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封
作品:《二十情书》 孟非晚手指“啪”地一声按在屏幕上,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过年的第一天就想在她这讨便宜,什么人嘛。
但刚挂断了电话,孟非晚就看到了祝霞回复她的下文。
祝霞:【过几天我回家里一趟,跟你吃顿饭。】
手机捏在手心里发了紧,孟非晚把祝霞的这条短信不知道默念了多少遍,总有种很强烈的不安预感。
对于孟非晚来说,自孟文去世后和祝霞见面这件事,仿佛都成为了她心里的一个负担。
祝霞是不是就是压着她心里的那块巨石?
不知道。
只是她以为终于能站起来继续苟延残喘一会时,祝霞的出现总是能打破孟非晚心里的那道平衡。
让她再次重重地落回地面。
狂风过境般的失重感吞没孟非晚的心脏,她好像变成了祝霞手中的提线玩偶。
把孟非晚紧紧地拽往空中,再任由着祝霞操控着自己的手指。
【知道了,妈。】
当她按下“发送”时,孟非晚才感觉猛地从一阵眩晕中清醒过来。
以至于她都没发现,门铃声已经不止息地在空间里回响了许久。
还带些催促的意味。
“来了。”孟非晚整理思绪,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不紧不慢地往门口走去。
她扶上把手,朝猫眼瞥了眼,只是在看到了那条熟悉白色的围巾后,孟非晚按住门把的手立即就缩了回去,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山芋。
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好像自动输入了一连串程序错误的乱码,还没来得及处理上一道指令,下一道就如同洪流般袭来,侵占了她思考的空间。
秦乐知怎么还跑到她家门口来了?
就因为挂断了他一个电话吗?
门铃声又响起来了,比刚才的缓和了许多。
“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孟非晚整个人神经猛地一松,被秦乐知这突如起来的台词惹得“噗嗤”一笑。
她深吸一口气,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后,随即按下了门把手。
那抹白就如同秦乐知这个人似的,让她无法忽视。
完全想象不出顶着这样一副清冷造型的人,是怎么说出刚刚那句跟本人气质毫不搭边的台词的。
孟非晚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没忍住吐槽,“你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我以为是雪姨来了呢。”
秦乐知眼神微微一挑,对这道话显而易见地不满,“那我还是觉得‘哥’这个称呼比较好听。”
又来了。
他怎么总是对这个称呼有种莫名的执念呢?
秦乐知半个身子斜靠在门的另一边,扬着下巴朝客厅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笑得漫不经心,“要不要请我进去坐坐?”
什么要不要,明明是可不可以吧。
这么好的日子,不好好的在家里待着,还非得在这时候来这里找她寻乐子。
她掀起眼皮,轻轻睨了一眼,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孟非晚对秦乐知这个人竟然有了一种放弃挣扎的想法。
来都来了,也没理由赶人家走。
“进来吧。”孟非晚道,转过身给秦乐知让了点位置,给他进来,
但秦乐知好像没有要跟上来的打算。
脖子上的白色围巾衬托着他眼底那股黑幽幽的深沉。
他又怎么了?
“不进吗?”
孟非晚刚落下话音,秦乐知就把门关上了,门锁发出“咔嗒”的一声。
像是她的错觉,秦乐知眼底的情绪瞬间又被另一种白蒙蒙的雾气所掩盖,消散过后只留一片清澈。
“你还挺没有防备心的。”秦乐知跟在她身后,很快就越过了她的肩膀,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不是你要进来的吗?
孟非晚看着飘忽的身影,只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他很熟练地往沙发上坐,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孟非晚看他轻扯了下衣领,肤色就跟他从身上搁下来的那抹白如出一辙,喉结微微滚动,好似雪地里荡起的一丝悸动。
秦乐知抬起眼时,正好就对上了孟非晚明目张胆打量着他的眼神。
她像被盯上的猎物,仿佛下一秒猎人手握猎枪射出的那枚子弹就要穿膛而过。
可孟非晚没躲,而是在这枚子弹来临前,静静地待在原地。
秦乐知对她的反应似是有些意外,反倒最后是他扭过头,笑得还有些许无奈。
“看来你们都挺喜欢把陌生人请进家的。”秦乐知低声道,“也不避讳。”
你们?
孟非晚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也终止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这下更觉莫名奇妙,所以也没回答,反而转身给他倒了杯热水。
等把杯子放到秦乐知坐着的桌前,才在他身侧的位置坐下。
“你又不是陌生人。”孟非晚道。
孟非晚捂着自己手里的那杯,说起这话时的语气就跟盛着的热开水颜色一样,淡淡的,却又都带着温度。
秦乐知端起杯子的手在半空中晃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烫到了。
“来者是客,所以你现在是客人。”
孟非晚的话打了个转,秦乐知的目光也短暂地落到了她身上。
他沿着杯口轻抿,放下后又低头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霎时陷入了一番寂静,连钟表的“嘀嗒”声在此刻也变得格外明显。
“你一个人?”秦乐知突然问。
他环顾四周,还问得小心翼翼的,但又像是在试探,让孟非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去我那儿吗?”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可秦乐知只是问出了问题,却没有一定要得到答案,仿佛只是为了第二句的问话作出铺垫。
“我不...”孟非晚下意识就要拒绝。
秦乐知站起了身,手揣进兜里,走到她面前停顿了几秒,最后半弯下身,孟非晚被迫对上了他眼神里的那道戏谑。
“你作文本还在奶奶那,现在可以过去拿。但你要是不着急,也可以过年后再找我。”
说完,直起身拿起围巾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完全不给孟非晚反应的时间。
他让孟非晚自己选择,却留下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怎么会有这么狡猾的人?
孟非晚自认栽了跟头,再自讨没趣反而是她没眼力见了。
这才是他主动上门来找自己的目的吧?
*
说是要给奶奶拜年,但没想到来得那么快,以至于孟非晚说要带点什么东西过去时,家里买着的那些都不好拿过去——
都是些年轻人吃的玩意儿。
买年货的时候她没想那么多,顶多就算个仪式感,图个过年的氛围。
再说,祝霞不过来,她也就一个人而已,从今往后怎么过,对孟非晚来说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一想到祝霞,那条短信又嗡嗡地跳进她脑子里了。
头疼。
秦乐知看她为难的表情,以为是为这事犯难,于是开口说道,“人过去就好了,不用带。”
“不行。”孟非晚关上冰箱门,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边穿着外套,大拇指还边往门口轻轻一扬,指挥道,“跟我去超市。”
于是秦乐知阻止的话语,就这么被她离开的身影无情地堵在门后。
他跟个小鸡崽似的跟在孟非晚后面,从走进超市门口到挑选东西,再到最后结账,秦乐知自觉充当着工具人的身份,除了从头到尾抢着帮孟非晚提着东西外,还要抢在孟非晚前头帮她结账。
“我有钱。”孟非晚拦着他。
“我知道。”秦乐知回复她,但递钱的动作还是没收回去。
孟非晚手一横,瞥了一眼显示屏上的金额,再掏出钱往收银桌上一放。
“谢谢您,不用补了。”孟非晚道。
还未没反应过来,秦乐知就这么在收银员一脸诧异的目光下,被孟非晚扯着衣袖往外走。
他还没忘接过收银员递来的购物袋。
秦乐知从超市门口到过了一段马路,他几乎都是被孟非晚拉着走的。
女孩的手看起来白皙细长,指甲修剪得平整又干净,就像块一尘不染的璞玉。
秦乐知平常一直觉得这双手没什么力气,但照目前扯着他的这个劲来看,应该是他想错了。
她的平静之下藏着秦乐知意想不到的力量。
但秦乐知想,这股力量对他的吸引力应该是致命的。
“秦乐知。”
孟非晚盯着面前这个对着自己袖口发呆的男孩,一连叫着他的名字叫了好几声。
她看到秦乐知举起眼时闪过的那丝迷茫,生气的话顿时就被堵在了胸口。
孟非晚是有些生气的,至少在秦乐知抢着要帮她付钱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很生气。
这些天她细细想来,其实她盛了秦乐知很多情,买东西过去是借口,还人情才是真。
孟非晚最讨厌欠别人些什么,也特别怕麻烦。
在她的认知里,如果有来那就得有还,她和秦乐知现在是不是朋友这件事,在他们之间谁都没有捅破,但如果非要在此时下定义的话,那也只是顶多算个邻居。
对于现在的孟非晚来说,幸福和欢乐这样正向的情绪,其实是种很奢侈的东西。
所以当它们真的递到面前的时候,她都有种深深的负罪感。
为什么会这样。
秦乐知到底为什么要帮她那么多,做那么多事讨她开心,孟非晚怎么也想不出个理由。
难听的话到了嘴边又停下,两人此时站在小区门口不远处的长椅旁,孟非晚沉默地往那一坐,秦乐知也跟着坐在她的旁边,中间还隔着一个购物袋的距离。
孟非晚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一时无言,这阵心情来得奇怪又汹涌,甚至为刚刚莫名其妙的自己感到懊恼。
她差点就要把这样情绪撒在别人身上。
阴晴不定的,真的很不像她。
“你不开心了吗。”秦乐知问,手指还摩挲着衣袖。
她低着头看向地面,说了句“没有”。
“你先转过头,看着我。”
像是某种指引,孟非晚机械地往他的方向投去一道目光。
秦乐知的手上还捏着那条白色围巾,是真挺晃眼的。
她掀起眼皮,再一次被秦乐知眼里的炙热所打败。
“那是因为我吗?”
秦乐知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