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子母魈(二)
作品:《我靠诡眼混上了金饭碗?》 “哎,不能进,马上开戏了,老板们正准备呢。”一个头梳童子髻,身着布衣的清俊小倌拦在门前。
山初挠了挠鼻子,拱着手,嘿嘿笑道:“这位小哥,麻烦和你家老班主说一声,就说琅琊山氏有事求见。”
奥,琅琊山氏。
但那又如何,我们家班主,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可见可不见的!
小倌不急着通报,反倒是对着山初上下打量起来。只见他虽一道人摸样,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子午髻歪斜,头发蓬糟,不过一身素衣倒是干净。
山初就这么供着腰,让他打量,渐渐有点撑不住了。
看好了没啊,腰。。。腰酸呐。。。
正僵持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朗笑。
“就说今日有贵客来,我倒是谁,原来是山家小子。”
小倌一听,一改嚣张神情,赶忙回身向院中人拱手作揖,心虚道:“老班主。”
山初越过小倌,向院中望去,只见来人腰间缠一白蛇,穿着朴素,双眼晶亮,神色内敛,虽白眉白发,但皮肤紧致。他就这么闲定自若地站在院子中央,如鹤如松。
都说龙祠堂班主碧眼方瞳是仙人,今日这么一看果真如此。
老班主向一旁的小官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山初赶忙上前,拱手作揖,以显礼数。
老班主点头以示回礼:“山家小子何由来此啊?”
“我带一小友来了一段缘。”
“哦?”
只见山初从怀里掏出一枚珠子,大概半个鸡蛋大小,油润通透,周遭蒙着一层华光,仔细瞧看似有潮水在珠内翻涌。
老班主凑近细瞧,咂摸道:“不是凡物啊。为何不走幽冥?”
山初看着手里的珠子,眼里带着悲戚:“我这小友元神残缺,若是走幽冥,轮回井业力一洗,胎身三魂七魄不一定能全。遂请本家小妹求得太上法旨,借你龙祠堂戏班一用,还请先生相助。”
老班主见他一改顽态言词恳切,便上前抬手,翻掌朝下虚悬在珠子上空,腰间白蛇顺势盘上悬着的手臂,蛇头昂起,蛇口张开,里面竟凌空悬着一只蟠龙衔珠八角金印。一声龙啸,蟠龙居然活了起来戏起了宝珠。几乎是同时,金印发出一阵金光,通天彻地。
班主随即左手掐诀,口念神章。
咒起神现。
清风忽起,衣袂翻飞。只见有一炁光凝结在老班主的下丹田,接着过中丹田到上丹田,最后从百会穴冲出,在炁光中一枚元胎迎风而长,瞬息万变。
随后一尊金像成形在光中,长须长眉,头戴莲花冠,身着锦华袍,神情肃穆。
在老班主阖眼的瞬间,珠子主人的旧事如连环画般涌现。
风声,雨声,潮水声;人们的哭喊声,还有万千鬼神的嘶吼声;只见青衫蹁跹,身碎魂散,雨停潮退,万物归宁。
洞庭水色净无波,黎岛青山流光色。
若问仙家好风景,云波摇送蓬莱舟。
原是尘外天仙子,生死一掷道消终。
一切前因皆悉,可敬可叹。
“原是如此,难怪,难怪。小鱼儿至纯至善,老夫便替你走这一遭。”
老班主收回手,头顶法相瞬间化光消散,白蛇复又缠回腰间休眠。他整了整衣冠,朗声道:“今风,上装开戏!”
话必,从厢房内走出一位清俊雅秀的少年,年岁虽不大,但已成风采。
厢门半开,屋内上了一半装的怜人们瞬间炸了锅。
“今个儿是什么日子老班主要亲自上?”
“这是来了哪位大佛?”
“刚听小广寒说,好像是什么琅琊山家。”
“嘘,小声点。”
今风上前伏了伏:“师父,还是唱今日水牌上的那出?”
老班主凛然道:“改戏,唱《青鳞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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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晚饭依旧是那几样,没有什么花头。
东君咬着筷子抬眼看了看闷头干饭的父母,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把店关了吧,赚不了什么钱,还欠一屁股债。”
东君看了看母亲,母亲只低头吃饭不说话,又转头看父亲。
父亲夹了筷咸白菜放到碗里:“不开店,吃什么?”
吃什么?打鱼,上山砍柴,能换钱的都行,总不能这么干耗着吧:“我们一家人做工去,总比入不敷出强啊。”
父亲还没说话,只听主位的祖母啪一下放下筷子,厉声道:“东家的布料铺是祖传的,以前在青阳镇可是出了名的。你现在跑去做工,不怕被镇里人嚼舌头啊,你这叫背祖忘宗!”
这还需要别人嚼舌头吗,败了就是败了啊,东君刚要起身反击,桌下衣角被旁边的堂姐死命地拽住,疯狂示意她别说了。
“哼,不吃了,云婷咱回房!”云婷起身,扶着倔强的老太太颤巍巍地出了堂屋,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拼命用眼神示意东君少说点。
祖母走了之后,父亲也起身回房了。
东君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不服,东母看了她一眼,叹道:“我说东君啊,也该懂事了,昨日云婷的婚事定了,马上就要出嫁了,这段日子你就安生点吧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东君更炸了,到底谁不懂事啊,依她看这家里从上到下就没一个懂事的。
突然意识到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嗯?订婚?这么快!哪家?”
东母努了努嘴:“还有哪家,村西头那家呗。”
她记得那家人,那家儿子经营着一个杂货铺倒卖一些货物,呆愣愣的,家里母亲倒是活络,就是有点刻薄。
东君瞬间开始惆怅起来,原来日子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着
东母瞥了眼东君道:“你也收收心。”说罢就起身回屋了。
东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望着床顶发了会儿呆,不行,还是得去争取一下,这坐吃山空的总不是个事,便随手拿了件毛褐披上摸出了房间。
今夜特别的宁静,月光照在积了雪的中庭里,亮得晃眼。
父母的屋子果然还亮着灯,东君正要上前敲门,灯唰得就灭了。这就要睡了?那明天再说吧。
东君刚一转身,便听到房内响起了夫妻俩的夜话声。
“哎,云婷的婚事是定了,可东君咋办呢。这镇上谁不知道东君是小官人,这突然变大姑娘,谁家愿意啊。”是母亲的声音。
“早知道就不听那个疯道人的话了,什么女当男养,这叫什么事啊。”
“哎呀,你当时刚生完,昏在里面,没亲眼见到那情景,可真是骇人呐。那鬼哭狼嚎的,乌云浓得都要压到咱家房顶上了,我现在想起来都害怕。你看这鸡皮都起来了。”
“那你说怎么办,这总是不成婚,时间久了,街坊领居是会闲话的。”
“你也别急,我往远点的镇上打听打听,什么身家背景,相貌行当都不重要,只要人老实就行。”
说话声突然停止,里面的人好像翻了个身,随后又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实在不行,只要能成就行。先睡觉,就这样,明儿还早起呢。”似乎是母亲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父亲打断了。
房内彻底无话,呼吸声渐渐均匀,不一会儿便换成了呼噜声。
温和,平静,没有多少情绪,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就像物品一样给你定性归置。
东君突然觉得好没意思,走到中庭,拂去石台板子上的落雪,转身坐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月亮愣愣地出神。
你说这月亮一百年前是这样,一百年后也是这样;那我呢?一百年前是怎样?一百年后又是怎样?
想来想去,东君得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非常荒缪的结论:这狗屁倒灶的人生,大概就是从一抔土变成了另一抔土吧。
东君悻悻然回房,路过云婷的屋子,发现灯还亮着,便不自觉得走了过去。
大概是堂姐的双亲早亡的缘故,祖母和父母都待她极好。
“咚咚咚。”
“请进。”
东君小心地将门开了个缝,朝内望了望,然后跟做贼似得溜了进去。
云婷正在烛光下秀着她的鸳鸯枕帕,抬头见东君这幅样子觉得好笑,努了努嘴示意她坐下。
东君坐下之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便拿起箩筐里的绣线不自觉得搅了起来。
云婷手上绣着花,眼睛看了东君一眼又一眼,实在忍不住了:“哎,别搅了,再搅我叫你出去了啊,都不能用了。”说着就要去夺东君手里的线。
东君不躲,反而反手拉住云婷的手,嗫喏着:“大大,你喜欢他吗?”
云婷一愣,心下了然,笑道:“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那你真的要嫁?”
云婷点了点头。
东君急了:“可是我听说他家母不好惹,还有。。。”,东君还要说便被云婷打断了。
“东君!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我的命我认了,日子嘛怎么过不是过。”
东君不死心:“大大,要不别成婚了,咱俩出去自己做活养活自己。”
又来了,云婷不觉有点头疼:“东君呐,人都是要成婚的,向来如此。我若不婚,难道和你一样去追求那个虚无缥缈的仙道吗?”
东君闻言,低头沉默,半天没有言语。
云婷突然觉得有些后悔,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但是如果能点醒她也是好的,仙道太过虚无,哪是我们小老百姓想的。
东君迷茫得回到房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就好像一只巨兽,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吃干抹净。
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得做点什么。
于是她宽了衣,躺回床上,等待梦境降临。
自记事以来,她总能梦到一个人,他说他叫山初,初见便是道人摸样,总是在梦里为她讲经演法。但是什么时候梦到他,能不能梦到他,她都不具备主动权,只能随缘。
她本来是要拜他为师的,但是山初执意不肯,说什么她的师父另有其人。
今晚,东君想碰碰运气,许久没有梦见他了,实在是有太多话想和他说了。
三界逸闻:龙祠堂有秘法可“以戏渡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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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子母魈(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