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鬼与煞
作品:《活人出殡》 “红色,是‘厉鬼’。这种玩意儿怨气最深,煞气最重,凶得没边儿,见了活物就往死里弄,昨晚缠上你那蜘蛛娘们儿就算半个,后面那肉球也算。这种玩意儿最难缠,得重点标记。”
“黑色,是‘恶鬼’。比厉鬼稍逊一筹,但也害人不浅,主动攻击性很强,数量往往最多。昨晚大部分冲出来的都是这路货色。”
“白色,是‘怨鬼’。最怂,但也最可怜。就是心里有口怨气没散,被困在这儿了,一般你不主动招惹它,它也不大会主动害你,顶多吓唬吓唬人。路边那俩唠嗑的老太太就是这类。”
他顿了顿,总结道。
“所以外人统称‘恶鬼’,但其实里头门道多了去了。不把底细摸清楚,贸然动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恍然大悟,原来昨晚那九死一生的经历,竟然只是老乞丐计划中的“侦查行动”。
看着手中不同颜色的布条,再回想昨晚遇到的种种,顿时对这片鬼域的凶险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老乞丐凭借那本小册子和难以理解的感知,精准地判断出哪些地方盘踞过何种等级的鬼物。
而我则像个学徒工一样,默默地在断墙、树杈、门框上系上不同颜色的“警示标志”。
阳光下的废墟依旧死寂。
但我知道,当夜幕再次降临,这些颜色各异的布条所标记的地方,将会再次成为生人勿近的恐怖之地。
我们沿着荒废的小径深入村落,越往中心走,周遭的气氛就越发压抑死寂。
最终,老乞丐的脚步停在了一片异常的空地上。
这里位于田村大概的中心位置,周围十几米内寸草不生,土地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焦黑色。
空地的中央,赫然是一口古老的石砌水井。
但这口井的模样极其诡异骇人。
井口被一块巨大的青石板死死压住。
那青石板看上去极其沉重,但此刻上面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尤其是中央位置,似乎曾被巨力冲击过,裂纹最深的地方几乎要彻底碎裂。
更令人心惊的是,井口的石沿上,缠绕着数圈粗大沉重且已经生出暗红色锈迹的铁索。
这些铁索并非随意缠绕,而是以一种特定而复杂的方式捆绑着井口。
每一根铁索的末端,都用长近半米的特大号棺材钉,死死地钉入井台周围的土地里。
钉头甚至已经锈死在了钉孔中。
而在井口周围的地面上,还用朱砂颜料绘制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法阵。
图案由符文、星斗和扭曲的线条构成,历经风雨侵蚀变得模糊。
整个井口区域,都散发着一股比村里其他地方浓郁十倍的阴寒气息。
“看到没?”
老乞丐面色凝重,指着那井口。
“早有高人来看过,而且下了狠手封印。可惜……年头太久,这东西越来越凶,封印已经快压不住它了。”
他的目光扫过井台边缘,突然定格在某处。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井口旁那片焦黑的土地上,清晰地印着一双脚印。
那脚印不大,略显秀气,但印痕很深,仿佛有人曾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双脚印,和我之前在那破屋子里度过了第一夜后窗外发现的那个脚印,几乎一模一样。
那种被淡漠审视的感觉瞬间又回来了,让我脊背发凉。
“师……师傅……这脚印……”
老乞丐蹲下身,仔细查看了那脚印,甚至用手指丈量了一下,脸色更加阴沉。
“没错了……盯着你的,就是这井里的正主儿。它已经不能用‘鬼’来称呼了。”
他指着那裂缝蔓延的镇压石板和锈迹斑斑的铁索,沉声道。
“普通的厉鬼,可用不着这般阵仗来招呼。这东西,吸聚了这田村不知多少年的怨气戾气,又得了某些阴脉地气的滋养,已经化煞了!”
“化煞?”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从这个名字就感觉他不一般。
老乞丐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人死怨结为鬼,鬼聚阴炼形则为煞!这东西,已经脱离了寻常鬼物的范畴,成了更凶、更厉、更难缠的玩意儿!”
“但是煞也分三六九等,最常见的就是‘黑煞’,凶戾嗜杀,力大无穷,寻常符咒法器难伤,咱们眼前这井里关着的,就是这路货色。虽然只是最低等的‘黑煞’,但也绝不是昨晚那些歪瓜裂枣能比的!”
“再往上,还有怨气更毒、能惑人心智的‘红煞’;有因特定惨事形成的、能力诡异的‘姑娘煞’;甚至还有传说中近乎魔物的‘白煞’……那都是能祸乱一方的可怕东西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不断渗出阴寒之气的井口。
“这村子最近越来越不太平,就是因为这‘黑煞’快要彻底冲破封印了。它需要积蓄力量,所以本能地驱使甚至吞噬村里的其他怨魂,昨晚那融合的肉球就是例子。等它真正出来的那天……”
老乞丐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恐怖意味,已经让我不寒而栗。
老乞丐话音未落,那井口处缠绕的铁索猛地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哗啦”声响,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仿佛井底下有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正沿着井壁快速攀爬,猛地撞在了封印上。
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井口石板那道最宽的裂缝吸引。
强烈的恐惧混合着该死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弯下腰,眯起眼睛,试图透过那缝隙看向井内深处。
井下深不见底,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
一张极度苍白扭曲的人脸猛地从黑暗深处探了上来,恰好堵在了裂缝后面。
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皮肤泡得发烂,一双没有瞳孔只有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出现和消失几乎在同一刹那。
“呃!”
我惊得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向后踉跄跌坐在地,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浑身瞬间被冷汗湿透。
“不知死活!”
老乞丐一把将我拽起来,脸色难看地骂了一句。
“煞气冲眼,你想变瞎子吗?!”
他不再犹豫,拉着我就往村外快步走去。
“师……师傅……那……那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