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关灯了。”


    丁炫说完没听到回答，默认林曜睡了，按下开关，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黑暗里，隔壁床的林曜闭着眼但迟迟没有睡着。她还兴奋着，这两天又滑雪又打枪的着实把她溜爽了，控制不住，那个熟悉的自己开始往外跳。


    如果是以前熟悉她的人在场，她们会告诉她，她现在完全暴露本性了。


    要问她的本性是什么，直白地说，狂妄只是一种谦辞。


    不是没为这事挨过批，她的老师很久之前严厉警告过她，她要是再这样下去，碰到比她厉害的对手就是死路一条。


    十分可惜，迄今为止她的对手没一个能打过她，所以她从来死性不改，生龙活虎地嚣张了很多年，直到摔的最大那跤直接给她摔死了。


    这事不能怪她，她那是被人害了。


    这两天的事想得她大半夜闭着眼都在乐，太好玩了。


    又怎样呢，她想起丁彩的眼神，那股鲜活得要把人吞进去的不服输，她又有多久没遇上过这么敞亮的对手了？


    要说人在有本事的时候狂妄，那是有备无患，人在没本事的时候狂妄，那是真狂妄。


    狂妄的C级哨兵林曜就这么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到了竞技场，那里早早聚集了一大批围观群众，就连过来的路上潘圆玉都在问个不停，问她是不是要跟一个A级哨兵决斗。


    哨兵之间的精神力决斗是常事，只是她们才刚一年级，还没这个机会，潘圆玉评价她是没事找事。


    “你拒绝不就完了吗？她一个夏港的A级哨兵难道还能真找你麻烦啊？”


    林曜还没说话，南弋在旁边插嘴：“你懂什么，这是尊严之战！”


    潘圆玉困惑：“什么尊严？被A级哨兵按在地上揍叫尊严吗？”


    南弋拖长声音：“喂——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林曜了？”


    潘圆玉说：“你这叫盲目信任！”


    “我这叫有眼光，”南弋勾住林曜脖子，“你说是不是？”


    林曜赞同：“算你有眼光。”


    前面就是建在冰天雪地里的竞技台，这两天人来人往，路上的雪道都被踩秃噜皮了。


    竞技台的设置类似于拳击场，四四方方的台子，四面都有弹性护栏，比拳击场更高级的地方在于，如果遇到竞技双方精神力失控之类的情况，裁判按下紧急按钮，竞技台周边会迅速升起精神力屏蔽罩，以免误伤围观群众。


    此时，一号竞技台旁边的大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今天上午第一轮对决的两名成员名字。


    【挑战方：丁彩（A级哨兵）】


    【被挑战方：林曜（C级哨兵）】


    【裁判：谢迦南（S级哨兵）】


    竞技台旁聚集了一堆听到消息前来围观的哨兵，大家热烈八卦着。


    A级对C级的结果不用想都知道，但这个C级又有点厉害的样子，昨天滑雪那体力，射击那准度，名字现在还在滑雪狩猎的排行榜第一挂着呢！


    有看头，观众又不用上场，有热闹看谁不爱看！


    就这么一个传一个，大家都知道这里有热闹看，大半个滑雪场的人都聚集到这块竞技台前。


    潘圆玉看到这架势有点被吓住，拉着林曜说：“实在不行咱们溜了吧，好多人啊。”


    林曜淡定得要死：“我去了。”


    “你有把握赢吗！”潘圆玉在她后面大叫。


    她听到了没回头，把握自然是没有的，但是不一定不能赢。抬头看去，雪山就在不远处，皑皑白雪也不能让一颗燃烧的心脏降温。


    竞技台对面，丁彩也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经过一夜的休整，她面色沉静。


    丁炫站在观众区最前排的位置，这两位都是她熟悉的人，按理说丁彩是她更熟悉的，但她看到丁彩的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在看到林曜的那一刻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又在赌了啊这家伙，她到底哪里来的胆子，每次都敢豁出全部去赌！丁炫嫉妒得牙痒痒，这样的人生一定很刺激吧？


    终于，裁判也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谢迦南今天穿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站到了竞技台的中轴线上。谢迦南亲自来当裁判，说明这样跨等级的对决是被允许的，而且是被支持的。


    简直残忍！


    她露出一个笑容，台下所有人顿时觉得脖子发凉。


    “比赛第一，赛场无友谊，”她说，“丁彩、林曜，你们的对决会是冬令营第一阶段最亮眼的巅峰，发挥出你们的最好水平，夏港和索卡城为你们骄傲。”


    群情激荡。


    竞技总是让人兴奋的，更何况是这么悬殊的对决。


    林曜听到谢迦南说的话，她不知道丁彩怎么想的，她有点不爽，不，是很不爽。她不介意被观看，但很不爽被拿来当典型。


    所以，当谢迦南宣布对决开始，白鸟原地腾飞的那一秒，谢迦南敏锐地觉察到外泄的精神力波，当机立断，她按下按钮，竞技台四周升起的蓝色屏蔽罩顿时将竞技台内外隔绝成两个互不相关的世界。


    怎么回事？


    等着看热闹的众人面面相觑。


    热闹看不着了？！


    蓝色屏障内，丁彩一声惊呼：“你在做什么！”


    她亲眼看见林曜朝观众区放了一道攻击性极强的精神力波。


    白鸟落在林曜的肩头，舒适地抖了抖肩膀，她抬手触碰白鸟的黑色羽尖，说：“你不觉得那些人太吵了吗？”


    丁彩说：“可你不能……”


    “反正谢迦南会拦住，怕什么？”她放下手，“别浪费时间了，开始吧，怎么比？”


    两人的精神体都放出来了，丁彩虽然长着和丁炫的红色头发，但精神体却是和丁炫截然相反的白色狐狸，此时一只白鸟，一尾白狐，各据一方，一触即发。


    哨兵之间精神力对决的方式很多，比方说直接用精神体撕咬的，就像上次丁炫和曹双双在学校体育馆里那样。


    她一般不用这种方式，太不优雅了。


    小白可是一只讲究的鸟，那些血糊淋剌的场合会脏了她的羽毛，而且她也不想让丁彩受伤，养伤很费事的。


    如果要拼实打实的精神力，A级哨兵的精神力不是吹水的，她现在能发挥出来的能力不到B级，她比不过丁彩，一定会输。


    她有胜算的地方在于，丁彩是个好人。因为她是个好人，所以她一定会把竞技方式的选择权交给她。


    她听到丁彩回答：“你来决定，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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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丁彩是个好人，所以她一定会答应她提出的方式。


    她说：“丁学姐，你找我决斗无非是想知道我精神力水平到底怎么样，我们可以选择一种更友好的方式。”


    “一个小时，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会把我的精神海向你敞开，如果你能够在一个小时之间触碰到我的精神图景，我立马向你认输，否则就是我赢，你觉得怎么样？”


    白狐机警地盯着她，白鸟还在她的肩头理毛。


    “好。”丁彩最后说。


    丁彩同意了。


    室外的大屏幕上转播着竞技台上的实时影像，竞技台分明就在眼前，但是被蓝色光罩遮住，外面的人没办法看见台上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对决一开始就升起了屏蔽罩？对决这么激烈吗？


    大屏幕上，丁彩向谢迦南说明本次两人共同决定的对决方式，谢迦南点头表示同意。


    听到是这样静悄悄的方式，看客们难免失望，这哪有两个精神体打得血肉横飞好看！


    谢迦南倒是很欣赏这种方式，以前在需要迎战外敌的时候，哨兵的精神体更多用于直接的战斗训练。


    后来外敌没了，帝国的敌人变成了土地上升起的一座座黑塔，比起直接战斗，精神力的内部训练变得越来越重要。


    A级哨兵对战C级哨兵，开放精神海，A级入侵的精神力就如同狂风入境，以摧枯拉朽之势碾压。


    一个小时？这个叫林曜的哨兵太张狂了。


    不管观众乐意不乐意，对决就这么静悄悄地开始了。


    众人盯着大屏幕，只见屏幕上丁彩和林曜两人原本各站一边，随着谢迦南吹响了开始的哨声，林曜盘腿坐下，白鸟于她身上融为一体。


    接着，丁彩手下的白狐凌空一跃，黑发哨兵没有任何抵抗，敞开了自己的精神海，白狐进去了林曜的身体。


    要彻底杀死一个哨兵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使其□□死亡，□□一死，精神力随之消散，再强大的哨兵也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还有一种是摧毁对方的精神图景，精神图景被毁，精神体死亡，觉醒的精神力没有了栖息的地方，不复存焉，哨兵就成了普通人。


    许多哨兵在精神图景被摧毁后会选择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于一个已经觉醒的哨兵来说，重新成为普通人比死亡更让人难以忍受。


    而精神海是精神图景的最后一道防线，穿越精神海，哨兵的精神图景就如同一个脆弱的沙堡一样呈现在敌人面前。


    除了没有攻击能力的向导，没有一个人会被轻易允许进入哨兵的精神海，更别说哨兵。


    这个C级哨兵竟然让A级哨兵主动进入自己的精神海？


    好大的胆子！


    众人盯着屏幕，猜测只需要一秒钟，这个叫林曜的哨兵就会崩溃倒地，她会为她的嚣张付出代价。


    可是一秒钟过去，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屏幕上的画面像是凝固了，只有红发哨兵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她额头冒出冷汗，眉头紧紧锁住，那是痛苦的表情。


    直到一小时过去，丁彩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长长吐出一道叹息，她肩膀软下，两手撑地。


    “我输了。”丁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