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着急洞房

作品:《扶金枝

    她目光太过直白,就是再傻的人,这会也会跟着想到那处。


    宋墨眸色渐渐晦暗。


    张了张嘴,却被咳嗽打断。


    咳嗽声轻微而压抑,每一声都在用力抑制体内的痛苦。


    这番模样,兴许真不行。


    姜缪心里摇头,面上担忧地替他倒了杯热茶,还贤惠地拍着宋墨的后背替他顺气:“夫君,注意身子。”


    “风寒而已,公主不必担忧。”


    放下捂嘴的帕子,宋墨微微敛笑:“只是,公主若急着补回洞房花烛夜,还需再等等,免得过了病气。”


    姜缪笑脸僵住,不自然的收回手后退:“谁急着洞房了?我只是……”


    宋墨眉目微挑:“只是刚好沐浴后想来我房里坐一坐?”


    姜缪低头,她套在外面的披风系带不知何时松散,露出里面的风光大泄的软袍睡裙,半遮半掩更显欲拒还羞。


    姜缪若无其事拢紧外袍,抬手扇了几下风,眸光一转,盯紧宋墨,“今日你说,你可帮我。空口白牙,你要如何帮我?”


    一枚雕刻着宋字的腰牌,呈在手心上。


    “本该在大婚那日交给你。这腰牌一共两枚,你这枚专管内宅。”


    “有了腰牌,宋家和白家名下的商号,田铺随你买卖调动,银钱随你支取,不必过问我。”


    宋墨的母亲出自白家,白家经商多年,钱粮每年的交易和收成都占据姜国一半之重。


    另一枚,专调令宋家亲兵,只是宋家亲兵不只认腰牌,更认血脉。


    只有替宋家延绵子嗣的女眷或是宋家血脉才可调动。


    若宋家无后,宋家的家业和心腹就会随即分散,藏匿,也不让这些白白落入他人之手。


    这也是为什么姜迟忌惮宋墨,却迟迟拿他没办法。


    他舍不得这份肥肉,定要用尽手段得到的,如今其中一个被宋墨就这么轻而易举给了她?


    姜缪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却不敢伸手去碰。


    这么大的诱惑近在眼前,她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宋墨行事摸不清章法,明明对她视若无物,冷落数日。


    这会又随意的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出来,很难说,是不是陷阱。


    “公主应该知道,姜迟让你嫁给我,既为了羞辱,也是因为你无人依仗,生下孩子他便可以把孩子夺走,再让你下毒,或是用其他手段杀了我。到时候,只剩下你,便可随意拿捏。”


    从腰牌上挪开视线,姜缪身体微微后倾,重新打量眼前的人:“你全都知道,为何还要认下这婚事。”


    赖嬷嬷说过,这些年姜迟无数次要给宋墨选妻,都被他各种理由推了回去。


    既然从前都能推辞,一句先太后的随口遗诏,姜缪不信宋墨全无办法。


    宋墨眸色深深扫过姜缪,涌着分辨不清的意味,温润一笑。


    “我说了,我很无聊,想看看被人踩在泥里的花,能不能浴火绽放。”


    攥着的手心,又刺破了白日的伤痕,姜缪沉下眼,依旧带着怀疑:“只是这个理由,实在太过牵强。”


    宋墨沉吟片刻,重新开口:“于宋家,于我,当年那场大败,终究是愧对长公主的。”


    心一瞬被拉扯得生疼。


    姜缪神色骤然锐利,闭上眼,只剩下满心的讥讽。


    “十六年了,如今军侯突然想弥补了?”


    刚送去时,她母亲虽总被冷嘲热讽,但吃住还在南楚皇宫,可渐渐地,母族无人探望,定好的战败赔款也不再按时送去,所有写回姜国求助的信,都被退回。


    南楚将所有怒气发泄在她一人身上。


    这些年,朝中人,她那些皇亲国戚血脉,甚至那三十万大军和宋家,但凡有一个人,想起她母亲还在南楚,派一个人去探视她的处境,也不至于沦落到最后那种地步。


    可是没有。


    她被自己的母族亲手碾碎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每每想起,姜缪的心都好似被烈火焚烧,恨不得把那些人剥皮碎骨,也不能解她心里的恨意。


    宋墨转头,看向窗外。


    鹅毛的大雪落下,院子里奴仆踩出的脚印,交叠,融化。


    又很快被雪无声地覆盖,了无痕迹。


    他好似在看院子,又好似再看过去:“当年之事,宋家和我也是受害者,我如今身子废了,再不能骑马拉弓,我父亲战死,宋家散了。三十万大军被打得军心溃散,人人受罚。全都是因为姜迟那个昏庸无能之辈。不管是十六年,还是二十六年,三十六年,公主请相信,宋墨从未遗忘。”


    姜缪心头微颤。


    睁开眼,重新看向宋墨,毫不掩饰眼底的探寻。


    “与其让我去做,凭宋家之重,这么多年为何不做?”


    或选定皇子在后辅佐,或扶新帝,更或者宋家直接……


    宋墨低头,拨弄着那腰牌上的宋字,这一次直接讥笑出了声。


    那股清冷淡然的姿态被眼底的傲然取代。


    “如今几位皇子个个都和姜迟如出一辙,无能昏庸。选定他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至于宋家,祖训在身,不能谋反,可宋家如今地位远不如往日,百年清誉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所以,与其说公主借我的势乘风而上,不如说,我需要一个公主这样的傀儡,做我的牵线木偶。”


    宋墨缓缓闭眼,指腹在空气中一颤,好似盘算着看不见的算盘,面色第一次透出一股子疏离算计:“你我夫妻,公主站得越高,我得到的便也越多。宋墨想要的,比公主所想更多。”


    原来,还是为了权。


    姜缪无声讥笑了一笑。


    宋墨似乎累极了,揉着眉心,又是一连串的咳嗽这才重新抬头。


    “公主想要的,是将计就计,用宋家作为你的依仗,做你向上爬的梯子,让姜迟信任你,找到机会杀了他。


    要宋墨说,还不如与我合作,一步步将上面的人都踩在脚下,让姜迟也体会到你所受,所苦,宋家当年既能把先祖帝送上那个位置,我宋墨就能做公主的梯子,把你送到那个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