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的名字？”


    宋清嘉微怔了一下，不动声色观察新来的转学生。


    不同于方才随意一瞥，近距离观察下。


    她才发现了对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似泛着水光，一眼望去水汪汪的，睫羽纤长而密，正弯成月牙儿看着她笑。


    因这一笑面容尽显几分风流多情姿态，就这般专注地注视着她，无端给她带来一种深情的错觉。


    她低了下眼避开对视，伸手扶了下眼镜，停下的笔再次动了起来。


    “宋清嘉。”


    “重湖叠巘清嘉。清秀雅致，嘉，美也。好名字……给你取名的人，一定很爱你。”


    宋清嘉笔尖一滞，随着她的话语想起了奶奶，睫毛轻颤了颤，嗯了一声。


    “明同学怎么不选那边位置？”


    尖利的女声刺破两人之间静谧的氛围，班主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叉着两条腿站在面前。


    明娪敏锐察觉到全场视线都明里暗里注视着此处。


    只是一个座位，为何如此？除非，有问题的不是座位，而是人。


    她瞟了瞟那额发半湿贴在脸侧，露出大半光洁额头的女生。


    从这个角度倒是可以看见对方的睫毛又密又长，像一把小扇子，带着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


    左鼻翼上有一颗细小的痣，仿若笔尖点上去的墨迹，因着肌肤的白更显几分，却是点缀得恰到好处，如神来之笔，更显鼻子精致小巧。


    她的目光下移，当挪到那因浸了水而略湿，印出几分微妙玲珑曲线的校服上时震了震，赧然收回视线。


    明娪转过头去，语气柔和委婉地拒绝了提议。


    “谢谢老师关心，不用了。我刚转过来，怕功课落下，离黑板近点也好。”


    “呃，好。那就这样。”


    女人不再说什么，脸上挂着殷切的笑，两条腿似桨，划得飞快，走上讲台大力拍了拍桌唤回众人注意。


    “看什么看，都高二了还不努力一把。你家是有金有银，还是有人给你安排门路？学习是你们现在唯一的出路！”


    “当然，某些人，也不要仗着学习好就心高气傲，目无尊长，读书要先学会做人。”


    “班长上来带读。”


    说完就拍拍桌走人了。


    如若话里的某人不是自己，这两句话宋清嘉还能勉强表示赞同，但在经历过那件事后，她只觉对方这一番假惺惺的话直倒人胃口。


    明娪看着同桌不自觉又冷了几分的面容，若有所思收回眼神。


    瞧了瞧自己空荡荡的桌面，班长已经在带读，迟疑了瞬还是开口：“能不能借我课本一起看，我等下课才能去办公室领。”


    “你看吧。”


    宋清嘉瞟了她一眼，把整本书都推过去。


    “你不看？”


    “我都会了。”


    宋清嘉头也不抬说完这句便继续动笔。


    话落片刻，便听到身旁传来某人一声轻笑，随后半响。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就将她刚借出去的课本又推了回来。


    宋清嘉疑惑转过头去。


    却见来人侧手撑着头，挑眉一笑，轻轻说了句：“我也都会了。麻烦同桌，再借一借其他课本？谢谢。”


    宋清嘉瞟她一眼，不知何意，但还是从桌肚里掏出其余科目教材一并递了过去，只见对方接过手后，一本本翻开大致看了一遍就递还给她，然后掏出一沓试卷开始做题。


    莫名其妙……


    她无意瞥了一眼，眼睛突然定住。


    这不是去年那套全国物理竞赛题吗？她找遍书店都没找到，对方居然有？


    许是她渴慕的视线过于强烈，引来那人注意。


    只见对方微侧过头来看她一眼，举起手中这张卷子轻晃了晃，笑盈盈看她。


    “想要？”


    宋清嘉刷的一下撤回目光，若无其事写着习题，面上不动波澜，心里思考着用什么条件和人交换这套习题，却见身旁那只手又递来一份。


    “就当你借我课本的谢礼了~不客气，同桌。”


    宋清嘉看了它半响，在即将被风吹走时及时伸手按住。


    “……谢谢。”


    “嗯哼~”


    身旁传来一声愉悦的哼声。


    又是一股不大不小的凉风。


    “阿嚏！”


    宋清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掏出纸巾擦了擦鼻子将窗户关小了一点，把试卷夹进课本后便继续做着手头的试卷。


    前桌偷听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默默收回眼神，这就是学霸们的境界吗？怪不得他们考不到年级第一。


    在热闹的朗读声里，两人都安静做着各自的事情直到下课铃响。


    宋清嘉只是起身去打了个水的功夫，回来便见座位已被人团团围住，好些人围着新来的转学生问东问西。


    那人脸上挂着浅笑，从容不迫地回答。


    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显得多情又风流，看红了几个脸皮薄的同学。


    谈吐温文尔雅，语气松弛自在，既不落下一句话茬，也不冷落一人，画面十分融洽。


    遇到过界的问题时也只是看人一眼，笑而不语，那人不一会就赧然退缩亦或是被别的同学岔开话题。


    看似好相处，其实个人私密信息半分不露，还将前来问询的几个同学哄得眉开眼笑。


    而一个课间的消息，对方的身世早已被人打探传扬开来。


    身世不凡，是京城老牌豪门世家明氏的继承人，据说来这的目的是为了考察当地行业，设置分部研发新技术，想和当地企业开展合作项目。


    这话骗骗别人或许可以，宋清嘉自是不信。


    杭城局势基本被裴家垄断，一家独大，到处都有人脉打点，为何选在此处开设分部，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就算选在这里，也必然绕不开裴家，对方何不直接派人对接裴氏合作。这么大费周章从零开始，连继承人都派过来了……除非，这只是个幌子。


    宋清嘉目光一闪，看着那张笑盈盈的脸。或许，这是个机会，她得想办法接近此人试探试探。


    “都让让，我们老大有请新同学一见。”


    宋清嘉沉思间，身后一股突如其来的蛮力推了她一把，逼得她不由朝前踉跄了几步，旁边又斜插出一只脚来，正是方才讽刺她没有人缘的那个白眼狼。


    宋清嘉眉头微蹙望去，瞧见那人嘴角不加收敛的笑意，眼里划过一丝不耐烦，一脚重重踩了上去，起身时又狠狠碾了碾。


    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叫响起：“嗷！宋清嘉！你**瞎啊！”


    话落，宋清嘉调转方向直直扑入新来的转学生怀里，牢牢抱着人，回头时畏畏缩缩低垂着眉眼，朝身后一缩，嚅嗫道：“对，对不起，摔倒前明明没看到你脚伸出来，没想到，不小心踩上了。”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众人回神时便见新来的转学生和霸凌目标抱在一块，始作俑者正讪讪挠头看面前这尴尬的一幕，一人正抱着脚鬼哭狼嚎，而围拢在转学生旁边的同学已纷纷散开。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的？”


    心里有鬼的人腾的一声直接站了起来，心虚大嚷起来：“宋清嘉，你不给我个说法，你今天别想走了！”


    “对，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明娪看着怀里人挂着那副泫泫欲泣的表情，下一秒便红了眼眶，悄然落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眼里划过一丝兴味。


    眼见那人不依不饶，她直接开口和稀泥：“算了算了，都是同学，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实在很疼的话，需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吗？”


    一个课间的时间，自觉同明娪交上朋友的也跟着纷纷开口劝阻。


    “是啊，算了吧，她又不是故意的。”


    “多大点伤，再慢个几秒都要好了。”


    “你看人家都哭了，又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早读前还在嘲笑宋清嘉没人缘的那人直接傻眼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涨红了脸跑出门去。


    宋清嘉擦眼泪的手一滞，悄然掩住嘴角上扬的笑意。


    头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同桌，还想在我怀里赖到什么时候？”


    宋清嘉不紧不慢起了身，拿出纸巾擦了下泪痕，和人道了声谢。


    却见那人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不客气。”


    宋清嘉心里犹疑，忍不住又瞧了她一眼，在对方望过来时又若无其事移开目光，让开了道。


    “明娪同学，我们老大找您聊聊，您看？”


    明娪收回目光，笑盈盈开口：“你们老大是？”


    “裴老大啊，您走一趟便知，这边请？”


    宋清嘉将两人对话听了一耳，若无其事坐回座位。


    眼见着那人即将出门，从桌肚里掏了包纸巾当着众人面放进兜里，又不紧不慢起身跟了上去。


    她远远缀在几人身后，悄然在一处偏僻的拐角处蹲下，卡着视线偷听几人讲话，听得不甚清晰，她不得不冒险尽力伸头靠近。


    忽的头顶一阵冷风吹过，宋清嘉鼻尖一痒，忙将手捂住嘴巴，还是不小心泄出一声动静。


    “……嚏。”


    “什么人？！”


    嗒嗒的脚步在快速逼近，宋清嘉心里不由有些着急，走廊宽阔没什么可以掩藏的，一旦被抓住，她得想个理由蒙混过去。


    “嗒嗒嗒。”


    眼前突然多了一个身影，正居高临下俯视过来，却不是宋清嘉想象的其他人，正是新来的转学生。


    宋清嘉怔了一下，同突然出现的明娪大眼瞪小眼。


    “裴同学想多了？什么都没有啊，应是野猫什么的吧？”


    却见面前人若无其事地睁眼说完瞎话转身回去。


    “是吗？……”


    “老大，这里……野猫，……踩到……。”


    “裴同学不如直接一点？我还要去办公室领东西。”


    “嗯，想好……？要……加入我……”


    “抱歉，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清净自在。”


    宋清嘉听着裴昙的声音越来越近，愈发清晰。


    “……先别急着拒绝，你会加入我的。”


    随后是重复且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那帮人似是离开了。


    她没忍住伸头去看了一眼，在见到裴昙的背影时，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脑海突然多出许多记忆碎片，淹没她的思绪，令她头痛不已，忍不住伸手扶着额头。


    下一瞬却眼前一黑。


    “你该说说……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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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