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地下室
作品:《活人出殡》 说罢,他先是走到店门前,将“正在营业”的牌子翻到背面。
然后熟练地落下门闩,又从内部锁死。
接着,他检查了窗户,确保都严丝合缝。
原本还算明亮的店铺顿时昏暗下来,只有老花镜片后那双平静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走这边。”
他示意我们跟上,推开柜台后那扇小门,露出了一个堆满布料边角和各种工具的后院。
院子不大,晾晒着一些深色的绸缎,空气中那股檀香和石灰味更浓了。
院子的角落有一间独立的侧屋,门上是老式的铜锁。
赛鲁班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精准地挑出一把,插入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出乎意料,里面并非房间,而是一条向下的水泥阶梯。
一股混合着强烈消毒水和若有若无的腐败气味立刻涌了出来,让人鼻腔发涩,胃里一阵翻腾。
“跟紧,脚下当心。”
赛鲁班率先走了下去。老乞丐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上。
阶梯不长,但每下一步,温度就似乎降低几分,那股消毒水味试图掩盖的尸臭味也越发明显。
丝丝缕缕钻进毛孔阴冷刺骨。
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但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头皮阵阵发麻。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屋顶吊着几盏发出惨白光芒的无影灯。
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却也投下无数生硬的阴影。
墙壁和地面都贴着冰冷的白色瓷砖,缝隙里是常年累月沁入难以彻底清洗的暗黄色污渍。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那座有点类似手术台的巨大不锈钢平台。
台面微微倾斜,四周有导流槽,连接着下方的地漏。
平台上方悬挂着各种器械。
长短不一的剪刀、寒光闪闪的手术刀、粗细各异的缝针,还有我从未见过的钩子和镊子。
靠墙是一排不锈钢的柜子和推车。
推车上整齐地码放着卷轴般的各色丝线,从近乎透明的细线到结实的麻线,颜色各异,显然是为了匹配不同肤色和衣料。
柜子的玻璃门后,则陈列着瓶瓶罐罐,里面浸泡着苍白的皮肤组织还有某种不知名的药材。
甚至有几个瓶子里,隐约能看到扭曲变形的手指和耳朵轮廓,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缓缓浮动。
墙角立着几个巨大的冰柜,低沉的嗡鸣声是这地下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柜门缝隙处渗出丝丝白气,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存放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的,正是消毒水和甜腻腐臭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
这里,就是赛鲁班真正的工坊。
这里的每一件工具,每一丝气味都是与死亡最直接的接触。
赛鲁班走到一个器械柜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檀木盒子。
他转向我,眼神依旧平静。
但在这诡异环境的映衬下,那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他指了指中央那座冰冷的不锈钢台。
“躺上去吧,暂时换张脸得先让你‘贴合’这里的规矩。”
我心里本来就十分的抵触,看到周围是这个环境,更是无比的害怕。
“等……等一下,我多嘴问一句。您给我‘换’张脸,那我……我自己这张脸,该怎么办?是……是剥下来吗?还是……”
极度的紧张让我喉咙发干,声音都有些变调。
话没说完,我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想想那种画面,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
赛鲁班正准备打开盒子的手顿住了。
他抬起头,那双看透生死的眼睛先是看了看我,然后视线越过我,落在我身后的老乞丐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你没跟这孩子说清楚,“‘换脸’的具体步骤?”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老乞丐“啊呀”一声,猛地一拍自己脑门,脸上露出尴尬又懊恼的笑容。
“哎哟喂!你看我这事办的!光顾着着急上火,想着怎么逮那玩意儿了,把这最关键的一茬给忘了!对不住对不住,小子,吓着你了吧?”
我一颗心悬在半空,眼巴巴地看着他俩。
赛鲁班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看向我,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没什么温度。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割你的脸,是给你‘加’一张脸。”
他用手比划着解释。
“是以你本来的脸作为底子,用特殊的材料和手法,给你缝制一张极致贴合的人皮面具。这张面具想要戴得天衣无缝,在裁剪和塑形的时候,就必须紧贴着你的脸型来,一点点勾勒出你五官的轮廓,这样才能严丝合缝,看不出破绽。”
他指了指那冰冷的台面。
“让你躺上去,是为了固定你的头部,方便我操作。过程中你不会感觉到疼痛,更不会伤到你的皮肉。只是需要你绝对保持静止,就像……就像他们一样。”他目光扫过墙角那些冰柜,意思不言而喻。
原来是这样!
我心里一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虽然躺在这地方还是浑身不自在,但至少不用担心被“剥脸”了。
想想也是,老乞丐再怎么着,也不能把我往死路上推啊。
“明白了大师,是我想岔了。”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克服着心理障碍,依言躺在了那张冰冷坚硬的不锈钢台上。
后背传来的寒意瞬间穿透了衣服,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赛鲁班见我躺好,便不再多说。
他走到旁边一个摆着香炉的小几前,取出三支细细的线香,用火柴点燃,插进香炉的香灰里。
青烟袅袅升起,散发出一股略带苦涩的香气。
稍稍冲淡了空气中那股消毒水和腐败混合的味道,莫名地让人心神安定了几分。
接着,他走到那个冒着丝丝白气的冰柜前,打开柜门,一股更浓郁的寒气涌出。
他在里面翻找了一下,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着仅有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体。
走回来时,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念叨。
“啧,倒是巧了。这是刚从一具年轻尸体的背皮上取下来的,质地不错,没什么疤痕,本来想留着以后裱个画或者蒙个精致点的陪葬娃娃,没想到先给你用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