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曰闯宫献策

作品:《我在大秦那些年

    天色微明。


    一份舆图测绘浅析的竹简终于完成。


    李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超越这个时代太多的内容,然后将其小心卷好。


    但通过王贲送到嬴政手里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估计王贲现在也是胡亥那边的重点关注对象,继续让他送,风险太大,而且层次不够,很可能被截留。


    他必须赌一把大的。


    清晨,当负责送饭的宦官到来时,李衍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过食盒,而是整理好衣冠,手持那卷竹简,对宦官沉声道:“劳烦通传,公子衍,有关于帝国疆域测绘,利于陛下巡行与江山永固之要策,需即刻面呈陛下!”


    那宦官愣住了,看着李衍严肃的表情,犹豫道:“公子...陛下即将出巡,政务繁忙,恐怕......”


    “此策关乎社稷,若因延误而致陛下错失,你担待得起吗?”


    李衍目光锐利,语气中带着一种不由辩驳的气势。


    宦官被他的气势所慑,又想到近来关于这位公子的种种传闻,以及太后那边的关照,终究不敢怠慢,躬身道:“奴婢......奴婢这就去设法通传,但陛下是否召见,非奴婢所能保证。”


    “尽你所能即可。”


    李衍将一小块金饼塞入对方手中:“速去。”


    宦官捏紧金饼,咬了咬牙,转身快步离去。


    李衍站在殿中,手握竹简,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咸阳宫的轮廓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压抑。


    他知道,他把自己和那卷竹简,一起推上了赌桌。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还能不能那么幸运。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


    李衍端坐在殿中,强迫自己静心凝神,反复推演面见始皇帝时可能遇到的询问,以及如何应对。


    绕过所有常规渠道,直接请求面圣,本身就犯了忌讳,自己这一步棋走得极其凶险。


    一旦所献之策不被看重,或者被认为小题大做,那下场绝不会好。


    殿外的光线渐渐移动,从清晨熹微到午时明亮,再到午后略显慵懒的倾斜,送饭的宦官换了一班,神色如常,并未带来任何消息。


    李衍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连通传的机会都没有?还是说,始皇帝根本不屑一顾?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殿门终于被推开,依旧是上次来宣旨的那名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


    “公子衍,陛下有旨,宣你前往祈年殿偏殿见驾。”


    祈年殿?那是嬴政处理日常政务,接见近臣的地方。


    李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不知道嬴政会询问什么问题,但他至少得到了一次开口的机会。


    “臣侄遵旨。”


    李衍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为久坐而略显褶皱的衣袍,拿起那卷竹简,跟随宦官走出了这座囚禁他数月的偏僻殿阁。


    再次行走在咸阳宫宽阔的大道上,李衍的心情与上次前往兰池宫时有些不同。


    他注意到沿途侍卫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好奇,显然,他这次闯宫献策的消息,已经在某些圈子里传开了。


    祈年殿偏殿比兰池宫更显精致,但也同样笼罩在一种无形的威压之下。


    殿内燃着淡淡的檀香,嬴政并未站在地图前,而是坐于一张堆满了竹简的案几之后,正低头批阅着奏章。


    李衍快步上前,依礼跪拜:“臣侄衍,拜见陛下。”


    嬴政没有立刻抬头,手中的朱笔在一卷竹简上勾勒了几下,方才放下笔,抬眼望来。


    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声音却带着一丝疲惫:“起来吧,你说有关于疆域测绘、利于巡行与江山永固之要策?”


    “是,陛下。”


    李衍站起身,双手将竹简呈上:“此乃臣侄近日所思,关于如何绘制更精确之地图的一些浅见。”


    一名宦官见状上前,接过竹简,恭敬地放在嬴政的案头。


    嬴政并未立即翻阅,而是看着李衍:“朕记得你上次言及农事,推说源于吕氏春秋,此次舆图测绘,又源自何典?莫非又是异人梦授?”


    话语中的质疑扑面而来,李衍知道,不能再含糊其辞,必须给出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同时将异人这个容易引起猜忌的因素淡化。


    想了想,李衍躬身道:“回陛下,此次所思,并非源于典籍,亦非异人所授,乃是臣侄结合昔日所学……以及观察宫室建筑、丈量田亩之法,反复推演而得。”


    “臣侄以为,天地万物,皆有其理,譬如建造宫室,需有准绳规矩,方能坚固宏伟,丈量田亩,需有统一尺度,方能公平无讼,绘制帝国广袤疆域,其理相通,更需要一套精确的准绳规矩。”


    “哦?”嬴政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手指轻轻点着案几,“说下去。”


    “臣侄观现有舆图,虽勾勒山川大势,然于距离、方位、细节,多有模糊不清之处。”


    李衍继续道:“若用于陛下巡行天下,或大军征伐,些许谬误,便可能差之千里,故而,臣侄思得几法,或可提升舆图之精确。”


    说到这里,李衍整了整衣袍,语气中满是自信:“其一,曰比例,即定下图上一分,代表地上几何里,如此,看图便可大致推算实际里程,利于规划行程、调配粮草。”


    “其二,曰定向,舆图当有固定方位,臣侄建议以北极星为准,定北为尊,图之上下左右,对应天地四方,避免混淆。”


    “其三,曰测距,对于江河山峦等难以直接丈量之阻隔,可借助几何之理,譬如勾股,于岸这边设立基准,观测对岸标志,通过计算,可得其大致宽度......”


    李衍尽量说得通俗易懂,避免使用太多现代术语,而是用勾股、准绳、规矩等传统概念来包装,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嬴政的表情。


    嬴政起初只是听着,目光偶尔扫过那卷竹简,但随着李衍的讲述,他的眼神渐渐变得专注起来。


    作为一位立志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的帝王,他对于标准和精确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李衍所言的比例、定向、测距,恰恰击中了他对有效统治这片庞大帝国疆域的核心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