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公主跳湖了
作品:《扶金枝》 皇后终于低头看向她。
眸光语调里带着淡淡的威胁和厌恶。
听到她提起母亲。
姜缪闭了闭眼,将那股讥讽压下。
当年母亲和她是闺中密友。
最难的时候,母亲写了很多信求助母国都毫无音讯,最后把希望放在已经被册封为皇后的这位闺中密友身上。
只求她,能劝一劝姜迟,把年幼的姜缪接回姜国。
可千里迢迢送来的。
却是一把匕首。
回京后,赖嬷嬷告诉她,当初提议把长公主送去和亲,正是这位皇后。
“母亲从前也常说起娘娘。她说,她和您在云机娘娘面前一起求过姻缘。”
皇后唇角的笑有一瞬的僵硬。
姜迟面色不耐揉着眉心,指向地上的姜缪:“皇后该听宫人说过了,念安今日因为太子,可是受了大委屈,既然你来了,就带着她离开,好好处理这事。”
“我听说了,不过是几个小孩子在外面开玩笑,弄得脸红脖子粗,陛下放心,臣妾会处理妥当的。”
这就是让她安抚姜缪,不打算追究了。
皇后眉目一动,露出一丝笑来。
她弯下腰,扣住姜缪的手腕扶着她站起身。
精致的护甲戳中姜缪的手臂,好似全然没看见似的略带歉意地拍了拍姜缪的手。
“明日我就让太子押着曹家那小子给你赔罪,到底还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看顾好,叫太子身边的人多了些品行不端的人,你受委屈了,你母亲和我从小便是我一起长大的,你就是如同我亲生的。换成谁欺负你,我都不同意的。
说起来,你成亲时我正忙着宫里的事,给你添彩的礼物一直放在殿里也没顾上送来,今日正好赶巧,一会出宫前你去我那坐坐,把东西带回去,再在我的私库里好好翻翻,看中什么只管开口。”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暗暗收紧。
像紧箍咒拴住姜缪的心。
“只是这样?不该送他们几人进大狱么?”
“姜国我刚回来,不懂宫规,但在南楚,以下犯上骚扰公主,男子不论身份都要被处死。”
皇后僵住嗓音越发刺耳,“难不成,你还想太子也顺着南楚的规矩,被处死?”
姜缪忙摇头,重新跪在姜迟面前,整张脸通红,手也紧抓着袖口。
泪珠子挂在眼底,摇摇欲睡,浑身轻颤像无根的小草。
怎么看都是委屈,又害怕的模样。
“我和曹奇今日第一次见面,他就强行欲行不轨之事,明知我嫁为人妇还要诱惑我偷情,拒绝不成,还灌醉我……”
她拉起袖口。
素白的手腕上被大掌攥出的痕迹看得让人心疼。
“太子说,让曹家郎君教我御夫之术,这样就能把夫君的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宋家是陛下替我选的姻缘,我日日都想夫妻和顺,早些替夫君生下个孩子,这才信了。”
“我是看在太子皇兄的邀约,信任他才一并跟着去了那酒楼,也怪我无用,太着急寻得和夫君同心同德的法子。”
“多亏了夫君出现救下我,如今曹家郎君还在夫君那……如果不是得救,只怕念安今日就毁了。念安怎敢让太子如何。只是担心不狠狠惩罚那几人,夫君那会生出嫌隙。”
姜迟终于放下批阅奏折的笔,抬起眼角看向她。
“这事,和宋墨还有关系?”
姜缪重重点头,泪水断了线似的落下。
亲眼抓奸。
就算是想糊弄过去,宋家都不可能答应。
眼看姜迟脸色沉了下来。
皇后愈发冷了眼,面上一派痛心疾首的模样:“跟着太子这几人都是自小一起在我和陛下眼皮子底下长大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品,京中的才子,怎么到了念安面前,就成了一个个下流的登徒子。”
“到底是姑娘家,这种事还是低调处理,你不在乎名声,宫里还要脸呢。”
一番话把太子摘得干干净净,还阴阳暗指姜缪天生下贱,才会勾引男人才会引得这番祸事。
更是知道姜迟最在乎的就是脸面。
第一次交锋,她算是领教了这皇后的手段,怪不得后宫得宠生子的女子那么多,唯独她牢牢把握着后宫,大权一刻都不曾旁落。
外面内侍匆匆进来。
“陛下,小宋军侯进宫,请求面圣。”
“什么?宋墨进宫了?”
姜迟身体前倾,就连皇后都难言惊讶。
十几年的光景,从宋墨伤了腿,就上了折子,以身体为由一直府中闭门谢客。
姜迟登基时,他被府中下人抬着纱帐,跪在百官之后,等礼成,他早在被人发觉时悄悄离开。
太后薨逝时,他坐着轮椅正式出现在人前。
其他时间,几乎不在人前露面。
宋家战功赫赫,又有开国之功,早在始祖皇帝那就被免了礼节,不必和其他大臣一般。
姜迟虽不甘,也不敢动摇祖皇帝的旨意。
两人目光同时落在垂着头的姜缪身上。
难不成,宋墨能为了她,特意破例入宫?
“念安,你先去下去洗把脸。”
姜缪乖巧点头。
从御书房出来时,和宋墨的轮椅擦肩而过,两人都目不斜视,好似没看到对方。
等青竹玉石所制的轮椅压进御书房,宋墨身体不便,又有侯爵在身,行礼只需拱手垂目。
骨节分明的手从袖中拿出,如玉如雪。
周身的大裘裹得密不透风,唇瓣无色。
姜迟看着,全无过去半点少年将军傲然风姿,如今不过是不堪一击残废的宋墨,终于勾起唇。
“天寒地冻,宋军侯怎么来了。”
宋墨:“一是为了亲事谢恩,第二是要求一个公平。”
话音落下,十五拎着曹奇入了殿内。
不等发问,曹奇就慌忙跪下,连连磕头。
“求陛下饶命,我色欲熏心,喝了酒就犯浑。原本是和太子去乐一乐,遇到公主就想戏弄替太子出气,一切责任我都承担,求陛下饶命。求陛下恕罪。”
“什么出气?”
曹奇看到皇后也在殿中张开的嘴巴缓缓闭上略微迟疑。
可扫过宋墨冷淡的神色时,像想起更恐怖的东西,浑身一抖。
忙重新跪下:“一年前,太子带着我溜进云机庙想要偷看公主沐浴,被发现暴打了一顿狼狈逃走,太子丢了人一直耿耿于怀,今天凑巧遇到公主,太子就想戏弄一番,出一出当年的气。”
“陛下放心,我没对公主做什么,是我荒唐,是我纨绔,求陛下看在我父亲多年为朝廷卖命劳苦功高的份上,只罚我,莫要连累我父亲。”
砰的一声,姜迟猛地把桌上的墨砚直接砸在曹奇的头上。“混账!”
顿时一股鲜血流出来。
曹奇哀嚎一声,痛得满地打滚。
“放肆!曹奇,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在这里乱说一通!是不是宋墨威胁你,让你在这里攀咬太子!”
皇后猛地上前几步,又缓过神,面色稍缓,“陛下,臣妾也不是袒护太子,只是宋军侯平日从不出府,怎么今日这么巧,正好去了他们所在的酒楼,还抓个正着?莫不是你嫌恶念安,不满这婚约,故意设下陷阱,既能让太子丢脸,也能正大光明休妻?”
姜迟冷下脸,面色露出几分猜忌。
显然听进去了。
“巧?”宋墨轻笑一声,从袖中拿出一份礼单:“过几日公主会和我一起去见母亲,她对于见面之事郑重看重,今日特意出府选礼物却久久不归,我放心不下亲自出府接人。到了香铺却不见其人。
老板说,是太子带着公主去酒楼吃酒,故而我才会刚好出现在酒楼。
不瞒娘娘,这一环扣着一环,别说是您,宋墨也觉得,太巧了。
所以进宫时特意问了一句,太子今日回京宫里可收到消息,以免不小心落入谁的陷阱,污蔑了太子。”
在街上随意拉来一人,问他宋家车队去云机庙的日子,任谁都能快速答出,是每月十五。
沈氏带发修行十六年,宋家的车队就送了十六年,从未落下过一次,也从未多过一次。
只凭这个,皇后那番话就不攻自破。
更别提,皇陵修建收尾在即,一日都离不开人盯着。
太子今日在城里招摇撞市,却没提前派人请示。
这本就是最大的忌讳。
姜迟沉默扫过几人,最后定在曹奇身上。
除了他刚砸出的伤,连一丝伤也没见到,就是脸色发白,身上的袍子皱皱巴巴,根本不像被人用刑威胁的模样。
一年前,正是太子上朝带着满脸的伤,被朝中大臣参了几日,说他只长年纪,愈发荒唐,他才会派太子去修建太后皇陵,为的就是磨砺心志,也是要堵住朝中大臣的嘴。
这一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个蠢货,居然刚回京不先来拜见他这个父皇。
反而闹出这么多事。
欺负姜缪出出气倒也罢了,这个蠢货居然能被宋墨抓奸。
姜迟指尖点在桌子上,沉默良久。
猛地拍向桌子:
“让太子滚进宫来,朕要见他,曹奇罚去边关做苦役三年。曹光正教子不严,连降三级。”
“陛下!”
皇后还要开口。
姜迟早就冷下脸。
“皇后累了吧,还是早些回宫歇下,最近后宫的事务交给贵妃打理,和她好好学学怎么教养孩子。”
皇后攥紧手,虽不甘,却也知道姜迟气头上时什么也听不见去。
端着姿态行礼后缓缓转身。
宋墨抬头。
眼里的笑意褪去大半:“陛下,那公主又该如何?”
姜迟站起身,走到宋墨面前语气软和多了:
“今日是让你受委屈了,朕此刻就能替你做主休妻,毁掉这婚约,重新再寻一个女子给你赐婚。”
宋墨指腹扣在轮椅的扶手上,微微收紧。
还未开口,外面的首领太监顾不得规矩冲进来。
“陛下,陛下!公主跳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