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耐心诉解权谋 亦显温情脉脉

作品:《梦华录:从拒绝高家联姻开始

    浩渺江波之上,一艘官船正平稳地沿河西行,朝着金陵城的方向驶去。


    船舱内布置得清雅宜人,舒适惬意,窗外青山连绵、绿水潺潺,不断向后隐去。


    江风透过半开的轩窗,徐徐送入丝丝凉意,驱散了午后那几分闷热。


    欧阳旭独坐窗前,手中拿着一封书信,是顾千帆遣人送来的密信。


    信中言辞恳切,郑重提醒他需警惕萧钦言可能设下的圈套。


    欧阳旭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顾千帆能在其生父与他之间,如此坦诚且毫无保留地出言警示,这份情谊,着实难得。


    如此看来,不枉他当初搭救顾千帆之举,确实换得了一位值得深交之人。


    正思忖间,一阵熟悉的馨香悄然靠近。


    只见赵盼儿款步而来,将一杯刚沏好的新茶轻轻放在他手边,柔声说道:


    “旭郎,看了许久的书信,且歇一歇,喝口茶吧。”


    欧阳旭顺势握住她欲收回的纤手,将她拉至身旁坐下,温言道:


    “不碍事,是顾千帆的信,来信提醒我,小心萧钦言这个老狐狸。”


    说话间,将赵盼儿的手拢在掌心,细细摩挲着。


    赵盼儿感受到他的柔情,顺势依偎在他肩头,享受着这航行中难得的静谧时光。


    望着窗外如画的江景,沉默片刻后,她终究还是将盘旋在心头的疑问说了出来:


    “旭郎,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在姑苏,明明已经查到了那些关于‘北苑茶贡’的证据,为何却按下不表,反而我们就这样离开了呢?就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


    欧阳旭闻言,轻轻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嗅着那令自己安心的发香,这才缓缓解释道:


    “盼儿,你可知我为何能断定那些‘罪证’有问题?”


    “其一,萧钦言是何等人物?他于宦海沉浮数十载,乃是老谋深算之辈,行事岂会如此疏漏,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这更像是他精心布置的香饵,专等我这样的‘鱼儿’去咬钩。”


    “其二,顾千帆特意来信提醒,让我小心萧钦言,可见此中凶险异常,萧钦言必然留有极为厉害的后手。”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如今虽顶着巡察御史的名头,但在朝堂之上,根基尚浅,人微言轻。”


    “而萧钦言即将回京拜相,圣眷正浓,背后更有皇后支持,若我此时不知天高地厚,拿着这些真伪难辨的‘罪证’去弹劾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到时候,非但扳不倒他,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他反咬一口,落得个构陷大臣的罪名,届时才是万劫不复。”


    说到这里,微微侧头,凝视着赵盼儿专注聆听的绝美侧颜,耐心地将最深层的考量道出:


    “其四,盼儿你要明白,我现在名义上算是清流一派,是齐牧齐中丞麾下之人。”


    “他让我查萧钦言,我查到了‘罪证’,这便算是完成了他的交代,但这份‘功劳’,这块‘烫手山芋’,何必由我自己来捧?倒不如原封不动,秘密呈送给齐牧。”


    “他是清流领袖,又位高权重,由他来决定是否发难、如何发难,方是上策。”


    “如此一来,既显得我遵从了他的意思,办成了事,又将最大的风险转移了出去。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赵盼儿依偎在爱郎温暖坚实的怀抱中,耳畔是他条理清晰,深谋远虑的分析,眼前是江流天地外的壮阔景色,只觉心中一片安宁与自豪。


    待欧阳旭说完,她不禁仰起俏脸,美眸中异彩连连,由衷赞道:


    “旭郎,你思虑得如此周全,当真是谋略过人,目光深远,我没有看错人!”


    她早知道自己看中的夫君非池中之物,不仅能够高中探花郎,而且还能在波谲云诡的官场中,也能如此沉得住气,看得如此深远,深谋远虑,真是令她安心且心醉。


    不过,心思细腻如她,转念之间又生出一丝担忧:


    “旭郎,可是……若齐中丞他也看出这是陷阱,反过来责怪你办事不力,未能辨明真伪,又当如何?”


    感受到怀中玉人的关切,欧阳旭心中一暖,伸手轻轻拨弄她鬓边被江风吹乱的一缕青丝,动作温柔缱绻,带着几分洞悉世情的淡然,缓缓说道:


    “无妨……首先,齐牧与萧钦言政斗多年,他所关注的,从来不是证据是否绝对无瑕可循,而是有无能用来攻讦萧钦言的‘名目’,我提供了‘名目’,他便已达成了部分目的。”


    “其次,我大可以回禀,只说查到了这些线索与物证,但因其牵扯甚广,关乎宰相清誉,我人微言轻,不敢妄下判断,故而将原始证物封存上呈,请中丞大人明察决断。”


    “姿态做到周全,将判断真伪的问题交还回去,他如何能怪罪我一个谨慎行事的‘下属’?”


    “所以,无论齐牧最终如何处置,他都不会,也不便来怪责于我,相反,他反而会觉得我办事得力,且懂得分寸,是个可造之材。”


    听完这番缜密周全的解释,赵盼儿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眉眼弯弯,笑靥如花,只觉自家郎君之才智,如眼前这江河般深广。


    心里十分熨帖,主动伸出白皙玉手,从旁边小几上的瓷盘里拿起一枚造型精巧、色泽诱人的果子,递到欧阳旭面前,娇声道:


    “旭郎,说了这许多话,定是渴了也饿了,这是三娘今早新试做的果子,用的是姑苏带来的蜜饯,你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欧阳旭看着她明媚动人的笑颜,心中爱极,也起了玩闹之心,故意拖长了语调,竟带着些许央求的意味:


    “盼儿……我要你喂我!”


    赵盼儿见自家爱郎难得露出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只觉有趣又心甜,抿嘴一笑,从善如流地将果子轻轻送入他口中。


    欧阳旭一边咀嚼,一边也拿起一枚果子,细心喂给赵盼儿。


    两人相视而笑,舱内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甜蜜与温馨。


    待欧阳旭吃完,赵盼儿便期盼地望着他,问道:


    “旭郎,你觉得三娘这新果子,味道如何?”


    欧阳旭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顿时了然,这是一道‘送命题’。


    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有了标准答案,从容笑道:


    “三娘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这果子甜而不腻,入口生津,不过嘛……”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赵盼儿:


    “比起这果子的香甜,我觉着,还是盼儿你亲手递到我嘴边的那份心意,更甜,更让人回味无穷。”


    这话既肯定了孙三娘的辛劳成果,又巧妙地将最高的赞誉给了赵盼儿本人。


    果然,赵盼儿听后,美眸中的笑意更盛,满意极了,连忙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尚未动过的茶,递到欧阳旭手中:


    “贫嘴,就你嘴甜!快喝口茶润润喉,这是我新调的茶,试着融了些姑苏学来的法子,你品品看。”


    欧阳旭心中暗道一声‘好险’,方才若是只顾夸果子,此刻怕是难免要受些小小的‘刁难’了。


    接过茶杯,从容地呷了一口,仔细品味后,真心赞道:


    “茶汤清洌,香气幽长,既有江南的婉约韵味,又不失茶之本味,盼儿,你在茶道上的悟性,真是无人能及。”


    “这杯茶,比我在姑苏任何一家茶铺喝到的,都要高明许多。”


    赵盼儿听着爱郎毫不吝啬的夸赞,心中如同灌满了蜜糖,甜意从眼角眉梢满溢出来,只觉这江上清风,窗外美景,都不及此刻与心爱之人相守的万分之一。


    ……


    舟行一日,终抵江南东道首府,金陵城。


    既已无迫在眉睫的公务缠身,欧阳旭便打定主意,要好生陪伴赵盼儿等人领略这金陵的旖旎风华。


    在金陵城中的会馆安置妥当后,他将巡查之事暂且搁置一旁,对赵盼儿她们几个笑道:


    “这几日,我便偷个闲,陪你们将这金陵城好好游赏一番。”


    此言一出,赵盼儿、宋引章、孙三娘皆喜上眉梢。


    平日里,欧阳旭大多忙于公务,似这般主动提出相伴游玩,实属难得。


    宋引章更是欢喜得拍手称快:“好呀,好呀,难得姐夫抽空陪我们,我们定要在此好好游玩几日!”


    赵盼儿虽觉得此举或许会耽误欧阳旭的公务,但见欧阳旭难得有此心意,加之她也心疼欧阳旭日日为公务操劳,且姐妹们也都兴奋激动不已,最终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主动与宋引章、孙三娘,以及顾氏姐妹一道,开始探讨起明日出行该穿何种衣衫之类的问题。


    翌日,一行人兴致高昂地出了门。


    只见赵盼儿身着一袭水碧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身姿婀娜娉婷,清丽绝俗之中又透着一股当家主母的沉稳大气。


    宋引章则选了一件杏子黄绉纱海棠春睡襦裙,娇俏活泼,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孙三娘换了一身绛紫色缠枝牡丹暗纹的褙子,配着同色罗裙,显得利落又精神,笑容依旧爽朗如初。


    就连顾氏姐妹也换下了往日的劲装,顾怜烟身着一袭月白绣淡蓝缠枝莲的衣裙,清冷如月,顾凝蕊则着一件浅樱草色撒白玉兰的长衫,雅致秀逸。


    姐妹二人虽依旧不多言语,但眉梢眼角那抹难以抑制的浅浅笑意,冲淡了往日的肃杀之气,更添几分女儿家的柔美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