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的战袍
作品:《假死后,我与他再无瓜葛》 黎夏看着白言得意的样子,眼里的火几乎要烧穿那扇紧闭的门。
苏晚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疲惫。
“夏夏,算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缕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烟。
“算了?”黎夏猛地回头,音量都拔高了,“苏晚,你在说什么呀?那可是我给你挑的!凭什么是她白言穿?”
苏晚看着黎夏涨红的脸,心里那片早已冰封的湖面,似乎只有在面对这个朋友时,才会泛起一丝涟漪。她知道黎夏是为自己好,是真真切切地心疼她。
可那又怎么样呢。
一件礼服而已。
从陆沉渊为白言说话的那一刻起,这件礼服的归属就已经没了悬念。
去争,去抢,不过是让自己在白言和陆沉渊面前,再多表演一出歇斯底里的丑剧。她不想,也不屑。
“在白言面前,我什么都算不上。”苏晚的睫毛颤了颤,说出这句话时,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不是猜测,是事实。
黎夏被她这句话堵得一滞,所有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只剩下心疼。她看着苏晚苍白的脸,那双往日里清亮有神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好,好,我们不跟她争。”黎夏反手握住苏晚冰凉的手,咬着牙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我们换掉,这破裙子谁爱穿谁穿!我们走!”
黎夏风风火火地拉着苏晚进了更衣室,三两下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当两人再次走出来时,贵宾室的门正好打开。
那抹熟悉的蓝色,猝不及防地撞入苏晚的眼帘。
白言穿着那件礼服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微微侧身,勾勒出纤细而完美的腰线。裙摆上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流动,仿佛将整片银河都披在了身上。布料贴合着她的肌肤,衬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确实很美,美得张扬,美得不可一世。
而陆沉渊就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目光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没有看镜子,只是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
白言从镜中看到了门口的苏晚和黎夏,她嘴角的笑意更深,带着一丝炫耀,转身看向陆沉渊,声音娇柔得能掐出水来:“沉渊,好看吗?”
陆沉渊的视线依然胶着在她身上,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将她肩上一根微乱的头发拿开,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锁骨。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苏晚的心口。她甚至能感觉到血液从那个看不见的伤口里,一点点流失殆尽的冰冷。
陆沉渊这才抬起眼,目光越过白言的肩膀,落在了门口的苏晚身上。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们怎么还在这?”
黎夏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炸开。
“我们怎么还在这?陆沉渊你眼瞎吗!”她往前一步,却被苏晚死死拽住。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才是夫妻呢。”黎夏气得口不择言,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讽刺。
苏晚拽着她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嘴边牵起一抹笑,只是那笑意比哭还难看。
她什么都没说,拉着黎夏,转身就走。
走出那家金碧辉煌的店,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苏晚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身后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厚重的玻璃门后,像一场与她无关的华丽默剧。
坐进黎夏的车里,车厢里一片死寂。
黎夏发动车子,终究还是没忍住。
“苏晚,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忍什么?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替他维持什么狗屁的夫妻颜面?”
一连串的质问像炮仗一样炸开。
苏晚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她不是在忍,她只是累了。
心死了,也就懒得再挣扎了。每一次争执,每一次质问,都像是在一遍遍地提醒她,自己爱上的,究竟是个怎样冷血无情的男人。那种痛,比直接捅她一刀还要磨人。
“夏夏,别说了。”她轻声开口,“送我回家吧。”
黎夏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疲惫的侧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只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车子一路疾驰,停在了苏晚住的别墅前。
苏晚刚下车,一辆黑色的车正好缓缓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下来的是陆家老宅的管家,王叔。
王叔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步履沉稳地走到苏晚面前,微微躬身。
“太太,这是老夫人让我给您送来的,您可以在拍卖会上佩戴。”
苏晚的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没有接。
王叔将盒子打开,一条由无数颗细小钻石簇拥着一颗硕大蓝宝石的项链,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的内衬里,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
这是陆家的传家宝之一,“海洋之心”。
苏晚知道,老夫人不是在送她礼物,而是在提醒她“陆太太”的身份,提醒她明晚的拍卖会,她必须以陆太太的身份,端庄得体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件价值连城的珠宝,和更衣室里那件被抢走的礼服,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道具。
“我知道了。”苏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一旁的黎夏看着那条项链,再看看苏晚身上那件因为匆忙而有些褶皱的白衬衫,心里的火又一次被点燃。
她忽然一把抢过苏晚手里的车钥匙,将她推进副驾驶,自己坐上驾驶座,动作一气呵成。
“干什么?”苏晚愕然。
“陆家不是要你扮演好陆太太吗?”黎夏冷笑一声,一脚踩下油门,“那我就给你准备一套配得上‘海洋之心’的战袍!”
车子掉了个头,朝着市中心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最终,车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私人公馆前。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
黎夏拉着苏晚下车,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穿着旗袍、气质温婉的女士。她看到黎夏,笑着打了声招呼:“黎小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芳姐,救急。”黎夏说着,便将身后的苏晚推了出来,“给她,做一套礼服。明晚就要。”
芳姐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 professional地打量了一圈,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艳,随即又化为专业的审视。
“明晚?”芳姐面露难色,“黎小姐,您知道的,我们这里都是纯手工,时间太赶了。”
苏晚也连忙开口:“夏夏,别麻烦人家了,我随便穿一件就好。”
“不行!”黎夏的态度强硬得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她按住苏晚的肩膀,力道很大,一字一句地对芳姐说:“钱不是问题,用最好的料子,找手最快的师傅。芳姐,你看我朋友,她就缺一件能让她挺直腰杆的衣服。”
最后那句话,黎夏是看着苏晚的眼睛说的。
苏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在陆沉渊面前的卑微,在白言面前的退让,在一次次的羞辱和伤害面前,她的脊梁骨好像早就被敲碎了。
芳姐似乎被黎夏说动了,她叹了口气:“好吧,我尽力。小姐,请跟我来。”
苏晚被黎夏半推半就地带进了一个房间。房间中央是一个小小的圆形台子,四面都是镜子。
“站上去。”黎夏说。
苏晚有些木然地站了上去。
很快,两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软尺和记录本。
“小姐,请抬一下手臂。”
冰凉的软尺贴上皮肤,带起一阵细小的战栗。苏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人摆布。
女孩们动作麻利地报出一串串数字。
“肩宽,三十八。”
“胸围,八十六。”
“腰围,六十。”
“臀围……”
每一个数字,都像是在精准地勾勒出她这个“人”的轮廓。
黎夏就站在一边,双臂环胸,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像是正在监督一项无比重要的工程。
苏晚的视线从镜中的自己,缓缓移到了一旁的黎夏身上。
她的朋友,正用尽全力,想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想为她披上一身铠甲。
也许,是为了黎夏这份心意,她也该试着。
就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