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事了功成 茶坊闲叙
作品:《梦华录:从拒绝高家联姻开始》 州衙大堂之内,随着萧钦言一锤定音,其言辞掷地有声,博朔、赵文昌等人面色黯然,只得拂袖而去。
衙役军士们亦不敢怠慢,押解着那早已魂不附体的郑青田缓缓离去,而宗琛,则失魂落魄般被软禁于州衙之内。
方才还弥漫着剑拔弩张之势的大堂,顷刻间便变得空旷而安静,唯余欧阳旭、顾千帆、萧钦言以及尚未离开的杨知远、陆明渊、奉戎几人。
顾千帆见局势稍稳,这才大步流星地走到欧阳旭面前,冷峻的面容之上,难得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之色,压低声音,关切问道:
“欧阳兄,海盗灭口,情势危急万分,你可有受伤?”
欧阳旭闻言,轻轻拍了拍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露出一抹从容不迫的笑意,拱手恭敬回道:
“有劳顾兄挂心,区区场面,尚能应付自如,倒是顾兄,千里奔波,不辞辛劳请来萧相,辛苦了。”
话语之中,带着真诚的感激之情,若非顾千帆及时请来萧钦言,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后果不堪设想。
顾千帆微微摇头,正欲再言,却见萧钦言已笑呵呵地迈步走来。
萧钦言目光在欧阳旭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眼中满是欣赏之色,随后转头对顾千帆说道:
“千帆,这就是你此前向为父提起的欧阳旭欧阳御史?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令人眼前一亮!”
“更难得的是,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识与魄力,不畏封疆大吏之权柄,敢于直面强权,揭破如此惊天黑幕,实乃我大武之栋梁之材,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这番话,可谓是极高的赞誉,语气亦十分真诚,若是不明就里之人,只怕早已受宠若惊,难以自持。
然而,顾千帆听着父亲口中那‘为父’二字,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痛楚与疏离之意。
顾千帆并未接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仿佛与这热闹的大堂格格不入。
欧阳旭将顾千帆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明了。
他对萧钦言的底细一清二楚,深知此人虽能力非凡,但权欲熏心,手段狠辣,绝非良善之辈,更是个巨贪奸臣。
原剧中,萧钦言处置郑青田后便中饱私囊,对市舶司走私的根源置之不理。
此刻面对萧钦言的夸赞,欧阳旭心中毫无波澜,甚至带着几分警惕与疏远之意。
只是,形势比人强,萧钦言即将回京拜相,又是皇后面前的红人,短时间里绝不能得罪。
欧阳旭当即躬身行礼,做出一副谦逊至极的姿态,语气恭敬却不过分热络,说道:
“萧相谬赞了,下官愧不敢当,此次能揭露郑青田、宗琛等蠹虫,全赖顾指挥鼎力相助,杨运判、陆提刑仗义执言,以及萧相公您明察秋毫,主持大局,下官不过是恪尽职守,尽了本分而已。”
这话尽显圆滑世故,将功劳分给众人,既不得罪萧钦言,也维持了不卑不亢的态度。
萧钦言何等人物,自然听得出欧阳旭话语中的客气与疏离之意,但他并不在意,依旧笑容满面,说道:
“欧阳御史过谦了,本相观你行事,沉稳有度,谋定后动,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也得多谢你搭救了犬子,此番恩情,我们父子必当牢记。”
说着,话锋随意地轻轻一转,仿佛只是与友人闲谈般,缓缓说道:
“如今两浙路官场经此一事,恐生动荡,尤其是市舶司那边,积弊已深,牵涉甚广,后续梳理整治,还需谨慎为之啊。”
“唉,说起来,往年这市舶司的账目,与内库、乃至北苑茶贡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盘根错节的关系,最难厘清啊。”
‘北苑茶贡’四字,萧钦言只是轻轻一带而过,仿佛不过是一句无心之感慨,然而听在欧阳旭耳中,却如一道凌厉闪电骤然划过脑海!
欧阳旭心中猛地一凛,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保持着那份谦逊的笑容,恭敬附和:
“萧相公提醒的是,下官定当谨记于心,谨慎处理相关事宜。”
然而,他心中却已然掀起了滔天波澜。
北苑茶贡,是专供皇家的御用茶品,地位尊崇无比,其中利益更是巨大。
萧钦言在此刻无意间提及市舶司与北苑茶贡的关联,究竟是暗示其中暗藏猫腻?
还是他萧钦言本人,就曾通过市舶司,在这天家贡品中暗动手脚,牟取过巨额暴利?
这是一个极其隐晦,却可能致命的线索!
欧阳旭暗暗将此事铭记于心,决定日后定要顺着‘北苑茶贡’这条线索,好好查探一番,或许这能成为将来扳倒萧钦言的关键罪证之一。
又虚与委蛇地客套了几句后,欧阳旭便借口需整理案卷,向萧钦言告辞。
萧钦言含笑点头,目光却意味深长,似有深意。
欧阳旭转身,又与杨知远、陆明渊、奉戎等人相互见礼告辞。
杨知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陆明渊对欧阳旭也颇为欣赏,奉戎则因共同剿灭海盗而有了并肩之谊,几人对待欧阳旭的态度都十分客气友好,尽显礼数。
萧钦言站在原处,目光紧紧追随着欧阳旭,看着他与这几位在地方上握有实权的官员从容道别,众人皆对其颇为看重。
眼中不禁精光闪烁,再看向自己那面容冷峻、与自己关系疏离的儿子顾千帆,心中暗自思忖:
“这欧阳旭非但能力出众,更善于结交权贵,隐隐已成气候,千帆与他交好,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只是,此子心思深沉,看似谦和有礼,实则难以掌控,日后是友是敌,犹未可知啊,还得警告千帆一番才好。”
欧阳旭走出州衙,刚松了一口气,却见顾千帆也跟了出来。
“欧阳兄,可有空闲?寻个清净之处,饮杯茶如何?”顾千帆诚挚邀请道。
欧阳旭自然无有不允,微笑着回应:“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两人来到城中一家颇为雅致的茶坊,要了一间安静的雅室。
屏退左右后,欧阳旭率先开口,脸上适当地露出惊讶与好奇之色:
“顾兄,今日可真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你竟是萧相公的公子,这…这可真是…”
话未说完,顾千帆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锐利地看着欧阳旭,语气平淡却笃定:
“欧阳兄,此处并无外人,就不必再做此姿态了,你恐怕早已知晓我与他的关系,对吧?”
“从你那时送我出城之时,我便有所察觉,你似乎对此并无意外之色。”
欧阳旭心中一惊,暗自赞叹顾千帆果然心思敏锐、洞察力非凡,面上适时露出些许愕然之色,急忙否认:
“顾兄何出此言?萧相公与你的关系隐秘非常,我如何能提前知晓?只是觉得顾兄气质卓然,必非常人之后罢了。”
一边否认着,他心中也确实对顾千帆的观察力感到惊讶不已。
顾千帆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未继续追问这个话题,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选择给予尊重。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转而说道:
“罢了,无论如何,此次能将宗琛、郑青田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拿下,肃清两浙官场的一部分污浊之气,总算是为百姓做了一件实事,这其中,欧阳兄你居功至伟。”
欧阳旭也收敛了神色,正色回应道:
“顾兄言重了,此乃我等分内之事,若非顾兄千里奔波请来强援,单凭我一人之力,也难以成事。”
这话发自肺腑,顾千帆在此事中承担的风险和付出的努力,绝不比他少。
而顾千帆则表示自己不过去请人而已,并无大功,况且姑苏离杭州并不远,倒是欧阳旭直面海盗强匪、博朔宗琛等地方大员,丝毫不惧,那才是真正的勇士和功臣。
两人就着清茶,又深入谈论了一番此次案件的细节与后续可能产生的影响,气氛融洽而和谐。
过了一会儿,顾千帆放下茶杯,问道:“欧阳兄,此间事了,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欧阳旭答道:“我奉旨巡察,钱塘之事已了,接下来还需前往姑苏一带巡视,而后转道江南东道、江南西道,待巡察完毕,方能回京复命。”
说着,他看向顾千帆,反问:“顾兄你呢?可是要即刻回京?”
顾千帆点了点头,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嗯,此行我奉命追查《夜宴图》,如今图未找到,任务算是失败了,需得回京向司尊复命,恐怕还要继续追查此图的下落。”
欧阳旭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他自然知道,那幅引得朝堂暗流汹涌的《夜宴图》,其赝品正在自己怀中,而真品的线索在自己身上。
沉吟片刻,看着顾千帆,诚恳地劝道:
“顾兄,请听我一言,那《夜宴图》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其背后牵扯的,无非是朝堂之上清流与后党之间的倾轧争斗。”
“齐牧等人借此发难,意在攻讦皇后,打击后党,如今我已取得一幅足以交差的《夜宴图》,你回京后,不如就此禀明,不再深究。”
“这潭浑水,实在不宜再蹚下去了,置身事外,方是明智之举啊。”
这番话,既有对朋友的深切关切,也暗含了对当前朝局的深刻分析。
顾千帆看着欧阳旭清澈而真诚的眼眸,想起他此次在钱塘的种种作为,确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加之此言合情合理。
心中那因为任务失败而产生的执念,也渐渐松动,他本就不愿过多卷入这些党派争斗之中。
沉默良久,顾千帆终于缓缓点头,沉声道:
“欧阳兄所言在理,既然如此,我回京后,便依你之言,不再主动追查《夜宴图》之事。”
听到顾千帆的承诺,欧阳旭心中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至少能暂时让顾千帆避开那场因《夜宴图》而起的致命风波了。
两人相视一笑,以茶代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