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纸牛
作品:《活人出殡》 我下意识也要跟着老乞丐他们冲向厕所,脚步刚迈出去,就听到老乞丐头也不回地厉声喝道。
“德本你留下!看好灵堂!”
我猛地刹住脚步,心里虽然焦急万分,但知道老乞丐的安排必有道理。
只能强压下跟过去的冲动,紧紧攥着手里的糯米,警惕地守在灵棚口,眼睛死死盯着厕所方向。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疑惑和不满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他们干嘛呢?一窝蜂地往厕所跑?拉肚子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心神全都系在厕所那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头也不回就接了一句。
“去找你了,你刚才在厕所里没动静,还以为你出事了!
话一出口,我猛地觉得不对劲。
这声音……这语气……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头皮一阵发麻,极其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张强正好端端地站在我身后不到两步远的地方。
他脸上带着刚睡醒般的懵懂和一丝被忽视的不满,双手还在系着裤腰带,看样子真是刚解手回来。
“找我?我能出啥事?我就撒了泡尿啊……”
张强一脸莫名其妙,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你们也太一惊一乍了吧?”
他……他一直在我身后?那刚才厕所里的是谁?而且那声短促的惊叫和挣扎声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海里瞬间闪过。
与此同时,我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在厕所那个方向,一个模糊的黑影,快如闪电般地从厕所门缝里溜了出来。
紧接着“砰”的一声,那扇破旧的厕所木门狠狠地关上了,甚至能看到门板都在剧烈震颤。
几乎在同一时间。
我们身后的灵棚里,那两副并排停放的黑漆棺材中,属于堂哥的那一副里面,突然传出了一连串急促而清晰的“噔噔噔”的敲击声。
那声音沉闷而有力,就像是有人被关在里面,正用拳头或额头疯狂地撞击着棺盖!
“咚咚咚!咚咚咚!”
敲击声一声紧过一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和骇人。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双重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张强也听到了棺材里的动静,他脸上的懵懂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
刚刚系好的裤腰带差点又吓松了,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副不断发出响声的棺材。
嘴巴张得老大,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有“嗬……嗬……”的抽气声。
厕所门被莫名力量关上,老乞丐和三个村民被困在里面不知情况。
灵堂里,棺材中的死人正在疯狂“敲门”。
而我,和一个刚刚从“鬼门关”绕回来的愣头青,被单独留在了这恐怖的核心区域。
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坏了,中了调虎离山计了。
棺材里的敲击声越来越狂暴,不再是简单的“噔噔”声,而是变成了沉重且接近于疯狂的“砰砰”巨响。
整个棺盖都在剧烈地震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从里面彻底掀开。
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气从棺材缝隙中汹涌而出,带着浓烈的泥腥和水腐味,熏得人几乎作呕。
灵棚里的烛火开始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将我们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张强已经彻底吓傻了,瘫坐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手心里的冷汗让桃木剑都有些打滑。
我知道,必须做点什么,否则等里面的东西出来,我们都得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那些被老乞丐用剪刀扎破耳朵、摆放在棺材四周的纸牛,它们的鼻孔中竟然毫无征兆地喷出了一股股浓郁的白烟。
那白烟带着一股奇特的檀香和草药混合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
紧接着,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轻飘飘的纸牛,在白烟的包裹下,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命。
它们的身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如同筋骨拉伸的怪异声响,纸糊的四肢猛地绷直。
“哞——!”
一声低沉却异常清晰的牛哞闷响,并非从实物发出,而是直接响彻在灵堂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然后,就在我和张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那几头纸牛猛地人立而起,沉重的纸质身躯爆发出与它们形态完全不符的力量。
咚咚咚咚地踏踩着地面,如同真正的蛮牛冲锋,悍不畏死地一跃而上,纷纷踩踏在了那副正在疯狂震动的棺材盖上。
它们的蹄子仿佛有千钧之重,死死地将即将被掀开的棺盖压了回去。
棺材里的撞击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某种被强行压制住的沉闷咆哮和抓挠声。
整个棺材的震动也瞬间减弱了大半。
纸牛们一动不动地站在棺盖上,周身白烟缭绕,仿佛化为了镇压邪祟的石雕,形成了一道不可思议的屏障。
灵堂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剩下烛火噼啪声和我们粗重的喘息。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对老乞丐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后怕不已。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纸牛,关键时刻竟然真的能救命。
但我知道,这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张强!”
我猛地回过神,对着地上瘫软的家伙吼道。
“别他妈发呆了!快……快去把厕所门弄开!把九爷他们放出来,快啊!”
张强被我一吼,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但恐惧依旧让他手脚发软。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哭丧着脸。
“我……我……门……门关死了……”
“用撞的,用石头砸,想办法!”
我急得眼睛都红了,一手紧握桃木剑死死盯着那被纸牛镇压却依旧不时传来低沉咆哮的棺材,另一只手指着厕所方向。
“不想死就快去!只有九爷能解决这玩意儿!”
张强看着我狰狞的表情,又看了看那诡异矗立的纸牛和蠢蠢欲动的棺材。
他终于被更大的恐惧驱动,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向院子角落,发疯似的开始砸门。
“九爷九爷,开门啊,救命啊!”
我则全身紧绷,汗如雨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副棺材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怨毒的气息正在棺内不断积聚,而且纸牛身上的白烟,似乎开始变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