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子母魈(一)

作品:《我靠诡眼混上了金饭碗?

    漆黑的石穴正中有个三阶圆台,一个人影正襟危坐在石阶上。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织金锦衣,苍老的脸上依旧能看出往日的风采。


    他左脚半跏跌坐,右脚微曲踏着台阶,右手拿着份竹简靠在曲起的右膝上,双眼微闭,好像在等什么人来。


    一声鹰啸,击破静谧。


    “交给他了?”


    老人凤眼微抬,询问着来人。


    “是。”


    来人回得干脆利落,看着眼前人这般枯槁的模样,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悲伤,鲜衣怒马少年时仿佛还在昨日。


    自己是妖族,寿命绵长,可他不一样,他是人类,他的一辈子对于自己来说还是太短了。


    虽不忍但最终还是开了口:“要走了吗?”


    老人好像听出了来人的不舍,笑着点头,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的那一天,那日的自己也如他这般。


    她就那样站在城墙的女墙上,乌发青衫,珍珠点翠。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她这一去定然是要同那东西同归于尽,但是他却没有办法阻止,他看着她,悲伤地说不出话。


    风猎猎作响,把人扯得像一只风筝,好像随时都会飞走。


    眼波流转间,她仿佛看懂了自己的心思。。。。。。


    画面在此刻疯狂重叠。


    他学着她的语气笑着开口:“如果死亡是别离,那就等待重逢。无论千年万年,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们总能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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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乾的冬日格外的寒冷,山风打在脸上,刺拉拉地疼。东君左手搭在眉前远望,只见太阳斜隐在群山之后,苍劲的树枝裁剪着最后的余晖。


    “咕咕咕,咕咕咕”,夜宵的鸣叫渐起,昭示着夜幕的降临。


    那城里的汪老板就是个无赖,这么大笔账,一欠就欠了五年,讨了好几次都借各种理由不还。欠账未清,年景又不好,而家里祖母只知道充架子,父亲又是个没注意的,母亲小事精明但一遇到大事又成了没头苍蝇,和父亲也没什么两样,再这么下去她们家别说祖宅了,祖坟怕是都要保不住了吧。


    东君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拢了拢不怎么保暖的粗麻毛褐,这欠账没收回来,住脚店又得花钱,只能连夜赶路了。


    日头下得飞快,转眼天便全黑了。冬日的山林格外得静谧,落叶被东君踩得簌簌作响,像是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听得人毛毛的。


    周遭异常安静,就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这声音虽然轻,但在空旷的山林间反而显得异常清晰。


    东君心下一惊,什么声音?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诡异的声音在山林间回响,仔细听的话,会发现有点像骨头与骨头之间摩擦碰撞后发出来的那种酸涩的尖锐声。


    嘎吱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东君的心狂跳不止,她的后背已经因为紧张冒出了些薄汗,她甚至觉得背后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并且有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准备着把自己吞没。


    恐怖的思绪如野草般疯长蔓延。


    不行,与其让想像扩大恐惧,不如直面恐惧。


    东君边说服自己边深吸一口气,猛然回头,已然准备好接受强烈的冲击。


    “。。。。。。”


    只见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天上,除了树丫子的剪影和满地枯黄的落叶,身后空无一物。


    嗯?


    疑惑间,山风略过脖颈,东君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莫不是她太过紧张,出现了错觉?


    早知道就不省这个钱了,要不还是找个地方过夜吧。


    她正想着,回身一抬头。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斑驳的脸,暗青的皮肤爬满了黑红的血丝,一双铺满黑色瞳孔的眼睛隐在散落的黑发后面,正空洞洞地盯着自己,随即眼睛里的那一抹黑色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东君脑子嗡得一声,汗毛瞬间炸起,鸡皮爬满全身,几乎是出于本能,她撒腿就跑。


    这是撞邪了啊!!!


    夜越来越黑,随着极速地奔跑,山风在耳朵两边叫嚣,两旁张牙舞爪的树影迅速后退。


    口中哈出的热气给世界罩上了一层不真实的薄纱。寒风大口大口灌入,烧得东君的肺火辣辣地难受。


    跑着跑着,前头渐渐亮起了光点,接着是树林两侧,星星点点,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光点发着幽幽的蓝色,渐渐绽放,像一朵朵盛开在暗夜里的莲花。


    是磷火!!!


    东君在山间狂奔,突然山路一转分叉出两条小路,树影绰约间,分叉口出现了个黑影,


    不对,不是一个,而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高挑,轮廓清晰,小的矮瘦,模糊一片。


    原来是子母魈!


    东君暗叫不好。


    子母魈,顾名思义就是惨死的一对母子,因死前心怀怨恨或是死后掩埋之地特殊而成形。成形后一般都结伴出现,从不远离,戾气奇大,凶得很,尤其是子魈,由于年纪小没接受过教化,更加难缠。


    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子母魈一般都是牵手的像,不知什么原因,这一大一小两者之间却隔着一段距离,并未牵手。


    山初说过什么来着,打邪用什么来着。


    五雷什么剑,剑什么雷?


    东君在慌乱之下,急得思绪乱飞。


    正焦灼着,突然脑中电光一闪。


    想起来了,是五雷却邪剑!


    东君心下一喜,正要打诀取炁,突然母魈头一歪,就眨眼的功夫,已然出现在眼前,和她面门对着面门。


    母魈漆黑的眼珠直愣愣地望着东君,嘴巴慢慢张开,两侧的颚骨随着动作嘎吱作响,干巴的脸皮簌簌掉落,整张脸好像随时都会坍塌。


    在这强烈的视觉冲击之下,东君浑身一颤差点昏过去。


    然而,母魈好像并没有要咬她的意思,而是机械地开合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个漏了风的葫芦。接着,唰得一下,只见她的右手垂直抬起,像一根木棍,毫无关节弯曲,直指东君胸口。


    东君大骇,这是要挖心呐!


    说时迟那时快,以东君为原点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而光源正是挂在东君脖颈间的鲛珠。


    透过鲛珠发出的光,东君瞬间看清了母魈周遭的炁,红色的!


    修士们一般通过邪祟之炁的颜色来判定邪祟的能力等级,次第由上到下依次为:红,橙,蓝,青,黑白。


    等级越高,戾气越重,面目形状越清晰,攻击性越强;等级越低,戾气越淡,面目形状越模糊,攻击性越弱,有的甚至都不能成形,只是一团炁。


    其中只有红,橙等级的邪祟能说人语。


    这一只显然是等级最高的红,那么刚刚她是想说话?可是为何又不成人声呢?莫不是生前就是个哑巴?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东君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瞬间被暴涨的金光吞噬。接着,周遭的景物随着强光在刹那间皱缩成原点。转瞬间,又如摊开一张被团成团的画纸般一下子铺开。


    月光携着风吹林叶声破开静谧,瞬间涌回,整个天地正如安睡的婴孩般呼吸着。


    此刻,天空翻起了鱼肚白,远处烛火几点,不一会儿便升起了炊烟,这是早起的人家开始做早饭了。


    倚靠在竹牌坊下的打更人,望了望天,哈了口气,搓着手爬上石墩掀起灯罩子,吹灭照了一夜的烛火。随后,夹起梆子和锣,拢了拢外褐,缩着脖子回家了,天是越来越冷了。


    这是到了青阳镇的镇口?可明明还有两三天的脚程呢。


    算了,先回家再说吧,东君又累又饿,实在是没力气纠结了。


    她到家门口时,看到父亲正一块块下着店铺的门板。


    男人穿着那件老旧的兔毛毛褐,头发渐白,一看到东君赶忙笑着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帮忙拿行李。其实就一个小包裹,轻得很,因为里面并没什么东西。


    “怎么样,要回来了么。”


    看着父亲殷切的眼神,东君无奈地摇了摇头。


    男人闻言脸色变得凝重了些,低头不语,半晌叹了口气,道:“先这样吧,早饭已经做好了,赶紧进去洗洗先。”


    东君跟着父亲进了屋,他们家是前铺后宅。铺面不大,大概两个开间,左边是柜台,右边陈列着一些布料的样子。


    东君吃完饭,便来到铺面里看店,父亲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冬日清晨寒冷,没什么客户,东君趴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再加上一夜没睡,便昏昏然打起了瞌睡。


    “咚咚咚,咚咚咚。”哪里在敲鼓?


    “咚咚咚,咚咚咚。”不对,是在敲自己身下的这张桌子。


    东君迷蒙地睁开眼,一张圆润的脸赫然挤在眼前;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乍一看这张脸有一种留白过多的错觉。


    啊,原来是白坯坊的廖老板啊。


    “哎哎,醒醒。”


    廖老板左手踹在狐裘右袖里,右手那根肥硕的食指曲起,正用指背敲着东君身下的柜台桌面。


    “你们家的货款什么时候结啊。”


    东君没有说话,默默地将柜台底下的收银抽屉一拉。


    哗啦,零星的几枚铜板在空荡荡的抽屉里划出了几道尴尬的弧线。


    东君抬头,露出一脸你看不是我不给,是实在给不起了啊的哭相。


    廖老板心下了然,也不为难她,转头巡视起右间挂着的样布。


    “记得和你家大人说啊,不能再拖着了,早点结清,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看着廖老板圆滚滚离去的身影,上好的狐裘在白雪的映衬下发着油光。


    哎,真是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


    “山初说的对,无财不养道啊。”


    玄界法则:邪祟之炁可辨能力等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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