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秘密押送 主仆情份终尽

作品:《梦华录:从拒绝高家联姻开始

    听完两个假书童如竹筒倒豆子般详尽的供述,欧阳旭心中已然有了清晰的盘算。


    他面色沉静如水,波澜不惊,喜怒皆不显于色,但内心深处却颇为满意。


    这两个人,如今已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飞,更是未来指向高鹄的一支利箭,其价值不言而喻。


    欧阳旭并不打算现在就处决这两个假书童,在他看来,这两人活着,远比死了更具价值,更能发挥其作用。


    作为高鹄直接插手他私事,意图构陷朝廷命官家眷的人证,他们的口供以及存在本身,便是一份极具分量的筹码,可在关键时刻发挥巨大作用。


    欧阳旭深知,将来在汴京与高家正面交锋,尤其是在朝堂之上弹劾高鹄时,这两个活生生能开口指认的人证,无疑将是最有力的武器之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因此,他当机立断,决定将他们秘密押解回京,妥善藏匿起来,静待扳倒高家的最佳时机到来。


    两个假书童见欧阳旭听完供述后,并未再下令用刑,反而让狱卒将他们从刑架上解下,只是重新给他们戴上了更为沉重的镣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之感。


    两人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活命的希望之光。


    至于未来的命运究竟如何,他们已无力思考,只能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听天由命,任人摆布了。


    一旁的钱塘县衙衙差和狱卒们,将欧阳旭审讯时那份不动声色的冷酷与决断看在眼里,心中对他的敬畏之情更甚。


    这位年轻的御史大人,不仅权谋过人,心思缜密,手段更是狠辣果决,绝非心慈手软之辈,实乃一位不容小觑的人物。


    众多衙差、狱卒们皆是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如同恭送神明般,将欧阳旭和顾凝蕊送出了那阴森恐怖的牢房。


    直到欧阳旭的身影消失在县衙门外,他们才敢稍稍直起腰来,此时才发现,背后竟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出了县衙,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令人不禁微微眯起双眼。


    欧阳旭微微眯了眯眼,对一直默默跟随的顾凝蕊低声道:


    “去叫韩猛他们几个过来。”


    “是。”顾凝蕊领命,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消失在街角。


    不多时,她便带着四五个身材精干、眼神锐利的随从快步赶来。


    这些都是欧阳旭精心挑选、可以托付性命的忠心随从,个个身手不凡,值得信赖。


    欧阳旭目光扫过他们,沉声吩咐道:


    “韩猛,你带两个人,即刻动身,将牢里那两个假书童秘密押解回京,记住,走水路,绕开官道,务必隐秘行事,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到了京中,将他们先安置在城外,你们先租个宅子,严加看管,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违者严惩不贷。”


    “沿途若遇盘查,亮出皇城司的牌子,就说是奉皇城司指挥顾千帆命令办事,缉拿要犯,不得有误。”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事关系重大,人在,你们在,人若有失……你们知道后果。”


    “这是给你们的盘缠,以及房租钱,想必足够了,剩下的,就当你们的辛苦费,办好了,事后本官自然还会有赏。”


    说话间,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韩猛。


    韩猛等人神色一凛,齐齐单膝跪地,并双手接过欧阳旭递来的银票:


    “属下遵命,定不负主人重托!”


    声音低沉却坚定有力,他们深知此事机密与重要,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起身返回县衙牢房提人。


    不多时,欧阳旭目送着韩猛等人押着那两个垂头丧气的假书童,迅速消失在通往码头的方向,心中稍感安慰。


    处理完这桩事,他转身,向着软禁德叔的那处僻静小院走去。


    院子依旧安静如初,只是比起往昔,多了几分萧索与凄凉。


    推门而入,只见德叔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背影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有些散乱,露出了更多刺眼的白发,脸上皱纹深刻,如同刀刻斧凿一般。


    眼神浑浊无光,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光,显得格外凄凉与无助。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德叔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待看清是欧阳旭时,那浑浊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悔恨、有惶恐,更有几分难以言说的不甘。


    看着德叔这副形容枯槁、狼狈不堪的模样,欧阳旭心中并非毫无触动。


    毕竟德叔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在他最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始终陪伴左右,给予他诸多关怀与照顾的人。


    这份多年的情分,如同深埋心底的陈酿,并非轻易就能忘却。


    然而,这丝触动很快便被理智的潮水所淹没,他对德叔实在同情不起来。


    他给过德叔机会,而且不止一次,在他初察觉德叔与高家暗中往来时,便曾旁敲侧击,言辞恳切地希望他能迷途知返,莫要在这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是德叔自己,在权势与利益的诱惑面前,选择了背叛,选择了那条看似锦绣实则布满荆棘、通往深渊的道路。


    路是自己选的,后果也只能自己承担,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欧阳旭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但他深知,对背叛者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身边人的残忍。


    在这充满权谋与算计的世道中,若不能坚守原则,对背叛行为姑息纵容,那么最终受伤的只会是自己和那些真心相待之人。


    “德叔。”


    欧阳旭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丝毫波澜:“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回京了。”


    德叔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击中。


    他挣扎着站起身,那原本挺拔的身躯如今已佝偻不堪,苍老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丝近乎谄媚又带着苦涩的笑容。


    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公子……老奴,老奴或许有做错的地方,但请您相信,老奴从来都是为了公子您好啊!”


    “不管怎么样,老奴……老奴也是一片苦心,只盼着公子能飞黄腾达……”


    听着这熟悉又苍白的辩解,欧阳旭心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他清楚地知道,从德叔决定投靠高家,将他的行踪、计划乃至身边人作为筹码换取利益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那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主仆情分,便已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最终荡然无存。


    信任一旦破裂,便如覆水难收,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更何况,德叔所谓的为你好,早已偏离了最初的轨道,变成了满足自身权力欲和掌控欲的借口。


    他所谓的苦心,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背叛行为披上一层虚伪的外衣罢了。


    更重要的是,欧阳旭通过自己的金手指,清晰地看到,德叔与自己之间的那条关系线,已是明晃晃的黄色。


    这颜色冰冷而功利,如同一条无形的枷锁,代表着德叔对他已无忠诚与信任,只剩下基于利害关系的考量与依附。


    在德叔眼中,自己不过是德叔用来攀附权贵、谋取私利的工具罢了。


    德叔的认知早已在汴京的富贵迷雾中产生了偏差,变得偏执而自以为是。


    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权力美梦中,无法自拔,却不知早已偏离了正道,越走越远。


    在这种状态下,任何解释、辩论都是徒劳的,因为他们已然走在两条南辕北辙的道路上。


    他们二人,一个向着光风霁月、问心无愧的坦途前行,一个却沉溺于攀附权贵、迷失本心的泥沼,无法自拔。


    看着眼前固执己见、执迷不悟的德叔,欧阳旭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宿命般的感慨。


    或许原剧中的那个‘欧阳旭’,也正是被德叔这种看似忠心耿耿,实则不断灌输功利思想、潜移默化的蛊惑所影响。


    加之自身心志不坚,在权势与利益的诱惑面前,丧失了原则和底线,最终才被汴京的富贵荣华冲昏了头脑。


    一步错,步步错,将原本凭借自身才华或许能博得的大好前程,亲手打得稀烂。


    念及于此,欧阳旭心中最后一点唏嘘也烟消云散。


    他不再看德叔那充满期盼与辩解的眼神,也不再与他多费唇舌,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


    “我也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随即转身,毫不留恋地迈步离开了这座充斥着暮气与偏执的小院。


    他的步伐坚定而决绝,仿佛要将过去的一切都抛在身后,重新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旅程。


    顾凝蕊无声地跟上,如同他最可靠的影子,始终陪伴在他身旁,给予他无声的支持与守护。


    德叔怔怔地望着欧阳旭决绝而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照不进他此刻冰冷的心。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只余满院的寂寥和一个老人愈发佝偻的身影。


    他恍然觉得,那个他从小看护长大的公子,已经变得如此陌生,如此遥远,远到他再也触及不到了。


    也明白,从这一刻开始,他和眼前的公子,再不是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