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昙，你干什么，这可是学校！”


    “是学校又怎样，门口都是我的人，你还能跑到哪去？”


    “神经病，疯子，别碰我！滚开，滚开，滚开！！！”


    “刺啦。”


    衣帛撕裂的声音混着绝望的喊叫，肆意的大笑，回荡在这片空旷的废弃体育馆里。


    下一瞬，眼前画面又是一转。


    “人有劣性根，缺乏管教形同野兽。只有疼了，怕了，才懂得收手，遏制贪念的根性。你看，我不是把他们管得很好吗？”


    “明明，我已经破例，给了你不止一次的选择。为什么不接受，加入我，不好吗？”


    粗糙刺痛的触感从下巴传来，宋清嘉看见‘自己’屈辱地跌坐在地，两只手被锁链拷紧，面前是面容成熟了几分的裴昙。


    她手里握着一根皮鞭，顶着自己下颚，双目猩红死死盯着她。


    “怎么不说话？”


    “神经病。”


    下一瞬掌风来袭，痛感从脸侧传来。


    宋清嘉看着‘自己’吐出一口血沫喷在那人脸上，肆意笑了起来。


    “贱人！”


    紧接着一双手狠狠撕扯开‘她’身上的衣服，蔓延而下。


    ……


    宋清嘉猛地惊醒，额头冷汗不止，心脏剧烈跳动，眼神发愣直盯着天花板，心头还残留着那股绝望，麻木，痛苦，屈辱与怨恨等复杂交织的心绪。


    这是什么？


    梦吗？


    可，为什么如此真实？


    难道是她未曾改变剧情时所遭遇过的一切？


    ……


    宋清嘉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不是小说，这是真实的世界。


    这些记忆如同悬在头顶，摇摇欲坠的铡刀，如若不能改变剧情……不，就算是同归于尽，她也绝不能，绝不能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


    “你，还好吗？”


    温润的女声驱散了她心头的恐慌。


    宋清嘉抬头望去，是新来的转学生，正坐在床头关切看着她。


    她目光扫视着四周，床下是柔软洁白的床铺，拉帘将这一处隔绝开来，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只有半合的窗开着，照进一缕阳光，撒落在床头。


    照在手上，是微热，暖洋洋的触感。


    透过窗，遥遥望去，远处操场上的学生正在踢着足球，奔跑跳跃。


    一切都是这么祥和，恍若那些记忆只是一场梦，一场转瞬即逝的噩梦。


    ……是，是的。


    这只是一场梦，那些事还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宋清嘉揉了揉胀痛的脑门，暂时压下纷杂的心绪，微蹙眉朝那人望去。


    她记得，自己不是摔倒了吗？是对方送她来医务室？


    似是看懂了她的疑惑，那人轻柔笑了笑，递过来一杯温水。


    “医生说你感冒晕倒了，让你注意点别吹风，这些药吃个三天就好了。”


    宋清嘉下意识接过温水，捧在手中，随着对方话语才觉察到身上不同寻常的温度，热乎乎的，头脑发涨，思绪一片浑浊。


    她还以为是做了噩梦，头脑意识不清晰所致。


    “水温正好，还有我刚领的校服，如果你不介意还没洗的话。”


    宋清嘉顺着她的话，看到了柜子上放着的药片和眼镜，床头边板正放着的衣物。


    许久未曾感受过的，陌生人的暖意让她眼神复杂朝那人望去。


    却发现眼前的视野少了以往黑框的阻碍。


    宋清嘉心下一惊，手连忙伸到床头拿过来戴上，就像戴上了一层盔甲，久违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她微抬头打量了对方一眼。


    面上笑容不变，神情正常，没有那种犹如疯了一般的癫狂痴迷的神态。


    在这么狭小的这片空间里，只有她和对方二人，真容也被看见了。


    ……难道，她没有被蛊惑？


    宋清嘉默默收回眼神，就着温水吞食药物，手触碰到那套校服时，犹疑了下，咬着唇朝对方望去。


    “噢，抱歉。”


    话落，对方起身关上窗，便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宋清嘉手里抚着质地轻柔的衣服，脱下半湿的校服，裹在被子里换了起来。


    “好了。”


    不一会，对方便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抱着胳膊，懒洋洋倚在床边椅子上看她。


    “所以，你是被她们欺负了吗？”


    “裴昙为什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来邀请我？这是怎么回事？”


    “可以都跟我讲讲吗？同桌。”


    眼前人笑眯眯的，不紧不慢地一句句朝她问询。


    宋清嘉低垂着眉眼，避开眼神对视。


    反正对方迟早也知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裴昙是一个疯子，在她的观念里，只有贵族学生才是上等人。而特优生，普通乃至中等家世学生只是供他们差遣的下等人。”


    明娪笑眯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所以，我一来她就盯上了我？”


    “嗯。”


    “不加入他们会怎么样？”


    “受到他们团队排挤，但他们不会对你这样的人做什么。毕竟，在他们看来，你是同一阶层的。”


    “那选择加入他们呢，就要跟着一起欺负别人吗？”


    “不会，她不会强迫他们，她只会选出一个倒霉蛋，宣布在这所学校里，对她施展恶行不会受到惩罚。”


    “……起初，他们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直到有人做出了过界的行为，在发现没有受到惩罚，反而是得到裴昙的庇护后，行为举止越发……”


    话到此处，宋清嘉顿了下。


    “直到那个人精神失常，退了学。”


    “所以这场霸凌持续了多久？一来这座学校便开始了吗”


    “嗯。”


    “为什么这么久，这件事还没被曝光？学校呢？政府呢？媒体呢？”


    “裴昙十分狡猾，从不没有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就算有，也没用，裴氏在杭城一家独大，各方面都有人脉打点，上面也有人。”


    明娪若有所思收回目光。


    宋清嘉望着陷入沉思的人，迟疑了下还是问出心里的疑惑。


    “所以，你一开始为什么要坐在我身边？还有，为什么要替我隐瞒偷听的事实？”


    明娪神情自若随手摆了摆手。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帮助。而且比起告诉他们，还是你看起来比较可信。”


    宋清嘉眼神复杂看了她一眼。


    这人，居然还真是个少见的好人，虽然……奇奇怪怪的。


    她犹疑着，咬了咬唇，下定决心，摘下眼镜凑近前去，又问了句。


    “你，看到我的脸，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吗？”


    “什么不对劲？”


    面前人笑眯眯伸手拄着自己下巴，听闻后面色专注地端详起她的面容，眼睛失神了一瞬又复清明。


    突然噢了一声，在她紧张地注视下开了口。


    “……特别好看，算吗？”


    话落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来了句：“我觉得，我也挺好看的，你说是不是？”


    宋清嘉拧着眼镜的手一松，泄了力，怔愣地看着对方这幅沾沾自喜的模样。


    怎么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自恋。


    她嘴角忍不住流泻出一丝笑意，被那人捕捉到了。


    “笑什么，承认自己的美貌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吗？”


    “来，跟我学，说，我很好看~自信一点！”


    “噗。”


    宋清嘉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憋不住笑意，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明娪拄着下巴笑眯眯看着面前笑容浅淡的少女，身上阴郁沉闷的气质少了几分。


    此时展现出来的是这个年龄段的人，该有的朝气蓬勃。


    倒也不费她这一番刻意表演。


    她嘴角噙着那丝笑意，望着面前这张笑意盎然，红扑扑的脸蛋问了句：“所以，这么漂亮的脸，为什么要遮起来？”


    宋清嘉脸上笑意一滞。


    “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没近视？抱歉，我替你摘眼镜时看了一眼。”


    宋清嘉同那双漂亮的，似含着水雾，弯成月牙的眼睛对视上一眼，看着那双红唇微动，嘴角一勾，又重复着问了那句。


    “所以，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一双眼睛，为什么要遮起来？”


    在察觉到对方眼里只有那种纯粹的，对于美的欣赏。


    她耳根一热，撇过头去，扯开话题。


    “不，不用你管。”


    “那你呢，她们邀请你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你要加入她们吗？”


    “不，谁说我只有两个选择？”


    眼前人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


    不止……两个选择吗？


    水声哗哗哗的流着，宋清嘉无意识攥着海绵擦起碗筷，水流溢出水面还未察觉，直到脚上溅起一股湿意才恍然惊觉，忙伸手关了水龙头。


    她放下碗筷，脱了手套，倚靠在一旁的冰箱上，脑海里再次回放那人说这句话的面容。


    那般的自信，强大与耀眼。


    ……


    是什么，让对方有底气说出这句话？


    是对方的身世，是……权势吗？


    那么，如果，自己也拥有了这样的权势，是不是就可以像她这般自信从容。


    不再只有别人给出的选择；不再像现在这般将真容遮遮掩掩；不再同原剧情里被抢夺，如一件物品般辗转在那三个疯子之间。


    宋清嘉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这张脸，这张可以轻易勾动人们内心贪欲和恶念的脸。


    如果，她有了权势，大到他们不敢心生妄念，这代表她是否可以光明正大地露出这张脸？


    如果，她有了权势，裴昙再也不敢随意欺辱她，而贺景，岑雪……这三个疯子。


    她的脑海里闪过早晨那场如噩梦般，划过的那些难堪的记忆碎片，镣铐，居高临下望来的那双眼，废弃体育馆里发生的一切，绝望又无助的哭嚎。


    心头那股浓烈的屈辱与不甘再度汹汹来袭。


    权势……


    权势。


    权势！


    她要权势！


    要有不再任人欺辱的权势！！


    不仅如此，她还要报复回去，将她们一个个折磨得生不如死。


    仗势欺人，那便夺了她的势。


    以利诱人，那便毁了她的商业帝国。


    以心理治疗催眠控制人，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逼疯她！


    她要将她们赖以为生的资本，全部毁灭。


    日夜活在她的阴影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清嘉那颗自觉醒记忆以来，惴惴不安，漂浮不定的心，找到了安定的锚点……她要获得足够强大的权势，来保护自己。


    她感受着野心在这具身体里得到仇恨的滋养，疯狂蔓延。


    撩起了头发，无声看着池面上不再有厚重的，长及眉眼的刘海，笨重粗大的黑镜框遮蔽，完整清晰倒映出来的面容。


    指尖情不自禁抚上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庞，缓缓碾过鼻侧那颗细小的痣，直至触碰到那双，正燃烧着熊熊**的眼睛。


    里面倒映着的，是对权势的渴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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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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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