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夫君你好看
作品:《扶金枝》 好狂。
痴心妄想。
白日做梦。
姜缪心狂跳不止。
她想过许多复仇的法子,或杀了姜迟,或是搅乱朝廷,倾覆姜国,唯独没想过那个位置。
不,不是不想。
而是根本不可能。
女子,如何能称帝。
先不说她身为女子,只说身份血脉是横在那的最大的阻力。
明明带来的酒还未喝下,她就有些口干舌燥。
姜缪想说他是不是疯了。
可看了许久她在宋墨眼底看到了绝望,冷静,试探,唯独没有躲闪。
心狂跳不止,说不出半分怀疑。
只有信服。
从这人口中说出的话,定会做到。
定能做到。
姜缪抿紧唇瓣,鬼使神差地低头看着那腰牌。
舔着唇,喉咙也嘶哑起来,唇瓣都在发颤:“我……”
宋墨目光如箭,直达她的眼底:“公主不敢?”
姜缪深吸一口气。
她本就孑然一身,手持死棋,输了不过就是这条命,宋墨都不怕,她又有何不敢?
她缓缓伸手去接。
宋墨突然翻手将腰牌重新收拢回去。
“不行。”
不行?
吊起的心,忽地一下坠落。
耍她的?她上当了?
见她脸色又青又白。
宋墨笑意清浅,笑得好似黑心肝的狐狸。
“公主,我的诚心已表,你的呢?”
姜缪深吸一口气,就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站直了身子,在宋墨疑惑的目光下抬手脱下披风。
她里面的睡裙单薄,是月影纱所致,烛光下透着萤白艳色的肌肤,就像聊斋里欲要勾引书生的狐妖。
姜缪拿起酒壶倒在杯中,俯身用唇衔起一杯转身搂着宋墨的肩膀缓缓靠近。
外人都说她和母亲在南楚羊圈,讨好男人的招式定然比最厉害的名妓还会得多。
就连姜迟派来培训她的那些嬷嬷,也都未怎么说过男女之事,没人想过她还能是完璧之身。
她见过的,母亲那时为了求那个男人,为了把她从羊圈带回宫里,就是这样做的。
从她被送进这府里,被压着上了花轿,这一日总是要来的。
不是宋墨,也会是别人,总好过北疆那个六十岁克死妻子的首领。
她和母亲,终究要以色生存。
姜缪身子微微颤抖,眼底也涌上一层水汽。
眼看越来越靠近宋墨的唇时。
一根手指横在杯子上,止住了她低头的心思。
宋墨眸色凝滞,静了静又是一贯的轻笑。
但目光澄净,把披风重新盖在她头上,包裹得一根头发丝都不漏。
“公主不必如此,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只要过几日,公主陪我去云机庙里见一见我娘,陪我演一出夫妻和睦就好。”
姜缪眉心缓缓松开。
她问过那人帮忙调查宋墨,其中一事她印象深刻。
十六年前,那场大战后宋墨的娘沈氏就去了云机寺庙带发修行。
将宋家这个烂摊子全部丢给受伤后,还未曾脱离危险的宋墨身上。
人人都说她疯了。
那时的宋墨,早早被捧为天之骄子,一遭陨落成了笑话,又被家人抛弃。
他该是什么心境呢。
宋墨很在意他娘吧。
谁会不在意自己的母亲呢。
这念头让姜缪心底一动,一不留神那杯酒全撒进自己嘴里。
热辣辣的呛的咳嗽,也凝出了泪。
“公主,你出汗了。”
宋墨微微俯身,指腹从她鼻尖刮过,凝着几滴水汽。
出汗?
姜缪觉得头有些发胀,喉咙愈发觉得渴。
宋墨靠在软枕上长发如瀑布披散,烛光照在他没什么血色的肌肤上,更添几分透明。
笑容温软,好似勾人的妖精,又像下凡尘的谪仙不敢亵渎。
她盯着,缓缓歪头。
“宋墨,你真好看。”
听见她如孩子般的傻话,宋墨唇角微微弯起:“公主醉了。”
姜缪滚着泪,举起手指伸出一个二。
“你可知,你比我大十六岁,可你一点不显老。”
宋墨静静地听,听见年龄,长睫微微一颤,攥紧了拳头。
“我听说,当年你骑着高头大马从京城走一圈,身上的帕子和荷包都可以装满三筐了。”
姜缪愈发觉得热,又端起酒壶喝了满满一杯。
那滚热感从体内一路蔓延,烧到她的心口。
姜缪向后倒在榻上,头正在横在宋墨的腿上,亮晶晶的眸子对上他:“那时,可有想过今日?你不行?”
面色清冷的人终于哑然失笑。
不等宋墨做什么,姜缪突然缓缓靠近,鼻尖几乎贴在宋墨脸上,轻吟:
“宋墨,明明你有屋舍,有用不完的钱,可为什么,你比我看着寂寞。”
屋里的冷香忽然凝滞了片刻,姜缪毫无察觉。
又歪着身子,俯下身子。
莹莹的双眸比最亮的琉璃还要耀眼。
“宋墨,你说咱俩谁更可怜?”
宋墨目光不冷不热,“可怜?”
“都是没有父母相护,都是受人讥笑,唯一不同我从出生就没经过一日好日子。
你则是从高高的云团跌落深渊,拥有再失去,和从未永远,到底哪个更可怜。”
她面上也带了浅浅红霞,如海棠春睡,风情顿生,托着腮,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女憨态,只是紧锁的眉头依旧泛着愁苦。
宋墨浑身一颤。
下意识伸出手抚平她眉心的褶皱。
却被姜缪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触手的温度比那汤婆子还要热。
让他本该抽出手的动作如同被人点穴暂停。
宋墨垂下眼脸,眸下是她恬静睡颜。
眸中某些情绪翻腾。
捂着唇又是一串咳嗽。
外面的雪压断了树枝,传来咔嚓一声响,惊醒屋子里俯身的男子。
盯着帕子上的血,宋墨凄厉一笑,眉宇又重新恢复落寞。
毫不犹豫抽出手,冷声下令。
“来人,送公主回自己住处。”
外面的人早就等候多时,目不斜视扛起姜缪就像扛着个麻袋就出了屋子。
把人扔在榻上,十五嫌弃地拍打着身上不存在的灰,冷冷轻嗤:“妖女!”
房门刚关上。
刚还醉酒的人这会睁开眼,眼底清明一片。
赖嬷嬷端水进来时,正看到姜缪拧着眉摸着额头发呆。
“公主没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