,他看着旁边开车的言朔,视线不经意间瞥到他的腺体,他控制不住地想把利齿刺进去,汲取血液。


    但他不能,最终,只是舔了舔那颗尖牙,然后闭上了眼睛,开始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两个人到剧组的时候,刚好差3分钟七点整。


    刚进去,严正就说:“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就要打电话了。”


    言朔(萧砚魂)苦着脸跟严正说:“严导,我易感期到了。”


    严正闻言先愣了一秒,然后居然笑了起来,这个反应让萧砚和言朔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言朔(萧砚魂)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严导,您这个反应是?”


    严正看着言朔(萧砚魂),笑得满意极了。


    “拍这场戏之前我还在想这疯感怎么才能渲染得更到位,现在好了,正好易感期,完全不用愁了。”说完后还拍了拍言朔(萧砚魂)的肩膀:“小言呐,今天这场你本色出演就行。”


    萧砚直接整个人风中凌乱了,差一点就可以裂开了。


    但谁让好巧不巧地这些事就这么水灵灵地赶在一起了呢。


    言朔(萧砚魂):“好,我知道了,严导。”


    严正:“你们先去化妆室上妆、换戏服吧。开拍前我让人喊你们。”


    两人一起应了声“好。”


    化妆室。


    化妆师在给两人上妆,萧砚(言朔身体)没看剧本,也没和言朔说话,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但额头却是不是冒出细密的汗珠,吓得化妆师忙问了一句:“言老师,您感冒了吗?剧组有感冒药,我去给您拿。”


    萧砚此刻正在忍受着易感期的折磨,他感觉刚才注射的那支抑制剂的作用简直微乎其微。


    他正准备张开嘴回答,没想到言朔替他说了。


    “他没事,就是易感期而已。”


    化妆师听完,手中正在扫粉的化妆刷差点一个没拿稳掉在言朔(萧砚魂)身上,好在及时抓住了。


    不过,她化妆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不止。


    先前不知道是易感期,现在知道了,隐隐地感觉腿都有点软,但她的手还是稳稳的,一点错都没出。很快地帮言朔(萧砚魂)化好妆之后就出去了。


    言朔看着几乎落荒而逃的化妆师小姐姐,笑着问萧砚:“Alpha的易感期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萧砚闻言睁开了眼睛,瞥向言朔的时候还带了点泪光。


    “这算是废话文学吗?”


    言朔看着比平时暴躁了一些的萧砚居然有些兴奋,这样的小朋友是真的很少见。


    他忍不住就起了逗一逗他的心思,索性现在化妆室也就他们两个人。


    “所以小朋友能帮我解答一下疑惑吗?”一边说一边盯着萧砚的腺体。


    萧砚从言朔的话语中和他的眼神中感受出来了他想干什么,但实现不了。


    只能丢给他一句:“或许,等你什么时候变成Omega就知道了。”


    言朔眨巴了两下眼睛,舔了舔唇角,没说什么。


    萧砚看着言朔的动作,莫名觉得由言朔掌控着的自己的身体看起来怎么就那么撩呢!


    最后,想了想言朔,得出了结论。


    肯定是他这个人有问题!


    萧砚没再理言朔,言朔也没再说什么,就静静地笑着偏头看着萧砚。


    吴洲进来叫两人的时候都被整懵了。


    他们家艺人笑得非常温柔地看着对家艺人,那眼神说能融化春雪都不为过。


    他走过去轻咳了两声,对萧砚(言朔魂)说:“砚哥,严导喊你们过去了。”


    言朔正看萧砚看得出神,一时间听到吴洲说话,下意识地就应了声:“好。”


    虽然脑子没反应过来,但好在没说错话。


    此时,萧砚也睁开了眼。


    他捏了捏眉心,缓了缓神吗,说:“走吧。”


    两人到的时候,布景和摄影、灯光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严正过来跟他们再叮嘱了一遍拍摄的细节就正式开始了。


    【审讯室对峙 TAKE  1】


    江与夏手里拿着刚打好的尸检报告,轻轻地敲了敲审讯室的门。


    得到一声“进”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陆屿澈正在翻看文件,看到来人是江与夏微微有些愣神。


    问了他一声:“江医生来这里是?”


    江与夏扬了扬手中拿着的尸检报告,说:“在去办公室的路上碰到你助理,他说你在审讯室,我就过来了。”


    陆屿澈沉声应了声:“嗯”,然后伸手接过了江与夏递过来的尸检报告。


    他并没有立马翻看,而是先放在了一边,又翻看起了手中的文件。


    等了一会后发现江与夏还没走,他有些好奇地抬起头问他:“江医生还有事?”眼神中带着审视与疑问。


    江与夏轻笑了一声,淡淡地道:“陆队长是在调查我,还是在怀疑我?”他说话时候音调几乎没什么起伏,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冷。


    陆屿澈合上了手中的文件,用带了点好奇的眼神问:“江医生何出此言?”


    江与夏伸手扶了扶镜框,眯着眼睛说:“我的视力比较好。”言下之意就是他看到了陆屿澈手中正在翻看的文件是关于他的资料。


    陆屿澈却撇了撇嘴,笑着说:“江医生这话好像并没有什么信服力。”他的眼神看向的是江与夏的眼镜。


    江与夏并不在意地随手就将眼镜摘了下来放在了审讯室的桌子上。


    然后,手撑着桌子微微倾身靠近陆屿澈说:“谁说戴眼镜的都是近视眼?”他的眼神带着询问的意味,好像很想从陆屿澈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陆屿澈抬眼望向江与夏的眼睛,淡定地回道:“还有可能是江医生这样的斯文败类吗?”


    江与夏似是没想到他这么说,听完后便仰起头笑了起来。


    “所以,陆队长还没回答我呢?”


    陆屿澈:“没什么,只是好奇看看罢了。”


    江与夏却没打算就这样揭过这个话题。


    “那,陆队长找到答案了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探索。


    一瞬间甚至让陆屿澈觉得他才是想找答案的那个人。


    陆屿澈:“三年前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说句谢谢。”


    江与夏望着陆屿澈的眼睛,薄唇轻启:“不客气,举手之劳。”说罢,顿了两秒又道:“难道,只有这个吗?”


    陆屿澈被江与夏的眼神盯得心里发痒,脖颈上的腺体此刻也烫得厉害。


    他咬了咬唇,压下了心里的异样,镇定地说道:“嗯。”


    话音刚落,江与夏却俯身逼得更近了,近到两人的鼻尖只差1cm就碰触到一起了。


    “陆队长,你现在的信息素浓度有点,超标……”说话间,他的指尖划过对方的喉结,“我的易感期都快被你诱发了,怎么办?”


    不知道是江与夏的哪句话还是哪个动作触动了陆屿澈的敏感神经,他直接起身猛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按在了审讯桌上,却没想到下一秒,审讯桌直接被拍裂了。


    “所以,你想被诱发?”


    话音落,全场寂静。


    场记颤抖着在板子上写了一行字:


    【审讯室对峙 TAKE  1——表演脱本,道具损坏,但效果拉满!】


    一瞬间,陆屿澈身体中的信息素疯狂外溢,一些工作人员直接被激得身体发软,谁都没想到言朔(萧砚灵魂)的易感期破坏力能这么强。


    但导演没喊停,也没人敢动,只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继续拍摄。


    江与夏没理会陆屿澈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反而慢悠悠地伸出手搭上了陆屿澈的手,直到两只手几乎重合在一起,他才说:“如果我说想呢!”动作间,江与夏手腕上的黑色佛珠流苏手串毫无遮挡地显露了出来,明晃晃地展示在了陆屿澈的面前。


    陆屿澈感受着流苏尾端缀着的金属手术刀在手腕上划过带来的冰凉感,看着那明明不符合江与夏的气质,但戴在他手上却无比契合的手串,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而发狂的思绪也回来了一些,正准备将手撤回来,却被江与夏牢牢地按住了。


    “不知道,陆队长还记得10年前那场轰动全国的医疗案件吗?”


    话音刚落,陆屿澈的瞳孔瞬间微缩,他的手下意识地就做出了拿手术刀的动作。


    萧砚做完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演的是陆屿澈而不是江与夏,他手里应该要拿枪而不是握手术刀。


    果不其然,严正喊了卡。


    “言朔(萧砚魂),你演的是警察,做出拿着手术刀的动作干什么!而且,你看着江与夏的眼神那么钓干什么!!”说完顿了两秒后又喊了一声:“还有萧砚(言朔魂),你站着军警该站的跨立式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瞪陆屿澈的眼神像要当场击毙他!”


    “你两怎么拍着拍着就完全反过来演对方的戏去了。”


    “暂停,这段重拍。”


    萧砚和言朔对视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两人眼中皆是无奈。


    果然,这场突如其来的灵魂互换还是坏事了!


    两人休息间隙,言朔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在指尖把玩,看着萧砚笑得温柔。


    “我要是等会拿手术刀的时候做成拿枪的姿势,严导会不会咆哮?”


    萧砚看着言朔,眼里压抑着无尽的欲望,淡淡地开口道:“所以,你要尽全力地把自己当成我。”


    言朔:“我即是你,你即是我。”还真是怀念之前两人共用一句身体的时候呢。


    明明这句话是言朔顺着自己的意思说出来的,萧砚心里却掀起了阵阵波澜。


    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吗?”


    状态调整得差不多了之后,萧砚和言朔正准备起身离开休息室,严正却突然过来了。


    先是问了言朔(萧砚魂)一句“状态怎么样,还可以吗?”


    言朔(萧砚魂)回了句:“没事,可以继续。”


    听到回答后,严正点了点头,又带了点好奇地问两人:“你们怎么演着演着突然抢对方的戏了?”


    萧砚和言朔对视了一眼,无奈又觉得好笑。


    萧砚(言朔魂)笑着道:“最近对戏对多了,一不小心就进入对方的状态了。”


    严正想了想,丝毫没有怀疑这个理由的真实性。


    “其实,我来找你们两是想商量一下,要不要趁着言朔易感期的时候把那场全片唯一的吻戏拍了?”说完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两人,毕竟易感期这个特殊期真的难遇,而那场戏也是真的疯。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的话音刚落时,萧砚和言朔的眼神就变了,眼波中流转着渴望,酝酿着疯狂。


    两人对视了三秒,同时开口:


    “我可以。”(言朔-萧砚魂)


    “没问题。”(萧砚-言朔魂)


    严正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眉头都放松了不少。


    “好,那你们再准备准备,我去安排。”


    严正走后,言朔看着萧砚说:“我记得这场戏剧本上写的是——江与夏在陆屿澈的抑制剂中添加了自己的血液。”


    萧砚忍不住地舔了舔尖牙,沉着声音道:“嗯,跟你送给我的信息素糖果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更原始,更疯狂。”说起来,他准备送给言朔的信息素糖果还没送出去呢,看来得找个时间以一种不会被拒绝的方式送给他了。


    言朔看着萧砚没说话,萧砚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或许,可以把道具换成真的。”然后,萧砚替言朔说出来了,毕竟,他也是这样想的。


    言朔轻声问:“小朋友怕吗?”


    萧砚笑着看他,弯起嘴角回:“求之不得。”


    两人相视而笑,无声暧昧。


    一小时后,拍摄现场。


    【审讯室对峙 TAKE  2】


    江与夏的手搭在陆屿澈的手上,“不知道,陆队长还记得10年前那场轰动全国的医疗案件吗?”说话间眼神带着一丝飘忽和暧昧,不知道在看向哪里,但陆屿澈却觉得被那眼神看得不自觉地心跳就开始加速。


    但他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可他忘了,此刻的两人贴得很近,很近。


    江与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另一只手移到了陆屿澈的脖子上,大拇指轻轻地按着喉结的位置。


    “陆队长,你的心跳好像,有点快?”说完后直接将脖子上的手移到了陆屿澈的心脏位置,紧紧地贴着。


    陆屿澈有些烦躁地将江与夏的手抓下去了。


    “对刑警队长随意动手动脚,我可以认为你是在袭警。”他的眼神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但江与夏却完全没当回事。


    他直接将陆屿澈的手反手扣到了桌子上。


    “陆队长觉得你这样掐着一个无辜法医的脖子就很绅士吗?”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陆屿澈他的手还掐在他的脖子上。


    陆屿澈闻言放开了江与夏,但他眼里的戒备却没有丝毫减少。


    “为什么突然提起10年前的医疗案件?”


    江与夏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向前走了两步,转了个身,直接靠在了墙上。


    他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陆屿澈,轻声开口:“陆队长难道没查到吗?”说着他还看了一眼被拍裂的桌子上散落的文件。


    陆屿澈沉默着没开口,但江与夏没理会,而是突然问了一个完全无关的与现在的氛围格格不入的问题。


    “陆队长为什么想当警察呢?”


    听到这个问题后,陆屿澈身上的暴躁气息微微减少了一些。


    他的思绪不自觉地就被拉回了18岁那年。


    那时候,他刚满心欢喜地报完医科大学的志愿,回到家就听到父亲因为一起医疗案件被降职的消息。


    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是无所不能的刑侦支队总队长,为了查案他几乎都快把警局当成自己的家了,而回家的次数就更加少得可怜了,但父亲依旧是他心里最崇拜的人。


    他想,父亲的一生都在保家卫国,那他也不能碌碌无为,但他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他选择当医生,安安静静的救死扶伤。


    可自从那天回来后,父亲就日渐消沉,对于查案也没了往日的热情,最后,直接被转到文职去了。


    离开了自己最爱的前线,对于父亲来说,心里的伤痛是无法估量的。


    记得有一次,他问父亲,为什么会这样,父亲说:“正义有时候在权利面前好像不值一提。”


    他想了想,又问了父亲一句:“尽然如此,您还会再一次为了正义选择对抗权利吗?”


    父亲说:“是,这是我永远的忠诚与信仰。”


    那时候他就明白了,比起白衣天使,他似乎更想当那个无名英雄。


    陆屿澈上了半年医科大学后,毅然决然地退了学,重新回到了高中,再次高考,这一次,他选择了公安大学。


    然后,他如愿地考上了,最后,也如愿地当上了刑侦支队长,但当年的那场医疗案件却永远地成为了他和父亲心里的刺。


    伴随他一直到今天。


    江与夏问起他为什么想当警察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最先浮现出来的就是父亲的脸。


    然后,他郑重地说:“因为这是我永远的忠诚与信仰。”这是父亲当年告诉他的话。


    江与夏听完后闭着眼睛沉思了好久,就在陆屿澈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这么多年从来没变过吗?”


    陆屿澈答得肯定:“没有。”


    江与夏笑得温柔,说话的声音也突然轻得似风一般。


    “那我,拭目以待。”


    但陆屿澈听到了。


    江与夏抬脚离开了审讯室,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对陆屿澈轻声说了一句:“在当年那个案件中,我也不知道我该被称之为受害人遗孤还是犯罪者遗孤。”


    说完后,他自嘲般地笑了两声,推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


    审讯室里的陆屿澈看着江与夏离去的背影,手里拿起了在江与夏来之前他就在看的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


    上面写着:


    江景山之子:江与夏


    性别:男


    年龄:15岁


    还有一张照片,是穿着校服的江与夏,那个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男孩跟现在的斯文清俊的江医生截然不同,很难让人联想到一起。


    但不约而同地都会觉得,很漂亮。


    陆屿澈看了一眼后合上了文件,又拿起了江与夏刚才拿过来的尸检报告。


    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十分钟后,他放下了文件。


    捏着眉心扬起了头。


    良久,吐出来一句:“真的,从来没变过吗?”


    他第一次有点不相信自己了。


    但心底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是警察。


    是啊,他是警察,他不可能怀疑自己的忠诚与信仰。


    但他又在想,法律真的可以制裁一切邪恶的犯罪者吗?


    此时,他的脑海里划过了林真贞歇斯底里地控诉的画面还有太多太多他无能为力的无奈时刻。


    最后,他低声问了自己一句:


    “权利真的无法对抗吗?”


    没有人回答他。


    突然,他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起来,体内的抑制剂好像失效了,他感觉到易感期的浪涌正在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理智,信息素在身体里面疯狂地对撞,只剩下了最原始的冲动在身体里肆虐横行,叫嚣着想要冲破躯体逃离出来撕碎一切。


    他的指节早已因为过度用力忍耐而变得苍白,但这点程度的忍耐什么都不能阻止。


    空气中带了点血腥气的玫瑰味信息素浓度早已超标,连顶部的吊灯都开始震颤。


    他无法控制地将犬齿刺入下唇,瞬间,血液顺着下巴滴落,染红了衣领。但还不够,他能感觉到肌肉在痉挛,每一寸皮肤都烫得无法触碰。


    最终,他实在忍不住了,一拳砸向了桌面,早就已经裂开的桌子此刻怎么也经受不住那用尽全力的一拳,直接就四分五裂了。


    而裂开的不只桌子,还有他体内的信息素。


    “唰”地一声在空气中直接炸开了。


    整个审讯室瞬时被撕裂成了一块一块扭曲的空间,顶部的吊灯也应声碎裂,玻璃渣滴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处于发狂边缘的陆屿澈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他靠坐在江与夏刚才站立过的墙边,强忍着痛苦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只抑制剂,直接撩起袖子,看都没看就扎进了胳膊里,动作可谓是快狠准。


    注射完抑制剂后他才感觉整个人清醒了许多,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酸痛、疲惫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保持着一只腿曲起,一只腿放平的姿势,沉默地扬起了头。


    而令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此刻,他的脑海里想着的居然是


    ——江与夏。


    严正喊了一句:“过,完美!”后整个剧组的人都顿时松了一口气,这要是不过再来一次,他们可就真的受不了了。


    而萧砚却好像没听见严正喊停,还沉浸在剧情中,直到严正又喊了一声:“言朔,没事吧?”他才微微缓过神来。


    起身说了句:“没事。”


    但他的状态确实是不怎么好。


    这时言朔走过来了,手里还拿了一杯热水和一个热毛巾。


    “擦一擦头上的汗,喝口水吧。”萧砚接过了水,却没接毛巾。


    言朔见状,也顾不得什么在剧组这样做会不会暧昧之类的想法了,直接上手帮萧砚擦了起来。


    萧砚一瞬间愣住了,也没阻止。


    而这一幕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就是:“萧砚不仅给言朔端了水、拿了毛巾,还贴心地亲自擦拭了起来!”


    不禁心里疑惑起来:他们的清冷男神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可哪里会有人知道那清冷的皮下早就换了人,一个将萧砚刻进了骨血的人。


    严正见言朔(萧砚魂)的状态不太好,便说了声:“先拍别的戏份,吻戏下午再开拍,地点定在安全屋。”


    众人便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别的场景和戏份的拍摄了。


    萧砚和言朔直接回了休息室。


    门刚关上的那一瞬间,言朔就将萧砚抱在了怀里,轻声喊着:“小朋友……”


    一声比一声温柔。


    这个拥抱来的突然,萧砚的心跳不自觉地就加了速。


    言朔的下巴搁在萧砚的肩膀上,呼吸时气息拂过他的腺体,带起一阵阵颤栗。Alpha的本能在叫嚣着反抗,但更深处的是想要更多他的信息素的渴望。


    “小朋友,放松点。”言朔说话时嘴唇紧贴着萧砚的耳朵,“你的心跳太快了。”


    明明Alpha易感期的时候是讨厌别人靠近的,可言朔的怀抱却让他觉得无比舒服,连体内狂躁的信息素都在那若有若无的玫瑰味中安分了下来。


    他们,还真是Alpha中的异类啊!


    此时,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了进来,他们拥抱的影子也在墙上融为了一体。


    仿佛,他们就是一个人。


    27   本能过载


    ◎为什么?因为想标记你!◎


    等他们松开的时候,萧砚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酥了。


    明明是他在易感期,可他怎么感觉言朔的状态更危险呢?


    突然他想起来两人的易感期时间差的不多,于是便问了一句“你易感期真没来?”


    言朔笑得温柔极了,眼眸都弯了起来。


    “小朋友没感觉到吗?”


    萧砚细细想了想,他身上的信息素浓度跟平时差不多,要是易感期的话,再想怎么隐藏,信息素也藏不了。


    “可我感觉你的状态比我更需要抑制剂。”


    言朔:“是啊。如果有的话。”


    萧砚不知道言朔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心里又有些隐隐的猜测,最后也没问,只是转了个话题。


    “等会要用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言朔知道他指的是加了真血的抑制剂。


    “抑制剂有,但血还没有。我需要去医疗组借点东西。”


    言朔说完便准备起身,被萧砚拦住了。


    只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医用橡胶手套、20ml注射器、真空采血管、止血带、碘伏棉签、止血棉球,直接递给了言朔。


    还问了一句“需要我帮你吗?”


    萧砚的动作有点出乎言朔的意料,他没想到他居然准备的这么充分。


    “不用,我可以自己来。小朋友看着就行。”


    萧砚却没答应他,直接就着站立的姿势顺势蹲了下来,拉过了言朔的右臂。


    他先戴上了手套,然后把止血带绑在了言朔手腕上,冷白的皮肤上瞬间青筋显露。


    “放心,我会轻一点的,别紧张。”他边用碘伏擦拭边安慰言朔,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温柔一些,像在哄小孩儿似的。


    针头刺入血管的一瞬间,言朔感到了一点轻微的疼痛,之后,就没什么别的感觉了。


    看来,小朋友的手法真的很好。


    很快血就抽完了,萧砚马上就把止血棉球放在了针孔处,还细心地吹了吹,等了好一会看没有血滴渗出之后才拿开。


    萧砚拿着采血管仔细观察着,血液早已在玻璃壁上形成了粘稠的涡流,看着看着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就变得粗重,犬齿不受控制地刺破了下唇,血腥味顿时在嘴里散开。


    可他觉得,这血腥味还没有手里的采血管中言朔的血液所散发出来的浓度高。


    萧砚左手拿起了准备好的抑制剂,右手用砂轮划开了玻璃瓶口,然后就开始了注射过程。


    他先是用微量注射器从采血管中抽取了少量的血液,小心翼翼地将其推入透明的抑制剂中。


    当两种液体接触的瞬间,先是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分层,随着萧砚轻轻晃动玻璃瓶的动作,血液和抑制剂慢慢地融合成了淡粉色。


    萧砚又抽取了一些血液继续加入了其中,玻璃瓶中的颜色变得更深了。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抑制剂通常作用于下丘脑。”萧砚继续抽取血液融合进抑制剂,“但加入同等级的Alpha的血液之后,它会在注射的时候直接和基因对话。”


    言朔伸手接过了萧砚混合好的抑制剂,轻轻地拿在在手里摇晃。


    “那不是更好吗?”我们本来就是一体。


    萧砚拿过针管递给了言朔,示意他直接将混合液吸入针管。


    言朔接过后照做了,直到一滴都不剩。


    下午,拍摄前。


    严正在萧砚和言朔之间看了又看,最后,再次确认了一遍:“你们的状态确定可以?不行的话等易感期过去了再拍也可以。”


    Alpha易感期的时候和另一个Alpha待在一起可是很危险的,刚才那场审讯室的戏份两人还没有那么多的接触,但接下来的这场戏不同,他们几乎全程都在紧密接触,再加上疯狂的吻戏,他不确定放任两个同样的顶级Alpha共处一室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言朔(萧砚魂):“严导,放心,要是真不行我不会硬撑的。”


    萧砚(言朔魂)也说:“严导,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心里有数,您就放心吧。”


    严正再次听到两人的回答终于是放下了心。


    “好,要是有什么意外及时喊停。这场戏因为比较特殊,所以会在安全屋内拍摄,也不会有摄影师跟随,直接采用固定镜头来拍摄。拍摄场景和拍摄特写的摄像头都准备好了,你们按照自己的节奏演就行。”


    萧砚和言朔齐齐应了声:“好。”


    下午一点整,拍摄正式开始。


    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蹲守在画面监视器前看着,毕竟,很少有Alpha在易感期的时候还在拍摄的,而且还是这么刺激的画面。


    安全屋内。


    江与夏坐在审讯椅上,陆屿澈坐在他对面。


    审讯室狭小的空间被两人的凌厉气势几乎填满了,冷白的灯照在金属桌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监视器的红光不断闪烁着,一切,都看起来很危险。


    没人说话,整个空间里只有陆屿澈的指节在敲击桌面的声音,一声,两声,很有节奏感,但在此刻,像极了死亡倒计时。


    江与夏姿势懒散地将手腕上的白衬衫挽起来,露出了黑色的佛珠流苏手串,细细看去,在手串的掩盖下是浅浅的勒痕。


    “暂停一下。”严正的声音从对讲机里面传来:”言朔,你的气势再强一点,眼神更带有压迫性一些,你现在是在审问嫌疑人。”


    言朔(萧砚魂)没应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不知是故意地还是巧合,警服的料子在走动中摩擦出细微的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听起来极为明显。


    他走到江与夏的那边,微微俯身,随后,伸手扣在了他的后劲上,食指正正好搭在腺体的位置,而大拇指抵在喉结上。(剧本里写的是“警察伸手掐住了医生的脖子”)


    “7月3号那天晚上你在哪里?有没有去过蝴蝶巷23号?”


    言朔抬起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小朋友,你改戏!”


    “你怕了?”萧砚低下了头轻声说,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像是接吻一般,尽显暧昧。


    突然,言朔(江与夏)笑了。他将仰起头将鼻尖凑得离萧砚(饰陆屿澈)更近了一些,看起来像是挑衅,又像是无声的邀请。


    他们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先靠近的,但谁也没有离开…


    默了好几秒,江与夏才开了口:“我在实验室,至于蝴蝶巷23号,我并不知道在哪里,更别说去过。”


    陆屿澈看着江与夏,他的手不自觉地划过裤兜,擦过了他在案发现场捡到的那颗黑曜石,看上去,和江与夏手腕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但只是轻微擦过,他并没有拿出来。


    “有证据吗?”


    江与夏盯着陆屿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没有。”然后,又问道:“那陆队长有证据证明我那天晚上不在实验室还去过什么蝴蝶巷23号吗?”


    陆屿澈沉默了。


    他心里几乎已经肯定了那颗珠子是江与夏遗留在现场的,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只是例行询问,如果没有被证实,自然会放你回去。”


    江与夏摸着手腕上的红痕:“那我倒是该谢谢陆队长了?”明明说着肯定的话,出口的却是疑问的语气。


    陆屿澈也看到了江与夏手腕上的红痕,眼里划过了一抹狠戾,转瞬即逝。


    “不用。”


    话音未落,江与夏直接抬起下巴吻住了陆屿澈的唇,陆屿澈的手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直接攥住了江与夏的衣领,企图拉开他结束这个不合时宜的吻,可指节擦过他的锁骨时,没忍住停滞了呼吸。


    审讯室的白织灯管突然间滋滋闪烁了两下,在两人的脸上留下了交错的投影,下一瞬,就毫无预兆地跌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整个审讯室也陷入了黑暗,而跟灯管一起碎裂的还有监视器。


    此时,房间里的光亮只有窗外那一点微弱的月华。


    但刚刚好够两人看清彼此的脸。


    江与夏抬起右手环住了陆屿澈的脖颈,指尖一下一下地摩擦着他的腺体。


    他的唇微微离开了陆屿澈的唇,但也只是留出一点能够说话的距离而已。


    “陆队长,易感期的时候还要审讯,可是很危险的!”


    说罢,他的左手一把扯过了陆屿澈的衣领,顺势压上了他的胸膛,膝盖也抵进了陆屿澈的双腿之间,继续刚才没做完的动作。


    动作间,有一瞬江与夏的黑色佛珠流苏手串抵到了陆屿澈的喉结上,黑与白紧紧地贴靠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两人的呼吸难舍难分地纠缠在一起。


    江与夏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下来,紧紧地扣在陆屿澈的腕骨上,看起来像手铐,又像某种隐秘的禁锢。


    起先只是江与夏单方面的主动,但在一次又一次地攻城略地后,陆屿澈动了。


    他伸出犬齿直接刺破了江与夏的嘴唇,瞬间,鲜血顺着两人的嘴角流淌了下来。江与夏伸出手擦拭了自己唇角的血,然后又将手伸到了陆屿澈的唇边,慢慢地将那抹血色抹开。


    然后,将带血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唇边,直接伸出舌尖开始舔舐。


    那双眼睛里盛的是近乎餍足的暗色。


    陆屿澈的耳朵在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中红了个彻底。


    突然,江与夏的手伸进了口袋,他掏出来了一个装着血色液体的针管。


    在陆屿澈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的时候,针尖已经抵上了他颈侧的静脉,下一瞬,针管中的液体随着江与夏的推动流进了陆屿澈的身体。


    混合了血液的抑制剂注入的那一瞬间,陆屿澈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扩散,青筋从脖颈一直暴起到了额角。


    江与夏的拇指一直稳稳地按在推杆上,指纹与针管上的暗纹完美契合,仿佛这针管是特殊定制的一般。


    混合液流经针管的黏腻声被麦克风放大了十倍,这时,正在监视器前看着的严正才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言朔身上暴起来的青筋太真实了,而且道具组准备的针管的针头并不是真的,扎到身上的时候会自动缩进去,而且液体并不会流出来,怎么会出现这么真实的黏腻声。


    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他们用的混合了血液的抑制剂是真的!而且真的注射到了身体里面!


    一瞬间,严正被吓得呼吸都停止了,他不敢想这样做的真正后果会是什么。


    他从来没想过萧砚和言朔为了这场戏的真实性竟然会来真的。


    他下意识地就想喊停,他不能让他们出现任何意外,可视线在汇聚到监视器中两个人交叠的身影时,他又喊不出口了。


    于是,只能任由他们继续。


    注射完拔出针头的时候带出了一串血珠,江与夏直接俯身吻上了伤口。


    然后,温柔地说:“抱歉,没控制好。”


    严正看着监视器中陆屿澈潮红的眼和迷离的眼,不得已再次喊了“卡。”


    “言朔,陆屿澈此刻的反应应该是愤怒与痛苦……”


    言朔(萧砚魂)轻轻地“嗯”了一声。


    此刻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两股信息素在疯狂对撞,他痛得骨头都快要碎裂,尤其是腺体的位置,就像有人拿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放在了上面似的。


    雪松味和血腥玫瑰味的信息素快要将他的身体撕裂。


    “江与夏,你…他…妈…的…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


    陆屿澈能感觉到他的咬肌疼痛地痉挛到无法发出正常的音节,身上的血管早已暴起,视网膜上也开始呈现出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的模糊碎片——那好像是江与夏的基因记忆,一整个硕大的冷白的实验室,那三个并排而列的架子十分显眼,他看到了摆放整齐的血液试管、手术刀和档案袋,上面是从1-35的编号,还有1个是空的。


    “这是……”他的嘴里呢喃着说出了两个字,但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哪怕,他心里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江与夏手里拿着注射完的针管,脸上挂着浅笑。


    “我的血……和我的欲望。”


    “陆队长,没感受到吗?”


    陆屿澈能清楚地感觉到体内两股对抗的信息素安分了下来,并且在渐渐地融合,江与夏的血液好像在他的体内生根发芽了似的。而且,更为离谱的是他看向江与夏的时候,他的身体里分泌的也不再是攻击性激素,而是多巴胺和催产素的混合物。


    “为…什…么?”但他还是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与夏没有说话,而是走近了陆屿澈,他的唇再次印了上去,没有疯狂的掠夺,只有温柔的舔舐,像动物在标记自己的领地一般。


    吻够了,他才离开,说了一句:“为什么?因为想标记你!”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但陆屿澈却听得很清楚。


    他将标记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又一圈。


    其实,在他的血液进入自己体内的那一刻,某种比标记更深刻的联结就已经在体内形成了。


    永久的,不可逆转的。


    “卡!”严正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萧砚和言朔却迟迟没有松开对方,依旧保持着相拥的动作。


    严正知道他们用的是真的混了血液的抑制剂,于是向工作人员交代了一下:“停止摄像,然后把监视器画面关掉,暂时清场给他们留一个整理的时间。”


    安全屋内,言朔伸出手抚摸着萧砚腺体的位置问他:


    “小朋友,现在你的灵魂在我的身体里,而我的身体里注射了你体内的血液,那么到底是谁标记了谁?”他摸着摸着低头轻轻吻上了腺体。


    萧砚默了两秒后淡笑着开口:“应该算,双重标记。”


    我标记了你的身体,而你标记了我的灵魂。


    28   腺体残瘾


    ◎血液在沸腾,情欲在灼烧,灵魂在共鸣◎


    萧砚和言朔从剧组离开后就直接回酒店了,毕竟,他们现在的状态太危险,也不适合待在外面。


    至于为什么没回家,两人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萧砚能感觉到他体内的信息素浓度很高,但因为那支特殊的抑制剂,奇异地并没有爆发,反而很安静。


    但这情况看起来却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酒店私密性不太好,言朔并没有和萧砚待在一起,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他并不放心萧砚独自一个人,于是两人就隔着几间房的距离在打视频电话。


    “小朋友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萧砚正在倒水,说话间有清冽的流水声传来。


    说来也奇怪,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渴,这已经是他回来半个小时之内喝的第三杯水了。


    虽然说Alpha易感期的时候身体水分消耗比较大,会容易渴,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渴求过。


    萧砚一口气就喝完了刚接的那杯水,可感觉却像没喝一样,他的喉咙依旧很干涸,疯狂吞咽口水都没用。


    “小朋友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言朔看着屏幕中的萧砚,眉眼温柔极了。


    萧砚突然将手机屏幕对准了自己的脸,用认真严肃的语气说:“我感觉,我好像变成吸血鬼了。”


    言朔笑着问萧砚:“小朋友想要更多的我的血?”


    萧砚咬着后槽牙慢慢地吞咽着口水,尽力压下身体对于言朔的血或信息素的欲望,摇摇头说了句:“骗你的!怎么连这都信?”说完后笑着喊了一声:“言朔小朋友!”


    言朔倒是没反对,乖乖地应了:“在呢,萧砚小朋友!”


    萧砚没说什么,只是突然笑了起来,言朔也被带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笑,只知道那人在自己面前就很开心,他的一颦一笑都牵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此时,他们仿佛真的只是两个小朋友在互相玩闹。


    突然,萧砚的手机上弹出来了一条视频通话的请求,是俞雅的。


    “我妈打电话过来,我先挂了。”


    言朔点了点头说:“好,打完后记得打过来。”


    就在萧砚要挂断的前一刻,言朔又补了一句:“我不放心你。”语气超快,然后主动挂断了。


    萧砚喃喃自语了一句:“我又不是小朋友!”然后调整了一下状态接起了俞雅的电话。


    只不过,把视频通话转成了语音通话。


    刚接通,俞雅就问:“小砚,不方便接视频吗?你忙的话妈妈就先不打扰了。”


    萧砚:“妈,没有,我在酒店休息。刚好在易感期,有点狼狈。”


    话音刚落,俞雅那边就担心地问:“小砚,你一个人在那边可以吗?要不然,叫小雪……”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砚打断了:“妈,易感期只能自己扛,小雪要是过来了,那我两不得打起来,说不定易感期还没完就要进医院了。”


    俞雅也是关心则乱,都忘了易感期的时候Alpha和另一个Alpha待在一起有多危险了。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我和你爸打电话啊!”


    萧砚:“好。”


    “这次在本地拍戏,有空了就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你好好休息,妈就不打扰你了。”


    萧砚:“好,我有空了回去,你不用担心我。”


    挂断电话后,萧砚满脑子都是言朔的身影。


    “谁说,易感期的时候Alpha和Alpha不能待在一起了!”


    心里想是这么想,但他并没有开门出去找言朔,也没有给他打电话,而是直接去了浴室。


    萧砚没脱衣服,直接打开了花洒,冷水从头顶浇下,顺着脖颈,锁骨,肩胛滑落,没一会儿,全身都湿透了。


    但他却并不觉得冷,反而越发地燥热,仿佛身体里面的血液活过来了一般在沸腾,烫得他发颤。


    他闭着眼睛,却还是被言朔的身影占据脑海,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言朔和自己——是混合了血液的抑制剂注射进血管后他看到的场景: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研究服,戴着银丝眼镜,正在一丝不苟地做实验,而言朔则躺在一旁的实验床上,眼眸紧闭,看起来毫无生气,仿佛本身就没有生命力。突然,他抬起了眼眸,好像在看着自己。


    银丝眼镜后的眼神冷静又疯狂,好似在对视中解剖他的灵魂。


    然后,他听到自己说:“小朋友别急。”


    可这明明是言朔的说话方式,就连声音也很像言朔。


    可说话的人明明是他啊!


    “这是什么?为什么他会看到这样的场景?这是言朔的记忆吗?为什么他感觉那个他不是自己而是言朔呢,可言朔不是躺在实验床上吗?”


    萧砚感觉自己的脑子快炸了,他双手捂着额头,将头发抓得凌乱不堪,但混乱的思绪依旧在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开始不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看到那奇怪的场景了。


    可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真实,仿佛真的发生过。


    他抑制不住地开始喘息,一声比一声粗重、沉闷,他现在就像憋了一口气的金鱼,要是不把那口气吐出去,可能会把自己憋死。


    萧砚觉得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言朔的信息素,不是混杂了其他任何味道的被过滤了的,而是用利齿刺穿腺体,用最原始、最失控的、最野性的撕咬送到他每一个细胞、每一块骨骼,每一滴血液,每一寸肌肤的亲切的、带着占有欲的血腥玫瑰。


    他从架子上拿过了手机,用指纹解了锁,点进了相册,翻出了最新的一张照片——是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偷偷截的图片,图上的言朔笑得温柔,虽然那张脸是他的脸,但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微微弯起,眼底满是他的身影。


    这让他有一种更深切、更隐秘的占有感。


    萧砚伸出指尖,触摸上了屏幕中言朔的眼睛,轻声地说:“好想,你的眼里一直都是我。”


    他很自私,他想要言朔的一切。


    萧砚盯着屏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本以为能缓解一些,确实,神思是回来了,但犬齿却越发地痒,他好想咬穿屏幕,咬穿这近在咫尺却不能触碰的距离,直接将犬齿刺入他的腺体,吮吸他的血液,汲取他的信息素。


    当然,他的腺体也很痒,很灼热,很需要言朔。


    正这样想着,言朔的视频通话弹出来了。


    萧砚怔愣了两秒,伸出手点了进去,但没有立即接通,可言朔也没有停止拨打,轻柔的钢琴声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听起来并不那么明显,但萧砚却没有漏听任何一个旋律。


    就在即将挂断的时候,萧砚终于点下了那个“接听”键。


    刚刚还是静态的脸此刻出现在了屏幕前,萧砚的手依旧不受控制地触摸上了言朔的眼睛,那双眼睛,真的,很漂亮,很诱人。


    独属于言朔的漂亮。


    而且,满满的都是他。


    “哥哥,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既然无法抑制,那就彻底失控。


    言朔没有立即回答,就在萧砚等不及要再问一次的时候,才听到言朔压低着声音说:“可是小朋友,现在的我,很危险…”说话间有沉重的呼吸声传来,萧砚低头就对上了一双蒙着水雾的、眼尾发红的眼睛。


    萧砚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地说道:“可是哥哥,现在的我,更危险……”他已经忍耐了太久了。


    两分钟后,萧砚房间的浴室。


    言朔靠着墙壁,萧砚站在言朔面前,他们互相望向对方的眼睛,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热切。


    萧砚伸出手指摸向了言朔的脖颈,他用食指指尖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言朔的腺体。


    “我记得你的易感期应该要比我晚两天才对。”


    言朔:“可能是受灵魂互换的影响提前了吧。”


    花洒并没有关,此时,两人的身上早已湿透了,冰冷的水并没有让这方空间里的温度下降一点,反而在镜子和瓷砖上面都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他们相对而立的身影在被水汽晕染的镜子中模糊成了一道相拥的剪影。


    言朔的腺体在萧砚的手下早已烫得不成样了,而且萧砚的拇指还很巧合地卡在他的喉结上,萧砚甚至能感觉到言朔的颈动脉正在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似乎跟他的心跳声重合了。


    “小朋友在想什么?再这样摸下去我可能就要被烫死了!”


    萧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是单单看着言朔就会愣神,忙回了一句:“对不起。”


    他没注意到言朔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瞬间皱起了眉,因为他的话音还未落就被言朔堵住了嘴唇,他的利齿很尖锐,只是一下就刺破了自己的下唇,瞬间,血味在口腔中逸散,嘴角有血滴滑落,然后混进水流消失不见。


    但言朔却在不知疲倦地一下一下舔舐着嘴里的每一分血气,直到满足了之后他才轻笑着移开,鼻尖擦过他的耳廓,轻声道:“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永远都不要…”呼吸灼热,烫了萧砚的耳朵,也烫了萧砚的心。


    萧砚没说什么,他的右腿抵进言朔双腿之间,左手揽着他的腰,右手猛地扣住了他的的后脑勺,将他压向自己,并不温柔的触碰让他们的犬齿相撞,铁锈味又在嘴里蔓延开,不知道是谁的血,但无所谓,他们此刻拥有着彼此,就够了。


    一个并不算浪漫的吻持续了很久才停下,他们两人的呼吸早已破碎,但他们的眼里,是星光闪烁。


    萧砚的手下移,又放回了腺体的位置,很烫,烫得他的指尖不自觉地后缩了一下,当他稍微用了点力去按压的时候,就留下了泛白的压痕,他能感觉到在他动作的时候,言朔的肌肉是紧绷着的。


    他嘴角含了一抹笑,靠近言朔的耳边,问他:“哥哥很紧张吗?”


    言朔:“没有。”说完后又顿了两秒补了一句:“很期待。”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萧砚的犬齿刺入了言朔的腺体,言朔抑制不住地从喉咙里溢出一生闷哼。萧砚放在言朔腰上的手却收得更紧了,甚至能看到骨节凸起,青筋显露,那力道看着像要捏碎言朔腰间的骨头一般。


    萧砚疯狂地汲取着言朔的信息素,他感觉自己体内的雪松早已被那血腥玫瑰染红,雪松的气息也开始变得潮湿黏稠,混着一股燃烧的焦灼感,像一节雪色的松枝上裹满了玫瑰花,被淋上了浓稠的鲜血,又顺着花茎滴落在了雪地,被白雪稀释,变成粉色,又变成白色,最终归于尘土。


    但这攻势可不止一波,冰冷的水汽裹挟着浓烈的花香扑过来,雪松瞬间暴涨成狂躁的松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乐此不疲。


    玫瑰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绕上了萧砚的手腕,待他发现的时候,早已被印上了齿痕。


    整个浴室彻底成了一片冰天雪地,狂风暴雪在肆虐,雪松和玫瑰在涡流中撕扯,谁也不服谁。


    血液在沸腾,情欲在灼烧,灵魂在共鸣。


    不知道多久之后,两人终于分开,萧砚的犬齿也离开了言朔的腺体。


    言朔哑着声音说:“小朋友变成吃小孩的大魔王了。”说着伸出指尖抹去了他唇边的血。


    萧砚的声音也比平时低沉了一些:“上次我易感期,你先咬了我,这次我易感期,我先咬了你,扯平了。”语调温柔,却笑得狡黠。


    言朔:“这可不算,那次你早都咬回来了!”


    萧砚:“我怎么不记得了?”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言朔,看起来纯真极了,言朔感觉再辩驳下去,自己就变成欺负小孩的大魔王了。


    “我好像也不记得了!”说完后看着萧砚,笑得温柔,哪里看得出他在说真心的假话。


    言朔:“所以小朋友是不是该给我咬一口了?”


    萧砚:“我要是说不呢?”他突然有点想逗一逗言朔。


    言朔:“小朋友是不可以耍赖的哦。”


    萧砚:“可我早都不是小朋友了,我已经23了。”


    言朔一把将萧砚捞进了怀里紧紧地拥住。


    “你永远都是我的小朋友。”说话间,他的唇吻上了萧砚的腺体,温柔地用舌尖慢慢舔舐,没有侵略性,只是在仔细地描绘、探索,他们的呼吸也在逐渐同步。


    雪松的气息变得不再冷冽,化作了湿润的晨雾缓缓地包裹住了绽放的玫瑰,雪松的木质调与血腥玫瑰的甜腥彻底交融,没有对抗,只有缠绵的共舞。


    此刻,这方空间就是专属于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的气息。


    29   暗流涌动


    ◎江医生,我觉得您的手看起来更漂亮,更像艺术品◎


    萧砚和言朔再次出现在剧组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而他们的灵魂在易感期彻底结束的那天也换回来了。


    经过这两次,基本可以确定两人只有在易感期的时候会互换。


    每次互换,萧砚都觉得他们的信息素在进行一场禁忌的交融,盛大而热烈。


    不过,这次易感期的时候两人又待在一起,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候把之前做的信息素糖果送给言朔,看来又得重新找机会了。


    “小砚,身体好点了吗?”


    萧砚满脑子都在想言朔,直到严正又叫了一声“小砚”后才回过神来。


    “没事,严叔不用担心。”


    “好,那就好。你和言朔可半个月没开工了,要不要和等会搭戏的演员对对戏,找找感觉?”


    萧砚:“萧辰衍应该来了吧?”


    严正:“他一周前到的剧组,这两天拍了几个片段感觉还不错,今天第一场戏就拍你们的对手戏。”


    萧砚:“好,我等会和他对对戏,找找感觉。”


    严正:“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在道具组,我让小罗叫他一下。”


    萧砚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声:“道具组?”他在道具组干什么?


    严正闻言笑了两声,笑得还挺开心。


    “他刚进组那天就给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都带了礼物,有一天道具组缺人手,他二话不说就去帮忙搬设备,昨天拍戏的时候又主动帮大光组调了打光板,现在这么勤奋的年轻人可不多了。他还经常向剧组里的那些老戏骨请假演绎技巧呢,说起来,他镜头感还不错,就是缺乏拍摄经验,说不定过几年,就是实力派了。”


    萧砚手指微微一顿,眼眸弯了弯,笑着应道:“他倒是很刻苦努力,还很热心。看来干这一行的真是长江前浪推后浪,后浪死在沙滩上啊!”


    严正并没有察觉到萧砚语气里的微妙,又笑着夸赞了一句:“其实,他要是不当演员的话还挺适合做幕后的。”


    萧砚正准备说些什么,他们谈论的人就过来了。


    萧辰衍先向严正问了声好,又跟萧砚说:“萧老师,我可在剧组见到你了!”说话间笑得真挚又诚恳。


    萧砚淡淡说了句“谢谢,我可不是什么老师,以后喊我名字就行了。”


    萧辰衍有些激动地道:“虽然我比您年长几岁,但在圈内您是前辈,我是晚辈,我怎么能喊您名字呢,这不是坏了规矩吗?”说完后又喊了一声:“萧老师。”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但听起来像极了是萧砚坏了娱乐圈的规矩。


    萧砚没做什么表情,只说了句:“那便随你。”


    说完后,萧砚起身跟严正说:“严叔,言朔刚给我发消息说他带了点东西来剧组,我出去接应一下。”


    严正点了点头,问:“好,需不需要我叫两个人和你一起去。”


    萧砚:“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


    萧砚刚到就看见言朔从车上下来。


    “你带了什么过来?”


    言朔笑着说:“小朋友猜猜看?”


    言朔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羊绒混纺的料子质感很好,将他的身材很好地修饰了出来,就连行走间衣摆掀起的弧度都是完美的。


    “零食?”


    言朔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萧砚打开后备箱自己看。


    萧砚应声而做,但看到的那一瞬间还是失了语。


    映在他眼中的是一张大大的海报。


    海报上面是他和言朔,他穿着白大褂,而言朔穿着警服,他们相对而立,他站在暗处,言朔站在光里,在他们的中间有一条分界线,他的一只脚踏过了暗的边界线,而言朔的一只脚踏过了光的边界线,背景处是两双腥红的眼,他们的视线透过无数小人交错,在小人的身上缠满了红线,红线的尾端缀着一条黑色佛珠流苏手串,正是剧中江与夏戴的那条。


    整张海报所采用的色调是黑红白配色,给人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两人的剧照是在开拍之前拍的,但萧砚从来没见过这张海报的设计,不禁问了言朔一句:“这是剧组官方的宣图?”


    言朔:“可不是嘛!我烦了严导好久,他才同意把这张图给我的。你也知道,严导一般是在电影全部拍摄完杀青的时候才会正式放出电影的宣发图,就是为了留点悬念。”


    萧砚:“所以,我现在倒有点好奇你是用什么样的理由拿到这张图的?”


    言朔笑着跟萧砚卖关子:“秘密,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后他将海报折了起来放在了一边,“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仅此一份!小朋友可要看好了,这个绝对不能被别人拿走,不然,严导怕是要骂死我。”


    把那张海报拿走了之后,萧砚才看到后面是好几个大箱子堆叠在一起。


    “这是你要送给剧组人员的礼物?”


    “是啊,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完成。”


    萧砚:“签名?”


    言朔笑着看向萧砚,眼里满是宠溺。


    “小朋友居然一猜就准。”说着他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拿出了里面的小盒子,只见盒子正面言朔已经签好了名,写的是“陆屿澈”三个字。言朔将盒子递给萧砚后,萧砚拿过了放在一边的签名笔,很快在反面写下了“江与夏”三个字。


    “我能打开看一下吗?”


    言朔:“当然。”


    萧砚打开后看到的是一款很简约但不失格调的白色保温杯,杯子上面还印着属于《嫌疑人的诱惑》这部电影的logo,logo下面写了小小的“嫌疑人的诱惑”六个小字。


    其实,萧砚在看到保温杯的盒子的时候就猜到这礼物是言朔定制的了,因为盒子上面什么字都没有,除了他们的签名。


    萧砚看完后又包了回去,然后继续写其他的。


    “我怎么感觉我像在白嫖呢?”萧砚签着签着突然问了言朔这么一句。


    言朔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的就是小朋友的!哪里算白嫖!”


    “再说,这个礼物有了你的签名才算完整。”


    萧砚笑了笑,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等到把所有的盒子都签完名之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萧砚:“赶紧过去吧,要不然严导该打电话催我们了。”


    言朔:“好。”


    萧砚和言朔一人抱着两个大箱子向里走去,途中遇到了工作人员问他们要不要帮忙,两人齐齐应了声“不用。”


    走到核心工作区后,两人才把箱子放下,刚好遇到了走过来的小罗。


    言朔:“小罗,帮忙叫一下大家,过来领东西。”


    小罗应了声:“好。这是两位老师给我们准备的礼物?”


    言朔:“是啊,一个小纪念品。”


    现在还没到开工的时间,各个部门都在准备阶段,于是,所有工作人员聚齐也就花了五分钟的时间。


    他们脸上带着好奇和期待的表情站了好几排。


    言朔知道小朋友不喜欢当发言人,就自己开了口。


    “因为易感期的缘故,我和萧砚也算是旷工了半个月,这段时间给大家的工作带来了很多不便,为了表达歉意和谢意,我们定制了一款保温杯,希望你们能用得上。”


    说完后他俯下身拆开了箱子,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离他最近的工作人员。


    随后,两人便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给众人分发礼物。


    人群中不断响起:“啊啊啊!好精致的保温杯!”“精致都是其次的,重点是这盒子上有两位老师的签名,这是属于这部电影,属于这个剧组的礼物!这盒子我要珍藏一辈子!”类似的声音。


    送礼环节结束后就到了开工的时候。


    言朔的戏份在后面,先拍的是萧砚和萧辰衍的戏份。


    而这段戏就是之前在试镜的时候萧砚和萧辰衍演的那段—沈临川第一次发现江与夏是杀人凶手的戏。


    确认一切都准备无误后,严正喊了“开始。”


    【解剖室的暗流汹涌第一个镜头】


    江与夏站在解剖台前,无影灯的白光照射在硅胶仿制的尸体上,泛起冷冽的光。


    他的手里捏着手术刀,动作熟练地划开了硅胶尸体的皮肤,他的力道拿捏得很准,跟真实的解剖没什么两样。


    随着刀锋划开硅胶,皮下的血浆袋也破裂了,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骨骼的肌理流下,滴落在了解剖台的边缘。


    江与夏带着特质的医用护目镜,除了专业之外,还能过滤掉人工血浆的刺鼻味。


    他将手术刀放进了一边的托盘,拿起了撑开器,将刚才划开的那道口子撑大,随后拿起了镊子夹起了一片仿制肺叶。


    他看着那片肺叶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死者肺部呈黑色。”


    看完后,他有条不紊地将肺叶放回了胸腔。


    监视器后面的工作人员和拍摄特写镜头的摄影师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呼吸,仿佛亲临了一场法医的解剖现场。


    直到严正喊了“卡”之后,他们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段戏不长,也不需要补妆,等了两分钟后便开始拍摄下一个镜头。


    【解剖室的暗流汹涌第二个镜头】


    宋临川(萧辰衍)站在解剖室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理了理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抱紧了怀里的病历本,给自己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做出敲完门的动作后等了两秒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江医生,这些病历需要您签…”刚进门,还没来得及目视前方,他就着急地开了口。不知是害怕还是急切。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所及之处——江与夏正背对着他站在解剖台前面。在他身体没挡住的地方,他看到了一截染了血的指骨。


    瞬间,他的瞳孔紧缩,病历本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喉结滚动,无法控制地后退了半步。


    但仅仅一秒,他又收起了脸上的恐惧,嘴角轻轻扯出了一抹浅笑,但又很快收了回去,恢复成了带着点怯懦的面无表情。


    萧砚缓缓回头,冷眼看着他。


    “关门。”


    宋临川转身关上门后蹲在地上将病历本捡了起来。


    他站在原地没动,视线却看向了解剖台,他的目光顺着那截指骨转移到了江与夏的手上。


    江与夏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了一双白色的医用手套,但右手食指侧边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里面染血的指尖。


    宋临川:“江医生,您的手套破了,需要我帮您处理吗?”


    (这一段是按着试镜时的片段来演的,并没有遵循剧本的描写。)


    江与夏转过头抬起眸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不怕?”他的声音很冷,出声的瞬间感觉解剖室的温度都低了几个度。


    宋临川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的病历本,语气淡然地说道:“怕什么?我巴不得跟您多学些知识! ”他的眼神从尸体上慢慢转移到那截指骨上,“而且,比起怕,我更好奇这个。”


    “我还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江医生,我觉得您的手看起来更漂亮,更像艺术品,更值得收藏。”


    这段剧本里没有的场景,和这修改了细节,充满暗示意味的台词让整个剧场都陷入了一股屏息凝气的氛围。


    江与夏没理他后面说的话,而是将那截指骨拿了起来,捏在指尖把玩。


    “可能是上个尸体落下的,处理完这个我会给他送回去。”


    说完也不管宋临川信没信,直接将指骨放进了白大褂的口袋,然后他脱下了手上的手套,走到一边的清洗台打开水龙头清洗了一下手上的血迹,又用酒精湿巾擦拭了一下。


    然后才冲着宋临川的方向走了过去。


    “拿过来。”


    宋临川没想到江与夏的反应会如此镇静,一时间有些愣神,直接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就在江与夏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宋临川终于反应了过来,慌乱地从口袋中掏出笔,将怀中的病历本翻到需要签字的页面后递给了江与夏。


    一时间,整个空间寂静地就只剩下了江与夏在纸上写字时传出来的沙沙声。


    他写字的速度很快,十几页需要签字的地方一分钟就写完了。


    他将病历本递给了宋临川后,直接越过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叮嘱了宋临川一句:“可以观察,但不要乱动,走的时候记得关灯锁门。”


    宋临川知道江与夏默认了他可以跟着他学习解剖,说话的声音兴奋的都有些抖。


    “好,谢谢江医生!”


    “好,卡!”随着严正的话音响起,这段戏的拍摄也落幕了。


    严正看着监视器中的镜头,频频点头,称赞道:“没想到这段戏实拍出来比试镜现场的效果还好!”


    旁边的汪睿也应和道:“经过后期渲染后效果肯定更好!”


    严正:“那必须!大家先休息半小时,该检查设备的检查设备,该调整布景的调整布景,该补妆的补妆,下场戏半小时后开拍。”


    在严正喊卡的那一瞬间,言朔就拿起了准备好的毛巾和热水冲着萧砚走了过去。


    他把热水递给了萧砚,正准备帮他擦汗的时候才注意到萧辰衍还在一边呢。


    他的手顿了一下,就这一顿,萧砚刚好喝完水,顺手将言朔手中的毛巾接了过去。


    然后,非常客气地跟言朔说:“谢谢言老师!”


    言朔丝毫不在意旁边有人,笑着道:“我们之间不必言谢!”说完后又补了一句:“你助理生病住院了,经纪人在忙别的业务,我可是受托照顾你的!”


    萧砚被言朔一本正经的解释给逗笑了。


    “说得好像我跟需要照顾的小朋友一样。”


    言朔:“谁说只有小朋友需要人照顾了。”


    萧砚深知说不过他,便没再说什么。


    言朔:“走吧,去休息室休息一下,下场戏可不轻松。”


    萧砚点了点头,正抬脚欲走,一边的萧辰衍开了口:“萧老师和言老师关系真好,看的我都羡慕了。”


    明明是在好好说话,但听在萧砚和言朔耳朵里,总觉得有些阴阳怪气。


    但两人也没表现出来。


    萧砚没说什么,言朔有礼貌地回了他一句:“谢谢。”


    然后,两人离开了拍摄现场,他们并肩而行,白大褂与黑风衣在风动中相交又错过。


    他们未发一言,但那个电影中的世界在这一刻仿佛与现实交汇。


    萧辰衍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里的笑冰凉刺骨,更别提触到眼底。


    他轻声说了句:“14年了,真的很久了呢!”


    眼里冰凉的笑在这一刻有了些许融化的痕迹,但取而代之的却不是温暖,而是凉薄。


    三月的风,很轻,很温柔,只够吹动山间草木,但也很有力量,它推动着这个潮湿的世界,一寸一寸,向前,永不停歇。


    30   救赎悖论


    ◎在这场救赎的悖论里,谁都没能“清白”退场◎


    春风锲而不舍地吹拂着,转眼,就到了初秋,电影《嫌疑人的诱惑》也迎来了属于它的尾声。


    严正:“今天,是这部电影的最后一组拍摄了,拍完我们就杀青了!”


    众人都很兴奋,但更多的是不舍,这部电影已经陪伴了他们整整六个月,甚至有的工作人员这六个月就没离开过剧组,真到了要结束的这一刻,心里却沉甸甸的,“再见”两个字在口中反反复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汪睿看大家的气氛都有些低迷,忙打气道:“打起精神来啊!只是电影要杀青了,又不是永远都要说再见了!最后的收尾工作才是重中之重,可都别掉链子啊!”


    是啊,不舍归不舍,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每一次分开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今天的戏份其实就三场,一场是江与夏的结局,一场是陆屿澈的结局,一场是宋临川的结局。


    是命运的交织,也是故事的结尾。


    【宋临川的终章:血色谢幕】


    地点还是熟悉的解剖室,冷白色的无影灯将解剖台映照得像冰棺似的,宋临川穿着白大褂,赤脚踩在地上,绕着解剖台走了一圈,他的指尖划过了解剖台的每个边缘。


    回到起点后,他直接躺了上去,只见他的脚掌上全是血,还有沾上的玫瑰刺,摄像机下移,镜头被满地的玫瑰花填满。


    他躺在台面上之后将白大褂解开了,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他的每块皮肤上都刻着扭曲的数字,每一串数字都是江与夏发表过的论文编号,在这些编号之间还掺杂着一些文字,都是解剖学相关的知识。


    这些东西好像刚刻上去不久,墨迹混合着血液已经将一些痕迹晕染得看不真切。


    他的手腕上和脚腕上都缠着玫瑰藤,玫瑰的尖刺深深地扎进皮肤,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染红了白色的衣服。


    他却轻轻地笑出了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江老师,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


    说完后他转过头盯着门口的方向,嘴里轻哼着江与夏最喜欢的钢琴曲,等待着江与夏推门而入的那个瞬间。慢慢地,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嘴里哼唱的音符也开始走调,变成了一声比一声轻的喘息。


    镜头移到他的手腕上,在玫瑰藤的遮盖下是一道又一道深深的伤口,体内的血液不知道已经流失了多少,但血却并没有流到地上,而是顺着解剖台的导流槽流到了他提前放置好的玻璃皿中。


    在玻璃皿底部刻着江与夏的名字,这是江与夏专属的实验器具,宋临川把它偷偷地带到了解剖室。


    他要让他体内的血液都流在这个玻璃皿中,这是一场自我献祭式的“婚礼”,也是他为江与夏准备的最后的礼物。


    他要将他的所有,一分不落地留给江与夏。


    镜头转到了放在实验台上的宋临川的手机上,手机屏幕是常亮模式,上面显示的页面是他和江与夏的聊天框。


    但只有宋临川输入的一句:“江老师,我知道你就是他们在找的那个人,但我不想告发你,你可以来解剖室一趟吗,我会把我掌握的所有证据都交给你,顺便想你坦白一些事,明天早上10点,我等你…”


    江与夏并没有回复。


    哪怕是身体已经无力到极致,他的嘴角依然保持着微笑。


    可随着时间和生命的流逝,那扇门始终没有被推开的痕迹,江与夏并没有来。


    宋临川嘴角的笑变得苦涩无奈,轻得能被风带走的声音说:“你终究还是,没有原谅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两节交握的指骨,指骨被染成了玫瑰色,看起来有种明艳的颓靡。


    随着一声“再见了,我亲爱的,江老师……”宋临川的生命也迎来了尾声。


    严正坐在画面监视器前,盯着最后定格的画面,喊了一声:“卡…”


    他喊得很轻,仿佛还没从那病态的血幕中缓过神来,整个片场也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小罗拿起笔在一边的场记本上写上了“第176镜,一条过,沈临川杀青!”


    写字时的沙沙声这才打破了片场的安静,副导演汪睿第一个站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只是缓缓走过轻轻拍了拍萧辰衍的肩膀。


    而萧辰衍此时瞳孔涣散,全身无力,仿佛真的死了一般。


    汪睿冲道具组的人招了招手,示意拿条热毛巾过来,直到热毛巾敷在脸上的那一刻,萧辰衍才回了神,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刚从深海里浮上来似的,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过了两分钟后后,萧辰衍从台面上缓缓起身,拿下了身上缠绕的玫瑰藤,虽然只是道具,但还是有些轻微的刺痛感。道具组的工作人员也连忙上面开始撕贴在萧辰衍身上的纹身,为了把效果做的逼真一点,那些混合着血液和墨迹的数字、文字都是剧组特别定制的纹身,在拍摄前一块一块贴上去的。


    今天所拍摄的戏份都有些沉重,再加上所用的道具比较复杂,因此,休息的时间也长了一些,等到拍江与夏的结局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江与夏的终章:佛珠(正义)与审判】


    冷色调的白光下,实验室的金属器材都泛着寒光,江与夏站在几排架子前,白大褂依旧纤尘不染,银丝眼镜遮住了眼里的冷冽。


    他手里拿着一瓶液体,是他亲手研制的神经抑制剂——只需要很小的剂量,一个人的神经就会在瞬间崩溃,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与这个世界的告别礼。


    他的手里捻着那条熟悉的黑色佛珠流苏手串,上面的珠子从最开始出现时的32颗已经增加到了35颗。


    每一颗上面的黑曜石都泛着不同程度的光泽,将他本就冷白的皮肤衬托的更加清透。


    其实本来应该是有36颗的,但有一颗不知道哪次作案的时候弄丢了。


    至于为什么是36颗?


    江与夏想到这突然嘴角勾起了一抹轻笑。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陆屿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被鲜血染红了,那天,刚好是3月6号。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恰巧喜欢上了这两个数字,想记住那一天。


    而最后一颗本该在那人死后再出现在他的手上的,但他这次不想动手了。


    故事从谁开始,就该从谁结束,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想,比起他,陆屿澈更适合作为那个罪魁祸首的审判者。


    他缓步走向了角落里用黑布盖起来的保险柜,掀起了黑布后转动着上面的齿轮,花了一分钟的时间保险柜才被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好几个文件袋。


    他把那些文件袋都拿了出来,然后打开了其中一个写着“旧照片”的文件袋。


    只见里面的照片都是小时候他和父亲的合照,只是合照的中间都被红笔划了一道,将两个人分裂两边。他捏着那些照片自嘲般地笑了两声,然后将其全部撕碎了。


    喃喃自语道:“这场闹剧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说着他就把其他的文件袋放在了第三个架子上的第36个凹槽中,在放置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死亡对你来说太简单了。”江与夏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自己的所有罪行被审判。十年前你逃掉了,让我那个愚蠢的父亲认下了一切罪行,十年后,你还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说完后他的嘴角抹上了一个释怀的笑。


    他又缓步走向了实验台,拉开了那个放置佛珠的抽屉,只不过这次拿出来的是一个木质的黑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的是一串比他手腕上的黑曜石要大一些的紫光檀手串,每一颗珠子表面都刻着一个小小的“渡”字。


    镜头移到盒子上,佛珠手串在白色的冷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在它的下面压着一张纸,纸上用毛笔写着:“香火已供,愿你平安。”


    这是他除了那一堆犯罪证据之外最后能留给陆屿澈的东西了。


    他盖上了盒子,将它放置在了实验室最中心的地方。


    他又环顾了一遍整个实验室后,缓慢地坐在了实验室唯一的一张躺椅上,他的手边就是放置木盒的台子,他悠闲地躺了上去,然后打开了那瓶透明的神经抑制剂,右手拿出手机打开他和陆屿澈的聊天界面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陆队长,来一趟蝴蝶巷98号。”


    发完后他将那一整瓶抑制剂直接一饮而尽,玻璃管落在地上摔得细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但这一切都与江与夏无关。


    他再也听不到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了……


    他的身影在镜头中逐渐地被无影灯的白光吞没,仿佛溶解在了光线中。


    ——


    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陆屿澈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跑的,他的发丝比以往凌乱了许多,发梢上还滴着水。


    当他看到实验室中间的场景的时候,一瞬间,他的瞳孔都放大了,他不可置信般地摇着头,嘴里呢喃着“不会的、不会的……”他很想快步跑过去,却感觉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移动。


    几步路的距离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江与夏跟前,根据多年的出警经验,不用试,他也知道江与夏已经没有生命气息了。


    陆屿澈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眼睛也变红了,但没有泪流出来。


    他的大脑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没想到赶到这里来见到的却是江与夏的尸体,他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给他。


    此时,他甚至已经不在乎什么蝴蝶巷是当时他问过他的案发地点,他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缓慢地低下了头,视线却被放置在一边的台子上的木盒子吸引,他将木盒子拿了起来,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串紫光檀手串,上面还坠着跟江与夏的黑曜石手串同款的流苏,他拿起了手串端详了许久,最终在看到手串下面那张纸上写的“香火已供,愿你平安”时,眼角抑制不住地滑落了两行清泪。


    他将手串放回了盒子,盖上后将盒子揣进了怀里。


    然后他走向了那三个排列整齐的架子,他不敢去看江与夏的尸体,他本能地想逃避。


    他的视线从每一个手术刀上划过,又转向第二个架子上的血液试管和指骨,最后,移到了第三个架子上的文件夹,当他看到第36个凹槽里面放置了东西时,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第一个和第二个架子,那两个架子上的第36个凹槽是空着的。


    他一瞬间好似想到了什么,忙打开了第36个凹槽上面的文件夹。


    第一页的第一行字就让他的瞳孔骤缩。


    单是闻稷这个名字就让他无法保持平静。


    他是十年前那场医疗案的幕后之人,当年父亲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队长,眼看着犯罪证据快要收集的差不多了,上面却突然勒令让停止继续查案,说是这个案子已经有人认罪了,可以直接结案没必要再追查了。


    父亲深知这个案件没这么简单,想尽了一切办法想继续查案,最终却被上面停职转业了。


    他想起来了自己之前查到的那份资料,当年那个认罪的人,名字叫——江景山,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他同时也是江与夏的父亲。


    虽然他不是罪魁祸首,但他也逃脱不了干系,如果没有他的帮忙运作,那个灭绝人性的医学实验根本就无法进行。


    陆屿澈回头看了一眼江与夏,此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命运却跟他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原来,他们都是曾经凝望过深渊的人,只不过他选择了对抗深渊,江与夏选择了成为深渊。


    他拿着手中的文件袋,看着江与夏,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江与夏的戏份到此结束,但整个片场却安静的出奇。


    没有人鼓掌。


    没有人说话。


    场记忘了打板。


    严正也忘记了喊“卡”。


    不知道静默了多久后,严正才看着监视器画面轻轻地喊了一声:“过。”


    但他并没有从座位上起身,而是盯着回放画面,一遍又一遍,直到汪睿小声提醒:“这个,需要再保一条吗?”


    严正摇了摇头:“不用,已经很完美了,完美到无法复刻,可能演员本人也演不出来第二次了。”


    汪睿:“你这老头,盯着画面看那么久,我还以为不行呢,吓死我了!”


    严正:“还不允许我震惊一下了,真是的!”


    "赶紧去看一下他们两的情况怎么样,拍这种戏份演员比较容易出现入戏过深的情况。"


    汪睿应了声“好”后抬脚向着拍摄现场走了过去。


    却在老远就看到言朔已经站在萧砚旁边了,而萧砚也已经“醒”过来了,此时,言朔正在往萧砚嘴里塞着什么东西,稍微走近了一些才看到是一颗棒棒糖。


    汪睿关切地问了声:“你们,没事吧?”


    萧砚忙把嘴中的棒棒糖拿了出来,回了一句:“没事,这次并没有入戏太深。”


    言朔也淡笑着回了声:“没事。”


    汪睿:“那就好。”


    另一边的导演组,严正还在继续看着监视器画面发呆,而场记终于回过了神,拿着笔在场记板上缓慢地写下了“江与夏杀青,无NG!”写完后,他沉思了几秒后,又拿着笔在场记板背面写了起来,这次下笔比之前潦草,只一会儿的功夫几行字就写好了。


    只见上面写的是:


    “我们明明是在拍戏,


    可当萧老师演完时,


    我突然觉得,


    也许江与夏真的存在过。”


    接下来,就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戏了,整个剧组的氛围都很沉重,更多的是不舍。


    凌晨12点,最后一场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陆屿澈的终章:警徽与佛珠的沉默告别】


    场景:警局办公室(最终幕)


    凌晨时分,整个警局只剩值班室的灯还亮着。办公室并没有开灯,陆屿澈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电脑的微弱荧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容看起来不那么真切,却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他的面前摊开放着已经整理完毕的关于这场连环杀人案的所有卷宗,他把从江与夏的实验室拿回来的那些文件夹也一并放置在了一起,他暗自在想,这可能是他从业以来,做得最完美、最好的一份结案报告了。


    托江与夏的福……


    而电脑页面停留在一份“辞职报告”上面。


    陆屿澈的手指在鼠标上顿了又顿,最终还是没有按下“提交”那两个字。


    他看着电脑页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又想起了江与夏之前问自己的那个问题“陆队长为什么想当警察呢?”


    他记得当时自己说:“因为这是我永远的忠诚与信仰。”


    他打开了抽屉,拿出了自己的警徽,警徽的表面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的无数道划痕都是无数次出任务留下的痕迹。


    它是勋章,是荣誉,是信仰,也是救命符。


    他的指腹摩挲过警徽的编号,依依不舍地拿在手里好久,最终还是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和案件报告并排。


    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不舍,也没有什么仪式感,只是完成最后的使命罢了。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木盒,将里面的紫光檀佛珠手串拿了出来,然后从衣服口袋里又掏出了一颗黑曜石珠子,是他在案发现场捡的属于江与夏的那一颗。


    他将那颗黑曜石串在了紫光檀手串的最中间,然后戴在了手上。


    佛珠在夜色中微微泛着温润的光,与警徽的冷金属感形成了强烈对比。


    盒子里面的纸条在黑夜中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但陆屿澈的指尖却沿着每一字的边沿将其描摹了一遍。


    他把盒子盖上又揣回了怀里,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门口。


    办公室的门缓缓地自动关上了,陆屿澈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深处,被夜色彻底湮灭。


    只留下了桌面上的警徽和旁边并未提交的辞职报告,文档的最后一行写着:


    “当我捡到那颗珠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无法再继续佩戴它,但我永远都会记得——我是一名警察。”


    窗外月光如瀑,但镜头却永远被定格在了黑夜与黎明的交界处。


    就像无人知道陆屿澈是走向救赎还是更深的黑暗一般,正义与犯罪的界限该如何界定,也没人给出答案……


    只知道,最终,在这场救赎的悖论里,谁都没能“清白”退场。


    至此,电影《嫌疑人的诱惑》全剧终。


    全员杀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